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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運動的地方接合

接合或組合所形成的統一體,必 然是一個「複雜結構」。在這種結構 中,事物透過彼此的相似與差異而產 生關聯。這意味了組合既然是個結構

(接合起來的組合),而非任意的關 聯,其各部位就會有結構化的關係,

亦即「支配與從屬的關係」。

--王志弘、李根芳,2003:17-19

台灣面臨全球化的挑戰,更需要 建立以台灣做為「自我描述」和「自 我指涉」的觀察,建立以台灣這塊土 地 為 對 象 的 「 在 地 知 識 」(local knowledge),深入瞭解本土的種種特 質,並以台灣做為行動的場所,藉以 確定台灣與全球各地之間的關係。

--顧忠華,2006:86

前文曾論及現代運動的發展大多是由英國創生後傳佈至全球各地,雖然傳 佈與接合的社會條件有所不同,但可以確定的是,現代運動皆在特定的社會時空 條件內,以獨特的方式顯露全球與在地之間「接合的辯證關係」。運動場域中,

不同結構因素或文明之間的接合,讓原本獨立存在的社會力量與文化空間,逐漸 連結形成上下關聯的迴路以及具有相對主導作用的連鎖反應,促使相對自主的社 會部門與組織制度在長時間的歷史進程中,逐漸納入全球運動的結構體系。逐漸 興起的文化重要性也讓運動場域的發展逐漸獨立於整個社會系統,擁有相對自主 的發展脈絡,與此同時,在地運動分別捲入其他全球社會場域(如全球經濟、政 治、文化等),進而強化彼此之間交相依賴與相互競逐的社會關係。

運動全球化的歷史社會過程

運動全球化的歷史社會過程 圖3-1 運動全球化對在地運動主體價值的衝擊

為具體呈現此一接合79過程,本章藉「文化迴路」詮釋取徑探究全球運動系

79 接合(articulation)這個詞彙是結構主義與馬克思主義所使用的論述,在文化理論與分析裡佔有 相當核心的地位。接合既指說出或表達出來的事物,又描述了原本未連結之部分間的關係。

這個詞彙最重要的意義,乃是這種「關係」應該理解為「結構化但具有彈性」的意涵。其中,

有所作用的「統一體」都是接合起來的論述和社會力量,就是這些社會力量「在特定歷史條 件下」,讓該統一體得以(但不必然)連結。所謂的論述的「統一體」,其實是不同的、獨特 的元素之間的接合,並且可以用不同方式重新接合,因為它們並沒有必然的「歸屬」。接合強 調了社會力量的關係,以及「文化認同」的組成,既非固定不變,亦非統一連貫,而是在特 定的複雜時刻裡,「某些因素比其他因素更具決定性」。「接合」強調了社會和文化意義的動態 性質,而分析、表現和行動的方法與策略,也必然都是暫時性的(王志弘、李根芳,2003:

17-19)。在文化研究中,「接合」意指將兩樣東西合為一體,被接合的是大規模的社會力量(特

全球化媒體運動複合體制 全球化媒體運動複合體制

台灣半邊陲體系的運動製造業 文化勞動的新國際分工

文明競爭態勢下的 單向度認同暴力

以「媒體/西方」為 中心的運動全球化 運動全球化對在地運

動主體價值的衝擊

統接合進入在地社會所形成之前行與後繼的縱深脈絡,以及彼此糾結依賴與交錯 影響的具體後果。首先,本章先以棒球的歷史生成為中心,說明運動文明的進程,

描繪西方與東洋現代運動流轉進入台灣社會的獨特過程與路徑。其次,以運動菁 英、名人文化與跨國界的流動(造就文化勞動的新國際分工);全球—本土媒體 運動的接合與競逐(形成以「媒體/西方」為中心的運動全球化);世界—半邊陲 體系中的全球運動商品鍊(建構起西方—台灣半邊陲體系的運動產業);以及全 球運動體系、愛國競賽與認同政治(推動文明競爭態勢下的單向度認同暴力)等 四節內容,進一步分析運動菁英流動、媒體影像、運動商品/產業以及文化認同 心態與在地社會之間的動態接合體制(參見上圖3-1),探究全球運動體系對於在 地運動主體價值所形成的衝擊。

第一節 西方與東洋社會帶來台灣棒球文明的初體驗

現代運動的競演被視為一種社會文明化的象徵,台灣基於西方現代性的影 響,開始接受各種運動文明的初體驗。在這期間,首先是由政經勢力版塊牽動體 育活動的版圖,如今全球競技賽場上的成績,也留下昔日政治角力戰所刻劃的痕 跡。尤其,台灣棒球文化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從台灣棒球生成史當中,能夠清 晰地觀察出運動文明是如何藉著曲折的路徑與模式流轉進入日治時代的台灣社 會,並於1990 年後展開台灣本土職業棒球的新里程。

現代棒球確立於美洲大陸,而台灣棒球則是經由日本這塊自命為「脫亞入歐」

的新興帝國所導入的。棒球會從美國外傳到他國,絕非只依憑美國勢力的擴張。

在19 世紀末,20 世紀初,棒運傳至亞洲國家主要還有其他兩種管道,其一為「留 學」美國而後歸國服務的學生,其二為美國教會駐外宣教的「傳教士」,或是到 外國任教的「美籍教師」,包括朝鮮、中國大陸、日本地區的棒運皆是如此傳入 當地(謝仕淵、謝佳芬,2003:13)。

