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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台灣大眾時報》時期的左翼團體結盟狀態

第四章、 《新台灣大眾時報》時期的「階級鬥爭」論述轉進 68

第二節、 《新台灣大眾時報》時期的左翼團體結盟狀態

台灣共產黨成立於 1928 年,台灣農民組合則成立於 1925 年並於 1927 年 左傾,而台灣文化協會則成立於 1921 年且於 1927 年左傾。此三團體為 1930 年前後台灣主要左翼運動團體,在《新台灣大眾時報》階段,台灣文化協會與 台灣農民組合皆以團體名義發論述於《新台灣大眾時報》中,而根據台灣共產 黨之 1928 年之黨綱,台共對於文協與農組又負有指導關係;因此,此三團體 之結盟關係與各自運動位置,將影響到《新台灣大眾時報》當中左翼運動「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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級鬥爭」意識形態之論述建立。以下,本文將先討論《新台灣大眾時報》時期,

社會階級形構,進而討論此三團體的運動位置。最後,本文將討論此三團體的 結盟與定位方式,如何影響到《新台灣大眾時報》中「階級鬥爭」的論述呈現。

(一)、1930 年台灣文化協會的運動位置

根據 1928 年台共政治大綱,台灣文化協會是肩負「組織資產階級」、左 為「聯合戰線」統一機關使命的,而文協的任務,是在組織進步資產階級、並 成為聯合戰線中心之後,改組成為「台灣大眾黨」,集結左翼運動各團體成為 一個「聯合戰線」、帶領大眾「進出政治鬥爭」。然而,這樣的聯合戰線想像並 未成功,而文協亦未如預期改組成為台灣大眾黨。文協之任務未竟,在《新台 灣大眾時報》時期的文化協會於是進行內部檢討,發表〈台灣文化協會當面的 任務〉一文,並同時顯現出台灣文化協會如何在 1930 年的台灣左翼運動氛圍 中,形成階級認同、位置於「階級鬥爭」之左翼運動中。

《新台灣大眾時報》三月號〈台灣文化協會當面的任務〉一文,即對台 灣文化協會在左翼運動進程中的位置認同,作了檢討與分析。在〈台灣文化協 會當面的任務〉文中,文協對於 1925 年以降的組織內部鬥爭過程進行自我批 判,並認為,文協組成份子具有小資產階級性,不應被賦予「左翼運動領導機 關」之任務,當退下轉型成為「組織進步資產階級」的專門團體,一方面組織 進步資產階級與城市無產者,另一方面則從旁輔助工農組織進行田野調查(台 灣文化協會,1931.3︰26-27)。

台灣文化協會的「小資產階級性」,來自於文協的組成過程。〈台灣文化 協會當面的任務〉首先敘述文協成立至今的內部路線鬥爭過程,大致可分為 1927 年分裂的前後意識形態的轉變歷程。於〈台灣文化協會當面的任務〉文 中,文協將 1920-1925 年的文化協會稱作「由台灣土著資本家地主階級握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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灣解放運動指導權」時期(台灣文化協會,1931.3︰19-20),於此期間,文協之 言論權由台灣本土資產階級77掌握,然而,當資產階級自身的經濟遭到威脅78, 文協的運動策略便出現保守化、合法化之傾向,其中資產階級、地主們甚至提 出「文協不是政治團體此後決不干政治」的主張,作為向日本政府延遲納利的 交換條件(台灣文化協會,1931.3︰19)。如此漸趨保守之運動意識形態,自遭 文協內部左翼份子批判,並具體造成 1927 年文化協會的左右分裂。〈台灣文化 協會當面的任務〉一文認為,1925-1927 年的文化協會,經歷的正是「台灣本 土資產階級」與標榜階級鬥爭意識形態的「左翼運動份子」相互爭奪台灣解放 運動指導權的鬥爭。

然而,在 1927 年左翼知識分子取得台灣文化協會主導權後,文協面臨了 一個困境︰1927 年離開文協的右翼團體組織民眾黨,以「只有民眾黨才能領 導台灣民眾」為口號(台灣文化協會,1931.3︰21),在原左翼農組、工會以外 另組右翼農民協會、工友總聯盟。對文而言,民眾黨組織工、農聯盟「不但企 圖右翼的大同團結,進一步則欲欺騙廣大的未組織大眾」(台灣文化協會,

1931.3︰21),於是,文化協會於 1928 年後,開始以「文化協會」名義作為台 灣左翼團體與組織的總基地,鼓吹工農加入文協,企圖結成「台灣大眾黨」79作 為台灣左翼聯合團的組織,以對抗民眾黨的右翼結盟。然而,大眾黨並未如預 期成立,而農民組合、左翼工會等亦未加入台灣文化協會。

針對左翼團體欲以「文化協會∕大眾黨」作為左翼統一戰線主導機關的 失敗,〈台灣文化協會當面的任務〉對此提出反省,認為癥結在於「文化協會」

仍屬於小資產階級領導,並未真切達到「工農大眾」作為「階級鬥爭」主體的

77 台灣作為日本殖民地,工商生產機構幾乎為日本資本把持,台灣「有產者」幾乎清一色為地主階級,以林獻堂為 例,林獻堂為台灣議會請願運動領導者,提供相當多的資金,其收入來源為稻穀。在台灣議會請願運動中,基本出 資者的 13 人中,地主佔 8 人、醫生 5 人,而地主之中又有 4 人為林獻堂家族。而台灣文化協會成員除了農民以及知 識青年,還包括地主、醫生、公務員、律師、資本家與日本「御用士紳」等各階層的人,1927 年前文拹主導地位多 由地主、醫生與文協幹部所把持(王郁茹,2007︰15)。

