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克襄《隨鳥走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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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鳥人的心靈旅次

劉克襄《隨鳥走天涯》

◎李咏萱（台北教育大學台灣文化研究所）

書名：《隨鳥走天涯》

作者：劉克襄 類別：散文

出版日期： 1985年

一、概述

《隨鳥走天涯》為劉克襄以「賞 鳥」為主題的自然寫作散文集。書中收 錄了劉克襄於1982至1984年間，在生態 旅行中觀察鳥類所寫的二十篇散文。除 了觀察水鳥的過境與北海岸的生態環境 變化之外，劉克襄在字裡行間表現了詩 人般多情的筆調，對於自然環境真切的 熱愛與讚頌也十分動人。並且因為自身 對生態環境的觀察，在關懷過程中有強 烈的自省，因而以寫作來發出最沉重的 呼籲。

二、內容梗概

劉克襄歷時兩年的時間，完成了 從淡水河河口至上游的鳥類生態觀察 旅行，並將其記錄與心情寫成了《隨 鳥走天涯》。劉克襄主要的旅行區域 為淡水河河口北岸之沙岸、關渡沼澤 區、中興橋的河段、台北市植物園、

內湖以及淡水河最上游的南勢溪等。

其中「沙岸」系列為最主要的篇章，

各以四季為名，題為〈沙岸之冬〉、

〈沙岸之春〉、〈沙岸之夏〉與〈沙 岸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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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水河口之沙岸，為水鳥過境西海 岸的首站，劉克襄在北岸斷斷續續的停 留兩年的時間，除了紀錄在沙崙觀鳥的 情形，也從周邊海岸生態的變化中去省 思台灣所面臨的環境議題。在沙崙的這 一段觀鳥旅行從冬天揭開了序幕，劉克 襄形容自己在冬天進入沙崙，就如同水 鳥過境此地的期盼一般。一切的風沙與 不佳的天候狀況，都是為了等待春天的 來臨而忍耐的。而隨著春天的到來，候 鳥也即將啟程北返。劉克襄在〈沙岸之 春〉敘及水鳥漫漫的歸鄉旅程，這當中 帶有使命與生存的意涵，因此縱有許多 未知與危險在前方等待，侯鳥卻仍以一 貫毅然決然的態度，去選擇了這一趟旅 行；而劉克襄就在沙丘上目送候鳥一一 北返。

〈沙岸之夏〉主要寫東方環頸雉在 沙岸的生態活動，因候鳥的北返，夏日 的沙崙只剩孤單的東方環頸雉與劉克襄 寂寞留守。劉克襄以沙丘中心之「燈 塔」作為觀察的定點，並也以「燈塔」

頂樓眺望半里之外，那人滿為患的沙崙 海水浴場與自己的獨自徘徊作一強烈對 比。對於一般人對自然的感官式遊樂型 態，劉克襄紓發了自己的孤獨與無力 感。秋天，候鳥再次來到這處沙岸，

劉克襄形容這一群避冬的水鳥們，就宛 如中世紀大草原的游牧民族一般，即便 是面對如此困厄的環境，仍然在其中果 敢堅毅的求生存，並一代代的繁衍。從 冬季到秋季，劉克襄在長期的觀鳥日子 中，也看見了關渡沼澤區逐漸被破壞與 消滅。在這個必要且急迫去反省且了解 的時間點上，劉克襄進一步提出，深入 的自然研究才是生活環境和平的基礎；

並且也對於關渡保護區能否維持十年表 示憂心與質疑。

逐漸消失的沼澤區

關渡沼澤區是劉克襄淡水河定點旅 行中最為重要的一站。關渡沼澤區為淡 水河與基隆河的交會相遇下，所造就的 北台灣最大水鳥驛站。然而卻因當時政 府與國人的生態保護意識尚未抬頭，任 由業者於沼澤區隨意傾倒廢土，危害水 鳥過境的棲息地。在〈旅鳥的驛站〉、

