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生對成績排名之個案分析
周玉秀 國立臺北教育大學教育學系副教授 目前於德國柏林 HUMBOLDT 大學教育系數學實驗室客座 陳淑純 國立臺灣師範大學社會教育學系博士班學生 臺北市五常國小代理教師一、 前言：排名是與非
考試與成績排名一直是選才或評 量的標準之一。教育部自 2012 年 8 月 1 日起施行之「國民小學及國民中學學 生成績評量準則」第 4 條規定「應兼 顧保密及尊重隱私」，第 9 條規定「學 校得公告說明學生分數之分布情形。 但不得公開呈現個別學生在班級及學 校排名。」因此，許多小學現行的作 法是僅公布班級前三名或前五名，所 以多數學生僅知道自己的考試分數， 而不知道自己的排名。 教育部既明令禁止，顯然排名有 其不利於教學與學習之效應。考試排 名的利弊爭議所在多有，反對者認為 成績排序是唯分數論的產物，以分數 排名是對多數學生的歧視行為，對低 成就學生的心理造成極大創傷，使學 生的自尊心受挫，會產生自卑心理， 或是衍生偏差行為，影響學生健全心 智發展。成績排序實質上是一種比體 罰更嚴重的隱性心理傷害；且成績與 名次是個人隱私，如教師公布排名， 嚴重侵犯學生的人格權、名譽權和隱 私權，按成績排名遠離教育本義（郭 凱、彭茜，2002；呂蕊、魏鐵軍，2010； 孟凡納，2010）。 贊成排名者認為，成績不排名是 脫離現實的，排名可以直接讓學生、 家長、教師有相互瞭解的機會。教師 掌 握 班 級 總 體 學 習 情 況 ， 可 調 整 教 學，學生清楚自己在班級中的學習成 果，家長明白孩子的學習成效。長期 以來，教師習慣用班級「成績排名」 作 為 激 發 學 生 努 力 學 習 的 方 法 和 策 略。不僅表彰成績佳者，促進學習動 機 ， 並 督 促 學 習 稍 弱 者 。（ Bandura, 1986）適度的「挫折教育」，能讓學生 學習面對來自環境的競爭與壓力。未 來進入社會面臨各種競爭，為了避免 增加學生壓力，讓學生不清楚自己在 團體中的位置，也不習慣面對競爭， 其 實 是 一 種 掩 耳 盜 鈴 的 作 法 （ 劉 愛 萍，2006；蔡尚芝，2010）。 相較於臺灣，中國學生的升學競 爭 激 烈 程 度 有 過 之 而 無 不 及 。 朱 海 英、歐曉霞（2009）對中國山東省 199 名初二與高二的中學生進行考試及排 名現象的態度調查結果顯示，有 62% 的 中 學 生 不 喜 歡 學 校 將 考 試 成 績 排 名，有 42%的中學生認為考試成績可 以公布於眾，但有 31%的中學生認為 考 試 成 績 未 經 個 人 允 許 不 得 告 知 他 人，且高達 98%的中學生認為考試排 名可能會打擊自信心。此調查顯示， 學生多數不喜歡成績排名，認為排名 會對學生產生負面的心理負擔。 即使我國「國民小學及國民中學 學生成績評量準則」規定成績評量「應符 合 紙 筆 測 驗 使 用 頻 率 最 小 化 」 原 則，臺灣中小學生的學習每學期仍至 少兩次的評量（期中考、期末考），學 生稱之為「大考」，顯見學生難免會考 前焦慮，擔心成績不佳。因為教育部 明令「不得公開呈現」，所以許多學校 教師因應的作法是「僅公布前幾名」， 其他「不排名」，多數學生都不知道自 己的名次。不過，不排名就是最好的 方式嗎？如果只公布前五名，其他學 生模糊的自以為第六名，就不會使學 生遭受挫折與心理壓力嗎？難道多數 學生不想知道自己的努力成果以及在 團體中的位置嗎？
二、 一個小學班級的案例
