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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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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ademic year: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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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歸. 我有時會這樣揣想:大多人無論活到什麼歲數,都常常不自覺回到某一段早. 已過去、你也心知再也不可能重拾的時光。 平常時分,這些記憶可能被現實生活覆蓋掉,而使你如果沒有被什麼事物觸. 發的話,就可以當作它不存在一樣,專心致志於眼下的瑣碎日曹雜﹔也有可能你一. 直都記得,但離開那段時間之後又走過了些荊棘路,被強迫注射似的攝取了許多 辛酸與麻煩,而讓你自我說服:「那只不過是生活的一小部分。」叉或是恥於提 起這些陳年舊事來,話還沒出口就覺得是某種無病呻吟的情緒在發酵在作祟,因 此甩頭揮于,又回返現實的當下,重新正視寫不出來的報告、收納不完的文件, 或是面對友人一副「我剛剛說話妳有沒有在聽」的質疑表情,去出一個當機後重 新整理過的微笑。. 然而, 那些氣味、空間感、觸于可及的陽光粒子或其他熟悉的種種,都像是. 以霧樣光芒的形態完好地保留下來似的,即使身在一個與那過去完全無干的地 方,你就是很清楚,這不是不快的記憶或壓抑的情緒來糾纏煩擾,而是你感覺到. 它的同時,就不知不覺地走回了從前的那個地方。同時,你心裡還很清楚,即使 短暫地感覺碰觸了,並在轉瞬間又離開,但你永遠會不斷地回到那裡去,在任何 一個無預警或適合耽溺的時分。. 對現在的我而言,那段時光是十七歲。. 那是一個裡外都說不上自由的歲數,大多同儕都過著一樣的生活,面對差不. 多的壓力﹔雖說不至於過不下去,但也很容易覺得「太陽底下無大事」,因而容 易感覺厭煩,或專心致志地與自己的內分泌搏鬥。 但我常常厭倦到過不下去。那時的我眼中的生活,是由看不見盡頭的水間組 成的,每被沖過一道閉門就覺得體內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消磨掉,並使我感覺疲. 憊癱痺,並天天和家家戶戶都有的麻煩經周旋,也許正是太常見了,導致沒什麼 人會把關乎這種內容的抱怨當真。總之,我成了個有點麻煩的人物。 那時,我常常不知不覺在學校玩起了捉迷藏:遇到自修課或某些敗壞了很. 久、已經完全放棄的課程時,我會在下課時走出教室,下一堂課便不回來。有些 老師一笑置之或補請假單便不追究,但有些老師(可以理解地)相當火大,發現. 我又從教室莫名失蹤時,便叫班級幹部在我可能出沒的地點搜尋我,但幾乎都找 不著﹔實際上,我自己也覺得很奇怪,基於學校警衛森嚴的原因,我不可能直接. 離校,但我在學校裡「窩藏」的地方也不過就幾個,為什麼沒有人找得到我?這 至今還是一個謎。. 我其中一個藏身之所,是教師休息室。.

