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面設計史中之「文字」的要素探討

平面設計史中之「文字」的要素探討

以西方字體造形的發展在平面設計史研究中之定位為例

曾培育

朝陽科技大學視覺傳達設計系講師

摘 要

在設計史的研究中，即使是不同的設計活動，都擁有一些共同的形式要素，如造型、色 彩等，因為在整體的設計大環境中，這些風格趨勢同時呈現在各種設計活動中。但就其不同 的功能和目的而言，有些形式要素只呈現於特定的設計活動，本文所要探討的「文字」便是 一例。文字作為人類文明傳承的符號，其強大的資訊傳達功能，便成為視覺傳達相關的設計 活動所依據的重要表現形式。故在平面設計的發展過程中，「文字」所扮演的角色醒目，成 為平面設計史領域中的重點探討對象，此為其他設計活動所不及，亦突顯了平面設計在整體 設計史的研究中之獨特性。文字的使用狀況與平面設計的發展產生密切的脈動，此種特性在 西洋的平面設計史中尤其明顯。因此，字體的探索在平面設計史的研究中有其特定的功能，

字形是平面設計作品的一種指標，透過「字形理念」的解讀和分析，有助於深入了解作品在 形式之外的動機和背景，特別是在工業革命之前，圖像尚未被大量使用，文字幾乎是分析設 計作品的重要線索。另一方面，文字是社會演化與平面設計發展交互作用的具體呈現，在設 計史的研究中，平面設計的動機和形式隨著社會文化變遷而有所改變，故在其發展的各階 段，由於「文字」的用途不一，其定位及探討的角度也常因而更動。本文以西方字體發展為 例，探討「文字」與平面設計史研究的互動關係，進而思考藉由文字理念之發展為主軸，來 探索平面設計史的另一分析方向。

關鍵詞：平面設計史，文字理念

一、 緒 論

（一）研究動機

平面設計在所有的設計活動中，並不 像建築或工業設計早有明確的發展系統和 定位，而是最晚才被確認的設計形式，英 文中「graphic design」這個專有名詞也一直 到二十世紀才被正式使用。由於其涵蓋的 範圍之廣，表現形式之多元，故在平面設 計史的研究領域中，所要探討的要素也相 當複雜。平面設計史的研究要素中，有些 是附帶於建築和工業設計史中被討論，如 造型、色彩、裝飾等；有些則是跟隨著美 術史的發展順便探討，如插畫、圖像、攝 影等。乍看之下，平面設計史的研究似乎 是擷取各種設計史及藝術史的研究要素而 綜合成形。

其實，平面設計史的研究是有其獨特 性的，最明顯的是其傳達的動機和複製的

技術，傳達的動機表現於文字、圖像等視 覺媒體的運用形式；而複製技術從傳統的 印刷媒體到當代新興的電子數位媒體。這 些特性都和「媒體」有關，主要功能都是

「視覺傳達」。在此動機之下，文字與圖像 自然形成平面設計的主要形式，特別是文 字的運用，由於是早期印刷技術的發展重 點，遂成為平面設計史重要的研究要素，

也是有別於其他設計活動發展史的特點。

文字的要素形成平面設計史研究之獨 特性，尤其以西方文字為甚。從「graphic design」字面上的定義便可探知文字和西方 平面設計活動關係之密切，「graphic」一詞 源於希臘文「graphia」，本義即為「書寫」。

在工業革命之前的平面設計史幾乎就是一 部西方文字運用之發展史，故「文字」的 要素在西方平面設計史的研究中應有其重

要的功能及定位。藉著解讀文字的造型發 展及應用理念，有助於認知整個平面設計 發展的動機、風格演變及和社會文化的互 動關係，亦能說明平面設計史在整體設計 及藝術史研究中之獨特性。

