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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 相對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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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ademic year: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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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五百年前,在晚明的中國我們不約而同的發了出世心,

在自己選擇的壇城中,奉獻「身」、「命」。 今日,當扣問的聲音再起時,

穿越時空之門,且讓我們在此相會。

【洞澈裡邊 照見外邊】

專輯

大師 相對論

文 釋見曄 插圖 蔡志忠

(2)

見 七 十 七 歲 的 憨 山 大 師( 1 6 2 3 年 逝 , 7 8 歲),而從大師弟子雪嶺出家。

蕅益大師是四位中最晚出生的,從 未與三位謀面;而另外三位大師雖然同 時代,相聚的機會卻寥寥可數,甚至三 位也不曾同聚。

今天,在我們不斷地扣問下,四位 大師相應而來,將在此就相關的問題進 行對談,讓讀者有機會親近大師風采,

聆聽每一位大師對修行所抱持的不同角 度與關懷。

今天的對談,我們分成四個主題。

將從:出家動機,對世局的看法,己身 奉持的修行法門,以及戒律的觀點等四 個角度,分別來請教大師。

從傳記裡,我們發現:四位大師

(蓮池、紫柏、憨山、蕅益)見面的紀錄,曲指 可數。以憨山大師為主,我們找到的紀 錄資料主要是:

第一次:明神宗萬曆四年(1576), 憨山大師三十一歲,在五臺山禪修。四 十二歲的蓮池大師過訪,在禪淨雙修的 體悟方面交換心得。

第 二 次 : 明 神 宗 萬 曆 十 四 年

(1586),憨山大師四十一歲,在山東牢 山禪修。四十四歲的紫柏大師特意到 訪,為刻方冊藏經之事,尋求憨山大師 支持。

第三次:明熹宗天啟二年(1622), 蕅益大師廿四歲,決意出家後,三度夢

穿越時空相會

蓮池大師

﹙1533-1615)

諱祩宏,字佛慧。

憨山大師

﹙1546-1623)

諱德清,字澄印。

蕅益大師

﹙1599-1655)

諱智旭,字蕅益。

紫柏大師

﹙1543-1603)

諱真可,字達觀。

(3)

我因了悟「人生無 常,因緣無不散」

的道理而發出世 之心。(蓮池)

祭祀,也有段時日了,常有「人命過 隙,浮生幾何」之嘆!等到自己的兒 子、前妻死亡,接著父母相繼過世,才 親身體驗到生離死別,心中深深烙上了

「人生無常」。

因此,母歿時,感念親恩罔極,

想,該是報答親恩的時候了,便定了出 家之志!就在那年的除夕夜,妻子湯氏 端茶給我時,杯子突然墜地破裂,若是 他人,可能會認為這是不吉之兆,但自 己反而有所領悟,笑著說:「因緣無不 散之理!」

過完年後,便與湯氏辭別:「恩愛 不常,生死莫能替代,就此拜別,您自 己保重。」

問 :大師相當著名的《七筆勾》,

好像就是在這個時候寫的。

蓮 池 :慚愧慚愧,《七筆勾》的 內容好像有些感傷,不過,當時的心情 確實就是如此。

問 :憨山大師好像在年紀更小的 時候,就對生死問題產生疑惑,是相當 的早熟。

憨 山 :一切也是因緣的湊泊。七 歲時,面對叔父死亡、嬸母得子後,心 重大的決定背後,往往有引人的故事。

四位大師發心出家時,佛教並不興隆,

但為何決定出家,請您們各自談一談出 家的因緣,好嗎?

蓮 池 :袾宏俗姓沈氏,沈家在杭 州還算是個望族。因此,家庭環境還不 錯,自小便接受儒家正統教育的訓練,

以待科考,希能一舉成名,顯耀親族。

決志薙髮出家,是在母親往生之 後,但一腳跨入佛教修行之門,絕非衝 動的決定,而是一連串因緣變化和合而 有的結果。

出家前,從遊講藝,皆已回歸佛 理,棲心於淨土。家裡戒殺生,以素齋

為什麼要出家?