(2) M 的休息室中只有寥寥幾位教師,大概因為地處偏遠,平常也很少有和我 同級的學生在此進出,所以我想,這是個就算逃課來此也不太容易被發現的地. 點,因此我和 M 漸漸熟起來之後,每星期只要一做完心理諮商,就索性不回教 室,直接窩在他休息室談話,直到接近放學時間、該拿書包搭校車了為止。他說,. 他大致能了解我需要診療的心理,他年輕時也體會過,並且向我提起他一位老. 師,當初對他的關心使他終生感激,因此,他也願意傾聽﹔此後,那個辦公室便 成為我暫時的庇護之所,彷彿聖母院一般。 我會和 M 熟拾起來,有一部分是來自於音樂,尤其是重金屬和搖滾。我在 知道 M 會聽那些音樂後,便興沖沖地去問他一些台灣新聞不會報導的、美國樂. 團的大小事﹔之後,我開始讀英文報紙、翻譯國外樂團訪談原文,多虧如此,我. 半壞不好的英文程度才漸漸拉上一個水平。 我很喜歡聽 M 說那些在國外發生的故事,還有一些屬於當地的小物品,但 是後者我幾乎沒有印象,可能是因為它們看起來實在很缺乏刻板印象 中的異國情 調。但是無可否認,隨著時間的累積,我看著 M ,慢慢覺得透過他可以看見一扇. 形而上的窗 ,那後面有許多我毫不熟悉、也許實際觸碰會發覺顛餒, 但廣闊非常. 的一片天地。現在想起來,那可能就是我對於離開日常的「憧憬」 O 也許正因為如此,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走進那間休息室,然後覺得可以呼吸﹔ 抬頭看看碧髓藍的天空,開始自然地覺得一切都值得嚮往。. 世界很大,使我輾轉反側的絕望只是暫時的懸右和強說的愁,我這麼想。. M 是個老師,也是個敏感的人:他十幾歲時,一直企圖尋找宗教作為依歸,. 本來一度打算出家,但他發現無論什麼宗教,都似乎缺乏了一些令他「渴求」的 東西,後來在十九歲那年,他毅然停止哲學系的學業,離開家鄉出國留學﹔之後, 他又去匈牙利、日本、墨西哥等其他國家短暫落腳過,最後回到台灣,但他說,. 他很少回家鄉。他曾經讓我觀賞他十七、八歲時的照片:黑白畫面透呈著陳舊的 顏色,照片中央是一扇加了金屬大釘與鐵條的木門,鏡頭裡的 M 比現在的他看 來還要瘦小些,留著齊肩的頭髮,以于掩面,坐在畫面偏左側,身體線條中充滿 青春期男孩富含攻擊性與焦躁感的氣味,類似於掙扎 o M 告訴我,這個構圖是 他自己設計的,而且現在把他的相簿攤開來,他還是覺得這張照片最能代表他當. 年不安、惶恐的心理狀態。「顧著和自己的心鬥爭,用于掌壓住自己的眼睛,便 無法伸于打開通往出口的門。」我心裡猜測這是他想表達的,不過我擅自詮釋的 部份比較多。. 他說,拍下那張照片後不久,他便在家人反對之下出了國,然後在各國間自 食其力地到處遷徙,不知不覺許多年就過去了。 M 認為,他那些年來只是漫無 目的的流浪,而直到今日他也無法判別他的流浪結束了沒。.

(3) 我的感覺異常複雜,當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後來,我向 M 借了一片. 他從很年輕時便聽到現在的專輯, Metallica 的,但我始終聽不出什麼味道來。. 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有位同乘一班校車的同學 w ,她常常告訴我許多「另 一個世界」的事情。因為描述的內容太過離奇,以至於連我們極少數聽她談論過. 這種事的朋友,大多只是敷衍一陣之後就遺忘在遙遠的另一頭﹔更正確地說,沒 人有辦法說服自己相信她,因為許多事物都和傳統上聽過的陰間異間相去甚遠。 有可能,這一切都只是她的胡誨﹔也許,她說的是事實﹔也不能排除,她基於某. 些理由說服自己這樣去幻想,但是追究其假對我而言沒有意義,因為我無論哪一. 種「第三眼」都沒有,這輩子和下輩子也都完全不想被開。 然而,我一直記得她描述的一個情狀,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記得頗清楚。有天,. 她在校車上突然轉過頭來對我說:農曆七月最後一天的夜晚 ,在鬼 門 開時被放出 的靈魂,大多都會回到「那一邊」去一一它們在夜裡發出柔和且顏色難以詳述的 流光,向著 同一個方位疾行上揚,彷彿逆溯的隕星 , 或是急雨中行駛 的車輛,那 玻璃上的晶瑩水珠被往後牽引或吹散,終至消失在一個我們看不見的後方。. 