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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 、 「誠」與「變」 :自我理解與歷史意識

第三章 情欲:時間之流中的「自我 」

第三節 「情」 、 「誠」與「變」 :自我理解與歷史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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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情欲:時間之流中的「自我」

君子易知而難狎,易懼而難脅,畏患而不避義死,欲利而不為所非,交親 而不比,言辯而不辭,蕩蕩乎其有以殊於世也。

──《荀子‧不苟》

第一節 「情」與「欲」的雙重意義:沉淪與超越

(一)荀子「入秦何見」?

(二)「情」:普遍現象與個體感受

(三)「情」與「欲」在人活動中的雙重性 第二節 「情」的諸多面向

(一)從「知情」開始

(二)由「哀」而「愛」:對於生命的護持

第三節 「情」、「誠」與「變」:自我理解與歷史意識

(一)「君子不苟」與「誠」:「真實自我」的顯現

(二)「養心莫善於誠」:探索自我的本來面貌

(三)「慎獨」與「變化」:自我對歷史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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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情欲:時間之流中的「自我」

第一節 「情」與「欲」的雙重意義:沉淪與超越

(一)荀子「入秦何見」?

今本《荀子》記載了荀子與秦國時人論辯政治問題的言論,說明荀子曾經遊 歷秦國。1荀子在秦國不僅見到了秦昭王,也和當時的丞相應侯范睢有過對話。這 段遊歷秦國的經驗可供後人了解戰國晚期的秦國社會,以及荀子如何看待秦國政 治,如何省思儒家和法家治術之分別的問題。荀子與秦昭王的論辯主要保留在〈儒 效〉一篇,秦昭王一句:「儒無益於人之國」的判語,展開荀子在〈儒效〉中闡釋 大儒之效的精彩宏論。荀子與秦相范睢的對話則保存於〈彊國〉,參見下文:

應侯問孫卿子曰:入秦何見?

孫卿子曰:其固塞險,形埶便,山林川谷美,天材之利多,是形勝也。入 境,觀其風俗,其百姓樸,其聲樂不流汙,其服不挑,甚畏有司而順,古 之民也。及都邑官府,其百吏肅然,莫不恭儉、敦敬、忠信而不楛,古之 吏也。入其國,觀其士大夫,出於其門,入於公門;出於公門,歸於其家,

無有私事也;不比周,不朋黨,倜然莫不明通而公也,古之士大夫也。觀 其朝廷,其朝閒,聽決百事不留,恬然如無治者,古之朝也。故四世有勝,

非幸也,數也。是所見也。故曰:佚而治,約而詳,不煩而功,治之至也,

秦類之矣。雖然,則有其諰矣。兼是數具者而盡有之,然而縣之以王者之 功名,則倜倜然其不及遠矣!是何也?則其殆無儒邪!故曰粹而王,駮而 霸,無一焉而亡。此亦秦之所短也。2

不同荀子與秦昭王的論辯,荀子與范睢兩人討論的主題在於儒者的職責。范睢提 出的問題是荀子在秦國「看見」了什麼?這段對話起始的焦點並非是政治思想的 差異,而是一個國家所呈現的社會風貌,因此荀子的回答,也就代表他對於秦國 社會的整體觀察。他先敘述他所看見的現象,再從現象的分析轉向儒法思想的區

1 錢穆考證荀子入秦當在秦昭王四十一年(266 B.C.)至五十二年(255 B.C.)之間,且荀子遊秦尚 在趙國邯鄲之役前,最有可能的時間點在周赧王五十一年(秦昭王四十三年)(264 B.C.),見氏 著:《先秦諸子繫年》(臺北:聯經出版公司,1998 年),頁 529-530。

2 《荀子集解‧彊國》,頁 30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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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

