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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語言‧真理:荀子的經典觀

第五章 天下之道:經典與公共領域

第一節 歷史‧語言‧真理:荀子的經典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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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下之道:經典與公共領域

禮之敬文也,樂之中和也,詩書之博也,春秋之微也,在天地之間者畢矣。

──《荀子‧勸學》

第一節 歷史‧語言‧真理:荀子的經典觀

(一)語言中的真理:天下之道與詩書禮樂

(二)「歷史」與「自我」的融合:荀子引《詩》《書》探討 第二節 從「歷史」開顯「存有」:經典與公共領域

(一)「行之,明也」:「意義」在行動中顯豁

(二)經典傳承與公共領域的營造

(三)隆禮義而殺詩書:從「感動」到「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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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下之道:經典與公共領域

第一節 歷史‧語言‧真理:荀子的經典觀

(一)語言中的真理:天下之道與詩書禮樂

荀子認為「禮」不僅是資源合理分配的依據,還有養情養欲的作用,「禮」

同時也是人們情感與記憶的載體,個人的食衣住行都承載著一個人甚至許多人的 生活故事。當荀子以「喪禮」闡釋「禮」的價值的時候,正說明「喪禮」在人們 面對死亡而感到悲傷時發揮著調節情感的作用,但「禮」更深層的功能是讓人們 直視死亡,人們不能不能面對、處理他人的死亡。因此當人們以虔敬的心情、合 理的儀文,認真祭祀已逝的先人與至親時,他們正面對著永不可能再現於世間的 過去人物,但是活著的人們不能不去面對這些過去的人物。換言之,「禮」的人 文價值來自於人們對於死亡的態度,亦說明「死亡」乃是生而為人不可逃脫的宿 命,所以「喪禮」及其涵藏的哀感和敬意,對於人類社會有普遍的意義。

儒者對於「樂」的思考,則蘊含著儒者對人類存在真實性的深刻關懷。儒者 認為人不應該永遠只能被「死亡」宿命所擺佈,人不應該只是一個被自然氣化之 生命所限制的存在者。因此,「樂」反映了人們對於超越自然限制的渴望,人在

「樂」的聲音感染當中讓自身的情感和群眾的歷史聯繫在一起,了解自己並不是 宇宙中孤立的存在,他擁有意義的來源;音樂同時開啟人們的想像,讓人們想像 未來,為自己的生命找到方向。簡言之,「禮」的意義在於讓人正視生命的限制,

「樂」的意義在於讓人體會穿越時空、甚至超越時空的可能性。荀子禮樂觀中的 歷史意識是一種具有連續性的歷史意識,人們正是透過這個連續性回到過去,以 理解自我的方式朝向屬於自己的未來前進。因而這樣的歷史意識也意味著「歷史」

與「自我」具有彼此形塑的關係。

「禮樂」的精神及其器物儀文,共同構成了人們的理想生活方式,但人的「生 活」在於每一日的食衣住行等活動,如果沒有以語言文字的形式敘述、書寫出來,

它終究無法在時間之流中留下痕跡,也就無法成為可供後人記憶、理解、再創造 的「歷史」。因為如此,作為生活方式的「禮樂」與形諸語言和文字的「經典」

代表著兩個不同的層次,「禮樂」是有意義的「歷史」,但必須是在「禮樂」形諸 語言文字之後,它才有可能是有意義的「歷史」。高達美(Hans-Georg Gadamer,

1900-2002)認為許多悠久的文化傳統中都有他們形諸語言文字的傳承物,而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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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承物之所以能夠流傳不歇,是因為這些語言傳承物讓人在閱讀與理解當中獲得 存在的真實性。1人在生活世界中製作出許多物品,有許多形式的物品在時間中流 傳,但對於一個文化來說,只有語言形式的傳承物才能真正讓過去的生活成為有

「意義」的歷史,「語言」是讓歷史得以真正再現於當代生活的關鍵。他說:

文字傳承物並不是某個過去世界的殘留物,它們總是超越這個世界而進入 到它們所陳述的意義領域。正是語詞的理想性(Idealität)使一切語言性 的東西超越了其他以往殘存物所具有的那種有限的和暫時的規定性。因 此,傳承物的承載者絕不是那種作為以往時代證據的手書,而是記憶的延 續,正是通過記憶的持續,傳承物才成為我們世界的一部分,並使它所傳 承的內容直接地表達出來。凡我們取得文字傳承物的地方,我們所認識的 就不僅僅是些個別的事物,而是以其普遍的世界關係展現給我們的以往的 人性(ein vergangenes Menschentum)本身。因此,如果我們對於某種文 化根本不佔有其語言傳承物,而只佔有無言的文物,那麼我們對這種文化 的理解就是非常不可靠的和殘缺不全的,而我們也不把這些關於過去的信 息稱為歷史。與此相反,文本卻總是讓總體得到表述,某些似乎是簡直不 可理解的無意義的筆畫一旦被認作為可解釋的文字時,就突然從自身出發 表現得最可理解,甚至當其上下文連繫被理解為完整的連繫時,它們還能 糾正不完善的傳承物的偶然性。2

由此可知,過去的器物與儀式即便已經流傳了許多年,可是如果它沒有經過「語 言」去陳述、解釋,它就還不能算是真正的歷史。反言之,「歷史」的形塑無從 迴避「語言」的層面,是「語言」讓歷史得以被理解。職此,「禮樂」作為一種 理想生活方式,雖然涵蓋精神與器物儀文兩個面向,但如果沒有把這些理想生活 以「語言」進行陳述、解釋與記錄,那麼「禮樂」就還不能成為真正的「歷史」。