(4)

晚課時,聞寺僧誦《大懺悔文》中 八十八佛名時,深受感動,內心非常暢 快愉悅。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向明覺法師表 白:「吾兩人有大寶,何以污在此中 耶?」便請求明覺法師為我剃度。「道 人一傘之接,雨漸而為甘露。」總之,

自己的出家是相當豪邁灑脫,當下立即 決定的行為。

這乍看是個衝動的決定,但出家為 僧還是與自身性情相應。從小,便欣羨 遊俠之行,俠士是不會只關心自己的利 害,而是將心力轉注於他人身上,關懷 需要幫助的人。這樣的特質與佛教的發 願、回向,要濟助別人,不獨佔功德,

解,不斷地追究:人的生命本質為何?

生從何來,死從何去?所以,有人笑 說,那是我「第一次心靈上的危機」。

十九歲時,朋友們應考科舉皆傳捷 訊,便有人勸我應試。此時的自己面臨 了儒、佛身分的抉擇:要做儒生應科 舉?還是選擇出家修道?

正好雲谷禪師(1500 - 1579)知道這 件事,擔心我有去佛入儒之意,便對我 大 力 開 示 「 出 世 參 禪 , 悟 明 心 地 之 妙。」 又勸讀中峰明本禪師(1263 - 1323)

的 《 廣 錄 》。 書 還 沒 讀 完 , 就 深 受 感 動,讚嘆地說:「此予心之所悅也!」

便毅然決定這輩子就做出世事,不去參 加科舉了!

問 :在憨山大師的描述裡,紫柏 大師您是個年齡愈長,志向益為廣大,

羨慕俠義之行的年輕人。給別人的印象 就是個慷慨激昂、不拘泥常情、欣羨遊 俠的血性漢子。您也描述當年的自己 是:「屠狗雄心未易消!」怎會選擇出 家呢?

紫 柏 :真是慚愧。我本是個「殺 豬屠狗之夫,唯知飲酒噉肉,恃醉使氣 而已。」哪裡知道什麼佛法?

話說那天,在吳門楓橋,我出遊避 雨,偶然遇到明覺法師,天色既晚,他 便邀我回寺裡休息。

十九歲時,在抉擇參與 科舉應試或出家為僧的 重要關口,我也曾有過 猶疑。(憨山)

(5)

原本喜歡仗義行 俠,雲遊四方的 我 , 卻 因 聽 聞

「 八 十 八 佛 名 」 而 深 受 感 動 ,

決 意 出 家 。

(紫柏)

進入「懺悔」、「發願」、「回向」,受 到宗教情意的感動而發心出家的。

紫 柏 :想想,才認識一天,就向 明覺法師要求出家,不顧什麼「才初相 識」,自己也算是個「性情中人」吧。

問 :蕅益大師還沒出家前是位儒 生,以傳承千古儒學自任,以「儒學傳 燈者」自居,誓滅釋老,有著「捨我其 誰」的使命感特質。從謗佛到學佛,甚 至出家的關鍵是什麼呢?

蕅 益 :智旭少時毀謗三寶,罪滿 虛空,在讀了祩宏前輩的《自知錄序》

及《竹窗隨筆》後,方知自己的無知。

《 竹 窗 隨 筆 》 是 前 輩 對 「 儒 釋 和 會 」、 「 出 家 學 道 」 等 論 題 所 作 的 辨 析、澄清,而這些觀點令我折服,也改 變了後學的闢佛觀。

至於發出世心的關鍵點,是在家父 往生時,聽聞到地藏菩薩的本願:地藏 菩薩前世為婆羅門女時,救母脫離地獄 的因緣,讓她看到地獄眾生的苦難,而 發弘願:「願我盡未來劫,應有罪苦眾 生,廣設方便,使令解脫。」

地藏王菩薩的修道因緣是從「孝」

發心,推至廣度一切眾生,這激發了自 己想離俗染、報親恩。因此,便生起出 世心,決意出家修道。

樂與眾生分享是不謀而合的。

但是,身為俠者,若不能時時省 察、反思、懺悔自己的所做所為,反而 會有由「俠」轉「霸」的偏頗。

因此,一「聞僧夜誦八十八佛名」

時 , 會 「 心 大 快 悅 」, 隔 天 就 馬 上 出 家,還是有其緣由。

問 : 所 以 , 紫 柏 大 師 出 家 的 決 定,真可說是立即且戲劇性的過程。這 不同憨山大師於年幼見叔父死、嬸母得 子,心中一直縈繞著死去生來,而有探 究生死大事的初衷。

亦 即 並 非 動 心 於 「 悟 明 心 地 之 妙」,而是聽聞《大懺悔文》後,直接

(6)

慚愧啊!

