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洋 城 市 　 蔚 藍 港 灣

大海

默默依傍城市邊緣 像慈愛的母親

讓 商船安行於平坦肚腹 讓 漁舟暫歇在柔軟的掌心 讓 魚鳥蝦蟹

嬉遊追逐輕波盪漾的裙襬

只要 矗立的煙囪

不遮蔽她慧黠的眼眸 黑水不沾染無瑕肌膚 水泥石塊莫再頑皮 天青 海藍

便是母親最美的笑容

海 洋 城 市 　 蔚 藍 港 灣

圖／周智隆提供

◎ 口述／余光中、范我存伉儷

◎ 整理／方秋停

「讓春天從高雄登陸」，余光中 老師與師母范我存女士，於1985年九 月十日搭機自香港返台落腳高雄，至 筆者到訪之日剛好滿二十五年。四分 之一個世紀，高雄這工業都市，以樸 實之姿迎接文學大師前來居住，余老 師則以真誠散放靈性與智慧。當粗獷 碰上細膩、浪漫遇著了現實，將發生 什麼樣的故事？請聆聽余老師及師母 於高雄寓所左岸的說法。

海洋強力召喚，

港都散發特有魅力

高雄港為全台最大吞吐港，南北 出入口長達八公里，比起香港曲折的 海岸線，高雄港相對來說較為平整，

而其方位向西，更便於欣賞落日。余 老 師 初 到 高 雄 時 住 於 中 山 大 學 的 宿 舍，西子灣背對高雄，面對海峽，遠 眺海上可見各國貨運船出入、空中則 有台北班機頻頻往返，既擁山海清幽 視野，並與國際密切接連，充分展現 高雄的優勢與特點。

高雄地處台灣西南角，受天災的 危害不大，誠如余老師〈隔一座中央 山脈――空投陳黎〉詩中所描述：花 蓮首當其衝的颱風、地震，到了高雄只 剩餘威和餘勢。而比起台北冬天的陰潮 多雨，高雄晴天多，雨傘和雨衣使用的 機會並不多，余老師〈雨，落在高雄的 港上〉詩中：「早就該來的冷雨／帶來 了一點點秋意／帶來安慰的催眠曲／

把幾乎中暑的高雄／^{輕輕地拍打}／^慢

迎接國際海洋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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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的搖晃／哄入了清涼的夢鄉」即寫 這情景。此外，高雄地近墾丁，往東部 也極便利，生活步調較北部悠閒，更方 便於親近大自然。余老師曾為攝影家王 慶華及余師母的攝影作品寫詩，南部優 美的自然環境提供余老師創作靈感，奇 景與巧思會合，許多膾炙人口的詩篇因 此產生。

高雄早期人口結構以農漁民及勞 動者居多，文化活動較不活絡，有人 因此喻之為文化沙漠。余老師認為高 雄文化條件雖不如台北，但有許多優 良的大學與高中，並有高美館、科工 館、史博館等機構，政府若能好好規 劃管理，為地方開闢機會，文化層次 勢將提升。

至於提昇文化水準，除了多邀請 具水準的展演團體前來；更要長遠投 資，培植在地人才，以厚實我們的文 化內涵。余師母長期於高美館擔任義 工，深知大英博物館或羅浮宮等世界 較具口碑的博物館，皆積極發展代表 自己的文化產品，我們在這方面應再 加強。要改進高雄的文化氣質，政府 當有遠見，多撥經費，妥善運用，勿 囿於政黨鬥爭、急功近利。文化建設 不是放煙火 ，持續加溫，保持熱力，

才見得到光采。

發展國際觀光，

首先改善生活環境

余師母有感而發地說道：文化水平 與民眾素養的提升當從教育著手，好的 社會風氣則要政府拿出魄力，徹底執行 規定。先將生活空間與居住品質改善之 後，再談如何開發觀光景點。台灣都會 的一大缺點在於未能尊重行人，騎樓到 處被佔用，機車甚或汽車往往開上或停 放人行道，既危險又難看，香港、澳門 再如何擁擠也不會有這樣的情況。英國 愛丁堡每年九月文藝季吸引眾多觀光 客，王子街的人行道寬廣，人再多遊客 仍可從容舒適地遊逛。另外像義大利的 佛羅倫斯雖為老城，人行道仍暢通無 阻。一個地方須有好的行走空間，遊客 才能盡情體會當地文化之美。

此外，對於一些不良的在地文化，

如婚喪喜慶時霸佔馬路作為自家用途，既 妨礙交通又不衛生；選舉拜票或商家廣告 以擴音器沿街呼叫，嚴重破壞居家安寧，

這些，政府都應有效制止，力求改善。

在高雄搭乘捷運的人不多，機車到 處橫行，造成交通混亂及空氣汙染，與 全球節能減碳的趨勢背道而馳，欲使高 雄朝向國際都會的前景邁進，當儘快減 少機車數量，如深圳、廈門和北京皆以 電瓶車來取代。其他如市民道德、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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秩序、公務人員的態度與效率……，在 在都有進步的空間。

余老師提到他剛來高雄時，西子灣 的空氣汙染嚴重，半夜常聞到工廠偷排廢 氣，他於是寫了一首〈控訴一枝煙囪〉的 詩，說那煙囪如流氓般口出穢言，對著純 潔的女孩講髒話，也汙染太陽和月亮。一 位市議員拿此詩質疑政府的環保績效，後 來便有一輛環保車長期停在余老師的宿舍 外頭，空氣汙染情況果然漸有改善。余老 師笑著說，他一直在蘊釀要寫另一首詩，

題目是：「我會更愛高雄，假如……」，

這回他所要控訴的不是一枝煙囪，而是經 多年居住，在情感已全然歸屬高雄、與之 密不可分後的深切感言。

廣納海洋風情，

打造清新文化風景

「讓春天從高雄出發」，余老師說 過：不是他選高雄，而是高雄選了他。

二十五年來，他深情的詩篇、冷靜慧黠的 言談，以及靈活積極的文學身影，在在為 高雄文化挹注能量與光采。余老師鍾情於 海，從香港面海的窗，到高雄的西向高 樓，余老師對向海之城打自心靈與眼眸皆 有熱切的期盼。余老師說他曾經走訪那樣 多海洋都會，不論摩那哥的蒙特卡羅、

或西班牙、法國的環海城市，大多正面向 海，港灣便發展為市中心。居民、旅客行 走街上，一旁便是湛藍色海洋，臨海範圍 寬廣。反觀高雄，街道多為東西向，能夠 觀海親海的機會反而不多。而高雄港屬貨 運港，貨輪的姿態身影自然不比遊艇及帆 船來得浪漫。余老師認為旗津的碼頭、公 園及市集規劃管理可再嚴謹，講究衛生，

注重格調，維持讓人賞心悅目的海洋風 情，建議政府官員出國考察之後，應該見 賢思齊，酌情效法。

余師母最後強調：所謂現代化並非 只是硬體建設的競逐，更重要的是文化 底蘊的累積，有良好的人民素養，才有 躍升成為國際大城的可能。高雄為台灣 第一大港，亦是南部對外的門戶，如何 宏觀務實，使這海洋之都更迷人，余老 師及師母殷切期盼著。

余光中教授與夫人范我存女士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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