棒球傳入日本必須回顧日本「開關務洋」的歷史。1853 年,美國艦隊駛入 江戶,要求日本德川幕府開放門戶。這起黑船事件讓日本人見識到西方國家的船 堅砲利,也讓日本人民開始對幕府感到不滿。要求幕府第15 任將軍德川慶喜交 出政權。1868 年明治天皇宣布「王政復古」,下詔書把江戶改名為東京,並將年 號改為明治,為1872 年的明治維新時代拉開序幕。明治維新的目的是要學習西 方國家現代文明的長處。從西元1868 年開始,明治維新時代開始,日本朝野興 起「破壞舊文物、輸入西洋文明」的思潮與行動,「棒球」這項正在美國流行的

別是生產方式),它們以特殊的構造和形構(formation)、在某個特殊的時刻(即所謂時機)被 接合在一起,從而為任何特定的實踐、文本或事件提供「結構性的決定因素」 (O’Sullivan et al., 1994)。因此,接合屬於分期分析的語彙,試圖解釋特定歷史時勢裡的不同層次和不均的發展

(王志弘、李根芳,2003:17-19)。由是之故,接合所描述的不僅僅是力量的合併,而是力 量間的等級關係。力量並非簡單地連接或接合在一起,它們是「按支配性關係建構的」

(O’Sullivan et al., 1994)。

「現代運動」,便隨著這股崇尚西方文明的時代思潮進入日本(Guttmann, 1994:

75)。黑船事件 20 年後(1873),一位「美籍教師」威爾森(Horace Wilson)到現在 東京大學的前身—東京開成學校任教時,將棒球的玩法、規則教給學生,這是棒 球運動最早出現在日本的紀錄。過去日本人認為太過強調身體技能是野蠻的表 現,但是威爾森卻透過教育系統向日本學生傳達運動的重要性—「體力即國力」

(Guttmann, 1994:76-78)。當時開成學校的師生經常與居住於橫濱一帶的外國人 一起打棒球,不過並未組成正式的棒球組織,參與的人也僅是少數(謝仕淵、謝 佳芬,2003:15)。

直至 1876 年,「赴美求學」的平剛熙回國,才為日本棒運打開大門。平剛熙 將留學美國期間所學的棒球經驗帶回日本,1877 年便積極組成日本第一支棒球 隊—「新橋俱樂部」,使得棒運得以在日本被認識並廣泛傳播開來,讓日本人開 始感受棒球的魅力(謝仕淵、謝佳芬,2003:15),藉著運動俱樂部的組織佈建 而擴大參與的社會基礎。1880 年之後,日本棒球開始以東京為中心逐漸向外傳 佈。1883 年,日本許多學校紛紛成立棒球隊,彼此相互比賽、切磋球技。1890 年代則進入日本棒壇的「一高時代」。日本第一高等中學棒球隊創於1886 年,初 期與他校的比賽總是敗多勝少。為了求勝,一高的球員住進學校宿舍苦練(合宿 制度),實力開始突飛猛進。一高棒球隊脫胎換骨後,接連擊敗多支大學與社會 球隊(何哲欣,2006:16)。

1891 年日本冠軍一高隊(Ichiko Club)向橫濱外國人隊提出「國際比賽」的挑 戰,卻遭到拒絕。橫濱隊認為日本人不具相等的社會地位,同時懷疑日本隊的體 能水準。一高隊不放棄繼續提出挑戰的機會,直到1896 年美國人才同意與日本 人比賽。日本隊進場時還遭美國觀眾嘲笑,認定日人無法對抗橫濱隊。但日本隊 的精湛球技立刻讓現場鴉雀無聲,最後橫濱隊以4 比 29 慘敗,兩週後再戰,結 果仍以9 比 32 潰敗。此一運動事件讓美國人大為震驚,日本人則因勝利而雀躍 不已。此一國族競爭登上「全國新聞」而放大渲染,被視為日本人已迎頭趕上的 證據80(張美惠,2008:81-82),讓棒球運動和日本當時尋求民族尊嚴和國家認 同的需要聯繫起來,棒球受歡迎程度從此勝過來自歐洲國家的板球或足球,進而 成為日本的國球(Roden, 1980)。由此觀之,國族榮譽與文明的競爭加上(印刷)

媒體的傳播成就了現代棒球運動傳佈進入日本的核心力量。

從棒球由美國傳入日本的故事看來,尤其在「電視普及之前」某項運動若要 廣泛傳播,需要三大要素。首先,僑民(外籍商人、教師、傳教士與軍隊)要熱 衷該運動,才有助於引起當地人的注意與學習。其次,當地人(尤其是菁英階層)

須對該運動的成就心生嚮往。最後,觀眾不只要相信自己的同胞有能力參與外國

80 Roden 主張運動的社會、政治價值的再確立與「社會達爾文主義」有關。英美二國自 19 世紀 晚期起,即視運動為國力的象徵,認為領土的拓殖是屬於擁有勇氣和運動員精神的人士,開啟 近代運動與殖民史實不可分割的密切聯結(Roden, 1980)。日本的運動實力從被歧視到可與強國 爭勝,尤其當國與國之間能夠進行公平競爭(fair play)時,讓運動的振興與國家尊嚴劃上等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