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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用《詩經》文詞者:

直接借用《詩經》本文的詞彙,作為《文昌化書》敘述文本者,此類 共有十九處,依其出現之次序,說明如下:

1. 〈生民化〉(頁 53)有「厥月誕彌」之詞,當是取自〈大雅‧生民〉「誕 彌厥月」(卷17 之 1,頁 589)一詞。

2. 〈稽古化〉(頁 53)、〈天宮化〉(頁 57)、〈榮歸化〉(頁 58)均有「京

周」一語,當是取自〈曹風‧下泉〉「念彼京周」(卷2 之 1,頁 72)

之文。

3. 〈寧親化〉(頁 54)有「母氏劬勞」一句;〈殞賊化〉(頁 69)、〈婆娑 化〉(頁75)也有「劬勞」一語,應是來自〈邶風‧凱風〉(卷 2 之 1,

頁85)之文。

4. 〈淵石化〉(頁 55)的「得石者宜男,得瓦者宜女」之說,當係來自

〈小雅‧斯干〉「載弄之璋」與「載弄之瓦」(卷11 之 2,頁 387—388)

之文;名為淵石,疑取自〈小雅‧鶴鳴〉「魚潛在淵」與「它山之石,

可以為錯」(卷11 之 1,頁 376—377)之意。

5. 〈馴雉化〉(頁 55)因父母雙亡,而有「罔極」之嘆,自是借用〈小 雅‧蓼莪〉(卷13 之 1,頁 436—437)之義。

6、〈孝友化〉(頁 61)出現「北堂」之詞,應是取自〈衛風‧伯兮〉「言樹 之背」毛《傳》(卷3 之 3,頁 140)之義。

7. 〈沔水化〉(頁 62)之「板蕩」,當是取〈大雅‧板〉(卷 17 之 4,頁 632)與〈大雅‧蕩〉(卷 18 之 1,頁 641)之義;「四夷交侵」則應是 取《詩序‧小雅‧六月》(卷10 之 2,頁 357)之文。

8. 〈回風化〉(頁 66)的「都人士」一詞,取自〈小雅‧都人士〉(卷 15 之2,頁 510)之詩。

9. 〈殞賊化〉(頁 69)的「好逑之心」,明顯為〈周南‧關雎〉(卷1 之 1,

頁20)之詞彙。

10. 〈戒龍化〉(頁 75)的「維新之命,易我舊德」一語,係用〈大雅‧

文王〉「周雖舊邦,其命維新」(卷16 之 1,頁 533)之意。

11. 〈牛山化〉(頁 80)有「褰裳而往」一詞,係取〈鄭風‧褰裳〉(卷 4 之3,頁 173—174)文詞之義。

12. 〈天威化〉(頁 80)中「性褊急」一詞的意思,當是用〈魏風‧葛屨〉

(卷5 之 3,頁 206)急躁迫切之義。

13. 〈祐正化〉(頁 83)有「夜未央」一句,此出〈小雅‧庭燎〉(卷 11 之1,頁 375)之文。

14. 〈咸陽化〉(頁 85)有「靜言思之」一詞,56實出自〈邶風‧柏舟〉(卷 2 之 1,頁 75)與〈衛風‧氓〉(卷 3 之 3,頁 136)之文。

15. 〈止足化〉(頁 95)的「干戈載戢」一句,當是因〈周頌‧時邁〉「載 戢干戈」(卷19 之 2,頁 719)之句而成文。

以上就是《文昌化書》引錄《詩經》相關資料的實際情形。

探討《文昌化書》引錄《詩經》相關文句與文義的意義,必須先瞭解

《文昌化書》的本質,根據前文有關《文昌化書》成書與傳播的分析,可 知文昌帝君職司察功賜祿、協助戰事、賜予子息諸事。且其書內容雖也有

〈解脫化〉一章,謂其有皈依「西方大聖正覺世尊釋迦文佛」(頁 86)之 事,然書中實言「化生」而不言「輪迴」,且有「化胡」(頁 73)之論,可 見是偏向以道教思想為主軸的「民間宗教信仰」之作品。這類「以善行獲 得獎勵」而「具有實用主義和功利主義特徵」的勸人為善、戒人為惡,以 得個人利益的「民間宗教信仰」性質的書籍,現代研究者統稱之為「善書」。 像《文昌化書》這類偏向道教思想的善書,引錄儒家典籍為例證的事實,