（二）探討角度

本文從角色特性、功能、及研究定位 三個角度來探討「平面設計」與「文字」

兩者發展的互動關係。在平面設計史的研 究中，由於其多元複合的特性，牽涉的研 究要素很多，文字在其中扮演著與其他要 素不同的角色。對文字理念的解讀是分析 平面設計作品的重要線索，在研究上可發 揮相當大的功能。另外，平面設計的發展 和整體社會文化的變遷非常密切，各時期 的平面作品對當時社會的意義也各不相 同，故文字在平面設計史的各個時期，其 研究的定位也必須有所調整，必須從當時 社會的觀點來探究其意義，如此可以更了 解其創作動機的全貌，對其風格形式的形 成原因也能有深入認知。從這些角度來探 討，是希望能將兩者發展的互動關係作一 明確的分析和論述。

（三）研究範圍與方法

本 文 在 時 間 上 的 範 圍 並 無 確 切 的 界 限，是以平面設計自古到今的發展情形為 主軸，探討其與文字的互動模式，再進行 歸納和分析。研究的對象為西方，以西方 字體造型發展和平面設計史研究的關係為 主。中西文字的性質不同，除了字義表達 的原理和字形的差異外，中西方文字在其 文化上的意義也不相同。中文字除了記事 的功能外，長久以來也被定位為藝術及文 學的傳達形式，為社會菁英階級所專有。

相較之下，西方文字從文藝復興之後就慢 慢成為大眾傳播媒體，和社會互動密切，

是視覺傳達的主角，其在平面設計史研究 上的定位及角色也較具體明顯。

研究方法是從相關文獻探討開始，再 以代表性的風格或作品舉例實證，進而歸 納出文字和平面設計史兩者的關係和研究 上的互動模式。在史學的研究中，首重「因 果關係」，對設計史而言，創作方法和動機 背景便是「因」；所呈現的風格形式便是

「果」。本文並不偏重特定的時期或風格，

而是以設計史通論的觀點作整體論述，依 文字發展和社會的互動情形，及文字理念 在平面設計作品的運用，推論作品本身的 創作動機及社會定位。即是將文字的呈現 狀況作為風格形式的「果」，再以此為線索 來探討作品創作背景的「因」。在推論的過 程中，同時思考歸納兩者在研究上的因果 關係，以期建構出以文字理念來解讀設計 作品的思維方向。

二、 文獻探討

（一）平面設計史文獻中的「文字」成份 和其他設計史的文獻比較之下，專門 探討平面設計的部份並不多，特別是中文 的文獻更少。英文版部份目前最為完整的 是 Philip B. Meggs 的大作「A History of Graphic Design」，此書從西方文字記事的起 源一直討論到二十世紀末的後現代主義，

對於西方各時期的社會背景、製作技術、

設計市場、風格形式、甚至設計師的生平…

等都有詳盡的考證和論述，堪稱是當今最 完備的平面設計史著作。Meggs 在書中相 當重視文字的發展，特別是探討工業革命 之前的平面設計幾乎以文字為研究主題，

對於設計者的創作背景也多有記錄，是重 要的參考資料。其他英文文獻如「Graphic Style 」，「 A Concise History of Graphic Design」，「Poster」等書則以現代平面設計 的整體視覺風格和設計環境為主題，對於 文字的部份較無專論。

旅美設計史學者王受之教授於 2000 年 出版了「世界現代平面設計」，國內終於正 式擁有一本平面設計史的中文著作。書中 參照 Meggs 的文獻結構，對於西方平面設 計發展的脈絡有詳盡的論述。王教授在書 中指出，平面設計和社會背景的互動關 係，比其他設計活動都明顯，因為它是各 種設計領域中與文字關係最密切的，同時 又具有印刷批量傳播的特點。他的研究觀 點顯然受 Meggs 的影響頗大，研究西方平 面設計史，實在無法忽略「文字」的角色。

