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的肆應與措施

(一)、1980 年至 1984 年江南案前

美國總統林肯曾經說過一句名言:「一個好的目標決不會因為慢慢來而落空。」

這句話非常符合台灣政治運動發展的成果，也契合了往後走向民主化的台灣。早 在美麗島事件發生時，本省籍政治耆老蔡培火就建議國民黨中央，內閣應該增加 在野黨名額。身為國民黨中央評議委員的蔡培火認為增加在野黨與社會人士可以 促進全民團結，加強政府的代表性。⁷⁴國民黨首先採取的措施是在中常委增加新 血，大幅度的變動。27 名國民黨中常委中，台籍人士增加，總計 9 名。這 9 名 除了原來就是中常委的謝東閔、林金生(雲門舞集創辦人林懷民之父)、林挺生、

徐慶鐘、蔡鴻文以外，增加了新的本省籍林洋港、李登輝、邱創煥、洪壽南等人 為中常委。⁷⁵這意味著蔣經國持續加速國民黨政權本土化，將台籍人士不斷加入 國民黨的核心。國民黨中常委是權力的中樞，可以直接向總統提供施政意見，通 常在中常委做出決策後，行政院等部會即準確執行。不過與蔡培火的意見相比，

國民黨此時的方針是從黨內提拔台籍人士，而非從在野的人物中尋找。

對蔣經國而言，具有中國思想的台籍才俊是提拔的首要條件。但不管增加的 人是來自執政黨或黨外，台籍人物可以讓國民黨的代表性加強，無形之中可以達 到一個宣傳的目的:沒有省籍隔閡，本省人與外省人平等，一樣可以受到重用。

這是蔣經國深諳的道裡，那也不難理解為何李登輝會被蔣經國選為指定的接班人。

蔣經國長久的考核觀察，李登輝是無派系色彩的人物、同時具有農業長才，精通 英語又有國際觀。農業建設上有傑出的建樹，蔣經國極為注重農業與勞工方面的 成果，或許這就是李登輝受到賞識的主因。

國民黨第十一屆四中全會曾經通過一項有關政治建設的重點項目:遵循憲政

74《聯合報》，1979 年 12 月 14 日，第三版。

75《自立晚報》，1979 年 12 月 15 日，第三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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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制，在動員戡亂時期，繼續適時辦理中央民意代表增額選舉，以充實中央民意 代表機構。⁷⁶巧合的是在鎮壓的同時，國民黨逐步釋放出改革訊息。楚崧秋、趙 守博等人在華視的「面對面」節目訪談中，說明實行民主憲政是中國國民黨一貫 的政策，決不會因客觀環境的變遷而改變。他們指出美麗島事件是一個單純的法 律案件，因為暴力而妨礙了民主政治的發展，政府不得不依法處理。更不會因為 這件事情而影響民主政治的實施。⁷⁷

美麗島事件後最明確的改革與民主政治發展，當屬 1980 年 5 月 14 日公布的

「制定動員戡亂時期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針對中央及地方公職人員選舉適用 之法規，已經預告 1978 年中斷的選舉即將恢復。⁷⁸1980 年 6 月 11 日旋即公布「舉 行增額中央民意代表選舉」，區域立委共選出 52 席、山胞立委 2 席、職業團體 16 位、外加總統遴選的僑選立委總計 97 名，比 1978 年預定選出的 51 席增加將 近一倍。⁷⁹不過僑選立委及職業團體立委的掌控權在國民黨手中，因此探討國民

黨與黨外的得票率應該以選民直接投票選出的區域立委為主。

此外，1980 年修訂〈台灣地區省市─縣(市)文化工作處理要點事項〉，將各 縣市警備分部指揮官提升為小組長，政戰主任擔任執行秘書。地方上的書刊審查 由軍方掌管，台灣文化方面的相關事業遂被軍方掌控。⁸⁰國民黨醫方面開放政治 選舉，一方面加速取締黨外雜誌，可以說是軟硬兼施的做法。

