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研究將以PTT社群表特板貼⽂和貼⽂主⾓為研究對象，採⽤批判⾔說分析與深 度訪談的質性研究⽅法，分別對應本研究第四章與第五章。
第⼀節、批判⾔說分析
分析⽅法
根據Foucault（ ）的論述理論，語⾔具有規範性，建構並管制了知識的產
⽣，傳達權⼒關係，同時加以強化。直⾔之，論述是社會、歷史和制度構成的產物，
權⼒和意識形態從中產⽣和再製（O’Sullivan, Hartley, Saunder, Montgomery &
Fiske, , p. - ）。批評⾔說分析（Critical Discourse Anaylsis，CDA）承 襲上述理論，從批判語⾔學出發，視論述為⼀種社會實踐（Lemke, ；轉引⾃王 雅⽞，2005），旨在探討論述在權⼒關係的（再）⽣產過程中，論述如何正⾯呈現⾃
我、負⾯呈現他者（the others），⾃然化（naturalize）既有的社會秩序（Van Dijk, , p. ；轉引⾃游美惠，2000）。於臺灣的網路發展、使⽤PPT的社會 脈絡而⾔，表特板當中集眾⼈之⼒所⽣成的美貌論述，無疑是數位化的美貌觀看對⼥
體乃⾄於性別框架的社會實踐。本研究據此採⽤批判⾔說分析的質性研究⽅法，以表 特板作為本研究的分析對象，從中以⽴意抽樣的⽅式蒐集語料。
研究者⾸先於2019年2⽉10⽇藉由網路爬蟲程式存取當⽇表特板上所有存在的圖
⽂內容，包含貼⽂本身與後續推噓⽂留⾔，時序橫跨2006年⾄2019年1⽉。考量到表 特板貼⽂和留⾔的數量與內容可能隨著時間被系統或板主刪除，以及表特板刪除X 噓⽂的特⾊板規 ，越接近存取⽇期的內容相對完整，故選2018年⾄2019年1⽉間，
推⽂數超過100次（即推爆）的貼⽂為初步分析語料，並先⾏排除惡搞⽂章、轉發藝
⼈新聞之貼⽂，或是如「奶特」 等特定主題的統整性貼⽂，選出貼⽂共計358則。
⾒本章第⼀節、表特板概況
以豐滿胸部為主題，通常包括多位不同⼥性影像的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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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逐⼀閱讀358則貼⽂和推⽂內容後，研究者⽴意挑選出126篇貼⽂其中的1,745 則留⾔，以曾在第⼀章中描述表特板上種種與美貌並⾏的的衡量標準──學歷、職 業、品味等⽂化資本，個⼈品德以及被觀看的意願──進⾏內容編碼。研究者從內容 編碼中整理出對這些標準在美貌論述中更細膩的諸多說法，以⽂章內說法之豐富程度 作為後續批判⾔說分析語料的挑選指南。最終共選出30篇貼⽂，從中細看微觀處的個 別語詞和完整語句，進⾏⾔說分析。其中5篇為主要分析對象，但礙於留⾔多達上百 則，若置於第四章中將跨幅數⾴，不利閱讀，故將完整語料呈現於語料附錄。此外，
本研究基於研究倫理，不欲再重複呈現貼⽂中的⼥性影像，故僅在分析中描述之。
表 3-1 主要分析語料列表
因編號1〈Re: [神⼈] 有⼈有乃姬的消息嗎〉是2018年貼⽂〈[情報] 獸醫⼥神乃 潔即將出現在今晚BBC 紀錄⽚〉的初始內容，留⾔數量更為豐厚，故選之。
表特板概況
BBS電⼦佈告欄是以純⽂字格式進⾏傳輸和接收的網路空間。而PTT如第⼀章中 所述，為現今世上規模最⼤、最具代表性的BBS社群。今⽇，多數BBS已被全球資訊 網（World Wide Web，WWW）出現後的各式平台所取代。相較於多數BBS站台的 式微，臺灣的PTT實為全球網路界的異數。根本原因在於BBS為1990年代臺灣引⼊網 路技術時率先中⽂化的介⾯，對使⽤者而⾔相對友善，⽐起其他社群媒體更早開始累 績註冊⽤⼾。且PTT建⽴於臺灣學術網路的資源之上，初始技術和營運由學術機構、
學⽣團體主導，塑造了其⾮官⽅的開放⾵氣，亦不接受任何商業或媒體贊助（黃上
編號 貼⽂標題 貼⽂⽇期 分析節數 附錄⾴數
〈Re: [神⼈] 有⼈有乃姬的消息嗎〉 / / - 置於 4-1 中
〈[正妹] 奶⼤〉 / / - p
-〈[正妹] ⼥醫師〉 / / - p -
〈[正妹] 機械系〉 / / - p -