我獃比盲龜,無法可 說。只能奉勸 大家「但念 阿 彌 陀 佛 」

(蓮池)

不聊生。從去秋七月,至今不雨,野無 農夫,戶有盜賊,而雷陽尤甚。……今 復瘴癘大作,死傷過半,道路枕藉,悲 慘徹心。」

目睹雷州百姓之苦,身在中國大乘 佛教,德清不禁要從「自了生死觀」擴 大為「人間菩薩觀」。出世法是不離世 間的!

所以,流放從軍時,曾在〈軍中吟〉

自白心聲:

「……從軍原不為封侯,身經赫日 如爐冶,傲骨而今鍊以柔。」「緇衣脫 卻換戎裝,始信隨緣是道場;縱使炎天 如烈火,難銷冰雪冷心腸。」

自己從軍的原意,本就不是為了求 官祿討生活,而是將之當成修行過程裡 晚明時期,世局混亂。身為一個出家

人,要在混亂的局勢中自處,也要關心 社會、國家。不知四位大師對於當時世 局的看法如何?是回應:「國破山河 在,城春草木深」呢?或是感嘆「國土 危脆」呢?

蓮 池 :袾宏生不逢時,不能生於 與佛同世的正法時期;曾在〈彌陀疏鈔〉

提過:「袾宏末法下凡,窮陬晚學,罔 通玄理,素鄙空談。畫餅何益饑腸,燕 石難誣賈目。」自問尚且不能明事,哪 來的智慧理論世局?

知道自己淺劣有限,對「言過其行」

深感可恥,所以,我不「空談」。也曾 在〈畫像自贊〉中描述自己是「瘦若枯 柴,衰如落葉,獃比盲龜,拙同跛鱉。

無道可尊,無法可說。」因此,也只能 奉勸大家:「但念阿彌陀佛!」

憨 山 : 蓮 池 老 大 哥 , 您 太 謙 虛 了!剛出家時,德清也是「只憂自己道 業成就否?」

但隨著出家年月增長,也憂心百 姓、社會、國家!流放到雷州時,見到 當地慘況,德清曾在寫給雪浪法師的信 裡提到:「值歲饑異常,米穀湧貴,民

對世局的看法

(7)

佛法的傳續及人民的苦 難,怎是我能夠坐視

不理的呢?

(紫柏)

出世法不離世間法,

面對紛亂的世間,我 和紫柏您相同,選擇 走入人群。(憨山)

是 : 「 我 是 為 了 刻 《 方 冊 藏 經 》, 修

《高僧傳》,編《續傳燈錄》,還有營救 憨山法師等,才來京中暫住,並不是為 了自己而戀戀紅塵。」

問 :這應該就是紫柏大師您三大 負欠的感慨:「老憨不歸,是我出世一 大負;礦稅不止,則我救世一大負;傳 燈未續,則我慧命一大負。」您關切民 間疾苦,也以佛門慧命為念,這三大負 欠沒有一樣是為了您自己!

至於蕅益大師,史料上很少提到您 參與國家社會的運動,這一點,您的想 法是什麼?