（二）西方文字史的文獻

關於西方文字發展理念的研究，目前

並無中文相關文獻，英文著作方面，除了 文字學、語文學方面專書外，以設計觀點 探討的文字史之文獻亦不多，但以文字設 計 編 排 實 務 為 主 的 書 籍 ， 即 和 typography, lettering 等有關的著作卻不 少，這類書籍有時會附帶提及西方字體發 展的理念，便成為分析西方文字設計理念 的重要參考資料。Clair Kate 於 1999 年所 出版的「A Typographic Workbook」雖然 是一本字體編排設計的教科書，但其中卻 有不少篇幅探討西方字體設計的歷史和發 展理念，和其他字體設計工具書相較之下 頗具參考價值。在文字設計文化的專書方 面，英國學者 Richard A. Firmage 於 2000 年 重 新 出 版 其 著 作 「 The Alphabet Abecedarium」是目前相當完整的學術文 獻。此書以每個字母為單元，分別探討其 字形風格的歷史文化淵源及造型美學，是 非常有價值的研究資料。此外，文藝復興 之後的十六到十八世紀間，歐洲一些文字 設計學者曾發表過文字造型學相關的著 作，如法國 Tory 的「野花」等。不過這些 著作由於年代久遠，目前僅能從文獻中得 知其觀點和部份內容，如要參考其全文，

在國內幾乎是不可能，只能至當地的博物 館搜尋了。

三、平面設計史中之「文字」的 角色及特性

（一）在風格形式研究上的獨特性

在所有藝術史及設計史的研究領域 中，平面設計史的研究同時具複合性及獨 特性，幾乎從美術史、建築史、工業設計 史的角度都可以來探討平面設計史。這種 複合性起因於其形式要素的多元化，在藝 術或設計史上風格形式的演化都可以在平 面設計上得到印證。有些理念是源於建築 或美術作品，造成風潮後，也在平面設計 作品反應出來，因為其表現的要素有不少 和建築、美術等活動相關。除了上述的複 合性外，平面設計史之研究在形式的部份 是有其獨特性的，「文字」即扮演了這樣的 角色。文字形式是平面設計活動所獨有，

在設計史的研究亦發揮其功能，雖然其他 藝術、設計活動的風格思潮也會以字形的 狀況表現於平面設計作品；但有些設計理 念卻是直接發源於文字的造型，形成平面 設計史獨特的研究要素。製作、書寫、印 刷技術等改變會影響字形的風格，甚至書 籍、媒體等的市場及社會定位也會主導字 形的發展，這些形式性質的研究都是平面 設計史所獨有。

（二）傳達機能的探討重點

設計有別於一般藝術活動即在於設計 是有目的性、有機能條件的創作，不同設 計活動之機能性往往表現於該設計之形式 中。平面設計的機能為視覺傳達，表現的 方式以圖文為主；平面設計史的研究則以 文字的發明為起點，從古文明的視覺記號 到發展成形的文字系統，從書寫的藝術品 到印刷傳播的媒體，古羅馬的文字是政治 律法君權的象徵，中世紀文字是宗教及手 工藝的代言，文藝復興後的文字是思想的 傳播工具，現代的文字則是資訊符號及視 覺表現的媒體。無論在平面設計史的任何 時期，文字也許在運用的目的上有所不 同，甚至有時只是純裝飾的動機，但其出 現於平面作品大都為了符合其傳達機能，

即使是中世紀手抄書籍使用了大量裝飾性 的字形，其字義本身還是兼顧書籍本身的 傳達內容。故從機能的角度來探討平面設 計的發展，文字運用狀況是研究的重點。

（三）意識形態的表達媒介

傳播的媒體特性使得平面設計的發展 過程中和社會意識的脈動息息相關，王受 之教授在「世界現代平面設計」一書中也 表示，一部平面設計史可被看作是一部社 會發展史的縮影，如要詳加分析其風格發 展的背景，還真不啻於撰寫一部意識形態 發展史。平面設計活動是社會意識形態的 直接表現，而文字便是兩者間的重要媒介 和橋樑。哥德字體表達了日耳曼的宗教和 民族精神，文藝復興後的羅馬字體則是古 典人文的表現，當羅馬字體在十七、十八 世紀朝著幾何化演進時，同時也是歐洲理 性主義的發展階段，歐洲君權至上的時期，

字體被用來傳達皇室與貴族的權威。近代 的字體和意識形態關係更密切，資本主義 和社會主義的對立過程中，反應在字體的 裝飾性與簡潔的機能性。這些說明了在平 面設計活動和社會意識形態發展的互動 中，字體是一種指標性的表達媒介。

