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 台 灣 心 理 諮 商 季 刊
2013 年，5 卷 4 期，vi- xii 頁
主編的話（From Editor in Chief）
從文化理解到含攝文化理論之建構：從助人專業倫理雙元模型到
研究倫理雙元模型
From Culture Understanding to Culture-inclusive Theory Construction:
The Construction of Duality Model, from Helping Professional Ethics to
Research Ethics
王智弘 Chih-Hung Wang （彰化師範大學輔導與諮商學系教授，ethicgm@gmail.com） 台灣心理諮商季刊鼓勵學界積極投入含攝文化理論建構的研究，助人工作者在長期 投入助人實務工作的同時，不能不關注實務工作中的文化議題，從文化議題的關注與理 解，將可更貼近與理解當事人所處的文化脈絡，以能更適切與有效能的幫助當事人，而 以此等理解為基礎，投入建構含攝文化理論的建構，則能進一步開展對助人實務工作的 文化視野，進而開展更適切與有效能的實務觀點與工作方式，由於台灣近年來積極推動 研究倫理，從人體研究法（2011）的立法以及行為與社會科學研究倫理審查制度的建立 （行政院國家科學委員會，2011，2012；莊惠凱、邱文聰，2010），學界不斷提醒不能 盲目移植西方與生物醫學研究倫理審查的觀點與做法，以免在提升研究倫理品質與研究 參與者保護的同時，反倒造成對行為與社會科學研究發展的傷害，主編不揣簡陋，謹以 個人投入研究倫理相關研究以及從事研究倫理審查工作的經驗與理解為基礎，以文化理 解為基礎，嘗試從事含攝文化理論之建構為目標，說明如何運用先前建構的助人專業倫 理雙元模型，從華人文化的儒家觀點出發，探討含攝華人文化的研究倫理觀，並試圖整 合西方文化倫理觀點與華人文化倫理觀點，以建構研究倫理雙元模型，作為台灣推動研 究倫理審查制度的文化觀點與理論基礎。 研究倫理與研究倫理審查制度 美國的時代雜誌（TIME）在2002年4月25日出刊的雜誌封面登上一張標明為人類天 竺鼠（human guinea pigs）的照片，以凸顯當期內容所探討醫學試驗中人類受試者的倫理 議題，美國諮商學會（American Counseling Association, ﹝ACA﹞, 2005）在2005年的專 業倫理守則中，將前一版本的倫理守則（ACA , 1995）所使用之研究受試者（research subjects）一詞，修改為研究參與者（research participants），其用意在減少臨床研究用語 上研究者與參與者的距離感（Kocet, 2006），並增添對研究參與者的尊重。 事實上，以人類為對象的研究，如何尊重與保護研究參與者的權益確實是研究倫理 的重要課題。基於此等尊重與保護，研究者在計畫涉及人類參與者的研究方案時，不但 要考慮到保護參與者的倫理準則，還要遵從法律的要求與獲得機構的核准（Kitchener, 2000）。因此，除了專業倫理守則強調研究者有責任去確實的計畫和執行合乎倫理的研Taiwan Counseling Quarterly, 2013, vol. 5 no. 4, pp. vi-xii
vii 究，以尊重當事人權益（台灣心理學會，2002；台灣輔導與諮商學會，2001；ACA, 2005； APA, 2010）之外。我國人體研究法（2011）的第1條即明示：「為保障人體研究之研究對 象權益，特制定本法。」第2條更強調：「人體研究應尊重研究對象之自主權，確保研究 進行之風險與利益相平衡，對研究對象侵害最小，並兼顧研究負擔與成果之公平分配， 以保障研究對象之權益。」而此處人體的定義，依第4條的條文：「本法用詞，定義如下： 一、人體研究（以下簡稱研究）：指從事取得、調查、分析、運用人體檢體或個人之生物 行為、生理、心理、遺傳、醫學等有關資訊之研究。…」可知其涵蓋的範圍極廣，台灣 此一立法，為研究參與者的保護與研究倫理的推動，已立下一個重要的里程碑。 由於台灣社會推動生物醫學研究倫理審查制度已有一段時日，近年科技部更積極推 動行為與社會科學的研究倫理審查制度（行政院國家科學委員會，2011，2012；莊惠凱、 邱文聰，2010），目前學界從事以人類為對象之研究工作而要申請科技部研究計畫補助 時，人文領域的研究計畫已有必要先申請研究倫理之審查，據悉，科教與工程領域亦將 跟進，科技部審查制度的建立與人體研究法的立法為台灣的研究倫理審查制度奠定了良 好的基礎。 研究倫理議題的受到重視與研究倫理審查制度的建立，其實時來自於對歷史上不人 道研究的反省，特別是德國納粹醫生在二次大戰期間所做的不人道研究，導致成千上萬 猶太人與戰俘的死亡，戰後的紐倫堡大審並針對以人類為對象的研究制定了紐倫堡公約 （Nuremberg Code, 1947），揭示研究倫理的十個要點（The ten points of the Nuremberg
