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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工作與場景:獨立樂團的另類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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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工作與場景:獨立樂團的另類生涯

我覺得,對於一個玩團的人來說,現在才是最好的時代吧?至少我們的 荷包,都還是算有一些鈔票的。我們以前,表演完回去可以帶一些零錢 走,就已經可以偷笑了⋯⋯可以拿個三百塊、五百塊回家,這就是一場 非常非常成功的演出。——「瞎槓 LIVE HOUSE」主持人/傷心欲絕吉 他手金剛25

「瞎槓 LIVE HOUSE」是一個討論台灣獨立音樂相關議題的 YouTube 節目。

在第十二集中,主持人和來賓們以樂團文化的變遷為主題,就不同時代在台灣玩 團的經驗展開對談。當主持人修齊感嘆自己錯過了許多「以前玩團才會遇到的趣 事」時,另一位主持人,玩團經歷十餘載的金剛回應以本章開場的這一段話。似 乎,二位主持人和二位來賓——分別是隨性樂團的主唱蛋糕,以及無妄合作社的 貝斯手雞哥——都一致同意,以 2015 年或 2016 年作為一個關鍵的分水嶺,玩團 這件事在各方面都開始有了很大的不同:自媒體的發達讓宣傳變得容易、樂團之 間結派分掛相互衝突的情形逐漸變少,玩樂團如今甚至成為可以賺錢的工作。

2015 年竄紅的草東沒有派對既深受獨立樂迷圈喜愛、又獲得主流音樂獎項 肯定,因而被公認為新一代最具代表性的獨立樂團之一;甚至,在節目中,修齊 和金剛都據此認為該年象徵著一股台灣獨立音樂新浪潮的開始。但草東的崛起並 不是毫無預兆的突發事件,這股浪潮實際上是 2000 年後獨立樂團開始「前進地 上」、獨立樂迷市場日益開發擴大,而獨立音樂製作亦走向產業化和精緻化的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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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更確切地說,2015 年這股浪潮所標誌的是台灣獨立音樂場景的成形,以及立 基其上、獨立樂團經營模式的成熟:樂團開始獲得許多在 Live House 和音樂節的 演出機會,並有基數迅速增長的樂迷支持。正是這些因素,讓玩樂團這件事情可 以作為可能賺錢的「工作」,甚至還有爆紅的機會。

然而,即便到了可稱為「樂團時代」的今日,能夠爆紅、乃至於單憑樂團活 動便足以維繫生計的音樂人/樂團仍是少之又少。綜觀台灣獨立音樂場景,我們 看見的反倒是:許多獨立音樂人肩負固定性正職工作的重擔,只在平日夜晚或週 末能夠抽空練團和表演;而另一部分的人則為了能投注更多精力在樂團上辭去正 職工作,改以時間和形式較彈性的兼職工作謀生。對他們而言,玩樂團的收入其 實無以為繼;甚至相反地,這些獨立音樂人必須藉由發展雙重或多重生涯,才可 能維繫、並推動其樂團事業持續進展。

那麼,獨立音樂人究竟如何發展樣態各異的雙/多重生涯?我們又應如何理 解、評價之?從這一提問出發,本章首先將詳細地勾勒獨立音樂人生涯的多元樣 態,並分析其相對於其他工作類型的優勢與劣勢。接著,我將進入樂團人的主要 活動與工作場所,亦即獨立音樂場景,並從建立真誠友誼和創造異質實在的角度,

指出蘊藏於場景和演出之內的積極意義。最後,藉由定位獨立音樂人生涯為一種 文化工作理想,我將主張其一方面是對既有體制的被動適應,另方面更潛在地展 現了一種對資本主義邏輯的主動拒絕。

一、樂團人群像:從上班族搖滾到音樂工作者

其實我們平常都是苦命的上班族,分別是醫生、半導體工程師、效果器 工程師,經常週末值班、或加班到凌晨一點。但生活中樂手這樣的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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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角色可以平衡工作的苦悶,所以加減練團、表演,但頻率不高⋯⋯最 近開始有種責任感,表演要更好、練團要更勤、累一點沒關係。不過畢 竟受限現實壓力,所以最多也只能這樣,所以也不敢說什麼未來的事情,

只能期許自己繼續這麼搖滾下去,再累也要繼續練團寫歌表演下去。—

—SELFKILL26

作為台灣樂壇有史以來第一支入圍金曲獎的後搖滾樂團,SELFKILL 卻是由一群

「苦命的上班族」組成,只能在現實的壓力下藉上班之餘「加減練團、表演」。

他們的處女作,亦是入圍之作《雨停了之後?》發行於 2006 年;而上述引文出 自的訪談文章則是為其 2012 年的新作品《公路白》所寫,兩次發片相隔有六年 之久。到了 2016 年後,SELFKILL 幾乎在樂團圈銷聲匿跡,一直到 2019 年末、

2020 年初才陸續出現在台南的「貴人散步音樂節」,並在台北 The Wall 與一票 老團共演題為「老劑量」的場子。

換句話說,即便獲得了金曲獎入圍樂團的光環加持,SELFKILL 的樂團事業 至今仍載浮載沉。這背後可能有許多關於音樂創作的自身原因。27 但我尤其想強 調的,同時亦是他們在這一段訪談所明說的,便是「現實壓力」對樂團生涯的阻 礙。正職工作和人生階段的進展(四位團員如今都已成家並為人父),榨乾了 SELFKILL 從事音樂活動的時間和精力,令他們不敢輕易許諾樂團事業的下一步。