蕅 益 :智旭所處的年代,是萬曆 廿七年(1599)至順治十二年(1655),那 是十六、十七世紀交替的中國。也是不 平安的時代。

政治紛擾,流賊四起,接著清兵入 關,是一個改朝換代的亂世。天災、人 的磨鍊。一切磨難皆作洪爐冶鐵,只求

能將一身傲骨化成繞指柔。因此,常要 求自己:隨緣即是道場,處處自在。

紫 柏 :憨山兄,您說得即是!看 看我們所處的萬曆年代,並非太平盛 世,而是昏君當政,吏治敗壞,黨爭滋 蔓不息,賦稅繁重,民變、兵變四起的 時代。

這樣一個風雨飄搖、剝削的時代,

達觀不忍坐視這些貪暴無能,握著生殺 大權,榨取生民血汗的君臣為所欲為,

於是提出了「民為國本」的呼籲:虐殺 百姓,無異於滅君。混亂的世局,身奉 出世間法的佛教徒,定要挺身而出,不 然世變難以終止。

當年身陷獄中時,審判官王之禎問 我:「你是個出家人,留在山中修行是 本分。不在深山修行,為何要到京城結 交士大夫,干預公事?」達觀的回答

(8)

人所選擇的方式如此不同?

蕅 益 :智旭曾受益於紫柏前輩,

在點完前輩的文集後,後學曾心有戚戚 焉寫下:「今觀其法語,精悍決裂,猶 足令頑夫廉,懦夫立。柔情媚骨,不覺 冰消瓦解。」前輩的剛猛之氣是向外 發,直接投入濟世救民的菩薩道,如同 人間的俠僧。智旭則不然,我將自己滿 腔的熱情,內化於一生的宗教行持。除 了虔敬發願,精勤地禮懺、持名、持 咒,甚至以血書、燃臂、燃頂來表達自 己虔敬發願之心。

這一生修行的色彩,願用一偈來表 達:「照我忠義膽,浴我法臣魂;九死 心不悔,塵劫願猶存。」

禍相逼而來:旱災、蝗害、河堤潰決不 斷,連年饑荒、兵變,處此亂世,民眾 淒楚無依,流離困頓,智旭只能慨歎

「孤臣無力可回天」!

雖然如此,既出家為僧,面對這樣 的社會,自己也有宗教責任。但並非選 擇直接入世,參與救度;而是以宗教行 持來回應時代,以滿懷的悲心、同情心 傾注於一切眾生。所以,我常常為國 家、社會與百姓禮懺、祈願。

智旭感嘆自身障重,生不逢時,目 睹時艱,「斗米幾及千錢」,而嘆民生 之苦;面對「病死日以千計」,而驚訝 眾生業報之深。這一切都是眾生共同所 感的惡緣,共同感受的苦報。雖然佛法 說這分苦報亦是幻相一場,但是,我怎 能坐視這場劫難呢?

雖有滿腔熱血,但獨木難撐大局,

只能藉著精勤行持的力量,來改造自 己、法運及世運。竭盡己力,代眾生發 願、祈求疾疫消除,刀兵偃息,風雨順 時,穀物豐稔。內心祈望:百姓常享太 平豐樂,不遭離苦饑荒;正法能長久住 世,眾生能離苦得樂。

問 : 憨 山 大 師 曾 以 「 性 剛 猛 精 進,律身至嚴。」描述紫柏大師;後世 以「苦急嚴峻」形容蕅益大師。二位大 師的個性或有相似之處,為什麼您們二

我將滿腔熱情,內 蘊於嚴謹的宗教行 持中,以禮懺、持 咒、燃臂,虔誠為 眾生祈願。(蕅益)

(9)

雖然我說:「往生淨土,願見彌陀;不礙 唯心,何妨自性。」但這不是說「心淨土 淨」,就不需往生西方。

此岸的污穢不若彼岸的清淨,還是當求生 西方淨土,以西方彌陀世界為依歸。(蓮池)

「心淨則國土淨」。如此,依「唯心淨 土」,再發展成「心淨則國土淨」,很有 可能就會走上「人間淨土」的路徑。這 並非祩宏理解「不礙唯心,何妨自性」

的本意。

換言之,祩宏不認同「自性彌陀,

唯心淨土」即是「心淨土淨」,就不需 往生西方的論點。

我所理解的「自性彌陀,唯心淨 土。」其路徑是與「往生西方,願見彌 陀」結合。唯有西方淨土最為殊勝,與 其來娑婆世界為僧,不如往生西方極樂 世界為僧,因為西方淨土遠勝於此啊!