〈百年來的關渡沼澤區〉、〈兩根石樁 拯救一片沼澤區〉等篇中，都可看見劉 克襄的急迫、憂心與呼籲。沼澤區遍佈 的捕獵鳥網與淤泥的汙染，已經讓水鳥 的棲息環境愈加艱困；再加上恣意的傾 倒廢土、沿岸樹林的濫伐與違建的豬舍 鴨寮等，更是嚴重威脅水鳥的生存。沼 澤區因為人為破壞，正面臨快速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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減。作者不僅對關渡沼澤區的未來充滿 憂心，且發出了最痛心疾首的呼喊，對 於人們雖關心環保議題，但是卻不曾著 眼於自身所處的環境，也感到憤怒。劉 克襄從一個賞鳥者的角度，認為人是萬 物中的一環，應以人道與和平為立足點 出發。如此，在直接面對自然的時候，

才能夠真正的與自然作和諧的溝通。

溪澗王國

到 南 勢 溪 的 溪 澗 ， 〈 溪 澗 的 旅 次〉是劉克襄於南勢溪的觀察紀錄。

以 溪 鳥 的 互 動 來 比 擬 人 與 人 間 的 互 動；並且也將自己比喻為鳥，可看出 劉克襄在觀察一切環境變化之時，是 把自己完全的放在環境當中來感受周 遭一切，同樣的情況在〈都市鳥〉一 文中也可看見。以台北市植物園作為 觀察的樣本，鳥類的棲息處也多適於 人居，因而都市中鳥類的棲息行為，

也間接反應出都市人生活的型態。劉 克襄藉由此觀點出發，以小看大，來 審視植物園的生態島嶼現象可否作為 一個都市規劃的借鏡。又如〈兩河交 會處〉一文，也藉由小水鴨的避冬棲 地來思考其他沼澤去所可能面臨的問 題。

鳥類觀察誌

《隨鳥走天涯》中有不少是劉克襄 單純觀察鳥類的紀錄，如〈磯鷸〉、

〈濱鷸〉、〈國家公園的小精靈〉等。

〈磯鷸〉記錄了磯鷸自北海岸遷徙自紅 樹林的過程，文中雖使用第三人稱的敘 述，但卻貼近磯鷸的心境書寫，以鳥類 的眼光與角度來看待環境；並且對於磯 鷸沿著海岸飛行的姿態，有極美且細緻 的敘寫。在〈濱鷸〉裡，劉克襄道出了 對於鳥的想望，正是對於自然的想望，

也說明了土地的利用與生物棲息之間的 相互關係。文中透過濱鷸的眼神、羽毛 顏色與光澤的描寫，感受到濱鷸存在於 生命內在的美感與力量。〈國家公園的 小精靈〉所寫的是於台北市內湖觀察小 鵜鶘生活環境，同時也從中思考了政府 對於自然生態諸多不合理與不正確的措 施。

「鳥人」的心靈旅次 除 了 對 於 鳥 類 、 生 態 環 境 的 觀 察 與 紀 錄 ， 《 隨 鳥 走 天 涯》裡也有多篇 文 章 是 劉 克 襄 對賞鳥活動與 身 為 一 位 「 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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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中，劉克襄抒發了自己在台北市迷 失且茫然的心情，以及專注於賞鳥的心 境，並且認為惟有透過「觀察」才能夠 真正的了解環境，而非流於一時的口 號。也只有觀察，才能夠真正縮短人與 自然間的距離。〈賞鳥哲學家〉中提及 有些人已經不是單純的將賞鳥視為一項 休閒，反而越趨專業且不擇手段，逐漸 失卻賞鳥的精神。而一般人也只是單單 將賞鳥視為娛樂，很少會去思考背後所 包含的深義。劉克襄認為需要一些賞鳥 哲學家的出現，才能夠建立一套對於賞 鳥活動的倫理。〈鳥人〉一篇的主題意 識，可視為劉克襄《隨鳥走天涯》一書 的創作精神所在。「鳥人」指的是觀察 鳥類的人，而背後的深層涵義則是現在 工商社會中需求良好環境的指標。文裡 引西方賞鳥大師的名言：「每個人心中 都隱藏著一隻鳥。」因為人都愛好自 然，而鳥就是自然的象徵。因此身為一 個「鳥人」，應該打開禁錮在心中的牢 籠將鳥釋放；而賞鳥活動的本身精神應 是不破壞自然的，因為自然就是每個

