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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新異的體類:題跋、尺牘、字說

第三節 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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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久為病苦,養成疏簡,經歲靜坐,性復神存,為日已深,自有見處。回觀昔 日舉動皆非,更視人間,誠為可笑。凡人性各有妙用也,一得其妙,則通深遠到,

無所不明,前世君子所恃以為樂也。且天地萬物之美,人之所恃為尊榮富樂者,

皆可空也,不足有。而人之妄勝也,妄滅則真,存而後知其不足有也。」(別集 卷第 17〈與王周彥書〉)當他靜坐以存養心神,洞見自性之後,發現過往有目的 的行為皆為非,因為物質、權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皆是人的妄念,世間常人 著力於此,只是徒費心力。而人性能改變心境,十分奧妙,故黃庭堅在自見本性,

洞悉世間實物皆為空之後,試圖改變心境:

自惇夫下世,每欲作書則氣塞,以是絕不通記左右。然聞動靜則密,亦以 此為慰爾。老兄博學,信道甚篤,泡幻起伏,亦可識矣,比想漸能愈痛。

(補遺卷第 8〈與和叔知府帖〉)

伏承別紙誨諭官况不能佳。人生夢中事耳,畢竟無得失是非,但要心常閒 曠耳。(補遺卷第 7〈答人簡〉)

「泡幻起伏」當出自《金剛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霧亦如電,應作 如是觀。」400人生就像夢幻泡影,轉瞬即逝,黃庭堅以此平復朋友離世的傷痛。

第二則亦言人生即如一場夢,既短暫又虛無,只要心保閒曠,便能笑看世間。黃 庭堅以此安慰憂虞宦途的友人,亦是自我提醒。

第三節 字說

古代社會以行冠禮代表一個人已經成年,而「取字」為冠禮當中的一項儀式。

最晚於周代,一個人成年之後便有「諱名取字」的習慣,而周代以後的人更視之 為禮儀的必然,行之有年。401後來冠笄之禮衰微,當中的取字儀式轉化為字說的

400 見(後秦)鴆摩羅什譯:《金剛經》(江蘇: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 年 6 月),〈應化非真分第三 十二〉,頁 75。

401 徐健順、辛憲認為「字是從西周開始才出現的。說到字產生的原因,歸根到底是出於避諱,

也就是尊崇長輩的倫理需要。周代人在祭祀神靈和先祖的時候,為了表示尊敬,不敢直接稱呼先 祖的名,這樣就產生了字。所以字實際上表示尊敬的人名」。見二人合編:《命名——中國姓名文 化的奧妙》(北京:中國書局,2002 年 1 月),第二章〈古人的姓名字號〉,頁 28。葉國良認為古 漢族取字是受到遠古時代巫術思維的影響,為了防禦某種非面對面的攻擊,因為「名」代表我,

「字」則否,所以對外以「字」行,來避免他人以巫術加害。後來巫術思惟漸淡,禮家便以禮貌 或尊敬來詮譯稱字以敬名的習俗。見葉國良:〈冠笄之禮中取字的意義及其與先秦禮制的關係〉,

收入葉國良、李隆獻、彭美玲著:《漢族成年禮及其相關問題研究》(臺北:大安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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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延續「字」的社會功能,字說更在宋代成為了一個獨立的體類。402本節欲 探討字說的流變,推敲其盛行於宋代的原因與意義,其次,觀察貶謫對於黃庭堅 書寫字說的影響,最終著重在其對於字說書寫的創新。

一、前人字說的樣貌

(一) 字說的流變

取字為周代禮制的一環,但於儀式漸不施行之後,關於取字的字說卻相隔良 久才出現。高步瀛(1873A.D.-1940A.D.)將現存最早的字說歸諸南朝沈約

(441A.D.-513A.D.)的〈冠子祝文〉,稍後,唐代劉禹錫(?-?)有〈名子說〉,說明 司空王昶(?-?)為子命名取字的緣由,「此外名作,尚不多睹。及宋以來,此體 漸盛」,403到了宋代,字說才逐漸興盛。

宋代現存第一篇字說為柳開所著,此文沒有特別說明他對名、字的看法,但 是他在〈名系并序〉中提到:

姓以辨其族者也,名以別其身者也。404

姓、名有區別身分的功能。蔡襄則在〈名說〉中說:

凡云人者物之異,云姓者人之異,云名者姓之異,云字者成人之異。名字 之始始於是。405

姓、名、字最初的出現及其共同的意義便是為了界定一個人異於他人的存在,只 是區分的範圍越來越精細:姓代表一個宗族,名是個人的代稱,而字指個人成年 之後的稱謂。而稍後出現的字說,雖然仍然有將名、字相提並論的敘述,但是可

年 8 月),頁 1-13。

402 見葉國良:〈冠笄之禮的演變及其與字說興衰的關係〉,收入氏著:《古典文學的諸面向》(臺 北:大安出版社,2010 年 9 月),頁 135-162。

403 見高步瀛:《文章源流》,收入余祖坤編:《歷代文話續編》(南京:鳳凰出版社,2013 年 10 月),下冊,頁 1420。

404 見(宋)柳開:《河東先生集》(四部叢刊初編)(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65 年 8 月),卷 1〈字 說〉,頁 6、7;〈名系并序〉,頁 6。

405 見(宋)蔡襄:《莆陽居士蔡公文集》,收入《北京圖書館古籍珍本叢刊》(北京:書目文獻出版 社,1988 年),卷 24〈名說〉,頁 216、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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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看出字說寫作的側重點便逐漸轉移到字上。例如:宋祁說:「字之言滋也,名 之外滋其一稱,古君子因用表德焉。」406王安石:「子生而父名之,以別於人云 爾。冠而字,成人之道也。奚而為成人之道也?成人則貴其所以成人,而不敢名 之,於是乎命以字之,字之為有可貴焉。」407雖說仍是名、字並提,但是順著文 章脈絡,將重點過渡到字的上面,體現了字的價值。

禮書記載了冠禮進行時,字最初存在的意義,《儀禮‧士冠禮》:「冠而字之,

敬其名也。」鄭玄注:「名者,質,所受於父母;冠,成人,益文,故敬之也。」

《禮記‧冠義》:「已冠而字之,成人之道也。」408名受之於父母,稱字為敬名,

取尊敬父母之意。歸納禮書的記載,取字的作用一為敬名,二為誌其已成人。宋 人繼承了前人在冠禮中賦予取字的抽象意義,釋智圓(976A.D.-1022A.D.)說:「恭 名稱字,仰聞之儒禮也。」409敬名而稱字是儒者之禮,歐陽脩說:「古者男子之 生,舉以禮而名之。年既長,見廟筮賓而加元服,服加而後字,示尊其名以隆成 人也。夫君子所以自厚重其名字,如此之甚也。」410與禮書相同,標舉字的出現 除了尊名,也有示其為成人之意。此外,有部分作者藉由《春秋》的書寫義例,

延伸稱字敬名的原始意義來凸顯字的重要性,例如:穆修、祖無擇、歐陽脩、王 安石均提及《春秋》記人的義例:

書字為褒,有以知君子之尚其字也。

夫《春秋》之法,書字者,貴之也。書之為貴,則不書者賤可知矣。噫,

字之用亦大矣!

邾婁一小國君,片善可稱,《春秋》褒之曰儀甫。解者謂國不如名,名不 如字,以為極美之談是也。

孔子作《春秋》,記人之行事,或名之,或字之,皆因其行事之善惡而貴

406 見宋祁:〈王杲卿字說〉,收入《全宋文》第 24 冊,卷 517,頁 353。「字以表德」出自《顏氏 家訓》:「古者名以正體,字以表德,名終則諱之,字乃可以為孫氏。」但是此觀念源於漢儒,班 固說:「人所以有字何?所以冠德明功,敬成人也。」故字以表德明功,於漢代已有人提出。見(北 齊)顏之推:《顏氏家訓》(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79 年 4 月),卷 2〈風操第六〉,頁 31、32。

(漢)班固:《白虎通》(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66 年 3 月),卷三下〈姓名〉,頁 229。

407 見(宋)王安石:《臨川先生文集》(四部叢刊初編),卷 84〈石仲卿字序〉,頁 532。

408 分別見《十三經注疏》,《儀禮注疏》卷 3,頁 12,總頁數 33;《禮記正義》卷 61,頁 2,總 頁數 998。援引當中經文及鄭玄之注。

409 見釋智圓:〈敘繼齊師字〉,收入《全宋文》,第 15 冊,卷 312,頁 262。

410 見(宋)歐陽脩:《歐陽文忠公文集》(四部叢刊初編),卷 64〈尹源字子漸序〉,頁 4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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賤之。411