自己非常清楚:此世與彼世,是絕 然地二。此岸是污穢、痛苦;彼岸是極 出家人對自己的修行法門,常會選擇

「一門深入」。參禪和念佛,一直是中土 佛教修行的重要法門。四位大師對於自 己修行法門的選擇,是偏重參禪呢?還 是偏重念佛?

蓮 池 :祩宏一再表明心志,平生 所務在於「南無阿彌陀佛」六字。一如 自己在〈勸修淨土代言〉的表達:「袾 宏下劣凡夫,安分守愚,平生所務,惟 是南無阿彌陀佛六字。」

只是,袾宏說的:「往生淨土,願 見彌陀;不礙唯心,何妨自性。」常被 人誤解為:念佛即是念心,隨其心淨則 佛土淨,所以不須假借他方,當下即可

參禪?念佛?

(10)

「道在日用中。」真能於日 用一切境界,不被所瞞,

從著衣喫飯處一眼看破,

便是真實向上 功夫。(憨山)

即此目前一切聲色、逆順、愛憎境 界,一一透得過,便是真實悟門。即此 悟處頭頭法法,便是真實佛法。」

自己常憂心:「道在日用而不知,

道在目前而不見;以知日用而不知道,

見目前而不見道。」因此,學道之人

「不必向外別求玄妙。茍於日用一切境 界,不被所瞞,從著衣喫飯處一眼看 破,便是真實向上功夫。有志於道者,

當從日用中做。」

強調「道在於日用中」,處理好現 前境界,就是「今雖荷戈行伍,何莫非 佛事。」

紫 柏 :憨山兄說得妙!我倆對修 行所見不遠。達觀剃染出家後,也覺得 出家人本分之一,就是照顧好自己的生 樂、清淨。縱使凡夫眾生已初發菩提

心,仍如弱羽只可棲息枝頭,難以自在 飛翔。因此,才會勸人以西方極樂世界 為弱羽纏枝之處,方是穩當。

憨 山 :老大哥說得是。至於德清 對修行的體會,則必須從自己選擇出家 的因緣來探討。

我本是一介儒生,是受到雲谷禪師 的開示,和中峰禪師《廣錄》的影響,

才決定做出世事,此生當了生脫死,明 心見性。

初入佛門之時,經驗見識皆淺,不 知佛法的廣大,以為遁隱山嶺、寂守枯 禪就是修行。後來親近大乘經教,方知

「無一事而非佛事,以不捨眾生,乃見 佛慈之廣大;不棄一塵一毛,方識法界 之甚深。」(《憨山老人夢遊集•卷二十四.麗江 木六公奉佛記》)

原一心一意只顧追求個人的生死大 事,直到接觸華嚴等大乘經教後,自己 才發了迴小向大之心,這是德清學道歷 程的一大轉折。

自此,形成了德清一生對修行的信 念 : 「 出 世 法 不 離 世 間 法 」。 我 曾 在

〈 示 妙 湛 座 主 〉 中 表 達 過 這 個 想 法 :

「 向日用現前境界,生死岸頭一一透 過。即此日用不離一法,不住一法,處 處不輕放過,便是真切功夫。

(11)

我深信持誦毗舍浮佛偈的功德—

假借四大以為身,心本無生因境有;

前境若無心亦無,罪福如幻起亦滅。

常能誦持前半偈,就能有效幫助常人 捨棄對身見的執著。(紫柏)

深信:前半偈,能有效幫助常人捨 棄對身見的執著。這半偈,能讀而誦,

誦而思,思而明,明而達之後,惡源能 枯或不枯,罪藪能空或不空,個人自然 就會知道了。

憨山兄,您還記得嗎?有一次,您 問我持否?我回答說:「吾持二十餘 年,已熟句半。若熟兩句,吾於生死無 慮矣!」(《憨山老人夢遊集•卷廿七.徑山達觀可 禪師塔銘》)

