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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徐復觀」在中國大陸的八九十年代

第一節 「徐復觀」復歸於中國大陸

「徐復觀」最早於 1984 年出現在中國大陸的理論場域。北京師範大學哲學 系的新教師周桂鈿在1984 年的《浙江學刊》第 6 期上,發表<王充偶然論試析——

同台灣學者羅光、徐復觀先生商榷>一文,就羅光、徐復觀先生認為王充《論衡》

體現出「把因果聯繫的必然性歸為純粹的偶然性」、「否定行為與結果的因果關係」

看法,提出不同意見。

針對徐復觀先生在《兩漢思想史》中的看法,「王充只有知識的要求,沒有 人倫道德的要求,便不僅把漢儒控制皇帝已發生效果的感應說推翻,連由行為善 惡所招致的吉凶禍福的因果關係亦加以推翻控制。」他提醒應注意「王充的《論 衡》經蔡邕、王朗宣揚,在社會上廣泛流行之後,控制皇帝的感應說已經被推翻 了,皇帝的權威也隨之喪失。」其意在指出,皇帝雖受「天人感應」說限制,

仍有至高無上權威,王充的「偶然論」并不是推翻「天人感應」說的主要原因,

事實上,他更認為這是社會現象層面的「多因一果」的作用。

或許過於簡單,這可以看做是「唯物論」對「文化決定論」的反駁,但不能 否認,周桂鈿的觀察是有其道理的。

筆者更想強調的是周桂鈿採用的徐復觀學術資料,是臺灣學生書局出版的

       

周桂鈿:<王充偶然論試析——同台灣學者羅光、徐複觀先生商榷>,《浙江學刊》6 期(杭州:浙江省社 會科學院,1986),頁 82-85。

徐復觀:<王充論考>,《兩漢思想史》卷二(臺灣:學生書局,1993 年 9 月版),頁 584,轉引自周桂鈿 上文。

周桂鈿:<王充偶然論試析——同台灣學者羅光、徐複觀先生商榷>,《浙江學刊》6 期(杭州:浙江省社 會科學院,1986),頁 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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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漢思想史》,說明1984 年「文化熱」開啟的這一年,臺灣學者的著作已經開 始「未經翻譯」地進入大陸學者的研究視野,後者在學術研究中也已自覺地與前 者對話。儘管徐先生本人已經仙逝,但《浙江學刊》的編者按寫道:「這篇文章 是作者就王充《論衡》同臺灣學者羅光、徐復觀商榷的四篇文章之一。海峽兩岸 炎黃子孫為繼承和發揚我中華民族之優秀文化遺產,理應共同交流切磋學問,求 同存異,取長補短。我們熱切希望能得到臺灣學者的響應。」

在這篇文章中,周桂鈿也表現出了對徐先生的尊重,「徐復觀先生的思維是 很發達的,治學也比較嚴謹。但是,智者千慮,也難免一失。」 但此時徐先生 的學術成就應當只是被小部份大陸研究者所知曉,此後兩年,「徐復觀」都不曾 被大陸學者提及,一直到1987 年,徐復觀先生以「新儒家」和對藝術精神獨具 匠心的「美學家」身份重新登「陸」。

這再次佐證了第三章所提及的1984 年的「冷」與 1986 年的「熱」的轉折。

雖然 1985 年杜維明在闡述其「儒學第三期發展」的主張中,首次提到了徐 復觀「憂患意識」思想。他認為徐先生發現的儒學興起於對周代「鬱鬱乎文哉」

文化傳統沒落的自覺的全面的反思,這種肯定人類文明、文化價值的反省不同於 同時期的墨家、道家和法家,即是徐先生所說的「憂患意識」,「和儒家特殊性格 的形成密切相關」,「構成了軸心時代中華民族的哲學心態。」

但「憂患意識」一直到1995 年才得到大陸研究者的重視。不過這種研究的

       

同上,頁 82。

同上,頁 85。

見薛湧:<文化價值與社會變遷——訪哈佛大學教授杜維明>,《讀書》第 10 期(北京:三聯書店,1985 年),頁121。

同上。

1995 年 8 月,武漢大學(湖北)與東海大學(臺中)合辦「徐復觀思想與現代新儒學發展學術討論會」,

「與會學者一致認定:徐復觀的『憂患意識說』,是徐氏在整理中國思想史中的一大發明,是對傳統文化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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滯後是兩岸學術從隔膜走向對話所需要的時間決定的。

在這個「時間差」的追趕過程中,對徐復觀等新儒家尚談不上「研究」,準 確的說是思想的介紹、學術的定位和人格的評價等總體性的敘述,及著作的出版 等基礎工作。

一、作為「新儒家」與「美學家」的徐復觀

(一)「新儒家」徐復觀

「新儒家」一詞在1985 年杜維明等海外學者的引介下,以「港臺新儒家」、

「當代新儒家」的意涵,區別并開始取代了既往中國大陸學界對「漢儒新儒家」、

「宋明新儒家」的意涵。

經過1986 年,李澤厚、包遵信等當時風靡一時的思想領袖、思想先鋒的「批 評」,「新儒家」開始受到重視,「現代新儒家思潮研究」於次年成為國家教委

「七五」規劃社會科學重點研究課題,徐復觀是當年選定的10 位「現代新儒家」

研究對象之一。

從第三章我們知道,此時期論爭的重點是「什麽是現代新儒家」及「誰是現 代新儒家」這種定義和定位問題,論爭的重點在馮友蘭能否被稱為「現代新儒 家」,對新儒家的「個案」研究尚未開始。10

