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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象徵手法在琵琶樂曲中的運用

第二節 直抒胸臆

浦東派的《思春》由「思春」、「昭君怨」、「傍妝臺」、「懶畫眉」四小曲所組 成,不同於其他流派承襲的《李氏譜》,浦東派根據《華氏譜》中的小曲組成套曲,

匯編而成《思春》,不同於其他流派稱此曲為《塞上曲》,旨在闡述王昭君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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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東派不改其原本各段曲名的原因,可解釋為樂曲中所要表達之情感,並不單指 王昭君一人,而是封建時代時女性受壓迫卻無力抵抗的悲憤之情。第一段《思春》, 顧名思義在闡述一種思念、抑鬱的情感,此段旋律利用實音與虛音之間不同音色 的對比,彷彿現實與虛幻世界之間的轉換,其中擻音指法的使用,突出了悲悽之 情;此段除了左手指法形成的音色虛實變化外,浦東派講究的右手彈奏位置根據 情緒的表達也有演奏慣性可循,例如長輪由下往上輪,使音色由硬實到柔和,可 表現壓抑與宣洩兩種心情寫照(見譜例 237)。

【譜例 237】浦東派《思春》1~8 小節

再者,利用彈奏位置改變形成的音色上的對比,也使聽者能感受到瞬間跌宕 的心情變化(見譜例 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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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譜例 238】浦東派《思春》「思春」65~68 小節

第二段「昭君怨」在表達低落悲憤的心情,使用了「拖音」指法,相較於類 似效果的推拉音,拖音在音量上較輕,音色沉著,更適合表現深沉的低落情感;

左手在此段利用指法產生虛實音色變化,右手則利用彈奏位置的不同,為同樣指 法帶來不同的色彩,例如第 106 小節的第二拍的拖音,右手彈在中間位置,第 108 小節的拖音則是偏上位置,由於為虛音音響,因此右手的觸弦要控制得當,避免 過於紮實,但又不能空泛;兩次拖音如此詮釋,筆者認為有心事不為人知,只好 抑鬱在心中之意(見譜例 239)。

【譜例 239】浦東派《思春》「昭君怨」106~116 小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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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君怨」中也有表現激動情緒的樂句,隨著音高爬升,右手音量加大、彈 奏位置愈往下,速度愈慢,利用音量、音色、速度來表現音樂的張力,達到一種 情緒宣洩的效果(見譜例 240)。

【譜例 240】浦東派《思春》「昭君怨」78~80 小節

推拉音大多數會用來表現舞蹈形象,或是女性的柔情、細膩特質,但在《霸 王卸甲》中,卻是在象徵項羽的霸氣性格,這也說明了琵琶這樣樂器的可塑性能 夠有如此多樣化的展現,因此在演奏詮釋上,不同於細膩、柔美的演奏方式,此 處的推拉音要表現一種趾高氣昂的神情,著重在左手吟揉、滑音行腔的個性,此 處的 b1 下滑音與 d2 上滑音,左手推拉音的過程須快速、簡潔,右手觸弦敏捷、

有力度,第四拍的下滑後上滑的過程速度為快→慢→快,表現一種驕傲的霸氣(見 譜例 241)。

【譜例 241】劉德海演奏譜《霸王卸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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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卸甲》中除了一開始對於項羽霸氣性格的描寫外,在「楚歌」段用長 輪、推拉音、右手演奏位置的改變,詮釋出項羽失敗後的悲壯心情,以及面對虞 姬死別傷心欲絕、肝腸寸斷的哀怨。此段沒有小節線,根據林石城教授的錄音,

第一音 e2 的吟揉為大二度的平均快揉,d2 像是一個休息的喘息,接著 e2 為經過 音接至#f2→a2 的重複吟揉後,再從#f2→b2 作更大幅度的再次上滑以及快且大的 吟揉,隨後#c2→e2、#c2→#f2 作與上述同樣模式的推拉音;除了左手的吟揉,右 手用的是密且快的輪指,營造出一種緊張的氣氛,此段的旋律往下行鋪陳,更烘 托出淒涼的場景(見譜例 242)。

【譜例 242】浦東派《霸王卸甲》「楚歌」

在劉德海先生新編的《霸王卸甲》中,用了創新的指法:相角揉弦,來表現 項羽在戰敗後自刎前的悲壯情景,子弦磨擦相角發出的「疵疵」聲,再配上右手 滾奏中弦空弦,烘托出一種淒涼的氛圍(見譜例 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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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譜例 243】劉德海演奏譜《霸王卸甲》「相角揉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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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拉音基本上只會在原按音位推拉一次,但在《渭水情》中,利用反覆推拉 音的使用: b1→d2→c2→d2→b1(原按音位),表現一種思念家鄉的糾結情緒,此 處行腔的風格為陝西地區特有的一種唱腔,同樣也象徵作曲家的家鄉為陝西(見譜 例 244)。