1980 年底的選舉大致上來說非常的平和，無重大事故。沒有任何暴力或者 衝突事件發生，最大的原因是黨外陣營尚處於低迷的氣氛中。警總也曾公開警告，

美麗島雜誌社為叛亂組織，並且是中共統戰工具。為其辯護者應負 7 年以上的刑 責。⁸¹有關美麗島事件幾乎不能公開討論、雜誌不能寫、候選人政見不能談，只

76 《自立晚報》，1979 年 12 月 14 日，第三版。

77 華視，節目「面對面」，1979 年 12 月 17 日。

78 《總統府公報》，第 3668 期，P7。參考自總統府公報影像系統。

79 《總統府公報》，第 3680 期，P5-7。參考自總統府公報影像系統。

80 江詩菁，《宰制與反抗─中時、聯合兩大報系與黨外雜誌之文化爭奪(1975~1989)》(台北:稻香，

2007 年)，P83。

81 《中國時報》，1980 年 11 月 18 日，第三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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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從選舉中透過選民的投票支持來延續黨外運動的香火。⁸²

1980 年 12 月 6 日的選舉，黨外的共同標標語為「追隨民主前輩，延續黨外 命脈。」⁸³言下之意是代替美麗島事件中被抓捕的人士參選，周清玉、許榮淑的 傳單變直言自己是姚嘉文、張俊宏的妻子以增加知名度，順便暗示延續自己親人 的政治香火。⁸⁴根據康寧祥的說法，當年黨外幾乎無法推出足夠的人選來參加這 次選舉。⁸⁵雖然美麗島受刑人家屬周清玉、許榮淑、黃天福等人皆當選，許多黨 外人士皆認為這是民眾用選票平反美麗島事件。⁸⁶但黨外在總得票率以及當選人 數上是否有所突破，則是一個值得注意的課題。

根據相關資料整理，1980 年國民黨與非國民黨籍的得票率，國大代表國民 黨在 51 席中得 40 席，非國民黨籍得 11 席。得票率分別為 66.4%與 33.6%，雙 方約呈現 6 成 6 與 3 成 3 的選票。區域立委 52 席中國民黨得 41 席，非國民黨籍 得 11 席。得票率為 72.1%與 27.9%，國民黨與黨外雙方得票約為 7:3。⁸⁷

筆者的解讀傾向於黨外這次在選舉中並無重大突破，畢竟總得票數無太大成 長，只是維持原有黨外的票源，讓受刑人家屬及其他黨外人士足以當選。民眾用 選票平反美麗島事件此一說法並不正確，因為雙方得票上並無因美麗島事件改變 太多，而是維持原本得票的大致比例，黨外人士在人數少、票數好集中的狀況下，

當選機率提高。比方說張俊宏之妻許榮淑，在台灣省第三選區:台中市、台中縣、

彰化縣、南投縣中的得票為 79312 票，是該選區第六高。第一選區台北縣、基隆 市、宜蘭縣的黃煌雄、鄭余鎮得票分別為 69760、59796 票，為該選區第七、第 八名。第二選區桃園縣、新竹縣、苗栗縣的張德銘得 59686 票，為第五名。台北 市選區的康寧祥得 76059 票，名列第二高，與第一名的紀政 135345 票差了將近 一半、黃信介之弟黃天福則得 59323 票，是第五高票。高雄市選區的蘇秋鎮得

82 《康寧祥回憶錄》，P307。

83 吳三連台灣史料基金會收藏之競選傳單。

84 吳三連台灣史料基金會收藏之競選傳單

85 《康寧祥回憶錄》，P310。

86 《暴力與詩歌》，P371-372。

87 盛杏湲，《國民黨與黨外中央後援會選舉競爭之研究》(台北:桂冠，1986 年)，P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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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692 票，名列第四。⁸⁸

如果從得票角度來看，會發現黨外人士的得票數也非各選區最高票。況且與 許榮淑同選區的張春男、黃順興兩人參選立委，只各得 35812、31794 票，距離 該選區當選立委最低票數國民黨籍周基順 71980 票甚遠，即使加起來也無法超過。

89整體來說，這場選舉表現最亮眼的應該是姚嘉文之妻周清玉，在台北市選區得 到 14 萬張票，創下前所未有的佳績。然而張春男在上一節的部份，已經提到他 曾被情治單位警告不得再從事政治活動，落選的張春男與劉峯松兩人皆被依違反 選罷法起訴審判。⁹⁰