有關徐復觀的「現代新儒家」定位,沒有太多爭議,只有李澤厚較早提出,

徐復觀與錢穆是史學家。從前後文來看,李澤厚認為新儒家建立的體系「是沒有

       

究的一大貢獻,可以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一大特徵。」見吳根友:<徐復觀與現代新儒學發展學術討論會綜 述>,《哲學動態》12 期(北京: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1995 年),頁 14。

見方克立:<要重視對現代新儒家的研究>,《天津社會科學》第5 期(天津:天津社會科學院,1986 年),

收入氏著《現代新儒學與中國現代化》(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7 年)。

10 郭齊勇於 1983 年開始研究熊十力,當時尚未有「現代新儒家」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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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價值」,但「企圖承接傳統,繼往開來,以對應現實問題和外來挑戰」卻是 有意義的。「從這一觀念和標準處出發」,他認為真正具有代表性的現代新儒家是 熊十力、梁漱溟、馮友蘭和牟宗三,并將錢、徐以歷史學家名義排斥在外。若根 據李澤厚自定的標準,很顯然,要麼他沒有看到徐復觀「承接傳統,繼往開來,

以對應現實問題和外來挑戰」的企圖,要麼就是他的這個標準本身就具有隨意性。

1987 年,課題組成員羅義俊在《文史雜誌》上,以《熊十力教誨徐復觀治學》

11一文介紹徐復觀與熊十力的師承淵源及徐復觀的生平往事,算是徐復觀作為

「新儒家」的「個案研究」起點。

編於1987 年、出版於 1989 年的《評新儒家》一書中,將徐復觀定義為「勇 者型新儒家」以區分於「仁者型新儒家」的唐君毅和「智者型新儒家」的牟宗三。

全書中有三篇文章介紹和分析徐復觀思想,其中兩篇來自於徐復觀的弟子樂炳 南、蕭欣義,另一篇來自同為中國思想史研究領域的專家韋政通。12從其選擇的 文章來看,主要介紹徐復觀的儒家政治思想,另一方面亦在傳統主義與自由主義 的框架中,尋求對徐復觀的定位。對其生平、人格的介紹多,對其政治思想的重 視使得其人性論思想、藝術精神及文化哲學等思想尚來不及被發現。

羅義俊本人對徐復觀所作的傳略中,也更多強調其從政經歷及政治路線的轉 向,以其對現實政治的批判精神,認定其為勇者型的儒家,文末對徐復觀所作的

「一個創新主義的,也是富有批判精神的傳統主義者」13定位,吸收了徐門弟子

       

11 羅義俊:<熊十力教誨徐復觀治學>,《文史雜誌》第 5 期(成都:四川省文史研究館、四川省人民政 府參事室,1987 年)。

12 分別爲樂炳南:<徐復觀對儒家思想的詮表與創發>;蕭欣義:<一個創新主義的傳統觀>;韋政通:<以 傳統主義衛道 以自由主義論爭——徐復觀先生的志業>。

13 羅義俊:<勇者型的新儒家——徐復觀>,《評新儒家》(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1 年 12 月版),頁 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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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欣義和韋政通的觀點,尚談不上什麽自身的創新見解。但考慮到這是中國大陸

「有關當代新儒家的第一本書」14,其意在推動大陸學界對新儒家及港臺、海外 的新儒家研究有大體上的了解,便無需罔顧現實條件,求全責備了。

(二)「美學家」徐復觀

1987 年,徐復觀作為「美學家」的研究也開始出現。1987 年,春風文藝出 版社出版徐復觀著作《中國藝術精神》,是徐先生著作首次在大陸公開出版。目 前中國大陸學界普遍把廈門大學盧善慶發表于當年《中國文化》15第四輯上的《中 國古代文化中藝術精神的探源溯流——讀徐復觀<中國藝術精神>》一文,作為 徐復觀研究的起點。但遺憾的是,這篇文章和《中國文化》屢次搜尋仍未尋獲,

無法獲知其具體內容。

不過,同年1 月,胡經之、榮偉發表了《藝術美的探求——臺港及海外華人 美學一瞥》一文,介紹了徐復觀對中國古代「藝術精神」的研究,作為港臺「美 學家」,徐復觀等人「貫通中西來探討美與藝術的規律及其特徵;試圖運用現代 美學、哲學理論來分析中國古代美學思想」16,被認為其「美學研究的特色所在」。

徐復觀對中國古代文化突出顯現為「道德與藝術」兩大支柱的說法,被胡、

榮直接借用,道德精神被胡認為是「封建道德」,對中國人心裡產生不能低估的 嚴重影響。而藝術精神并沒有被五四以來的「反傳統」反掉,兩位作者引用徐先 生的話,「中國藝術精神是從人的具體生命的心性中,發掘藝術的根源,把握到 精神自由解放的關鍵,并由此在歷史上產生了許多偉大的作家和偉大的藝術作

       

14 羅義俊:<牟言>,《評新儒家》(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1 年 12 月版),頁 4。

15 由復旦大學出版社出版,主辦單位、具體出版起訖時間不詳。

16 胡經之、榮偉:<藝術美的探求——臺港及海外華人美學一瞥>,《深圳大學學報》第 1 期(深圳:深圳 大學,1987 年),頁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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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17,肯認中國藝術精神「不僅具有歷史地意義,並且也有現代地、將來地意 義。」18

在「如何使中國古代美學由『潛』的狀態過度到『顯』的狀態,也即如何使

在「如何使中國古代美學由『潛』的狀態過度到『顯』的狀態,也即如何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