Code），第一點即是：「人類受試者的自願同意是絕對必要的」（The voluntary consent of the
human subject is absolutely essential），紐倫堡公約所強調的原則，包括知情同意（informed
consent）與避免脅迫、妥善的設計科學實驗以及實驗參與者的受益權等，已成研究倫理 的基本原則（Wikipedia, 2013）。其後世界醫學會（World Medical Association﹝ACA﹞, WMA）在1964年訂定的第一版赫爾辛基宣言（Declaration of Helsinki）則進一步強調： 受試者的利益優先於社會利益（The interest of the subject is higher priority than society）以 及每位受試者都應得到已知之最佳治療（every subject should get the best known treatment） 的觀點，並於1975年的第二版宣言中提出了獨立的研究倫理審查委員會的概念
（independent committee, Article I.2），這也是美國成立研究倫理審查委員會（Institutional Review Boards, IRB）的起源（Wikipedia, 2013）。
美國是第一個成立IRB的國家，但是美國的研究倫理發展也是基於對研究醜聞的反 省，1932年美國官方的Public Health Service & Tuskegee Institute在阿拉巴馬州的Macon
County對黑人進行梅毒自然病程的記錄研究（Tuskegee Study），研究受試者是600位黑人 男性，399人為梅毒病患，201人為未患梅毒的對照組，研究人員謊稱要治療他們的壞血 （bad blood，是當地對梅毒、貧血及倦怠等症的通稱），但事實上並沒有提供實質治療（原 先確實無有效用藥，但至1947年盤尼西林已成為治療梅毒之有效用藥），謹提供體檢、免 費用餐及喪葬保險，研究原先預訂進行6個月，最後卻持續40年，造成至少100的研究受 試者死於梅毒或相關併發症，以及至少40位受試者妻子與19名新生兒受到感染，這件醜 聞於1972年被媒體揭露，之後美國政府為此集會檢討並發表著名的貝蒙特報告（Belmont Report, Ethical Principles and Guidelines for the Protection of Human Subjects of Research,
1979），強調對人的尊重（Respect for Persons）、行善（Beneficence）、公平正義（Just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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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Institutional Review Board, IRB）制度，並成立國家保護生醫與行為研究人類受試者 委員會（National Commission for Protection of Human Subjects of Biomedical and Behavioral
Research）以推動研究參與者保護工作（Wikipedia, 2013）。
在研究倫理的發展過程中，陸續所制定的研究倫理規範如上述的紐倫堡公約、赫爾 辛基宣言、美國的貝蒙特報告與Code of Federal Regulations Title 45 Volume 46、英國的研
究倫理架構（Research Ethics Framework），或者我國的人體研究法等，已逐漸發展出相當