〈[正妹] 阿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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詮，2016，⾴82-87）。上述條件使得PTT在臺灣各種網路平台爭奪使⽤者的後續競 爭中取得先決優勢，得以無視其系統技術的⽼舊與缺陷，包括其操作不便且缺乏多媒 體功能的純⽂字介⾯（李紹良，2012）。
此外，PTT定位明確，使⽤者的交流聚焦於「特定主題」，而⾮如其他社群平 台，將互動建築於「個⼈形象」和 「原有⼈際網絡」之上。不揭露個⼈身份、以「談 話主題」為中⼼的交流⽅式，讓PTT使⽤者得以暢所欲⾔。使⽤者的⼼情抒發和經驗 談都成為產出新主題、新討論串的動能，平台本身也因此得以活絡更新，變得多樣、
龐⼤而複雜（黃上詮，2016，⾴59；蕭煒馨，2016，⾴43）。種種因素使得PTT的 使⽤⼈數和社會影響⼒屹⽴不搖。隨著新聞⽣態改變，消息來源⽇漸依賴網路，國內 電視與平⾯媒體⾃PTT取材的⽐例亦增加（蕭煒馨，2016；李紹良，2012），甚⾄
出現「記者快來抄」 的PTT流⾏⽤語，可⾒PTT內的⾔論氣候對媒體的影響⼒。
PTT註冊⽅式簡單，僅需提供姓名、⽣⽇、聯絡電話和地址等基本資料，通過資 格審查即可使⽤。使⽤者在PTT介⾯中以帳號和暱稱匿去真實身份 。「鄉⺠」 ⼀ 詞為PTT使⽤者的泛稱，因香港電影《九品芝⿇官》中的臺詞：「我是跟鄉⺠進來看 熱鬧的」，衍⽣出「愛湊熱鬧、跟著群眾起鬨、沒有獨⽴思考能⼒、容易受操弄」等 義（黃上詮，2013）。黃厚銘（2010）認為，PTT的溝通現象包括「流動性」
（mobility）與「群聚性」（mob）的⾯向，可謂之「流動的群聚」（mob-ility）。「mob」作為「mobility」的字根，有「暴⺠」、「暴動」等字義，充份體 現PTT⽂化的諸多特⾊。有趣的是，Haraway如此描述賽伯格：「它們慎防全體 論，但很需要進⾏連結 它們似乎天性喜好聯合的前線政治，但不要先鋒政黨」
（1985∕張君玫譯，2010，⾴247），與PTT的群聚特性巧合地相似。PTT內部共享
「記者快來抄」⼀詞最晚在2008年在PTT出現，常⾒於發掘或爆料，且可能成為新聞事件的⽂章推
⽂串當中。可能的含意有⼆，⼀為諷刺臺灣媒體⽣態，記者未經訪查便取⽤網路消息改寫為新聞；
⼆是真⼼希望此⼀⽂章能登上傳統媒體版⾯，獲得更多關注。
取⾃https://www.ptt.cc/index.firstbbs.html。PTT於 年 ⽉ ⽇發出公告，指出近來浮濫註 冊情況⽇趨嚴重，即⽇起暫停受理使⽤者新帳號之申請，重新開放時間將另⾏公告。
黃上詮（2013）指出，「鄉⺠」⼀詞本就鬆散多義，「鄉⺠⽂化」亦常被學界⽤以指稱多樣的現 象，如語⾔創新與流⾏（黃厚銘，2010：45）、網路群眾⽂化（林意仁，2011）、網路論戰（吳昌 庭，2011）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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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無厘頭⽂化」和語⾔遊戲⽂類 ，以及隨時間和社會事件累積的共同記憶、豐沛 的情感能量，形塑了部份PTT使⽤者的身份認同，以鄉⺠⾃居（黃上詮，2013）。
在PTT眾多看板當中，表特板成⽴於2000年初。PTT⽤⼾「fricsay」認為在 PTT上需要⼀個能互相分享美⼥資訊的場所，而成⽴該板。在2002年後，表特板逐漸 發展為熱⾨看板之⼀，常居熱⾨看板前⼗名之列，更出現「Z 」、「qscxz」等名⼈
帳號。如今，表特板的討論熱度雖不若以往興盛，但仍維持⼀定⼈氣 ，根據本研究 統計，過去六年，表特板每年⽂章數多超過6,000則，回覆⽂章的回⽂總數合計多超 過160,000則，2018年因可供閱覽的資料相對完整 ，更多達299,617則（表3-2）。
表 3-2 2013〜2018年間表特板貼⽂數與回⽂數統計
資料來源：2019年2⽉8⽇取⾃PTT
表特板每⽇主題貼⽂數量約20到40則（圖3-1），多數是以⾯貌姣好者影像為主 的「[正妹]」⽂章，⽂章內可能包含單張或多張照⽚，亦可能有該⼈的社群媒體連結。
劉祐銘（2012）指出，PTT或其他網路平台2000年後出現的流⾏語⽂化，是⼀種⼤型論壇的語⾔遊 戲現象，眾⼈共同參與接⼒其他使⽤者的訊息，創造出偏離原意的⽂字意義。林意仁（2011）考察 PTT⼈氣最⾼的⼋卦板（Gossiping）和⿊特板（Hate），同樣指出，這種PTT上「狂歡節的語⾔形 式」（2011: 55）不限於單⼀看板，而是跨看板的網路⽂化現象，使⽤者的互動充滿節慶⾊彩，形成 另類的公共領域，儘管充滿豐富資訊和討論，卻並⾮如Habermas所述「公共論域」之概念那般理 性，反而展現出「情緒能量的流動、醞釀以及宣洩」（2011: 25），與網路Kuso（惡搞）現象相似。