四、 「字形」分析在平面設計史 研究中的功能

透過「字形」的意義及理念分析，在 平面設計史的研究可發揮因果關係的解讀 功能，可深入認知作品風格的發展背景和 動機原因，特別是以下四個解讀的方向：

（一）探討製作及複製技術的背景因素 製 作技 術是形 成平 面風格 的原 因之 一，平面作品的製作技術源於早期手繪書 寫，後來進入印刷複製，其設計活動的形 式才被定位，文藝復興時期活字印刷發明 後，印刷技術一直以字形為主要研發對 象，圖像印刷仍以木刻版畫為主，到十九 世紀的石版印刷及二十世紀的凹版印刷，

圖像的複製技術才大有進展。平面設計的 發展幾乎和印刷技術成為一體，而印刷技 術有很長的時間是表現在文字的印刷上，

故從作品上字形的分析可以了解當時的印 刷技術，作為解讀作品時推論的依據，或 是驗證某些觀點的參考。

文藝復興時期威尼斯的出版業能將書 籍的版面尺寸縮小，其條件是因為活字印 刷羅馬字形取代手寫哥德字形的結果。十 五世紀尼古拉斯．詹森設計了第一套完整 的羅馬活字，其字形不夠銳利精緻並不能 完全歸因於詹森的設計，須考量當時印刷 技術不夠先進所造成的現象。而十八世紀

「過度型」和「現代型」羅馬體在字形趨 近幾何化的發展過程中，足以說明活字鑄 造技術及紙張品質的進步。十九世紀海報 字體造型誇張除了裝飾效果外，石版印刷 技術的刺激也有很大的關係。以字形發展 的印刷技術來推論設計風格的理念，這種 解讀的功能在活字印刷時期更顯其重要 性。

（二）人文思潮的表現

如前文所述，文字在平面設計作品中 扮演意識形態表達的媒介角色，字形的發 展及運用亦可作為人文思潮在平面設計上 的印證。在文化史及社會發展史中，哲學 理念代表著一種思考方式的演化，這種思 考方式會反應在文學、藝術及設計的作品 形式中，形成創作風格的潮流。

字形使用的參考資源常和人文思潮有 密切關係，如文藝復興時期德意志地區的 紐倫堡和義大利的威尼斯同為印刷出版業 的重鎮，紐倫堡屬於日耳曼文化圈，帶有 保守的行會制度，古典主義的風潮對其影 響僅止於杜勒等大師的寫實插畫印刷，字 體的使用仍以日耳曼風的哥德字體為主；

而威尼斯是南方商業及人文主義匯集之 地，古典主義的思潮使得印刷字體採用古 羅馬碑文為設計資源。當十八、十九世紀 羅馬字體遍及全歐洲時，德意志地區仍因 為民族主義的意識而繼續使用哥德字體。

十九世紀英國的美術工藝運動本著浪漫主 義的精神，反對資本及工業化的設計潮 流，在平面設計作品上選擇了哥德字體，

作為其保存中世紀手工藝自然創作精神的 訴求。二十世紀初期風起雲湧的社會主義 運動，設計開始以大眾需求為目的，其中 簡潔無裝飾的黑體字遂成為現代主義強調 機能的主流字體。在平面設計史的研究 中，人文思潮常是風格形成之原因，而字 體的運用可視為兩者間互動的表現。

（三）美學觀點的印證

各時期的美學觀點和審美標準常會主 導設計的表現形式，在平面設計中，最明 顯的是插圖常受到繪畫美學觀點的影響。

但在字形的發展及文字理論研究中，亦常 和美學觀點有互動現象，尤其以文藝復興 時期為甚。十六世紀文藝復興運動達到高 峰時，字體的設計理念反應出古典理性的 美學觀點，德意志畫家杜勒在其設計繪圖 相關理論的著作中，曾以理性幾何的美學 觀點說明哥德及羅馬字形的結構比率；而 當時法國文字學者托利（Tory）在其文字 研究著作「野花」中，仿效達文西人體解 剖的美學原則，對羅馬字形進行解剖的研