儒者如果希望他所期待的理想生活可以實現於當代並且傳諸後世,那麼他必然得 思考如何讓理想生活以語言文字的形式呈現出來。這樣的活動也是歷史意識的積 極活動,人從歷史獲得「自我」之後,進一步思索如何讓「自我」與「歷史」流 傳下去。承載著理想生活的「語言」可以讓每個人從中理解自我的存在意義,「語 言」可以不斷地被解釋與討論,「語言」因此在時間之流中保持其永恆性,成為

1 ﹝德﹞漢斯-格奧爾格・加達默爾(Hans-Georg Gadamer)著;洪漢鼎譯:《詮釋學:真理與方法 I 》(北京:商務印書館,1993 年),頁 539-689。

2 ﹝德﹞漢斯-格奧爾格・加達默爾(Hans-Georg Gadamer)著;洪漢鼎譯:《詮釋學:真理與方法 I 》,頁 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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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所認定的經典。緣此,儒者的經典觀即反映他如何看待語言傳承物的功能和 價值,儒者使用經典的情況則反映他如何讓歷史釋放意義。縱然先秦學術史的圖 像歷經兩千年的時間淘洗,許多部分已經斑駁茫渺,難以確知可能的樣貌,但從 傳世文獻的記載中,我們還是可以稽考拼湊出一條荀子及其後學所建構的傳經譜 系,其實荀子在先秦至西漢初年的經學傳承活動中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3如果要 真切地理解荀子如何運用「歷史」於生活,理解荀子的歷史意識,就必須探討荀 子的經典觀與引經的方式,理解他為何特別關注人類過去積累下來的歷史遺產。

現在我們將《詩》、《書》、《禮》、《樂》、《易》、《春秋》等文獻稱為「經」,

自先秦開始已被儒者視為重要的文化庫藏,儒者將這些「經」作為王道政治的根 據、教化天下的材料,是理想生活範式的來源。4從〈非十二子〉、〈儒效〉、〈樂論〉

等篇章,我們可知荀子以正統的儒者自居,因此「經」之於荀子,似乎已具有無 須贅言的重要性,但正如前引高達美所論,語言傳承物是「歷史」之所以具有意 義的關鍵,因此荀子傳經的活動無疑值得我們高度關注。因為,正是「傳承」的 動作讓語言文字成為「歷史」的載體,讓語言文字成為「經典」。荀子「傳承」

語言文字的行動,本身即展現了荀子對待語言傳承物的態度。對荀子來說,經典 不會僅是一代人的思想資源,而是可以對後代的現世生活有所裨益的意義寶庫。

而「傳承」語言文字的活動看似只是將上一代的事物交給下一代,但假如某一世 代沒有人從事這樣的活動,那麼該世代的生活記憶可能就在歲月潛移中輾轉消 逝,所以「傳承」本身應當看作一種積極的行動。循此,「傳經」反映了傳經者 對於時間的感知,以及時間與人的關係。現在來看史籍中遺留下來的傳經系譜,

雖然只是由好幾個生活於古代的人物姓名串連而成,但這一個個名字實則上都反 映了儒家的歷史意識。

《詩》、《書》、《禮》、《樂》、《易》、《春秋》等文獻並不是一開始就被賦予「經」

的名稱,「六經」在先秦儒學論述中若非以各別的名稱出現,便是以「六藝」總 稱之。《莊子‧天運》曾以「六經」稱呼《詩》、《書》、《禮》、《樂》、《易》、《春 秋》5,但直到漢代才逐漸習慣以「經」作為這些經典文獻的總稱。可見後代稱為

「六經」的語言文字,並不是一開始就具備經典的地位,而是歷經過一段經典化

3 程元敏:《先秦經學史》(臺北:台灣商務印書館,2013 年),頁 514-592。

4 孔子對於「詩教」的論述就是最有代表性的例子,他說:「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 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見《論語集解‧陽貨》,頁 156。

5《莊子‧天運》中孔子謂老聃曰:「丘治《詩》、《書》、《禮》、《樂》、《易》、《春秋》六經,自以 為久矣,孰知其故矣,以奸者七十二君,論先王之道而明周、召之跡,一君無所鉤用。甚矣夫!

人之難說也,道之難明邪!」,﹝清﹞郭慶藩:《莊子集釋》(北京:中華書局,2004 年),頁 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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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過程。從荀子對於《詩》、《書》、《禮》、《樂》、《春秋》的描述當中,我們可知 荀子認為這些語言文字具有相當神聖的意義,如〈儒效〉所述:

井井兮其有理也,嚴嚴兮其能敬己也……如是,則可謂聖人矣。此其道出乎 一。曷謂一?曰:執神而固。曷謂神?曰:盡善挾治之謂神,萬物莫足以傾 之之謂固。神固之謂聖人。

聖人也者,道之管也:天下之道管是矣,百王之道一是矣。故詩書禮樂之道 歸是矣。詩言是其志也,書言是其事也,禮言是其行也,樂言是其和也,春 秋言是其微也,故風之所以為不逐者,取是以節之也,小雅之所以為小雅者,

聖人也者,道之管也:天下之道管是矣,百王之道一是矣。故詩書禮樂之道 歸是矣。詩言是其志也,書言是其事也,禮言是其行也,樂言是其和也,春 秋言是其微也,故風之所以為不逐者,取是以節之也,小雅之所以為小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