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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是跨出前腳的那一步。

出,是超越疆界,是回歸自我。

走,是行動,是實踐。

我的故事從一個「出走」開始。2006 年秋天,是我抵達台北的日子,展開了 我人生第二段的大學學習生涯。我知道這一次的「出走」除了讓自己在諮商的專 業能力上能更上一層樓外,更期待透過學好華文能對自身文化有更深刻的體會與 了解。還有,我心中的疑惑,什麼是中華文化,也許能獲得解答。

來到這樣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台灣,開始發現文化並不是我想像中的如此單 純。行走在繁華的台北街道上,進入眼簾的是熟悉的華文招牌,也是陌生的中文 招牌;熟悉的華人,也是陌生的漢人。想像一下,當你剛來台灣,你看見幾乎都 跟你一樣,黃皮膚的臉孔。你有種莫名的歸屬感,你覺得你跟台灣人一樣是華人,

當你真正的住了下來,和大家相處後,你卻發現陌生多過於熟悉。

隨著時間的過去,你也開始發現這裡的生活秩序這個看不見的隱形人,你漸 漸看出來了。不僅如此,這文化影響到你。以前自成一格的馬來西亞「羅夾華語」

(Rojak Language-意指多種語言混雜的語言模式),逐漸變成台灣口腔的華語,

還有你一直以來愛吃的辣椒飯,香辣的食物,現在添加了蛋餅與鍋貼水餃,而在 這裡你是僑生身份的外國人。當你看到很多受日本文化影響的台灣,你內心深處 閃過的是一段歷史情結,日本人欺壓馬來西亞華人,而你單純的以為只要是華人

道是多麼的清淡,而馬來西亞的一切氣味是多麼的濃郁。

這些種種,可以預見我心中有了更多的悵然、疑惑與失落。在這個文化差異 與適應過程的第一個學期,我早已投入在修習多元文化諮商課程裡。在這門課程 學習過程中,我從挫折與對老師生氣的投射到感謝這一切感覺的發生。後來我才 明瞭,我的生氣原來是對自身不了解的不知所措,我的挫折原來是因他人不了解 的失落。這門課程竟如此真實的反映我對於自身文化認同糾結的情緒感受,滿懷 感恩。

儘管如此,心理難解的文化心結依然持續蔓延。第二學期,論文習作課程的 撰寫論文計畫準備過程中,「文化認同」詞彙盤纏在我腦袋裡,揮之不去。當然,

論文計畫主題跟馬來西亞華人文化認同經驗有關。在學期末找指導教授的時候,

輾轉找上秉華老師,意外於老師的一句話「有趣的主題」,從此咱們結下了不解之 緣。

當我升上碩二的時候,系辦開辦了文化與心理學課程。雖然猶豫是否要多選 修此領域的課程,還是不自覺的去聽郭老師的第一堂課。後來決定選修是因為當 時郭老師說了一句話:「如果我們失去了自己的語言,就失去自己。」,這句話觸 動了我,也深刻的反映了我當時的心情寫照。

這一切走向論文的過程,偶然不偶然,意外並不意外,心裡早有股聲音一直 牽引著自己走在文化心靈之旅的道路上。這樣的故事為何對我如此重要?為何非 說不可?要追尋這個文化認同的源頭,或許得要回到我過去的生命經驗說起。

一、 我是馬來西亞土生土長的第三代華人

在我的衣櫥上,放著一個藤制的手拿包,裡面有兩件上漿的黑色客家衣服,

我後來查看資料才知道它好像被稱為大襟短衫。這是婆婆(馬來西亞均稱爺爺奶 奶為公公婆婆)去世之後,我請媽媽給我留作紀念的。婆婆逝世六年了,我常常 思念著她;尤其是會想著婆婆的這兩件衣服,還嘀咕著什麼時候有機會穿上它。

我蠻喜歡婆婆的這兩件衣服,有著婆婆唐山老家遠古的氣息。這是她在1937年二

十九歲那年,遠走家鄉,身上穿著與唯一帶的一件換洗衣服。這份對婆婆思念的 珍貴紀念品,屬於婆婆二十九歲以前在中國歲月的痕跡,而這並不屬於我的。

其實,因著公公婆婆的相繼離開後,我更無從了解他們當年的年代,而我熟 悉的是身在馬來西亞的公公婆婆。他們從移民到落地生根,在馬來西亞待了將近 六七十年。這幾十年的歲月,婆婆依然穿著素色的客家大襟短衫、黑色合襠褲,

以及帶著斗笠。公公總是坐在高腳床上,翻閱著通書。有時候聽婆婆分享其故鄉 的荔枝又大又好吃。我曾好奇問婆婆會不會想念她的父母與兄弟姐妹?婆婆總是 喃喃自語的說,都已經作古了,也那麼久沒見了,還想念什麼。

我的童年記憶有一大部分,是和公公婆婆一起相處生活的記憶。由始至終,

他們只會說客家話,偶爾崩出一兩個字馬來語。他們雖然人在它鄉,卻似乎遵循 著故鄉的語言、習俗與生活方式。我想,有時候真的不了解他們,難以描繪他們 的人生,很多的謎底,也無從追溯了。

這樣曖昧不清的身分,在父母那裡不知能探究多少,我從來沒有了解過。我 想可能大多數移民的第二代、第三代會忘了問父母,親人為何移民,甚至對父母 所提及的少量往事也只聽不多問。像我這次來台灣前須填寫籍貫,在詢問父親時,

他也一時答不出來,當父親去尋找過去的文件,方確定公公婆婆來自福建某個省,

我現在也記不起來了。

有時候我問自己,有需要去了解父母、公公婆婆,甚至中國祖先的過去嗎?