我聽了 不置可否,因為從來沒有其他人用這種方式形容過那個, 親人用自編. 的故事把我嚇大、使我印象中充滿「不可說」之物的農曆七月﹔但是,不久之後 的某個雨天,我坐在自家汽車後座發楞時,想起 W 說的話,嘗試把車窗玻璃上. 飛旋的水滴聯想於此,感覺非常平靜、美麗,沒有什麼駭人的東西存在於那個當 口,彷彿一切只是火花、能量,以及理當如此。. 關於這個意象的一切,我決定相信,並想像我化為光芒流入夜空。. 距今前一陣子,我一位十幾年不見的親戚過世了。我在告別式結束後不久來 到火化現場,親眼看幾位親人儀式性地為他拾骨:他們用一雙長得出奇的筷子,. 夾住不鏽鋼盤上焚燒完畢的骨塊,再放入一個水綠色的大體中﹔我臨時退縮不敢 撿,便站在一旁遠遠凝視著這些,但除了一些看不清楚、疑似黑白夾雜的灰燼之 外,什麼也沒看清楚。我稍後仔細看清並感到訝異的是,火葬場裡負責將骨灰裝 聾的的工作人員,把骨灰一股腦地倒進水綠色體子後,就將一個形狀類似鐵勻的. 東西伸入睡中猛搗。母親這時間旁邊的表哥: 「全部放進去嗎?」. 「對。」. 「裝得完嗎?」 「一定會太多,所以身體先放好,然後壓平,頭蓋骨那幾片就完整保留下來, 最後才放上頂部。」表哥回答。. 可防日果連頭蓋骨也太多呢?」. 「那就只好一起壓碎了。」.

(4) 我聽見鐵勻攪拌、擠碎骨灰的體中迴響,是酥鬆剝裂的聲線,彷彿燕麥餅乾 或小時候烤肉活動結束免不了要清理的、耗盡一切的衰弱白炭。 那個在我很小的時候,喜歡抱我逗著玩,並在印象中常常帶我騎機車兜風的. 輛黑男子,也將用那種流火似的樣貌,循著看不見的軌道回到「另一邊」去嗎? 在特定的情境下,我偶爾會祈求平時毫不想望的事物。. 在常跑到 M 的休息室那段期間,有那麼一陣子,我很難控制自己的無力感 和壓力量,剛好護理課本詳細解說了數種迷幻藥與毒品的效果,使我一面對那成 列的藥品名稱,便油然生起一股晦暗的興奮,以及其他種種傷害性的念頭。知道 我的想法後, M 只是說了幾個故事。. 第一個故事的主角是他朋友的朋友,吸了「天使塵」後在山上發狂裸奔三天 三夜,直到被警察制伏,此後再也沒離開過療養院。另一個故事發生在他身上, 地點在國外 :他被自己的親友誘騙吸食某種不知名的迷幻藥, 也是他這生目前唯. 一的一次, 但那卻讓他一度以為自己要瘋了﹔他看見十二個自己,真正可操縱、 感知的意識 ,很不幸地卻是第十二個. 前面有十一個半透明的自己 ,從最接近. 表象世界的第一個他開始主動動作、說話,但他卻無法控制其他十一個自己,只. 能被動接受從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以此類推的「自我」緩緩傳遞過來的行 為與知覺。 M 說,他完全感覺不到書籍上描述的什麼迷幻感或放鬆感,正確說來,. 他除了知覺分裂的無力和恐懼外,什麼都沒得到。 但有時候,瘋狂的故事又是以另外一種樣態出現:他在十六歲時,曾經趁父 母出遠門時偷開他們的車,在山路上狂飆並撞上山壁,被發現時車體近乎扭曲, 他自己全身骨頭也幾乎撞斷,完整無損的肋骨僅剩三根,沒有當場死亡,連他都 覺得是上帝保佑。在狂踩油門的當下, M 是僅僅圖個刺激,還是間中接雜了想. 死的意念?在他自述中無法滿足的少年時代?而現在呢? M 的回答似乎是:「曾經只是前者,在我真正躺進醫院當木乃伊之後,我以 上皆非。」. 我感謝他。. 我曾在M那裡見過幾位特別的訪客,其中有兩位是修士,一位法籍一位台. 籍,披著厚布袍的腰上,纏著荊棘狀的鐵鍊,身側的垂墜隨著他們的步伐不斷搖 晃擺動著。正好在我一系列療程完結的當天,我遇見他們,而他們告訴我一個關. 於朝聖團的消息:下個夏天,估計全球會有約一百萬個天主教徒到德國科隆朝見 教宗,而教會將贊助部分食宿,所以近一個月的歐洲行旅費可以壓低很多。當時,. 我非常想讀德文系,所以聽到這消息時雀躍到一個程度。不過,後來我發現其中 有幾天的行程,可能要用步行方式越過德法邊界山區﹔一方面害怕勞頓與苦頭,. 另一方面,家裡也擔心我的脊椎側彎症狀加重,便達成了取消旅行的共識。對於.