完整的概念與架構，而以此而建立之研究倫理審查機制，諸如機構審查委員會（IRB） 、 獨立倫理委員會（Independent Ethics Committee, IEC）、倫理審查委員會（Ethical Review Board, ERB）或者研究倫理委員會（Research Ethics Committee, REC） 等，以研究倫理 審查程序以落實研究倫理之基本理念：尊重自主、知後同意、受益、免受傷害、公正、 忠實對待、評估風險與利益等倫理概念，讓研究倫理能夠落實，而能強化對研究參與者 福祉的維護（王智弘、劉淑慧、張勻銘、楊淳斐、鄧志平，付印中；吳芝儀，2011；唐 淑美、顏上詠、陳祖裕、林正介，2010；戴正德、李明濱，2012；Ashcroft, 2011; Beauchamp, 2011; Chadwick & Dunn, 2000; Robinson & Curry, 2008; Sieber, 2004; WMA, 2008）。
不過在推動研究倫理審查制度的過程中亦有不同觀點被提出，比如即有人主張研究 倫理審查委員會之體制及其相關研究倫理審查規範有侵害言論出版自由而違憲之虞，但 學界的共識仍傾向認為此一觀點說服力不足，研究倫理審查委員會的存在確實有其價值
與必要性（劉靜怡，2008）；此外，亦有部份學者質疑社會與行為科學是否須比照臨床醫
學研究而應有研究倫理審查程序（De Vries, DeBruin, & Goodgame, 2004）。這些觀點的提 出均引發學界的熱烈討論，就台灣學界而言，人體研究法（2011）的立法基本上為研究 倫理的多元觀點提出了一個較明確的階段性決論，該法第5條揭示：「研究主持人實施研 究前，應擬定計畫，經倫理審查委員會……審查通過，始得為之。」由是，研究倫理審 查制度已為我國研究倫理政策之推動方向。 研究中的文化因素考量 學術研究的最重要目標之一，即在追求普世的知識，但是研究卻無法脫離文化的脈 絡，研究者在進行研究時不能不對文化議題保持敏感性（ACA, 2005），更何況在過去 的研究更不乏出現對弱勢族群或種族在倫理上的傷害事件（吳芝儀，2011；唐淑美等， 2010；Ponterotto & Grieger, 2008）。因此，在從事多元文化研究時更須尊重研究參與者 及整個文化族群的福祉與尊嚴（吳芝儀，2011；唐淑美等，2010），多元文化研究者除 應謹慎進行知後同意的過程之外，並要考慮慎選研究典範與研究方法在多元文化研究的 適用性議題（Ponterotto, 2013）。從事一般研究即需有多元文化的倫理考慮，而從事多 文文化研究在倫理上的考慮則須更加周延（王智弘等，付印中）。此等文化因素的考慮 在社會行為科學研究中則更為明顯，以心理學為例，基於過去研究中取樣偏差的文化反 省（Arnett, 200; Henrich, Heine & Norenzayan, 2010a, 2010b; Hwang, 2012），含攝文化的 心理學（culture-inclusive psychology）或是本土心理學（indigenous psychology）提供了 心理學與諮商研究的一個新理路，亦即本土心理學的知識論目標依循了文化心理學「一 種心智，多種心態」的原則，以建構既能代表普世的人類心智，又能表現特定文化人群 的特殊心態之心理學理論（黃光國，2011；Shweder, et al., 1998）。依上述原則，本文作 者乃從含攝華人文化的角度出發，探討含攝西方文化與含攝華人文化的專業倫理觀，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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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以整合以提出普世的助人專業倫理雙元模型（the duality model of helping professional ethics , 王智弘，2013）如圖 1。
此一模型可應用於研究倫理之上，而加以轉化為研究倫理雙元模型（the duality model
of research ethics）如圖 2。
研究倫理雙元模型