這些重要嗎?是什麼讓我想要去了解這些?也許很多已無從考究。是我的教育背 景?我遭遇不公平歧視的經驗?還是常被突顯的華人身份?或者是一種天性使然 的族群情感?我和公公婆婆、父母在不同的年代有著不同的故事,我們的經驗不 同。然而,血緣關係似乎存留著一條共同的集體記憶,像族群的記憶紐帶,長遠 的繫繞在我的心中。

二、 我在多語的教育環境長大

我在華人新村長大,即是幾乎是清一色華人為主的居所。村子裡有一所華文

小學。我的小學六年是在這所華文小學學習的,儘管如此,我和其他的華人孩子 一樣,在多語的環境長大。學齡前,爸爸開始教導我與弟妹華文生字與英文生字,

我的第一本故事書是英文故事書《Cinderella》。依稀記得當時爸爸很重視英文學 習,後來,我上了華文小學,二年級開始學習馬來語文,三年級開始學習英語文,

那時候的我一直混淆馬來文與英文的文法,而相較華語文的文法,落差更大。當 時,對我而言語言學習的過程是相當吃力的。

所幸的,我的語文能力掌握得還不錯,尤其是華文與馬來文特別好。這也許 跟我閱讀很多相關課外讀物有很大的關係吧。然而,這三種語言,我只擅長說華 語。此外,還有從小跟爸爸、公公與婆婆溝通的客家語,以及在偶然之下透過電 視香港連續劇而聽懂的廣東話語。

三、 在國民馬來中學苦澀的日子

後來的求學過程中,我到一所近九成以上以馬來學生為主的國民學校就讀,

我與其他華人學生一樣須就讀預備班(Remove Class)來應付緊接而來的馬來文教 育。剛從小學畢業的我,來到以馬來語文、馬來文化為主的中學環境,跟小學很 多的同學分開了,走進這不同族群色彩的陌生世界,聽不太懂,也不會說馬來語。

我不習慣,也難於適應與融入這樣的環境,在這段苦澀的中學生涯,我逐漸變得 文靜又自卑。

其實,每當回憶起這段中學生涯時,腦海總是有很多空白,也許那是並不怎 麼愉快的回憶吧。當時,除了面對課業上馬來文轉換的學習外,總覺得跟其他友 族同學有著無形的隔閡與疏離,彼此沒什麼交情往來。有時候,甚至覺得馬來老 師們也不太理睬華人學生,好像放牛吃草的任由你看著辦的感覺。我也只跟華人 同學在一起,似乎大家都很有「默契」般的,彼此都跟自己同膚色的朋友一起。

當時,我最自在,最喜歡的課就是每週一堂的華文課了。爸爸還常叮嚀我和弟妹,

身為華人一定要學華文。

有一次,我的印象特別深刻。我和朋友在學校走廊上談話,有說有笑的,學

校的訓導老師經過,就直接喝止我們說:「Jangan cakap Bahasa Cina,mahu kena denda ke…」(不要說華語,是要被懲罰嗎?)。當時,我和朋友被嚇了一跳。之後,

我們感到委屈與莫名奇妙,疑惑為何說華語會被懲罰?還有一次,我目睹了一位 馬來導師很粗魯的扯斷一位華人男同學手上的珠鍊,以阻止他配戴。當時,那位 華人男同學用懷恨的眼神直瞪著這位馬來老師,兩人對峙起來。這些點點滴滴的 小故事難以一語道盡。

總之,我只知道自己從八年的中學教育(涵蓋兩年大學先修班)畢業後,發 現自己不太會講馬來話及沒有半個要好的馬來朋友,現在完全不記得這些非我族 群的老師與同學,這是很弔詭的跨文化經驗。當時的我越來越感受到華人與馬來 人的差別待遇,開始不相信小學老師常說的一句諺語:「一份耕耘、一份收穫」。

尤其是在修讀大學先修班那兩年,老早就被提醒華人成績要有一定的達標程度方 可有機會上大學。當下,意識到自己的成績即便比馬來人優秀很多,最後卻因為

「我是華人」而失去機會,為什麼政府要對其他族群這麼不公平?忿忿不平的感 受經常不知覺的油然而起,無法掌控結果的現實面更顯得無可奈何,最後幾經折 騰方擠進了大學窄門。

四、 大學生涯認真思考族群文化

同樣的在大學生涯裡,我遇見了不少的人與事,包括不同文化背景的華人、

同樣的在大學生涯裡,我遇見了不少的人與事,包括不同文化背景的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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