從宗教傳播的角度言,至少表達三項意義:一是「三教合一」思想融合的 表現:承認「道」唯一,只是各家的操作形式有別;二是道教徒努力向儒 家靠攏的表現:宋代以後俗世化、通俗化愈來愈強的民間道教,具有較強 烈的神秘性、功利性,當代的傳統士大夫階層接受者較少,排斥者較多,

因此期望透過引用官方主流文化代表的儒家之說,以提昇自己的地位;57

56 《正統本》原作「靜而思之」,依《輯要本》(頁 10142)改正。

57 道教這種靠攏的原因與效果,孔令宏的說法值得參考,他認為由於道教在三教 中,一向居於最下的地位,因而「迫使道教進一步順應深受傳統文化影響的普

三是道教世俗化向民眾靠攏的表現:道教是中國民間產生的宗教,因此對 中國文化》(臺北:東華書局,1989 年),頁167、242、259、289、324 及〈序〉,

6;葛先生此書頗多可取之卓見,惜全書充斥許多非理性且不必要之輕薄謾 罵一類無謂的文字,減低了此書的學術性。任繼愈:《中國道教史》(上海:上 海人民出版社,1990 年),頁 530、625、661。鄭土有:《曉望洞天福地-中國 的神仙與神仙信仰》(西安:陜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1 年),頁 201、259、

306。梅新林:《仙話-神人之間的魔幻世界》(上海:三聯書店分店,1992 年),

121、142、176。唐大潮等:《勸善書今譯˙導言》(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 版社,1996 年),頁 1-5。韓秉方:《道教與民俗》(臺北:文津出版社,1997 年),頁158、190、198。姜生、郭武:《明清道教倫理及其歷史流變》(成都:

四川人民出版社,1999 年),頁 213、244、276、278、284。[美]包筠雅:《功 過格-明清社會的道德秩序》,同註3,頁 178、254。苟波:《道教與神魔小說》

(成都:巴蜀書社,1999 年),頁 91、93、100、271。饒宗頤先生:〈三教論 及其海外移植〉,《中 國宗教 思想史新 頁》(北京:北京 大學出版 社,2000 年),

160-202。柳存仁先生:〈元代蒙古人統治時期的三教〉,《道教史探源》(北 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 年),頁 254-289。唐大潮:《明清之際道教「三 教合一」思想論》(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0 年)一書,尤其頁 80 與 153、

162。王志忠:《明清全真教論稿》(成都:巴蜀書社,2000 年),頁 62。[法]

以引錄《詩經》相關資料為說的內在原因。分析這三項原因,可以看出道 教徒能充分掌握民眾心理需求,因應民眾需要而傳播其宗教的高明策略。

宋代確立較具「公正性」科舉考試制度後,一般民眾經由考試中舉而改變 身分、名利雙收的機會大增,考試科目既然以儒家經籍為主,儒家經籍當 然成為學子必讀之書。文昌帝君的神秘能力,提供考試中舉可能性的保證,

引為例證的儒家經籍,更是讀者必須接觸之書,因而不但較無排斥感,且 有熟悉親切的感覺,透過這種利祿可能性的期待與例證熟悉親切的雙重作 用,接受其所傳達觀點的可能性,當然就相對地提高。明、清以後,以道 教為主軸,吸收儒家與佛教思想的民間宗教或秘密宗教,越來越普及,就 可以看出道教徒在宗教傳播策略上的成功。

