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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一個人,但仍然還是一個人;雖然不能做每一件事,但仍 能做些事情;我不會拒絕去做能做的事情。

Helen Keller

而本節也將藉由羅勃 V.海恩(1999)以及艾立克.魏恩梅爾(2001)

兩位盲人鬥士的生命歷程描述,讓文本所有的閱聽者更容易貼近並體 會「眼盲」所賦予人們的真正感觸、困境與意義。

壹、羅勃V.海恩:重見光明

羅勃V.海恩,17歲罹患風溼性關節炎併發眼疾,20歲時就被醫 生宣告有一天終將失明。歷史系畢業後開始在大學任教,並曾任歷史 系系主任,更是加州大學河邊校區歷史系榮譽退休教授,後來被加州 大學歐文校區招回繼續任教。海恩於50歲完全失明,15年後,他經歷 了一場高危險性的手術,就在65歲奇蹟式地恢復了部分視力,重新回 到明眼人的世界。而當時那種「巨大的轉變對他身心似乎有著積極與 建設性的影響」,並開始激勵他一段寫日記的生涯。他以動人敏銳的手 法,將自己從眼清目明而墬入黑暗谷底,從死蔭幽谷裡又突然重新獲 得光明的心歷過程記錄下來:

一、相隔於明眼與眼盲之間

在海恩眼盲初期,大約是1972年,當時他曾看過一部電影《自由 的蝴蝶》,感觸良深,內心激盪不已,自覺與劇中男主角唐.貝克有種

此外,海恩給予別人的驚異感受,也給予他新奇的歡樂,他那種 可以聽聲識人的能力總是讓旁人嘆為觀止,其實人的聲音和臉孔非常 類似,會流露出人的感情、壓力、恐懼,而視障者利用這些線索,加 以歸納、分析所得到的結論或答案,卻使明眼人驚嘆不已。

他開始體會到用手「凝視」的藝術。喜歡用手一再把玩一件美麗 的物品,左右上下地撫摸,從各個角度去欣賞。明眼人用眼睛觀賞銅 製的頭部塑雕,徘徊在影像的投影當中,體會雕像所散發出來的力量、

挑戰、獨立與智慧;而他則透過雙手撫摸雕像高低起伏的金屬輪廓,

那頭亂髮與臉上溝渠深刻的皺紋,深具空間感的大腦袋瓜子,也能產 生相同的震撼與感動。

二、眼盲是人們最普遍也是最深沉的恐懼

「放棄你邪惡與帶有原罪的觀看方式,承認天體是固體的,有關 月亮和星辰的故事不過是你自己憑空杜撰而來,接受我們盲人的科學 與哲學,那麼你就不會被釘死在十字架上。」以上是羅勃V.海恩從 H.G.威爾斯寫的《盲人國》,一本關於偏見與偏狹的預言故事裡所讀到 的強烈信息。這個「無法互相容忍的」寓言,是明眼人的世界與盲人 世界會彼此誤解的隱喻。

殘障人士安德魯.度巴賜所說的傷殘人的通性,即明眼人常常會 把盲人每一個微不足道的言行都誇大,認為那是一種勇氣的表現。例 如海恩吃過飯後,總會順手洗一下自己的碗盤,這原是很容易也是應 該做的事,大家卻一再地稱讚他,好像他是一個聖人似的。海恩有個 朋友更曾經欣然地讚美他所洗出來的茶壺常常比她身為明眼人還要乾 淨,說他那些「不可思議的」手指可以掘出深藏在壺底最細微的殘渣。

甚至還有些人說,伊利諾州西泉市公理教會的盲人牧師鮑柏.肯普爾:

「宛如一隻會跳芭蕾舞的大象,或許不是跳得很好,但最讓人驚奇的

面上看來像是在為盲人焦慮關懷的背後隱藏與悶燒著。

而海恩更知道這種憎恨感也有可能來自盲人自己。奇維格尼:「想 要拯救盲人就必須要能避免這種惡性循環。也就是說,明眼人不要以 為盲人都是無助的,這種想法的結果只會讓盲人真的變得非常無助,

讓明眼人以為他們原先的想法真是正確無誤的。」

這個循環到最後變成一個圓,因為明眼人的羞辱盲人,或許正表 現出他們直覺的恐懼,認為盲人真的有他們看的方式,比他們的更有 效率,或許更為優越。在希臘神話裡,盲人更是智者,甚至那些英雄 們,包括偉大的奧底西亞斯也必須尋求盲人的指引。要不是人們冷酷 地散布盲人「看不見」的說法,每個盲人都應該有這樣的天賦才是。

三、重見光明

海恩:「我沒有想的是,今天早上,正是我重見光明的『第一天』;

雖然我不知道結合膜到底是個甚麼東西,它畢竟不是一片義大利香 腸,我要保存我應該保有的一切!它是我眼睛的一部分,是我的私有 財產,若非需要,我絕不輕易丟失一分一毫;然而,對我來說,它證 明了無知才會使人憂慮。」

大約早上10點,海恩坐在基連醫師的診療室,而此時正是他必須 要拿掉眼睛繃帶的時刻了!已經和海恩成為好友的護士小姐潘蜜拉替 他把膠帶與棉布一層層除去,剝到最後一片,海恩正面對著她看,就 真的看見了:「對我來說,她的動作誇張得就像古希臘羅馬有著滑稽動 作與模仿演員的丑角藝術家一般,也像我們在電視上看過在沒有重力 之下人類登陸月球走路的畫面,那種百萬里外所看見的粒狀物體。」