究，以人體結構與字形對應比較，並探討 字體的文化意義，是人文主義美學觀點在 字形設計的最佳印證。中世紀手抄書籍華 麗的審美標準，使得活字印刷初期的字形 風格一度違反字體鑄造的技術原則，而一 味模仿手寫字形；正如十九世紀的維多利 亞海報延續了洛可可的審美標準，其字體 使用也充滿貴族式華麗繁複的裝飾。字形 依據審美標準而發展的例子，在平面設計 史中不勝眉舉，除了圖像外，也是美學觀 點呈現在平面設計作 品的窗口。

（四）探討創作目的和動機的線索

設計活動既是有目的的創作，其動機 不外乎針對社會的需求，設計市場是社會 需求下的結果。平面設計史中不乏字形順 應社會流行需求而設計，分析字形的表現 形式可進一步認知作品創作目的和企圖 心。中世紀手抄書籍服務於宗教和貴族，

為表示對聖經內容的尊重，發展出「起首 字母」的裝飾形式。活字印刷運用的創始 人古騰堡，在其「四十二行聖經」的印刷 作品中，部份字形在筆畫起始及末端加上 模擬手寫勾轉筆觸的裝飾，並大量使用所 謂「連字形」（ligature）的鉛字，即一顆 鉛字鑄體上刻了兩個相連的字母，仿造手 寫字形的感覺，展現爭取手抄書籍市場的 動機。十七、十八世紀為了標榜印刷的技 術，字體結構線條趨近於細緻。十九世紀 順應字體求新的流行訴求，從考古資料中 發展出厚重襯線的「埃及體」。而同期活字 印刷的木刻字體海報，為了和圖像豐富的 石版印刷海報競爭市場，不惜放大字形並 大量濫用誇張裝飾。對於探討作品本身製 作的動機而言，字形顯然是重要線索。

五、西方平面設計史上之「文字」

的研究定位

平面設計在不同階段的發展過程中，

和社會文化的互動狀況不一，其作品對當 時的社會有不同階段的意義，且文字在社 會上的角色定位也因時代而時有不同。針 對平面設計史各時期作品的社會定義，對 其字形理念的探討須從當時的觀點分析，

亦即文字的研究定位在平面設計史的研究 中是依不同時期而有所變化，這些變化是 依隨社會文明的演化而來，大致可區分為 五個階段的研究定位：

（一）記事的符號

人類文明起源於文字的發明，廣義來 說也是平面設計的開始，文字的意義是指 一套公認的、有具體形式的符號，用以記 錄人們希望表達的感情和思想。平面設計 史早期古文明的階段，文字的研究定位是 記事的符號，可以由文化學或人類學的角 度去探索。當時的平面作品還稱不上是傳 達媒體，從埃及草紙到古羅馬建築碑文，

文字的功能為純記錄，自然較少有裝飾或 閱讀機能的考量。在設計史的研究定位是 視覺的符號，從單一字母的造型演化來探 討其字形和字義的文化淵源。

（二）宗教的代言工具

羅馬帝國之後，有漫長一段時間宗教 是平面設計的服務對象。中世紀的歐洲被 稱為黑暗時期，也是基督教神權至上的時 代。特別是前半期文盲普遍，文字流通量 少，書籍即是基督教的典籍，文字是用來 傳達神的旨意，服務對象為宗教，書籍則 是禮拜、彌撒儀式的工具。此時的文字可 被定位為基督教的「神器」，在平面設計史 的研究中，中世紀前期唯一的探討資料便 是在修道院陰暗的抄寫室中，一本本被細 心抄錄保存的宗教典籍。文字的書寫及設 計形式常必須以宗教觀點來解讀，因為其 動機都和宗教有關，其裝飾則為了彰顯主 的榮耀。現今文字設計的專有名詞有些便 源於當時的宗教觀點，如「Initial」今為 文章起首裝飾大寫，拉丁文為「Initium」