(5) 我的放棄,他們和 M 都覺得很可惰。 台籍修士非常年輕,不過二十歲左右。他告訴我,他正跟隨旁邊那位法籍修. 士一邊修道,一邊修習法文,平時就住在法國。我想,我當時也許是露了出了什. 麼神往的表情吧,他們對我談起了一些天主教義和對佛教的所見所聞﹔他們問我 信不信天主時,我支支吾吾地說著抱歉之類的含糊句子,反而是他們露出非常溫 和的微笑,說:「沒關係,信仰是自由的。」我在他們面前,反而顯得小心過頭. 了。 今天的我,還是時常看見那個以笨拙的姿態,懸右在半空中的自己。. 那我現在在哪裡呢?. 學測日期漸漸逼近時,同學之間焦慮的氣氛像瘟疫一樣蔓延,我也同樣每天 神經緊繃地核對每一張模擬考卷的答案,調查各個大學的最低錄取分數與風評排 名,便愈來愈少有時間跟機會溜到 M 那裡去。後來,我雖然備取上當初一心想. 讀的德文系 ,但不滿意自己得到的排名,一口氣吞不下去 , 就選了另一問學校﹔ 還來不及想清楚什麼,我就和所有同學一樣,被誰給丟進排水孔似的 ,一起畢業. 了。 但真正令我錯愕的是,在我畢業之後不久,聽說 M 辭去教職,回到他的家 鄉。有時候我看著 M 的電子信箱地址,想問候他的近況,但是隔著一個螢幕時 我常常什麼都打不下于,一直到現在,那個信箱地址還是一串未竟的符碼,它的. 時效性可能還存在,也可能早已如紙灰餘燼般吹飛散落。我遷移到了離老家約半 個台灣以外的地方,和它在一起,不算短的一段時間轉眼就消逝,又進入生活的 另一個循環,而我還是待在原地,未曾離開。. 十七歲,是我早已過去、不可重拾的時光。. 現在的我,即將二十三歲,無預警地在半個月前走回了那個地方,嗅到的每 一個粒子都飽含足以將我的時間感逆移的氣味﹔在我理想的幻象之中,我於我的. 過往之前蹲下,用于輕撫可能日漸零碎殘缺的回憶,讓它們自己來提示我,有什 麼預兆或啟示是我從前所忽略的。. M 在越過了狂躁的青年時期後,並沒有馬上停止他的飄泊,這是事實。他. 流浪行為的本質並不浪漫,反而可在他的語氣措辭間,嗅到隻身在外地的無奈和 孤寂,而那是如何的抗力或驅力,使他十幾年來都走在一條偏離家庭、逃避親人 的道路上?那個時候,他是真正歸鄉還是文離開到另一處去,我不得而知,但我. 想,他在啟程的那個年紀,也許感受到了什麼他真正無法忍受的,因而遁去,又 或許到現在仍在想望著什麼,所以盤桓在許多地點之間,遲遲不歸。. 人到了那個年歲,還懂得「憧憬」嗎? 有一件事,我到現在都懷有無可言說的深信:如果人一生有終歸的道程,則.

(6) 那裡的一切,都將在應然的時分閃現在生活的剪影中,使我們長年牽掛,並為其. 感激落淚。. 生守 at1onal Chung Hsing. Un1ve 「 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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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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