一開始,荀子從地理環境切入,讚美秦國的地理地形深富戰略優勢,而且自 然資源相當豐富,從先天條件上來看,秦國的生存條件相當優良。而在這個自然 生機蓬勃發展的空間裡居住的人們,又以怎樣的方式生活著呢?人民似乎安於某 種檢樸的生活,不需要什麼耳目感官上的生活享受。政府部門的職員兢兢業業,

皆為公共事務而忙碌。荀子舉目所見,秦國社會上自士大夫,下至普通百姓,無 不盡忠其職守,整個國家生產豐隆,衣食無匱,秩序井然,政治清明,而且路不 拾遺、夜不閉戶,上位者幾乎可以無為而治了。秦國的社會「佚而治,約而詳,

不煩而功」,整個社會依循著穩定的機制不斷運作,所有人在此機制中安於本分地 過著每日的生活,看起來「恬然如無治」,民若「古之民」、吏若「古之吏」、士大 夫若「古之士大夫」、朝若「古之朝」,秦國彷彿重現歷代先賢心目中完美的社會 圖像,這不正是歷經頻仍動亂的戰國人所渴望的安穩治世嗎?就「現象」來說,

秦國的社會和儒家心目中那合乎秩序,人人各安其位、各盡其職的的社會,不是 相當接近嗎?

因此,荀子向范睢表示,「治之至」的境界只有「秦類之」,顯然他對於秦國 政治是有一定肯定的。然而,就在肯定之後,荀子緊接著說「雖然,則有其諰矣」,

即便秦國已經具備許多優良的條件,但終究無法成就王道。荀子從秦人「則有其 諰」推出「粹而王,駮而霸」的判斷,最後得出「此亦秦之所短」的評論,我們 或可推知,荀子分判王霸之別的關鍵就在於「諰」這個字,正是因為秦人社會呈 現出「諰」的狀態,讓荀子不得不反思秦國政治手段的合理性。

「諰」這個字在先秦文獻中並不多見,《說文》也僅釋:「思之意。从言从思。」

3似乎並未充分說明「諰」的意義,楊倞注曰:「諰,懼」4。「諰」在《荀子》一書 中凡三見,兩次就在於〈彊國〉,〈彊國〉另一處提到:「力術止,義術行,曷謂也?

曰:秦之謂也。威彊乎湯武,廣大乎舜禹,然而憂患不可勝校也。諰諰然常恐天 下之一合而軋己也,此所謂力術止也。」5指出秦帝國的弊病,在於不斷擴張軍事 力量,追求武力上的強盛,卻始終憂慮六國聯合起來威脅自己,即使擁有再多的 力量卻仍然無法免於內心的恐懼。職是,可見「諰」可能指「思慮過多」之義,

而思慮過多其實來自於「恐懼」、「憂患」等情緒,所以「諰」這個字應當指涉有 關焦慮恐慌的心思情緒,而荀子回答范睢之初也說了:「百姓樸……甚畏有司而順」

足茲證明荀子認為秦人的心理狀態是恐懼、焦慮的。

秦帝國的統治讓人民的心理無法獲得安定,生活在恐懼的情緒當中。「恐懼」

3 ﹝東漢﹞許慎:《說文解字注》(臺北:頂淵文化,2003 年),頁 94。

4 《荀子集解‧彊國》,頁 303。

5 《荀子集解‧彊國》,頁 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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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種人類相當普遍的情緒,人們因為外在事物所引發的一種內在感受,是以荀 子之所以認定秦帝國的社會不是心目中的理想治世,他的根據其實正在於人的情 感。反過來說,荀子對於秦國社會的反省,也說明儒家的王道之所以值得作為理 想的政治,是因為人民應該過一種免於恐懼的生活,而只有王道才能讓人獲得真 正長久的安樂。秦國距離理想中的王道非常遙遠,原因是秦國「殆無儒邪」,未能 施行禮樂教化之故。由此,將引伸出一個問題,我們可以試問荀子:「你是怎麼知 道秦人活在恐懼當中?」恐懼是一種心理狀態,可能或表現於外在,也可能隱含 於內心。但是,透過荀子對於秦國社會現象的描述,加上荀子對於秦國的種種批 判6,我們知道秦國高效能的生產機制,來自於上位者的威權統治,威權政體建構 嚴密的社會制度、法令、規章,人民的身心都被要求服從於體制的規範。緣此,