是聖經馬可福音第一章創世紀的首字，意 為「初始」；又如「Text」今指文章內容文 字，原意為手抄聖經內的「教文」。

（三）手工藝術的創作形式

加洛林王朝開始的中世紀後半期，從 羅馬化時代到哥德時期，是手工藝相當輝 煌的階段，歐洲封建貴族興起，和教會同 為社會上的兩大勢力。此時平面設計的服

務對象增加了貴族，對貴族而言，書籍是 被收藏的藝術品。由於手抄書籍材質華麗 造價昂貴，成為貴族誇耀財富的收藏品，

因此文字仍為社會中少數人所專有，手寫 文字被視為手工藝術，平面設計師即為書 寫藝術家。尤其是哥德時期，文字的造型 因應當時流行的審美觀念而加入規格化的 裝飾，亦有迎合日耳曼文化的動機。此時 期平面設計的研究應同時以宗教和工藝品 的角度探討，而其中文字的研究定位是手 工藝，字形創作的動機是純裝飾、迎合收 藏市場的，自然無法以傳播媒體視之。文 字既為手工藝，研究的內容便著重於書寫 的技術、工具材料、裝飾、及貴族的流行 喜好、收藏的目的等。

（四）大眾傳播的媒體

文藝復興之後，印刷術使得書籍可以 大量複製，新興出版業取代了手工書寫行 會組織，再加上貴族教會沒落，中產階級 平民興起，人文主義思潮擺脫了宗教的禁 錮，書籍脫離手工藝的定位而成為傳播媒 體。平面設計的服務對象為中產知識階 級，文字不再是藝術品，而是知識、思想 的傳播工具。活字印刷初期的字形雖仍有 模仿手工書寫藝術的動機，但從文藝復興 到工業革命之間，文字的設計是朝著平面 設計的機能而發展，即視覺傳達的目的。

在平面設計史的研究中，此階段文字是最 重要的主角，因為其他設計的元素並不 多，作品的形式也很單純，清一色幾乎都 是活字印刷的出版品，字形的變化即影響 平面作品整體的風格。閱讀是文字的目 的，字形的發展動機為提升閱讀的效率，

特別重視視覺上的協調性，編排效果是否 一致、均衡。其中隨著印刷相關技術的改 良，字形的發展細緻化亦有顯示製作技術 的動機。文字的社會意義為思想傳達的媒 體，在平面設計史上的研究定位可視為作 品機能的表現，探討的重點為羅馬字體的 發展情形，字體和印刷的關係，古典人文 思潮和文字及平面設計的脈動狀況。

（五）視覺風格的表現

工業革命造成社會結構的劇烈變動，

為現代文明訂下基礎，平面設計的本質和 形態也呈現多元複雜的現象。社會經濟影 響設計市場而主導設計的動機和形式，文 字在作品中的比重減少，圖像及彩色印刷 技術的進步，使大量的圖像、攝影出現於 作品。現代平面設計的動機多帶有積極宣 傳的目的，並和社會經濟活動關係密切，

服務的對象從菁英份子及資產階級到無產 的大眾，範圍非常廣。現代平面設計史最 大的特色是風起雲湧的設計運動，這些設 計運動又帶有意識形態的色彩，文字在其 中不只是傳播的工具，還是各種設計運動 中表現視覺風格及意識形態的窗口。美術 工藝運動、新藝術、裝飾主義、構成主義 等設計流派的作品，其風格特徵常以文字 形式表現。因此文字在現代平面設計史上 的研究定位是風格的指標，是創作動機理 念視覺化的具體證明。

六、結 語

基於文字在平面設計活動中的重要 性，分析西方平面設計史和文字史的關 係，找出兩者間在發展史上的互動模式，

並從文字的運用狀況及社會角色，解讀平 面設計作品的發展背景。文字是研究平面 設計史的要素，以文字為線索來進行因果 推論的方法，對作品的社會意義將會有更 深的認知。本文的分析提供未來研究平面 設計史的參考方向，亦即思考建構出一個 以文字為主軸的分析模式。

七、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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