根據當時的選罷法第 54 條規定，對於候選人或助選人之言論，不得有以下 事項:⁹¹

「一、煽惑他人犯內亂罪或外患罪。二、煽惑他人以暴動破壞社會秩序。

三、觸犯其他刑事法律規定之罪。」

張春男所犯的即為競選言論煽惑他人犯內亂罪，被判處有期徒刑 3 年 6 個月，

褫奪公權 4 年。⁹²他的競選布條、宣傳車或者演講被發現有蠱惑性的事情發生如 下:⁹³

「在這個世界，一人獨裁，一黨專制的極權暴政，已經末日來臨，啊!偉 大的民主時代，人民覺醒，做主的時代終於來臨」...「政治意識覺醒 的人民，力量是強大無比的，能推翻專制，打倒暴政，自己做主，同胞們!

讓我們團結起來」

張春男即因此等言論被判刑坐牢，1980 年的選舉除了這次事件以外，大致 上無重大事故。既然恢復了選舉，往後 1981、1983、1985、1986 年至解嚴前皆 有選舉活動，黨外人士依舊可以透過這些民主選舉來進入政壇。接下來的幾年間，

88 許桂霖、周振章主編，《中華民國 67 69 年增額立法委員選舉概況》(台北:中央選舉委員會，1990 年)，P195-198。

89 《中華民國 67 69 年增額立法委員選舉概況》，P178。

90 《中華民國 67 69 年增額立法委員選舉概況》，P360。

91 《總統府公報》，第 3668 期，P7。參考自總統府公報影像系統。

92《中華民國 67 69 年增額立法委員選舉概況》，P361。

93《中華民國 67 69 年增額立法委員選舉概況》，P362-3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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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民黨也逐漸開始政治改革，來應付充滿活動力的民間社會與黨外勢力。實際上 經過 1980 年底的選舉後，黨外又面臨 1981 年台灣縣市長、省市議員的選舉，在 美麗島受刑人被捕尚未放出的期間，必須找新的人員補充。新的黨外人才除了受 難家屬、辯護律師以外，還有 1970 年代起幫黨外競選、發傳單的校園青年，此 時也成為新生代，為黨外運動注入新的生命力。

1981 年曾發生一起重創中華民國政府形象的事件，乃「陳文成命案」。1981 年 5 月 20 日旅美博士陳文成與妻子、小孩返台探親後，於 7 月 2 日上午被警總 約談，隔天被發現陳屍在台大校園大樓旁的草坪。陳文成曾經積極參與海外台灣 人團體，並且捐款給美麗島雜誌社，美麗島事件後曾在美國燒毀蔣經國肖像。⁹⁴ 令人起疑的是陳文成生前並無明顯外傷，應是直接墜樓導致死亡，不過他的 身體受傷是在背部，且無用手或腳保護墜落的身體，有很高的可能性是在無法反 抗或失去意識的情況下以背部墜樓。⁹⁵一開始警總發言人徐梅麟甚至說陳文成是 畏罪自殺，⁹⁶引起軒然大波。因為陳文成不僅沒有留下遺書，被警總約談後的簽

1981 年曾發生一起重創中華民國政府形象的事件，乃「陳文成命案」。1981 年 5 月 20 日旅美博士陳文成與妻子、小孩返台探親後，於 7 月 2 日上午被警總 約談，隔天被發現陳屍在台大校園大樓旁的草坪。陳文成曾經積極參與海外台灣 人團體，並且捐款給美麗島雜誌社，美麗島事件後曾在美國燒毀蔣經國肖像。⁹⁴ 令人起疑的是陳文成生前並無明顯外傷，應是直接墜樓導致死亡，不過他的 身體受傷是在背部，且無用手或腳保護墜落的身體，有很高的可能性是在無法反 抗或失去意識的情況下以背部墜樓。⁹⁵一開始警總發言人徐梅麟甚至說陳文成是 畏罪自殺，⁹⁶引起軒然大波。因為陳文成不僅沒有留下遺書，被警總約談後的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