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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維納斯與形上學本體論

列維納斯的哲學以反思和批判整個西方哲學傳統為己任,他欲以倫理學做為 第一哲學,以此顛覆西方哲學一直以來以本體論為優先的傳統。列維納斯的哲學 以「他者」為中心,這個「他者」的概念首先可能是來自宗教強調淑世救人的啟

發。而後,在歷經了二次世界大戰以及對猶太人的大屠殺之後,讓列維納斯對道 德深深感到懷疑,同時也質疑暴力的起源究竟從何而來。而 1933 年海德格向希 特勒宣示效忠,列維納斯開始對海德格的哲學產生質疑,經此追本溯源,列維納 斯發現是「思想」出了問題,西方哲學總是存在著壓迫他者的傳統,這種消滅他 異性的傳統是歐洲文明的危機,於是他把問題明確地指向了西方哲學傳統—本體 論。本節將分為三部分,說明列維納斯與形上學本體論的批判與超越。

壹、形上學應該是「超越存在」的學問

在形上學(metaphysics)方面,海德格認為”physis”是存有的源始意義,是 存有的自身「湧現」,列維納斯應該是由海德格的解釋再進一步衍伸。他認為形 上學是從存有的湧現(physis)走向存有的湧現之「上」或之「外」(meta),所 以 meta-physis,也就是形上學,是一門超越存有的學問(孫向晨,2000:84;2002:

36)。

列維納斯加以結合柏拉圖的話,柏拉圖說:「善超越存有之外」(good existing beyond being),而形上學又是「超越存有」的學問,由此可見,超越存有之外的 應該是形上學的領域,形上學應該是探討「善」的學問,而不該受到本體論的支 配;用列維納斯的話來說,就是「倫理學為第一哲學」,超越存在的倫理學才是 真正的形上學。

貳、本體論的興衰

傳統形上學以本體論為基礎,也就是對「任何事物要被認為是一種存在項所 必須具有的最一般的和必然的特徵」研究。瞭解了列維納斯對於形上學的定義之 後,接下來將簡扼地說明本體論的興衰,目的在瞭解本體論的內容,以此作為基 礎,進一步瞭解列維納斯批評本體論的原因為何。

(一)古代24本體論的興起

此段時期的哲學研究主題是世界是什麼?由什麼構成?如何構成?眾哲學 家們不斷探求世界的「本原」。

古代本體論最早的型態是「始基本體論」(arche),所謂的「始基」就是指 世界萬物的原始物質,哲學家認為世界裡有一種最基本的東西,而這個基本的東 西決定了一切的事物,萬事萬物都是從它之中產生的,但它本身卻不受其他事物 影響。古希臘的米利都(Miletus)學派認為「始基」是某種有形物,例如泰利斯

(Thales)認為世界的始基是「水」;阿那西米尼(Anaximenes)認為是「氣」。

另外,愛非斯(Ephesus)的赫拉克利圖(Heraclitus)認為是「火」(劉貴傑,2005:

19)。

赫拉克利圖提出一個「多中之統一」,進而開展了一個雛形的本體論。他認 為世界萬物都是變動不居的,處於一種變動之流中,這是「流變」(Becoming)

的觀念;但他又提出「道」(logos),肯定道是一個統一的實體,由此可以看出,

赫拉克利圖的一包含了多、矛盾和變化,一與多只是實體的兩個不同面向而已。

在赫拉克利圖的本體論中,本體是可以包容多的,他的本體也未與現象世界分割 出來,現象世界即是本體(蔡美麗,1970:5-8)。

巴門尼德(Parmenides)是愛利亞(Eleatics)學派的哲學家,他可以算是西 方哲學史上第一個提出存有概念的人,巴門尼德學說重點在於肯定:「存有即是 一,確實存在;生成或變化,乃是幻覺」(傅佩榮譯,1986:63),他排斥感官知 識,認為唯有理性能掌握真理,否認感官世界的真實性,真實的本體界不是現象 世界,現象只不過是幻覺。至此,我們可以看出巴門尼德已經把本體和現象世界 截然劃分。

巴門尼德還曾經提過:「能存在的,與能被思想的是一樣的。」顯見巴門尼

24 古代指文藝復興之前。此處本體論的興衰史主要參考謝維營(2005)。本體論的興衰與哲學時 代主體的轉換。南京師大學報,5,18-24。以及蔡美麗(1970)。海德格哲學。台北市:環宇。

德認為存在完全包含在意識之中,當我們意識所探達不到的,就是「無有」。巴 門尼德的存有排除掉「變化」與「多」的概念,它是不變不動且單一的存在。他 還劃分了一條「真理之路」和「感覺之路」,開啟了哲學上否定現象世界的端倪

(蔡美麗,1970:9-16)。

(二)概念本體論

概念本體論首推柏拉圖的本體論。柏拉圖將人類的認知能力分為感性和理性 能力,貶抑感官知識,並把感官接觸到的現象世界,與理性所接觸到的理型世界 截然劃分;認為現象世界是不真實的、虛幻的,理型世界是真實的,決定我們一 切的知識;他還認為,存有應該與理型世界相結合,存有是思想之外獨立存在的,

由此開始了後世思維與存有的對立,也就是主客體的對立(蔡美麗,1970:

18-21)。

其後,亞里斯多德(Aristotle)在《形上學》一書中聲明,「形上學討論存有 本身,形上學是就存有論存有之學」,形上學研究的對象是存有,存有是屬於實 體範疇下的存有(傅佩榮,1986:371-372)。亞里斯多德企圖把過去柏拉圖截然 劃分的現象世界與理型世界接軌,他認為現象世界是介於形式(form)與質料