海恩形容在醫療室的這段時間:「我的眼睛看到了一個嶄新的世 界。醫療室是令人愉悅的,大黃色的桌面,貼有五顏六色標籤而透明

的瓶瓶罐罐,以及一些黑柄、銀邊、閃閃發光的醫療儀器,我看的目

相似的體驗。重新感覺到的陽光、綠草,車窗外所看到的第一張畫面

所謂的美麗的東西不過是破舊或俗氣罷了:「如果成熟與嚴謹的藝術評 個病人「HS」。「HS」是一個智慧型與受過很好教育的年輕人,15歲 時在一次化學爆炸事件中不幸失明,22年後,經由手術,終於又恢復

沮喪症。視網膜神經逐漸發揮功能,生理狀況也跟著改變了。病人開 始感受到他必須努力建立與重組新感官的表達能力,現在他算是一個 明眼人了,別人對他在各方面的要求將相對地提高。

像華佛所歸納出來的:「病人開始懷念自己以前所受到的仰慕與 歡迎的光圈,變得沮喪、憂鬱、情緒化,暴躁易怒,很容易感到疲 倦……。以前他無法忍受的眼盲,現在竟然變成內心平靜與安全的渴 望,認為如果再回去以前失明的狀況,或許能夠得到保護。」除了這 些基本問題,他原先想像的在恢復光明可以看到的景物和他現今親眼 所看到的,可能會有點出入而引起內心失望的感受,使得事情變成更 為嚴重。當然,因為所見之物正如想像中的美好而痛惜以前眼盲歲月 所錯失的一切也有可能。

閱讀這些心理解析令人百感交集,卻觸摸到海恩的心裡深處。他 也經歷過那些最基本的事實―生理的改變、行為要求的增強、失去安 全感、潛伏的失望―但是,他並沒有那些隨之而起的情緒化或感到沮 喪的情況。或許,海恩拘謹保守的個性使他免疫,但他卻也能理解HS 日記中的一段話:「最讓我難過的是,我內心有種朦朧而難以形容的感 覺。即一件關乎我的存在的事情在我身上發生了,記得在我父親去世 的時候,我也有過類似的感受,有種命中注定的感覺。」

四、為何殘障:解析「視覺、障礙」的迷思

然而,海恩在文中提及,他確實可以見證盲人可以發展一種像是 蝙蝠「對障礙物的直覺」,一種「看得見障礙物的視覺」或「面部的視 力」。如果盲人在感官上比明眼人更為敏銳的話,不是盲人在生理機能 上的改變,而是盲人本身不斷地努力與下工夫所得到的成果。而華格 納更與海恩的看法一致,她說:「那些你確實專心傾聽而聽不到的聲

音,我也聽不到。」

此外,想要討論完整性也是自找麻煩。海恩發現,要測量或觀察 原子與星雲,即使具備了種種感官也無法做得完全,那麼誰說只有四 種感官的就不能算是完整,不能算是一整副的紙牌呢?不過是定義上 有了改變罷了!是整個型態上的改變,並非其基本的精神;眼盲只是 在新的限制下,將整個單位加以重新組合而已。

殘障是個偉大的教師,而如果真願意用心傾聽的話,殘障可以很 信實地教人甚麼是自尊、虛榮,與人的有限性。有人問比塞一個假設 的問題,問他殘障那麼多年以後,是否還會希望回到過去他那種身體 可以活動自如的情況?我很喜歡他選擇用另外一個問題來回應說:「那 麼,我現在到底必須要放棄甚麼了呢?」這當然不是一個樂觀者的答 案,但是,不難提醒我們,喜樂與哀傷彼此分庭亢禮,兩方面永遠串 聯在一起的。

盲人需要的依賴和合作就像是一件震教徒衣服的釦子(譯註:

Shakers乃基督教的一個派別,在19世紀時非常盛行,崇尚獨身主義,

教友一起生活,財產共有與共享)故意縫在後面而讓人摸不到,用來 教導人必須彼此有愛與互助一般。

可是,回想過去,盲人的依賴和明眼人的依賴,其實只是很短的 一步之差。盲人依賴的生活不過是依賴的世界中另一個依賴世界罷 了,弱者因為比較可以了解共同生活的重要性而適應得好些。

當海恩讀到比塞所寫的這個問題:「我們並不孤獨,雖然我們的 眼睛告訴我們如此。」不知他是否影射我們眼睛看不到時,比較容易 看到彼此相互的依賴:「若真是這樣的話,我可以跟他說,重見光明後,

將可以看得更為清楚。」

此外,海恩發現有時殘障讓他比較容易為自己定位:「我不只是 一個男人,我是一個眼睛失明的男人。我不只是一個教授,我是一個 視障的教授。」當殘障的身分,尤其那身分能給予自己一種支柱性的 補償,難免會使人有種想如此持續下去的安適感。對他來說:「那種感 覺在我完全沒有想到的手術後就被除掉了,不允許我保持那種幻想。」

此外,海恩發現有時殘障讓他比較容易為自己定位:「我不只是 一個男人,我是一個眼睛失明的男人。我不只是一個教授,我是一個 視障的教授。」當殘障的身分,尤其那身分能給予自己一種支柱性的 補償,難免會使人有種想如此持續下去的安適感。對他來說:「那種感 覺在我完全沒有想到的手術後就被除掉了,不允許我保持那種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