藉由稱某人的字表示讚揚,說明字給人的正面印象,於此,稱字已由尊名擴大到 尊敬整個人。

由以上敘述可以看出,宋人初期的字說或並提名、字,大多是介紹名、字的 功能,或是基於「取字以尊名」而逐漸側重至取字的過程,後來更出現「稱字以 示尊人」的意思,字的地位越來越提昇。再加上字說數量的成長速度遠高於名說,

412且宋代古文六大家均有字說,無形中有倡導寫作之影響,種種因素不僅讓字說 的創作更具正當性,更能脫離名說,413成為一個獨立寫作的體類。

(二) 字說盛於宋代的緣由與意義

取字緣於周代,但字說卻盛行於宋代,雖說周代之後取字儀式漸無人施行,

但為何字說盛行於宋代?筆者以為原因如下:

1. 以道德仁義反求諸己的宋學特色

葉國良曾依據李隆獻的研究成果指出「隋唐宋明」是「冠禮寖衰期」,作為 字說於宋代盛行的原因,414但並未說明為何是在宋代,而非隋、唐、明。黃明理 則提出字說的增加或許與宋初大力提倡名教有關,柳開字仲塗、范仲淹字希文、

孫復字明復、尹洙字師魯、石介字守道……等人均將復興儒道的心志揭示在名字 之間。他們將名字箴銘化,以警戒自我,而抉發名字的意義即影響社會崇尚命名、

說名的風氣。415此的確為字說流行的原因之一,如果宏觀地參看宋代學術與其他 朝代相異的特點,字說集中於宋代發展的緣由或許會更為清晰。

宋人的胸懷志向遠大,有意為國家百姓服務,錢穆說唐代以來的學者,不是 志於場屋之業,則為釋、道山林之趣,到了宋代才「有意於為生民建政教之大本,

411 四則引文分別見(宋)穆修:《河南穆公集》(四部叢刊初編)(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65 年 8 月),卷 2〈張當字敘〉,頁 15。(宋)祖無擇:《龍學文集》,收入《四庫全書珍本五集》,卷 8〈連 席秀才字序〉,頁 6。(宋)歐陽脩:《歐陽文忠公文集》(四部叢刊初編),卷 64〈尹源字子漸序〉,

頁 487。(宋)王安石:《臨川先生文集》(四部叢刊初編),卷 84〈石仲卿字序〉,頁 532。

412 古人大抵由父命名,由友人或是長者取字,例如:祖無擇說:「夫父名其子,士字其友,時乃 古。」司馬光說:「竊以為古者名於親而字於朋友。」因此文人為他人書寫字說的機率高於名說。

見(宋)祖無擇:《龍學文集》,卷 8〈進士魏舜元字序〉,頁 7。(宋)司馬光:《溫國文正司馬公集》

(四部叢刊初編) (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65 年 8 月),卷 64〈越州張推官字序〉,頁 478。

413 宋初趙湘〈名說贈陳價〉:「顧其人能自志于學,不隕穫、不怠惰,韞匵而待沽,命之為價,

字伯圭。」見《全宋文》第 8 冊,卷 171,頁 366。既命名又取字,但文章的題目只見名說,可 見此時的字說依附在名說之下。

414 見葉國良:〈冠笄之禮的演變及其與字說興衰的關係〉,頁 142。

415 見黃明理:〈淺談命名文學及其在北宋的開展〉,收入《建構與反思――中國文學史的探索學 術研討會論文集》(臺北:臺灣學生書局,2002 年 7 月),下冊,頁 684-6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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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先樹其體於我躬,必學術明而後人才出。題意深長,非偶然也」、「『道德仁義 聖人體用,以為政教之本』者,此正宋儒所以自立其學以異於進士場屋之聲律,

與夫山林釋老之獨善其身而已者也」。416宋代士人建立起來的學術風氣立足於聖 人典範、道德仁義上,以聖人的道德標準反求諸己,如此「求全自己,致力政教」

的胸懷與場屋中作詩賦字字計較聲律不同,更有別於唐人的獨善其身。而想為國 家百姓服務,需從自身的基礎做起,宋晞(1920A.D.-2007A.D.)歸納宋學精神中有

的胸懷與場屋中作詩賦字字計較聲律不同,更有別於唐人的獨善其身。而想為國 家百姓服務,需從自身的基礎做起,宋晞(1920A.D.-2007A.D.)歸納宋學精神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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