(matter)之間,而這兩端之間存在一種階梯性、連鎖的存有。儘管亞里斯多德 企圖解決柏拉圖二分世界的問題,但亞里斯多德仍將形式置於一個超越的世界 裡。本體論發展至亞里斯多德,存有本身與現實世界脫離了關係,而唯一的關係 是,存有僅是世界的目的和變動原因(蔡美麗,1970:21-22)。

(三)近代哲學的知識論轉向

近代哲學知識論轉向的原因在於,探討世界的始基是一件沒有定論的事情,

也開始懷疑我們究竟是否能夠認識外在實體,因此哲學更應該要研究人類認識的 機制、基礎、能力和界限,要對認識論的問題做出回答;因此知識論轉向離開了 思維與存在之關係的問題,在建立關於世界的理論之前,必須先有關於認識的理

論(劉貴傑,2005:20)。

笛卡兒(R. Descartes, 1596-1650)認為真理必須必備「清楚」(clear)與「明 晰」(distinct)兩要件,為了追求真理,笛卡兒採用「方法論的懷疑」,透過懷疑 一切可疑的,最終能尋找到一種不再有任何可疑之點的真理。而透過懷疑,首先 被肯定的是作為思想者的我;而「上帝的觀念」是我們的「內在觀念」,是帶有 完美的意思,完美者不可能起於不完美者,因而上帝存在;而完美的上帝不會欺 騙我們,祂讓我們感受到物質世界的存在,所以世界必然真實存在。

在笛卡兒哲學裡,經過方法的懷疑之後,僅剩下獨一的一個「我思」,形成 了哲學上的唯我論,這的唯我與客觀的物質世界是無法接觸的,海德格批評這個 唯我是一個失去了世界的意識作用。至此,已經埋下心物二元對立的世界觀(蔡 美麗,1970:24-27)。

而康德認為知識的領域不可能逾越各種可能的經驗範圍,我們所能認識到的 只是事物的現象,「對象要符合我們的知識」,於是康德將經驗對象與物自身

(thing-in-itself)予以劃分,而物自身超越了經驗,所以永遠不可得知。在知識 論上,變成了主客體之間不可溝通的鴻溝。

此一近代哲學知識論轉向,從表面觀之,似乎哲學的關注已經不再是超驗的 本體問題,而是人的知識問題,但是不管是經驗主義或者理性主義,他們都是企 圖尋求和確立絕對普遍有效的知識,來保證作為最終根據和基礎的本體之必然可 靠。據此,哲學的知識論轉向仍然是在本體論向度的開展(白剛、張榮豔,2006:

186)。而後,在黑格爾強大的絕對精神本體論的邏輯體系裡,本體論臻於顛峰。

黑格爾宣稱「同一與差異的同一性」(蔡錚雲譯,2005:438);辯證法的正反合,

「反題」永遠都有一個「合題」來進行「綜合」;「自我意識」即便是要在別的自 我意識中得到「認可」,但是在這種「主僕關係」的辯證過程中,「把對手打死對 他沒有好處。他必須『辯證地』克服他。那就是,他要留給他生命和意識,只剝

奪他的自主性。他必須在他的對手反對他和反抗時加以壓制。換句話說,他必須 把他當奴隸」(引自蘇永明,2006:83)。換言之,因為要發展自我意識,所以不 得不求得他人的認可;但是這種認可不是將對方等同對待,而是視之為奴僕,而 我就如同主人一般,為了自己的好處,而剝奪掉奴隸的自主性。他者在黑格爾辯 證體系中,淪為工具,而不是人性他人(human other)。而追求同一性的本體論 在黑格爾的絕對精神裡宣告「完結」。

參、列維納斯對本體論的批判

本體論的特徵為追求「同一性」和「整體性」,列維納斯將西方形上學史視 為一個整體化的大計劃,把一切化約到自我的領域中,藉以省略掉「存有」與「思 想」之間的差別。列維納斯認為從巴門尼德開始,哲學將「存有」與「思想」等 同,存有被還原為「凡是所想到的」,或「在思想中再現的東西」,而這樣子的思 維一直佔據了形上學,他曾遺憾地說:「自巴門尼德以來,我們還沒有成功地以 別樣的方式思考」(引自孫向晨,2002:36)。換言之,本體論追求同一性與整體 性,把一切存有等同於思想,一直以來都是哲學的思考方式,從未變動過。

以下將分為三方面來談列維納斯對本體論的批判。

(一)本體論即知識論

從巴門尼德開始,對所有世界萬物的知識,即對存在者的認識,都從屬於對 存在的認識,對於列維納斯來說,所有的知識涉及客觀性,某種意義上侵犯了對 象,列維納斯說:「知識掌握其對象。它擁有它。擁有拒絕了存有的獨立性,卻 不曾因此摧毀了那個存有—它又否認又肯定」(蔡錚雲譯,2005:438)。

從巴門尼德開始,對所有世界萬物的知識,即對存在者的認識,都從屬於對 存在的認識,對於列維納斯來說,所有的知識涉及客觀性,某種意義上侵犯了對 象,列維納斯說:「知識掌握其對象。它擁有它。擁有拒絕了存有的獨立性,卻 不曾因此摧毀了那個存有—它又否認又肯定」(蔡錚雲譯,2005: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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