SELFKILL 的例子似乎證明了,所謂「上班族搖滾」的生活——白天上班,晚上 練團,週末演出——終究難以穩定地維繫。

26 原 文 標 題 「【 2012 台 灣 樂 團 潮 】 SELFKILL 錄 音 週 記 」( 2012 ), 取 自 https://www.kkbox.com/tw/tc/column/interviews-0-232-1.html,取用日期:2020 年 3 月 11 日。

27 在這些可能的原因中,樂風是最常被提及的一個。SELFKILL 作品的後搖滾樂風在台灣迄今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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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如此,這種「上班族搖滾」的玩團模式在近幾年來仍然相當普遍。許多 獨立音樂人在一面從事正職工作、一面發展樂團事業的生活安排下,不僅保有規 律的創作和練團頻率,也在商業或藝術上取得了一定的成功。這多少可歸因於本 章開頭所談及,獨立音樂場景的日益蓬勃,隨著表演機會的增加以及演出所得的 提升,玩樂團不再像十年前那麼艱困。但另一方面,這也和樂團中時常可見的分 工有關:一部分團員在固定性正職工作之餘撥空練團和表演,另一部分的團員則 保持較彈性的工作模式,以便保留較多時間來從事樂團相關的工作(包括主要詞 曲創作以及處理各式各樣的團務)。在這種混合模式下,獨立樂團較能夠避免落 入兩極的困境——要不大家都面對現實壓力、再無時間心力玩團,要不大家一同 辭職專心玩團、甘冒失敗風險孤注一擲——進而得以兼顧理想和現實。在本節,

我將以本研究所觸及的幾個樂團為例,一一介紹其團員個別的生活-工作型態、

分析他們如何在生計和樂團事業中取捨抉擇,並最終呈現一種具有務實色彩、指 向長期經營理想的雙/多重生涯想像。

(一)上班族搖滾

除了 Coco 外,緩緩的兩位團員阿柏和一珍都是在肩負固定性正職工作的情 況下玩團。在本研究撰寫期間,貝斯手阿柏正好剛辭去前一份工作並經歷了一段 待業生活,因為在前一份工作中,他親身體會到了上班對音樂相關活動的擠壓:

我一開始去面試那家公司的時候,他跟我講的薪水沒有很高,但工時正 常,晚上五六點可以下班,我才進那家公司。所以它後來變成待遇很高,

但工時不符合期待的話,我就會覺得⋯⋯我本來的想法是可以早下班,

然後晚上我還有時間做音樂⋯⋯權衡之下,我會覺得我可以錢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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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我 想 要 晚 上 有 個 完 整 的 時 段 可 以 來 做 音 樂 相 關 的 東 西 。

(HHVT190812)

對阿柏而言,理想的工作必須包含相對完整的休閒時間;而看似值得追求的 加薪或升遷,反倒成了妨礙阿柏音樂活動的元兇。練琴時間被壓縮的直接結 果是,彈奏技術的進步幅度相較於學生時期明顯地變小了:

學生的時候基本上不是在唸書就是在彈琴⋯⋯但是其實上班之後就真 的比較難。第一個就是我本身工作工時很長,再加上假日又常常要去公 司,下班回來就很累。我覺得開始工作之後,進步幅度就沒那麼大⋯⋯

對整個樂器的熟悉程度,或者是成長速率會趨緩。(HHVT190812)

對於阿柏的說法,鼓手一珍也表示同意。即便工時並不特別長,上班仍實質影響 了她對其他事務的時間分配。和阿柏類似,一珍也以學生生活作為現況的對比:

我覺得對我自己是壓縮練鼓跟創作的時間⋯⋯其實你一整天下來,上完 班就已經會覺得滿累,然後你可能又會想要去運動一下⋯⋯你生活除了 練鼓其實還有很多事情也會想要做,所以你可能一天、一個晚上只能做 一件事情。那也許你以前沒有工作的時候,還在當研究生,你一天其實 可以做好幾件事情。但是現在對我來講就是,我一天只能做一件事情。

現在所有事情都會被壓縮。(HHVT19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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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定會佔去八、九小時的工作不只是壓縮了練鼓和創作的時間,更可說幾乎榨乾 了人一整天的大半精力。不論是運動、練樂器或者任何費時耗神的活動,一珍都 只能用下班後僅剩的時間和精力來完成。

不過即便如此,阿柏和一珍似乎仍傾向將工作和音樂相關活動分開。雖然在 和阿柏討論到樂器教學工作時,他似乎透露了些許的興趣,認為「做個兼職應該 也是不錯」,但若是說到「把樂團當成工作」時,他的立場卻是堅定的拒絕:

阿柏:我現階段應該還是會找非音樂相關的工作。因為我其實畢業的時 候想法很簡單,就是我如果不拿它(音樂)去賺錢,就比較可以做我想 要做的事情(音樂)⋯⋯所以我會覺得說,如果要以一個穩定的經濟來 源來說⋯⋯我還是會比較偏向找正常的、一般的工作。

我:有一點像是用正職的工作來養樂團的事業這樣。

阿柏:對。

一珍:我應該也是差不多,就是用正職(我:來養樂團),對。

一珍:我應該也是差不多,就是用正職(我:來養樂團),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