秦人的「恐懼」心理恐怕並不易透過外在行為和言語表達出來,荀子對於秦國社 會現象的描述,不僅說明王霸之別,另一方面更呈現他對於「社會」的科層結構 和群體的心理狀態有非常細膩的觀察和分析。

當然,從上文來看,我們難以推論荀子觀察社會的具體方法是什麼,不過很 明顯的荀子是一個善於觀察的人。荀子認為儒家王道優於秦國霸道,來自於他對 人民情感的細膩體察。換言之,施行王道的上位者,必須是一個能體察人民情感 的人,如此一來,他才能知道自己的為政前向王道而非落入霸道。也就在批評「秦 之所短」之後,荀子說:「積微:月不勝日,時不勝月,歲不勝時。……故善日者 王,善時者霸,補漏者危,大荒者亡。故王者敬日,霸者敬時,僅存之國危而後 戚之。」7王者重視每日的積累,對象是外界種種正在發生事件,一切有關人的活 動,王者將這些事件納入自己的經驗,從中獲得啟示意義。而人民的情感流變,

正是從這許許多多事件中方可窺見端倪。當王者對於情感有一份細膩的體驗時,

他才有可能對人民的經驗感同身受。從范睢與荀子的對話當中,可以隱隱感受到

「情」在荀子思想中的重要性,並且,「情」與社會、與社會的歷史之間存在重要 關係。

透過情感,我們可以推論一個社會內部的人群互動關係,並得以從社群情感

6 如〈議兵〉:「秦人其生民郟阨,其使民也酷烈,劫之以埶,隱之以阨,忸之以慶賞,酋之以刑 罰,使天下之民,所以要利於上者,非鬥無由也。阨而用之,得而後功之,功賞相長也,五甲 首而隸五家,是最為眾強長久,多地以正,故四世有勝,非幸也,數也。」說明秦國以利祿、刑 罰掌控人民,讓國家權力深入人民的日常生活,見《荀子集解‧議兵》,頁 273-274。又說:「彼 仁義者,所以脩政者也;政脩則民親其上,樂其君,而輕為之死。故曰:凡在於軍,將率末事 也。秦四世有勝,諰諰然常恐天下之一合而軋己也,此所謂末世之兵,未有本統也。」指明秦國 的權力不是建築在人民真正的心悅誠服之上,終究難以持久,見《荀子集解‧議兵》,頁 280-281。

7 《荀子集解‧彊國》,頁 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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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一個社會過去曾經發生什麼事情,以及這些事件對於社會帶來的影響。正如 同荀子來到秦國,透過秦人的情感知悉這個社會,在秩序井然的表象下潛伏著隱 而未宣的恐懼,而這些恐懼來自於國家機器對於個人主體性的傾軋。本章將探討 荀子對於「情」的定義,以及當時社會的一般看法,說明「情」在荀子思想中如 何被作為一個重要的觀念,並進一步說明「情欲」在人們追求超越限制時所呈現 的雙重特性。之後從「情」的觀念討論人如何從自身連繫到社會群體,再從社會

了解一個社會過去曾經發生什麼事情,以及這些事件對於社會帶來的影響。正如 同荀子來到秦國,透過秦人的情感知悉這個社會,在秩序井然的表象下潛伏著隱 而未宣的恐懼,而這些恐懼來自於國家機器對於個人主體性的傾軋。本章將探討 荀子對於「情」的定義,以及當時社會的一般看法,說明「情」在荀子思想中如 何被作為一個重要的觀念,並進一步說明「情欲」在人們追求超越限制時所呈現 的雙重特性。之後從「情」的觀念討論人如何從自身連繫到社會群體,再從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