此話果真在後來達觀蒙受冤獄時應 驗,當時確實能不被自己身形所累,從 容坐化而去。

蕅 益 :聽三位前輩談自己對修行 的觀點或法門,後學亦有所感,也願意 死大事,要精進勇猛,律己謹嚴,克盡

僧人本分,依佛制而行。

所以,在受完具足戒,也閉關了三 年之後,還是對家師明覺法師說:「吾 當去行腳諸方,歷參知識,究明大事 也。」(《憨山老人夢遊集•卷廿七.徑山達觀可禪 師塔銘》)

不過,達觀和憨山兄迂迴曲折的修 道歷程仍有不同。

從初發出家的動機開始,自己便已 直入大乘利他精神的修道生涯。除四處 參訪善知識外,還深信持誦毗舍浮佛偈 的功德—「假借四大以為身,心本無 生因境有;前境若無心亦無,罪福如幻 起亦滅。」

(12)

我由禪轉淨,由禪淨雙修 再至抑禪揚淨。以為不論

「理一心」或「事一心」,

皆指憶持阿彌陀佛,不忘 其名號,而特別強調念佛 的重要。(蕅益)

態;而祩宏前輩始終主張參究念佛,認 為禪淨可以雙修。

問 :好像二位大師在所謂的「理 一心」「事一心」,或名「事持」「理 持」,看法也不同,可否請二位說明?

蓮 池 :可能是我主張參究念佛,

所以「事一心」約指持名念佛,字字分 明,相續不斷;而「理一心」即由參究 念佛得之,聞佛名號不只憶念,亦能反 觀,而體察究審,極其根源,於自本心 而契合。

因此,以「憶念無間」為事持;

「體究無間」是理持。所謂體究無間是

「 體 察 究 審 , 獲 自 本 心 」 之 義 , 又 名 談談自己的淺見、淺行。

初出家時,智旭志在宗乘,「苦參 力究」的參禪。雖不敢起增上慢,自謂 到家,但下手工夫還頗為得力,便志高 意滿,認為憑自力就可以完全掌握自己 的解脫。

但在生了一場瀕死大病之後,才知 平日用功得力處,分毫用不著,此時才 一心一意歸心淨土。這是自己由參禪轉 淨土之機。此時雖一意西歸,卻仍不捨 本參,仍屬有禪有淨之列。

等到拜訪了無異博山禪師(1575 ∼

1630 年),熟知末代禪病—空腹高心,

鳥空鼠寂—之後,便索性棄禪修淨。

智旭捨禪專修淨土,正是為了對治末代 禪病。

因此,三十歲所寫的《梵室偶談》

仍認為:參禪者想往生西方,不一定要 改成念佛。只要具足「信」、「願」,仍 可往生西方。此時自己還是主張「念佛 參禪併行論」。

可是後來看到禪者胡扯公案,智旭 不得不轉向更重視念佛。待四十九歲著

《阿彌陀經要解》時,已不信「參究念 佛」了!

相對自己與祩宏前輩的差異是:智 旭後來抑禪揚淨,並不贊同祩宏前輩的

「參究念佛論」,欲建立淨土宗獨立的姿

(13)

號作為繫心的所緣,暫不忘捨。

因此,「事一心」、「理一心」皆 指 「 憶 持 不 忘 」, 只 在 「 知 心 具 」 或

「不知心具」的差別。

強調一點:雖然智旭不認同「參究 念佛」,卻沒排斥「彌勒信仰」。可以先 往生西方極樂,待龍華初會彌勒成佛 時,我發願當影響眾,協助彌勒度眾 生。同時也學地藏菩薩的發願,「眾生 度盡,方證涅槃」。

因此,智旭的彌陀信仰是參雜地 藏、彌勒信仰的。

「達摩直指禪」,倡導禪、淨二宗的融合 一致。

蕅 益 :智旭後來不再贊同參究念 佛,因此對事、理一心的詮釋,當是有 別於前輩。不論是「理一心」或「事一 心」, 皆 指 憶 持 阿 彌 陀 佛 , 不 忘 其 名 號。差別在知此佛是己心具足,或不知 心具。