78 文中以林獻堂受台灣銀行催繳利息為例(台灣文化協會,1931.3︰19)。

79 此即為台共政治大綱所指稱的「大眾黨」,亦為台共於 1928 年賦與文協之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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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80。1929 年後的文協於是認為,1927-1929 年台灣左翼運動陷入停頓期,主 因在過於倚賴「以小資產階級(知識份子)作為主體」的文化協會、誤把「小資 產階級的集結體『文協』代替無產階級的指導」(台灣文化協會,1931.3︰21),

而以知識份子佔多數的文協成員,即便宣講「階級鬥爭」口號,仍易流於「觀 念論」(台灣文化協會,1931.3︰21)。

1929 年底文化協會召開第三次全島代表大會,確立「文協作為無產市民 青年學生等的小資產階層的一個大眾團體」,「是反對殖民帝國主義的過程中,

揪合在工農團體組織之外的」(台灣文化協會,1931.3︰21)。換句話說,文化 協會在《新台灣大眾時報》時期,明確地自我定位為工農團體之外的、以小資 產階級、知識精英為主體的一個文化機構,並明言必須將組織形式從「地方分 權」轉為「中央集權」(台灣文化協會,1931.3︰22),意即降低文化協會自主 權力,聽從無產階級中央指導機關的領導。

〈台灣文化協會當面的任務〉一文,自述了文協從 1925-1930 年的組織狀 況與內部路線爭議,與其如陳芳明所言這是一個「文協左傾」的過程,不如理 解此為一個「文協在左翼運動中逐漸確立自我階級位置」的歷程。文化協會一 開始由左、右派人士共同組成,設定為一個「台灣反殖民運動的聯合陣線」, 卻在 1927 年轉變為「以工農團體為組織對象的左翼聯合陣線」,又再度於 1929-1931 年間將自己定位成為「左翼陣營中獨立於工農團體的小資產階級∕

知識份子階層的大眾文化」團體,這個過程代表一個重大的意義︰文協不再自 我認知為台灣反殖民運動的「指導機關」,而是以「進步小資產階級、知識份 子」為主體的、聽從無產階級中央領導的從屬組織(台灣文化協會,1931.3︰

24),其任務在於「作為純粹的文化機關」、進行「調查事業」(台灣文化協會,

80 〈台灣文化協會當面的任務〉一文指出,當時的台灣左翼團體過重倚賴小資產階級,把小資產階級的集結體「文 化協會」代替無產階級作為團體指導者,其運動的組織方式,皆是以「小資產階級」為主體,向「工農大眾」進行 演講,但在文協的組織型態上卻採取「地方分權」,具有過濃厚的無政府特性,使得所謂「階級鬥爭」的運動方針淪 為宣講的口號而非實際深入地方工會、農會進行有系統的組織(台灣文化協會,193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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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3︰27),並絕對支持工農團體。換言之,文協的目標與定位,是作為工農 團體的論述輔助者,進行工農運動相關的田野調查,在論述與行動上給予工農 運動必要的聲援。

從〈台灣文化協會當面的任務〉觀點,《新台灣大眾時報》時期的文協,

對於「階級鬥爭」運動之認知是︰文化協會不應作為左翼運動領導團體,因文 協並無法免除自身組成階級之菁英性質,而消解精英性的方式,是在組織形式 中消解文協做為聯合戰線之領導,將領導權交由無產階級中央,而其他團體轉 而各就自己的階級位置81進行組織,再形成左翼戰線聯盟。因此,文協既然確 認自己為「進步小資產階級與知識精英」的組織,其綱領應針對此階級的「一 般大眾」而設定,例如抗稅、抗租、確立住屋權、水電費減免等(台灣文化協 會,1931.3︰28-30),並聲援同為左翼陣營工農團體的運動、並就知識精英專 業進行台灣問題調查,以提供工農團體論述基礎。

由此觀之,《新台灣大眾時報》時期的台灣文化協會,對於左翼運動之策 略仍存有「聯合戰線」的想像,而這個「聯合戰線」則是由一個文協以外的「無 產階級指導中心」來領導。此與台灣農民組合、台灣共產黨對於左翼運動「階 級鬥爭」意識型態之理解、對於左翼運動策略之想像有何出入? 以下,本文 將就台灣農民組合於《新台灣大眾時報》所發表之重要文章〈台灣農民組合當 面的任務〉與〈台灣農民組合當面的運動方針〉二文,觀察此時期的台灣農民 組合如何所思考、論述「階級鬥爭」。

(二)、台灣農民組合「階級鬥爭」運動方針的再確認

台灣農民組合的運動路徑,與台灣農村階級形構關係緊密。1925 年台灣

81在〈台灣文化協會當面的任務〉中,文化協會明確指出,過去文協綱領中「獲得罷工權之鬥爭」「獲得七時勞働制 之鬥爭」、「廢止少年工女工危險作業之鬥爭」、「工人負傷罹病中工資全額支出之鬥爭」、「國家負擔生命及失業保險 之鬥爭」「女工產前產後四週間休養及工資全額支給之鬥爭」「確立耕作權之鬥爭」等(台灣文化協會,1931.3︰31),

應交由工會及農組提出,而非由文化協會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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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組合積極組織台灣佃農、農工並策劃抗爭,造成 1927 年農組內部民族資 產階級、地主階級相偕離開農組,是為農民組合的「左傾」。1928 年後日本對 台製糖原料需求達飽和,又適逢國際糖價下跌,台灣糖廠對內剝削加劇,此深

農民組合積極組織台灣佃農、農工並策劃抗爭,造成 1927 年農組內部民族資 產階級、地主階級相偕離開農組,是為農民組合的「左傾」。1928 年後日本對 台製糖原料需求達飽和,又適逢國際糖價下跌,台灣糖廠對內剝削加劇,此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