「鳥人」尋求和緩心境的象徵。

劉克襄並不只是一位單純的賞鳥 者，在他長期的賞鳥經驗中，極為重視 且堅持的就是「觀察」，因為唯有透過

觀察，才能夠真正的了解自然，進而與 之和諧共處。劉克襄也從小處的觀察出 發，並且逐漸擴大他的視野，跨足不同 的領域。他的自然關懷始終與濃濃的人 文思考緊扣。詩人向陽認為，在劉克襄 的視野裡，鳥或許只是一種象徵，他的 望遠鏡對準的是天空，而出現在他筆尖 下的，則是影響天空的本源──站在 大地上的人類。《隨鳥走天涯》顯示出 一個關心大自然的作家對鳥及自然現象 的觀察與感受，個人思考的里程也有完 整的呈現。風格雖平淡，但其詩人的感 性筆調，則成為一幅幅舒緩心靈世界的 美麗圖像。

三、精句輯錄

我想一個優秀的賞鳥者，他應該會 從賞鳥中產生愉悅與憐憫的心情，而且 持之以恆。我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我 只了解，我已不再是只會逃避一個惡質 時代的賞鳥者，正在學習時時抗議。我 的抗議也必須有證據，這個證據必須經 過長期觀察與紀錄，再完整的呈現出 來。─〈旅鳥的驛站〉

在一個島嶼型的國度裡，一個急著 要跨入開發中國家門檻的社會中，人與 人之間會激烈競爭，會壓得喘不過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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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小世界，尋求緩和心境的需要，也 會愈來愈迫切。現時，我們已開始渴求 一個舒解的空間，希冀一個適當的休閒 活動，藉以減輕物質商業化的強勢壓 力。賞鳥活動正好符合。它也是這種激 烈轉型期體制下的命定產物之一。我們 現在需要，將來也更為需要。─〈鳥 人〉

「鳥人」的工作將如樹之年輪的生 長，輪線將隨時間的遞增而離軸心愈 遠，也愈曲折，這樣也正足以證明樹的 益形茁壯。沒有一條輪線是相同的，正 如沒有一次旅行的心情會相仿。我還有 繼續的賞鳥生涯。─〈後記：水雪山域 的遠方〉

四、作者介紹

劉克襄（1957～），台灣台中縣 人。中國文化大學新聞系畢業，曾任副 刊編輯，並且長期從事報刊藝文工作。

創作歷時長且題材多樣化，跨足的創作 領域廣，且都具指標性的意義。創作類 型包含詩、散文、報導文學、童書、繪

本、旅行文學與工具書等。但其中以散 文的創作成果最為可觀，以觀察鳥類的 自然生態為題材的散文，也開啟了台灣 自然寫作的風氣；成為1980年代以來台 灣自然寫作的代表作家。

五、延伸閱讀

1. 劉克襄，《消失中的亞熱帶》，

台中：晨星，1986。

2. 向 陽 ， 〈 憂 鬱 而 冷 靜 的 外 野 手

──為劉克襄的《旅次札記》加 油〉，《旅次札記》，台北：時 報，1982。

3. 黃 武 忠 ， 〈 伴 鳥 走 天 涯 ─ ─ 劉克襄印象〉，《文訊》，1993 年3月，第14卷53期。

4. 曾美雲，〈自然與文學之間──

試 論 劉 克 襄 散 文 中 的 變 與 不 變〉，《語文學報》，2007年12 月，第14期。

5. 吳明益，〈從孤獨的旅行者到多 元 的 導 覽 者 ─ ─ 自 然 寫 作 者 劉克襄〉，《幼獅文藝》，2003 年2月，第590期。

更正啟示：

408期《明道文藝》〈希臘行〉一文，46頁第三段「而雅典娜在殿外變出雅典的第一棵橄欖樹，現仍活在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