簡單地說,所謂「事持者」,即尚 未明達是心作佛、是心是佛之理,但信 西方阿彌陀佛,決志願求往生。「理持 者」, 即 信 西 方 阿 彌 陀 佛 就 是 我 心 本 具、我心所造,而以自心所具所造的名

蓮池

蕅益

紫柏

憨山 在晚明佛教的復興

中,扮演著守中有 攻 的 「 後 衛 」 角 色。其倡導的西方 淨土思想及居士佛 教 , 一 直 影 響 至 今。

選擇嚴謹刻苦的律 師生活,是晚明佛 教修行者的另一種 典範。其對佛教諸 宗典籍多所融攝,

著 述 豐 富 , 是 一 位傑出的思想家。

以借境修鍊,不離 世間修行的知見及 行為,積極投入佛 教興古剎、刻經藏 及親自參與世間救 濟,再塑大乘菩薩 道的踐行典範。

從自了生死轉而為 人間菩薩的實踐,

對一向自詡為「大 乘」卻流於「山林」

「 死 人 」 的 晚 明 中 國佛教而言,可以 說是一名復興者。

【明末四大師的貢獻】

(14)

藏,三十歲第二次,三十二歲第三次,

對於佛陀所制的戒律,是下過苦功的。

但大師於三十二歲第一次講戒律後,竟 中斷了十餘年,直至五十二歲才又重新 講戒。

蕅 益 : 關 於 此 事 , 自 己 也 曾 嘆 道:「從此十三四年,無有問者。……

毗尼之學。真不啻滯貨矣。」(《靈峰宗論

卷六之四.重治毗尼事義集要自序》)

興復戒法,除講戒之外,註釋律本 也是自己用心之處,如《重治毘尼事義 集要》、《梵網經合註》……等。三十 二歲,我見戒法傳到明末,已是「但見 聞諸律堂,亦並無一處如法者。」因 此,曾力求「五比丘如法共住,以令正 法重興。」智旭曾與惺谷道壽法師、歸 一受籌法師、雲航智楫法師和璧如廣鎬 法師結盟。可惜隔年,惺谷法師與璧如 法師相繼而逝;五年後,歸一法師背盟 而去。因緣皆不具足,「五比丘如法共 住」的想法,功虧一簣。

之後,自己這復興戒律之志,遂成 槁木死灰。不禁感嘆道:「予運無數苦 思,發無數弘願,用無數心力,不能使 五比丘如法同住,此天定也!」(靈峰宗

論卷六之一.退戒緣起並囑語)

持戒是佛陀對出家人的基本要求,出家 人也以戒自律。只是,佛教從印度傳到 中國之後,歷來祖師面對完全不同的文 化背景、政治生態,發展出特有的中國 佛教叢林的團體生活型態。

因此,從百丈清規到蓮池大師設立團體 共住規約,甚至在其所註解的沙彌律儀 中,對於沙彌律儀的要求,都摻雜了中 國儒家的思想。清規與戒律,對於出家 眾個人或僧團,與原本佛陀所制的戒 律,有什麼不同呢?

蕅 益 :提到這個議題,智旭有許 多的感觸和看法,後學就先發言了!

出家後,自己的心思一直留在「宗 乘」,但每至功夫將得力時,必被障緣 侵惱,常想到佛滅度時,交待弟子要

「以戒為師」。事實上,廿五歲在徑山坐 禪時,自己還不知受戒一事,何為如 法,何為不如法,都不清楚。

就在那年的臘月初八,杭州雲棲寺 有學戒科,便從天台山躡冰冒雪,來到 浙江雲棲寺受具足戒。這是在出家後,

以戒為基,開啟了此生以復興戒律為志 業的緣由。

問 : 大 師 廿 七 歲 , 第 一 次 閱 律

戒律與清規有何不同?