取⾃PTT鄉⺠百科。https://pttpedia.fandom.com/zh/wiki/Beauty板_(表特板)
有鑑於PTT站台⽂章會隨著時間被系統清除，且表特板有刪除X1以上噓⽂的規定，本研究所能收集 的資料有限，已被刪除的⽂章和回⽂數無法納⼊統計。此處統計數據僅能作為參考、推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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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內容多側重臉部，但⼥性的胸、腰、腿、臀等特定身體部位也可能是討論焦點。
另⼀種常⾒的貼⽂類別為「[神⼈]」，發⽂帳號提供⼀定線索，如⽂字描述、偷拍照
⽚、新聞截圖或網路圖⽚，請板眾協助查找特定⼈物，揭露身份，或提供社群帳號。
神⼈⽂亦可能在⽂內寫明提供⼀定數量的P幣 ，作為神⼈成功的報酬。如第⼀章中 所述，儘管表特板並未規定被張貼照⽚對象之性別，以男性照⽚為主題的貼⽂或神⼈
⽂出現⽐例都為乎其微。其他較少⾒的貼⽂類別包括張貼⾃⼰或親友照⽚，請板眾評 論的「[挑戰]」⽂章，和與表特相關主題討論的「[討論]」⽂章。
圖 3-1 表特板⽂章呈列畫⾯
資料來源：2018年11⽉26⽇取⾃PTT
在2019年1⽉更新的表特板板規 中明確禁⽌18禁⽂章，並拒絕任何形式廣告，
亦禁⽌任何明⽰、暗⽰的意淫⽂字留⾔：
PTT幣，簡稱P幣，是PTT上的虛擬貨幣，最常⾒的獲取⽅式為發⽂，⽂章越⻑，獲得稿費就越⾼
(單篇⽂章以1000P為上限）。取⾃鄉⺠百科。https://pttpedia.fandom.com/zh/wiki/P幣
取⾃PTT論壇。[公告] 表特板板規 (2019.1.26)。https://www.ptt.cc/bbs/Beauty/M.
.A.D F.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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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意淫文字，意淫歧視推文，對男性或女性不尊重之用語。
<退文 ，推文違規者初犯水桶 三個月，累犯者水桶加重>26 27
1. 意淫歧視：如 身寸、jizz、我設了、好想x（親、舔、幹、桶、揉）她oo
（身體部位）等用詞。
2. 對男性或女性不尊重之用語，或是屬於器官形容用詞，如PUMA、破麻、
奶子、乳頭等用詞。
3. 諧音相似字、諧音組合字亦處罰。
儘管如此，仍常有鄉⺠變化形⾳義、翻轉語序、⾳譯別國語⾔，或以PTT上群體 限定的流⾏語，如「變成XX的形狀」 、「虎」 等替代意淫⽂字，規避罰則。
板規中針對當事人隱私的規範則包含以下兩點：
（二）張貼他人照片，當事人 (經由當事人委託) 可來信要求刪除，非本 人同意公佈之照片亦同（抓圖、他人相簿），平面、電子媒體發布 之新聞或報導，板主可斟酌是否需視為公眾人物回絕刪除請求。
偷拍之照片，板主逕自刪除。表演者除外。
<初犯直接刪文，累犯退文並水桶一個月>
[註] 為保障個人肖像權，要求板主砍除文章者，無須是相片主角本 人，其朋友等相關人等亦可代為要求，但必須檢具相當證據。唯若 要檢舉貼文者造成其不悅者，需為相片主角本人。
退⽂為「退回⽂章」的簡稱，⼜稱為劣⽂、劣退、劣⽂退回。是板主針對發表劣質⽂章使⽤者的處 分之⼀。退⽂數⽬為發⽂限制的⼀項標準，故而會影響使⽤者在某些特定看板的發⾔權限。
「⽔桶」是PTT上板主可動⽤的處罰之⼀，源於「到⽔桶裡泡個⽔冷靜冷靜」之義。受處罰的帳號 在被⽔桶期間內，無法在該板發⽂、推⽂或噓⽂。⽔桶時間短則⼀天，也可能⻑達⼗年或永久。
「⽔桶」是PTT上板主可動⽤的處罰之⼀，源於「到⽔桶裡泡個⽔冷靜冷靜」之義。受處罰的帳號 在被⽔桶期間內，無法在該板發⽂、推⽂或噓⽂。⽔桶時間短則⼀天，也可能⻑達⼗年或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