【譜例 244】任鴻翔《渭水情》16~17 小節

要呈現一種「無聲」的意境,在樂曲中通常會使用接近無聲的氛圍,表達一 種安靜,例如《虛籟》的引子段,利用「綽」、「注」、「打」、「帶起」與空弦音的 交替使用,象徵一種靜寂的環境,空弦的持續音也能夠製造出空間感;演奏者須 注意實音的詮釋要與其他虛音的音量、音色達到一個和諧的平衡,因此右手觸弦 位置會偏上,左手的吟揉緩和(見譜例 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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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譜例 245】劉天華《虛籟》1~4 小節

抒情的意境在《天池》這首樂曲中,利用一開始一個和弦的「掛」,來表現一 種安祥的氣氛,樂曲之間多次運用,貫穿樂曲,讓整首樂曲猶如潺潺流水平緩的 流轉(見譜例 246)。

【譜例 246】劉德海《天池》30 小節

嚴肅、緊張的氣氛在《十面埋伏》「點將」樂段中,運用「鳳點頭」指法來呈 現,四聲一重音再加上速度感,還有鳳點頭指法為正反彈音色的結合,一實一虛 之下,會讓聽者有種急促的感受(見譜例 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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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譜例 247】浦東派《十面埋伏》「點將」1~4 小節

永不停息的一種意念,在劉德海先生創作的《童年》中,用一種新穎的手法 來表現,即左手用指尖連續敲擊左側面板,用節奏表現流動感;面板的不同部位 會有不同的音高差異,基本上敲擊位置的順序為由裡到外、從上至下逐漸到面板 邊緣,因此音高會從低至高,且四音一個重音,在技術上要求左手四隻指頭的力 度平均、顆粒清晰,才能傳達出不停息的律動感(見譜例 248)。

【譜例 248】劉德海《童年》「同輪板」

蒼涼不代表悲傷,從琵琶音樂中的例子來看,吟揉的方式即可演繹出這兩種 不同的情緒;在《春蠶》一開始的引子中,意圖描寫一種空曠的場景,用輪指模 擬笛子吹奏旋律,笛聲在廣闊無邊的一片大地中流瀉,不使用細膩的吟揉,而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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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定速的輪指、質樸的音色,展現一種蒼涼無盡之意(見譜例 249)。

【譜例 249】劉德海《春蠶》1 小節

人生之路,不可能平順,劉德海先生在《春蠶》中使用綽,右手用深沉的重 音詮釋,八分音符的節奏與緩慢的速度,表現在一望無際的沙漠中一步一步的前 進,象徵人生之路的曲折與艱辛,右手選擇食指、中指的正反彈來作音色變化 (見 譜例 250);在此樂段中,同時也運用了多次利用手腕帶動指關節,且配合八分音 符節奏之快而短的吟揉,來表現路途上的坎坷(見譜例 251)。

【譜例 250】劉德海《春蠶》13~14 小節

【譜例 251】劉德海《春蠶》17~18 小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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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心的情緒在《春蠶》中的表現方式,是藉由右手雙輪不和諧的和弦,左 手並加上誇張的吟揉,製造出一種緊繃、不安的音響,象徵蠶不甘於生命的結束(見 譜例 252);樂曲最後,為一琶音與雙琶音(右手中指在前、食指在後,從四弦往一 弦奏掛,彈奏位置分別為偏上以及偏下,利用琶音與和諧和聲的終止感,象徵蠶 經過蛻變後,破繭重生(見譜例 253)。

【譜例 252】劉德海《春蠶》末段散板

【譜例 253】劉德海《春蠶》最後一小節

自信活潑的性格,在《天鵝》中利用右手的慢速輪,配合左手音階的上行與 下行,巧妙的組合出新的演奏思維,左右手不須精準的對齊,兩者之間形成一流 暢的線條即可(見譜例 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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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譜例 254】劉德海《天鵝》98 小節

在《秦俑》中利用海綿塞住一弦的弦根覆手處,得到一種弱音的效果,模糊、

不明亮的音色帶來一種歲月滄桑之感,利用右手的長輪宣洩出來(見譜例 255)。

【譜例 255】劉德海《秦俑》「弱音」

小結

琵琶指法如何表達抽象的情感,筆者透過以上幾首樂曲了解到,「指法」通常 只是傳達一個客觀的方向,真正能決定音樂風格的是音樂要素,而情感濃度的是 左手詮釋的精神,例如挑輪指法的彈奏,在《訴─讀唐詩〈琵琶行〉有感》中,原 本只是描寫一種在山谷中的回音,但經過左手吟揉與右手在演奏時語氣的陳述,

就賦予多一層人性的情感。

因此,對於情感、性格這些抽象意識的描寫,需要作曲家、演奏者天馬行空 的嘗試與想像,要有生活經驗的累積,以及對人事物有豐富敏感的感受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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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能有更多的領悟與體會;作曲家創作出符號之間的編排,而實際演奏需要演奏 者細膩的推敲,根據想像與音樂之間的連結,對每一個音符、每一個樂句,甚至 於一個樂段,作仔細的安排與推演,確定音色、音量、速度等,否則很容易呈現 一種無感覺的指法演奏,而不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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