緣於本期主題邀稿，筆者針對臺 北市小學一班六年級學生進行問卷調 查。研究發現班上多數學生都想知道 自己的名次，但是又擔心排名名次不 佳者可能會有心理壓力，也擔憂可能 被歧視問題。而且，排名的壓力主要 來自於家長。 (一) 小學生意見調查 本次問卷目的在瞭解六年級學生 對考試成績排名次的看法，只有 4 個 題目，於 2013 年 2 月 18 日施測，共 發放與回收 23 份，以下是學生的看法。 1. 是否希望知道自己的名次？ 表 1 顯示，有 87%的學生希望知 道自己的名次，由學生的開放自陳意 見顯示，多數學生都想透過排名瞭解 自 己 進 步 與 退 步 的 情 形 ， 進 步 有 獎 勵，退步才有機會改進，讓自己更努 力；想知道自己在班上的位置，有多 少人贏過自己；知道自己的努力結果 和實力，激勵自己更進步；想知道名 次也出於好奇之故。至於無所謂的 3 人表示，因為考好家裡不會獎勵、考 不好也不會處罰，所以無所謂。 表 1 小六學生對考試排名之意見統計表 意見選項 人數 百分比 希望知道 20 87% 不想知道 0 0% 無所謂 3 13% 合計 23 100% 2. 是否認同考試排名的好處？ 本題包括五個關於排名好處的選 項與一個開放選項，可複選。由表 2 可知，有 83%以上的學生認同排名能 讓個人知道學習情況、在班級中的位 置、努力是否達到成果、進退步情形； 有 78%的學生認為家長能透過排名知 曉自己的學習情況。 表 2 小六學生認為排名的好處統計表 意見選項 次數 百分比 知道學習情況 21 91% 可知在團體的 位置 21 91% 可讓家長知曉 18 78% 可知個人努力 成果 19 83% 3. 不排名的好處？ 本題包括 3 個關於不排名的好處 選項與一個開放選項，可複選。由表 3 可知，有 52%的學生認為不排名就不 會有壓力，22%認為萬一考試成績不理 想也不會被家長責備；57%的學生認為考得比較不好的人可能會遭致其他同 學歧視。另外其他（2 人）意見分別為： 不排名就不會與兄弟姊妹起爭執、如 果不知道名次會誤以為自己考得好， 就不會再努力，所以不排名沒有任何 好處。 表 3 小六學生認為不排名的好處統計表 意見選項 次數 百分比 沒人知道就無壓力 12 52% 考不好不會被罵 5 22% 不好的不會被歧視 13 57% 其他 2 9% 4. 希望班級對排名的作法？ 本題為詢問學生期望班級對考試 排名作法的開放題。根據學生的意見 陳述可知，全班 23 人中，有 18 人（78%） 希望維持現行該班作法，4 人希望不要 讓家長知道名次，僅 1 人贊成公布。 另外，有 3 名學生陳述希望家長不要 反應太大、不要考不好就責備，顯見 家長是排名的壓力來源。 (二) 班級作法：排名，公布前五名 目前該班級的作法是每次期中與 期末考後皆會班級內排名，並公布前 5 名，教師另製作該次考試的「小成績 單」（相對於期末的學期總成績單）， 並黏貼於學生聯絡簿，因此學生個人 和家長皆知曉自己的考試分數和班級 內名次。 以下分別舉數個學生實例說明此 一作法呈現的意涵。（以下表格省略： 表格標題「我在那個位置，請圈出並 連起來」、教師鼓勵語、「家長對孩子 的鼓勵與建議」欄位，並以圖片呈現） 1. 小成績單顯示訊息 圖 1 顯示班級小成績單的主要格 式，除 5 科考試科目的個人分數、平 均、總分、全班平均外，並要求學生 比較自己與班級平均分數，畫出該次 考試各科的表現。由圖 1 中的學科分 數紅字顯示該科低於全班平均值，由 連線的曲線可知，社會和自然是未來 該名學生最需加強的科目；另有右下 角欄位為自五上期中考到六上期末考 共 6 次考試的班級內排名：17、19、 20、16、13、16、17，顯示該生最好 的成績可達 13 名。 圖 1：小成績單顯示個人與班級之比較資訊 2. 排名瞭解進退步情形與班級位置 由圖 2 可知，該名學生的歷次班 級排名為：7、4、1、6、12、9，顯示 較為起伏的學習情況，在班級中最好 的成績是第 1 名，最差是第 12 名，也 顯示該名學生有第 1 名的實力，只是 努力程度或有不足，實力並未完全發 揮，還有許多進步的空間。