此一模型在統整西方文化的倫理觀所強調的研究參與者權益保護，重點在發展研究 倫理之相關法規與審查制度，由維護研究參與者的五大權益（牛格正，1991；牛格正、 王智弘，2008； Herlihy & Corey, 1996; Kitchener, 1984）：1.自主權（autonomy）：自由決 定的權利、完全的自我決定、以選擇進入或退出研究、保留或揭露個人資料；2.受益權 （beneficence）：當事人應從研究受益的權利、其福祉被列為最優先考量；3.免受傷害權 （nonmaleficence）：應受保護的權利、免於遭受來自研究過程或研究者的任何傷害；4. 公平待遇權（justice）：被公平對待的權利、有權接受研究、有權參與基於個人需要而設 計之研究計畫、有權尋求適合自己之其他補償資源；5.要求忠誠權（fidelity）：被忠實且 真誠對待的權利、有權被尊重、被保密、被真誠的對待、研究過程被正確的記錄；以至 於強調研究者的三大責任（牛格正，1991；牛格正、王智弘，2008；Corey, Corey, & Callanan, 2011; Herlihy & Corey, 1996）：1.專業責任（professional duty）：專業人格修養與身心健康、 研究主題的專業知能、專業個人研究經驗：過去研究經驗（著作與計畫）以及共同研究 者與專家諮詢、研究倫理訓練；2.倫理責任（ethical duty）：提供合格專業服務（介入性
活動）、維護研究參與者基本權益、增進研究專業之公共信任；3.法律責任（legal duty）：
保護隱私權（privacy）、維護溝通特權（privileged communication）、預警與舉發責任（the
duty to warm and reporting）、避免處理不當或研究傷害（malpractice or harm ） 等三大責 任，以及華人文化的倫理觀所強調的研究者自我修為（Self-cultivating），重點在推動研
x 與者）。 此一模型同時強調研究參與者權益保障與研究者自我修為，亦即同時強調倫理規範 （regulation）與倫理教育（education）的重要性：保護研究參與者權益要靠規範（研究 倫理相關規範與研究倫理審查制度），研究者自我修為要靠教育（研究人員倫理教育）， 兩者乃缺一而不可、殊途而同歸。也就是推動研究倫理宜除了要透過建置研究倫理相關 規範，包括：人體研究法的修訂、各專業領域研究倫理守則的修訂、研究倫理審查制度 的推動與改進；也要積極實施研究人員的研究倫理教育，包括：研究生的研究倫理教育、 研究人員的研究倫理講習，以及對一般民眾（潛在研究參與者）的研究倫理概念推廣， 而研究倫理審查過程中宜以落實教育功能為主要目的，監督管理功能則為輔助目的。此 一研究倫理雙元模型當可作為華人社會行為科學領域（生物醫學領域也可參考）推動研 究倫理規範（研究倫理相關法規修訂與研究倫理審查制度）以及實施研究倫理教育之理 論基礎。 從文化理解到含攝文化理論之建構 本期刊物以性侵研究為專題，特邀從事性侵相關議題研究多年的林妙容教授為專題 主編，特別就助人專業學界與實務界較為陌生的男性兒少性侵議題加以探討，十分值得 關切，作者帶領我們從文化理解的角度探討此等議題，無論是對男性兒少性議題之理解， 以至性侵害介入處理之探討，林妙容教授推動此一專題的嚐試與努力十分值得加以肯 定，我們也期待林妙容教授與本期文章所有作者能以文化的理解為基礎，持續努力以含 攝文化理論之建構為目標，提供給我們更好的學術成果與實務指引，以作為男性兒少性 侵介入處理的文化觀點與理論基礎。 參考文獻 人體研究法（2011）。 牛格正（1991）。諮商專業倫理。台北：五南。 牛格正、王智弘（2008）。助人專業倫理。台北：心靈工坊。 王智弘（2013）。積極投入含攝文化理論建構：以助人專業倫理雙元模型為例。台灣心 理諮商季刊，5（3），vi-xi。 王智弘、劉淑慧、張勻銘、楊淳斐、鄧志平（付印中）。心理諮商研究倫理守則建置之 意見調查研究。教育心理學報。 台灣心理學會（2002）。心理學專業人員倫理準則。中國心理學會通訊，38, 3-11. 台灣輔導與諮商學會（2001）。台灣輔導與諮商學會專業倫理守則。2010 年11 月2 日， 取自台灣輔導與諮商學會網站：http://www.guidance.org.tw/ethic_001.html 行政院國家科學委員會（2011）。行政院國家科學委員會推動專題研究計畫研究倫理審 查試辦方案。2012年12月30日，取自 http://www.nsc.gov.tw/hum/ct.asp?xItem=20501&ctNode=1147 行政院國家科學委員會（2012）。心理學門專題研究計畫審查須知。2012年12月30日， 取自http://www.nsc.gov.tw/hum/public/Attachment/291914112671.doc 吳芝儀（2011）。以人為主體之社會科學研究倫理議題。人文社會科學研究，5（4）， 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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