《文昌化書》引錄《詩經》相關資料為說,除具有前述宗教史與思想 史的意義與價值外,還可以從詩經學史的角度加以探討,分析《文昌化書》

所引錄的《詩經》相關資料,可確定其均出自毛、鄭、孔的《毛詩注疏》,

由此可以合理的推斷宋、元時期的詩經學,雖然以朱熹《詩集傳》為主的

「宋學」已經開始興起,但是恐怕還是以毛、鄭一系的「漢學」為主。理 由有三:一則《文昌化書》的書寫者在行文中,總共使用了近三十處的《詩 經》本文,無論是有意或是無意,皆可見這些書寫者對《詩經》本文的熟 悉,因而運用的非常純熟。再者《文昌化書》既是一本通俗的民間善書,

則設定的讀者群或聽眾群,當不會僅是上層文化階層的士大夫,應還包括 一般不具功名身份的平民百姓,如果當時《詩經》的傳布不夠普遍,《文昌 化書》如此多量運用《詩經》本文為說,豈非顯得奇特而毫無意義。最後

安娜˙塞德爾著,蔣見元、劉凌譯:《西方道教研究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 社,2000 年),頁 84、93、95。詹石窗:《南宋金元道教文學研究》(上海:上 海文化出版社,2001 年),頁85 等。以上諸處所論,均有可供參考的相關論述。

且為最重要的理由是:《文昌化書》中引錄《詩經》的相關資料,除《詩經》

的本文外,對詩旨的解釋,也均取自《詩序》,《詩經》本文詞彙的解說,

也均取用毛《傳》,可見《文昌化書》書寫者熟悉的是代表「漢學」的《毛 詩注疏》一系的解說,而非朱熹《詩集傳》代表的「宋學」家派之解說。

59由此亦可知受《四庫全書總目》所謂「有元一代之說《詩》者,無非朱

《傳》之箋疏」的影響,60因而以為元代詩經學皆朱子《詩集傳》一系之 天下的常識性觀點,顯然還有再加斟酌的必要,若元代詩經學果真如《四 庫全書總目》所言,僅是朱子《詩集傳》之箋疏而已,則成書於元代九十 七化本的《文昌化書》,何以毫無半點相關訊息的反應?可見《四庫全書總 目》之言並不完全可信。61另外亦可由《文昌化書》引用《詩經》資料全 無朱《傳》的訊息,反證《文昌化書》不可能成書於朱子《詩集傳》勢力 凌駕一切家派說法的明代。

59 試舉兩顯例以明之:〈沔水化〉中《文昌化書》用的是《詩序》近臣規勸周宣 王而令其改過之意(卷 11 之 1,頁 6a-8a,總頁 375-376);朱熹《詩集傳》一 則不 承 認這 是 周宣 王 時代 的 詩作 , 再則 認 為這 是朋 友 相 規勸 之詩 。〈 白 駒 化 〉 中《文昌化書》用的是《詩序》周宣王初善後惡,近臣刺其不能留賢之意(卷 11 之 1,頁 12b-14a,總頁 378-379);朱熹《詩集傳》也不承認這是周宣王時 代的詩,其次則是不從「刺」的角度去理解,僅將此詩當成一般性的敘述之詩。

可見《文昌化書》書寫者的解詩立場與朱熹《詩集傳》的解詩立場,的確無法 相符應。朱熹之說見《詩集傳》( 臺北:藝文印書 館,1974 年影印本),卷 10,

16a-17a,總頁 479-481;卷 11,頁 2a-3b,總頁 487-490。

60 見《四庫全書總目˙詩經大全提要》,同註 5,上冊,卷 16,頁 128。

61 按:若就《四庫全書總目˙經部˙詩類》所收元代詩經學著作而言,的確可自 圓其說,不過以此倖存有限的幾部著作,從菁英研究設想的角度而論,固然可 看出當時部分《詩經》詮釋者的立場,但從「情境研究」的統整性立場而論,

欲因這幾部可能經過刻意選擇的詮解書籍,而擴大為論證整個元代詩經學的實 況,就比較嚴謹的角度來看,恐怕基本條件還不夠,故還不宜毫無疑慮的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