圖 2：班級排名呈現起伏的學習情況 3. 持續進步帶來激勵效果 圖 3 顯示，該名學生的歷次班級 排名為：18、15、19、15、13、4，顯 示 該 名 學 生 在 五 年 級 的 學 習 不 甚 理 想，但到六年級有極好的表現，可從 全班第 19 名進步到第 4 名。而此名學 生還在聯絡簿的日記中寫下六年級下 學期要邁向第 1 名的目標，因為從排 名中看到的名次變化帶給他極大的激 勵。 圖 3：班級排名帶來激勵效果 4. 學科考試排名謹評量短期成果 小學共有七大學習領域，期中與 期末考試的學科不代表全部。學期總 成績還會登錄健康與體育、藝文（音 樂與美勞）、電腦、書法、本土語言等 學科。除每學期兩次考試，學期末會 有整學期的總成績排名，教師完成顯 示等第（優甲乙丙）的學期成績單外， 會另行在個人的成績單上適度加註學 期總成績的排序，藉此引導學生能適 性均衡發展，沒有輕電腦重數學的觀 念。例如有名學生在六年級上學期的 兩次考試成績皆為第 3 名，但是加計 平時成績與未筆試的科目之後，總成 績為第 10 名，即為筆試成績非唯一評 量標準的最佳證明。 由上述學生對排名的問卷調查結 果可知，該班六年級學生普遍抱持成 績應該排名的態度，不僅認為成績排 名有許多優點，亦顯示學生會關注自 己的學習情況，但認為只要公布前幾 名即可，其他排名不應公開，以免有 心理壓力和產生歧視的問題。
三、 代結語：以評量檢核學習歷
程
任何教學制度，評價和激勵都是 必要的。成績排序僅為評鑑學生學習 的 眾 多 指 標 之 一 ， 排 序 不 是 最 終 目 的，不是為了區分學生優劣與等級， 而是作為一種激勵手段、學生個人的 學習參考。 (一) 班級學生對排名的心態正向 由臺北市一班小六學生的排名態 度調查可以發現，雖或因國情、教育 環境與競爭程度不同，小學生對排名 的心理壓力適當，能正向看待排名的 目的。 (二) 應排名，但不宜全部公開 成績排名與否或有不同的立場與 爭議，如果沒有排名次，雖然暫時保 全了一部分學生的自尊，也少了進步 與表現好者的激勵作用，而且學生恐怕 難 有 自 覺 性 ， 不 知 自 己 的 學 習 情 況。真正的「罪魁禍首」並非排名方 法本身，關鍵在於排名是否公開，以 及在於教師的作法與執行方式。學生 的成績排名是一種隱私，將個人隱私 在未經同意下公開，對成績不佳者有 心理壓力，對成績領先者，也易使其 陷入成就焦慮中。以法規與教學現場 的現況而言，公開排名確實不適當， 但家長和學生應該享有自己排名的知 情權。 (三) 親師生平常心看待排行榜 學生、老師與家長都應以正確心 態看待考試與排名。如果教師能取排 名的優點而避其缺失，例如以排名激 勵學生積極向上，但避免造成心理壓 力與可能產生的歧視，建立學生正確 看待評量的目的，排名絕不是製造競 爭與壓力，而是幫助學生檢視自己的 學習狀況，自己和自己比較。學生必 須瞭解，考試與排名僅是作為檢視個 人某一領域、單元、時段的學習成效， 且僅以認知學科為主，更不是品行與 價值的表徵。 教師應善用排名的策略，尊重學 生的人格，激勵與輔導並重；社會及 家長也應有正確心態，給予孩子支持 的環境，減少施壓與責備，與學習者 達成共識，站在步調一致，立場相同 的行列。瞭解學科筆試的「排行榜」 與其他未進行筆試科目的「榮譽榜」 都同等重要，教學現場裡要公開表彰 優秀與進步者，同時也積極關懷與協 助未公開排行榜中的學習緩慢者。最 基本的信念是平等對待每一個學生。 參考文獻 朱海英、歐曉霞（2009）。中學生 對考試及排名現象的態度與認識。濰 坊學院學報，4，143-145。 呂蕊、魏鐵軍（2010）。從「成績 排序」看教育歧視。新課程學習，12， 60-61。 孟凡納（2010）。按成績排位遠離 教育本義。內蒙古教育，16，10-11。 郭凱、彭茜（2002）。教育歧視—— 現象檢視與問題反思。教學與管理， 7，12-14。 劉愛萍（2006）。學生「成績排名」 的是與非。教育藝術，2，66。 蔡尚芝（2010）。學校教育中「排 名次」問題芻議——基於人本主義的 思考。大理學院學報，9，90-94。 Bandura, A. (1986). Social founda- tions of thought and action: A social cognitive theory. Englewood Cliffs, NJ: Prentic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