(15)

半世以來,在弘揚戒律的路程裡,我覺 得自己彷若一盞孤燈。有別於蓮池大師 立叢林、肅清規,使令正法久住,我 較偏重於個人戒行的規範及對戒律

的研究著述。(蕅益)

了振頹綱,又不願違法,所以令僧眾半 月半月誦戒,及布薩羯磨。此外,又設 清規安眾,令各執有所司,重整寺院組 織及生活細行,讓僧眾知所依止。

所以,憨山兄曾讚嘆祩宏前輩時代 的雲棲僧團是「古今叢林,未有如今日 之清肅者。」

見月讀體律師則小智旭三歲,也是 明代偉大的律師。較晚期的弘一法師曾 讚歎他:「儒者說:『聞伯夷之風者,

頑夫廉,懦夫有立志。』我於師(見月)

亦云然。」

見月律師出家、受戒、閱律藏,後 來隨寂光三昧法師接管寶華山。其於三 十九歲時,參與寶華山的戒期。戒期結 束後,三昧和尚為其他沙彌受比丘戒。

正法衰微,已如游絲,誰來將此一 線傳繫?我對自己持戒、弘戒之事仍不 甚滿意。半世以來,自己彷若一盞「孤 燈」,但還是不願放棄,仍不遺餘力地 講述戒律的重要性及地位。

問 :與大師同時代弘律的蓮池大 師、見月讀體律師二位相較,發現蕅益 大師您較強調個人持戒,而他們二人則 是以遵守僧團清規為主。為何有這樣的 差異?

蕅 益 :戒律,是佛陀時代制訂,

留傳下來的;清規是適應中國佛教之需 而發展的,多是叢林組織規程及寺眾日 常生活的規則。

祩宏前輩長智旭六十六歲,前輩所 處年代,朝廷禁止設戒壇傳戒。前輩為

(16)

感佩。

其實,初出家時,本想一人獨自修 行。但隨之而來的僧眾,或要切磋問 道,或共修共住,雲棲寺才漸成一方叢 林。大家為修行共聚一處,本是美事一 樁,袾宏也難以拒絕,所以才會說,這 是「事事皆出勢所迫,而後動作。」

立清規,讓雲棲寺逐漸蔚為一方叢 林,且力行古道,禪淨並行,因此僧規 井然有序。雲棲寺僧眾的素質提昇了,

無賴亦不敢濫竽充數,參雜其間,雲棲 寺才能贏得佛教界與社會大眾的認同。

不過,自己也明白佛陀時代所制訂 的戒律,與為規範僧眾所立的清規之 間,已有很大的不同,但也只能隨情勢 所為了!

憨 山 :對於這個議題,是德清行 事比較不及的部分,所以不敢多言,謹 聽各位教誨。

紫 柏 :出家四十餘年,平日過的 是:睡時脅不至席;過午不食;常露坐 不避風霜。雖如此,但身為比丘,不能 完全遵守佛制,也不是很滿意自己。

不過,蕅益小弟您盡心盡力在晚明 恢復佛制,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難怪會 有「孤燈之嘆」!達觀是深感佩服!

見月律師認為不合律制,挺身勸諫,得 到三昧寂光法師的稱讚:「我老人戒 幢,今得見月,方堪扶樹耳。」

反思我自己,只能寫寫文章,說:

「只見律制衰微,當時所行不合佛制。」

卻難以如見月律師為維持律制,而有力 爭到底之行;亦只能感嘆地說:「僻處 深山,以作傳火之計。」

見月律師四十四歲時,寂光三昧法 師病危,將寶華山交給他負責。他上任 後第一件事,即是「宜速立規條,先革 弊端。」於是與寶華山住眾立十事為 約,使寶華山能淡薄隨時,清淨傳戒。

祩宏前輩、見月律師以僧團為單 位,透過中國化佛教的清規來領眾、檢 肅僧眾,令住眾能安住律儀,令僧團能 清淨住持正法城。

而智旭一生常是自己一人或與少數 盟友、道友、弟子修學,未能形成一個 僧團,沒有與大眾共修、共學的機緣。

較屬於規範個人戒行的戒律,而非以清 規為復興對象,這或許與我個性孤峻有 關吧!不適宜過大眾共修、共學的叢林 生活,而以獨修、獨學的生活為主。一 生中,較有來往的盟友、道友,也不過 八位而已。

蓮 池 :蕅益小弟,您辛苦了!對 於您致力復興戒律並力行之,袾宏由衷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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