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佛典中反映的醫療事蹟
第一節 神探法醫鹿頭梵志的醫療事蹟
佛法本就非常不可思議，如《增一阿含經》中所描述的鹿頭梵志，堪稱佛教 典籍所揭顯最為傑出的法醫神探，他不但明於星宿，更兼擅醫藥，能療治眾病，
而且都能夠了解往生者現歸何趣，也能夠知道人死的因緣。141更神奇的是，鹿頭 梵志只要觸摸逝者的髑髏，即知此人因何病而死、死歸何處，詳如佛陀與鹿頭梵 志間的對答：
聞如是：
一時，佛在羅閱城耆闍崛山中，與大比丘眾五百人俱。
爾時，世尊從靜室起下靈鷲山，及將鹿頭梵志，而漸遊行到大畏塜間。「爾 時，世尊從靜室起下靈鷲山，及將鹿頭梵志，而漸遊行到大畏塜間。爾時，
世尊取死人髑髏授與梵志，作是說：『汝今，梵志！明於星宿，又兼醫藥 能療治眾病，皆解諸趣，亦復能知人死因緣。我今問汝，此是何人髑髏，
為是男耶？為是女乎？復由何病而取命終？』」是時，梵志即取髑髏反 覆觀察，又復以手而取擊之，白世尊曰：「此是男子髑髏，非女人也。」
世尊告曰：「如是，梵志！如汝所言，此是男子，非女人也。」142 上述情節若透過當代醫學的儀器檢測已非難事，然而所描述的事實經過是遠在兩 千五百年前，單憑反覆敲擊頭蓋骨即能辨別出是男或女，對於現代人而言，只能
141 《增一阿含經》卷 20，《大正藏》冊 2，頁 650 下。
142 同上，頁 651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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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可思議。如果鹿頭梵志的功力僅止於根據頭蓋骨來辨識男女，故事便到此結 束，本節之所以專論鹿頭梵志的神醫事蹟，當然是具備其特殊性。吾人續觀經言：
世尊問曰：「由何命終？」
梵志復手捉擊之，白世尊言：「此眾病集湊，百節酸疼故致命終。」
世尊告曰：「當以何方治之？」
鹿頭梵志白佛言：「當取呵梨勒果，并取蜜和之，然後服之，此病得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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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一阿含經》中的對話，雖然精簡，卻是論述層次相當分明，彷彿法醫釐清案 情般，在得知亡者是男性後，佛陀藉著與鹿頭梵志對答的內容在曉諭弟子的意味 甚濃。筆者以為，看似佛陀在請教鹿頭梵志，實則佛陀心理老早就已經有了答案；
與鹿頭梵志的對話，只是增添了教育的意味，同時也尊重鹿頭梵志的專業，而非 是佛陀一個人演說之一言堂式的呈現方式，豐富了佛典的可看性，以利傳播。這 是吾人在閱讀與詮釋時，容或必須具備的背景知識之一，如果很嚴肅地依聖言教 導奉行，反而模糊了佛陀一生透過證道歷程啟發與提升眾生的本懷，如是觀佛陀 與鹿頭梵志間的對話，不啻蘊藏著另一層韻味與體驗。當釋迦牟尼問鹿頭這位亡 者的死因時，鹿頭再次捉舉頭蓋骨，並加以敲擊，然後跟佛陀說：這位亡者的死 因在於各種病併發，最後因全身骨節酸疼而死。佛陀又問鹿頭：這種病有什麼方 法可以醫治嗎？鹿頭直言：可以取來呵梨勒果沾上蜂蜜，吃了就會痊癒然。筆者 對於鹿頭的回答有幾點覺得可以商榷之處：其一，單憑亡者的頭蓋骨就能知道他 臨終受到全身骨節酸疼的折磨致死，在當代醫學恐怕尚無人有此神技，何以鹿頭 梵志有此能耐，實在值得進一步探究；其次，為何鹿頭梵志確定只要吃下呵梨勒 果沾蜂蜜便能藥道病除呢？呵梨勒果難不成是仙丹嗎？
根據丁福保的說法，呵梨勒果得見於《本草綱目》收錄，其藥效主治消痰下 氣，可見該亡者主要是氣瘀致病。144《增一阿含經》續言：
143 《增一阿含經》卷 20，《大正藏》冊 2，頁 651 上。
144 （植物）haritaki，又作訶利勒、呵利勒、呵梨勒、訶梨怛雞、呵梨得枳、賀唎怛繫、訶羅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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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尊告曰：「善哉！如汝所言，設此人得此藥者，亦不命終。此人今日命 終，為生何處？」
時，梵志聞已，復捉髑髏擊之，白世尊言：「此人命終生三惡趣，不生善 處。」
世尊告曰：「如是。梵志！如汝所言，生三惡趣，不生善處。」145 以上的對白說明了，在佛陀的時代已有相當不可思議的醫學素養，遠非當代核磁 共振、DNA 等檢驗所能企及。鹿頭梵志只是拿起髑髏反覆觀察、敲了敲它，便 知亡者為女人，且因眾多疾病會集，導致百節酸疼，以致命終；如果當時取用呵 梨勒果，並且取蜜混和而服食，則此病可得而痊癒。
有關鹿頭梵志的事蹟甚多，再舉一例，以茲說明，如《增一阿含經》中又言：
是時，世尊復更捉一髑髏授與梵志，問梵志曰：「此是何人，男耶？女耶？」
是時，梵志復以手擊之，白世尊言：「此髑髏，女人身也。」
世尊告曰：「由何疹病致此命終？」
是時，鹿頭梵志復以手擊之，白世尊言：「此女人懷妊故致命終。」
如前所述，鹿頭梵志單憑反覆敲擊頭蓋骨即能辨別出是男或女，而此例的亡者為 女性，從上佛陀與鹿頭梵志的對答中，吾人得知該亡者的死因為懷孕妊娠導致死 亡。接續上述對話：
世尊告曰：「此女人者，由何命終？」
梵志白佛：「此女人者，產月未滿，復以產兒故致命終。」
世尊告曰：「善哉！善哉！梵志！如汝所言。又彼懷妊，以何方治？」
等，果名，譯曰天主將來。五藥之一，又曰訶子。毘奈耶雜事一曰：「餘甘子、訶梨勒、毘醯 勒、畢鉢梨、胡椒，此之五藥，有病無病，時與非時，隨意皆食。」善見律十七曰：「訶羅勒，
大如棗大，其味酢苦，服便利。」玄應音義二十四曰：「訶梨怛雞，舊言訶利勒，翻為天主將 來。此果堪為藥分，功用極多，如此土人參石斛等無所不入也。」百一羯磨八曰：「呵梨得枳，
舊云呵梨勒，訛。」梵語雜名曰：「賀唎怛繫。」資持記下二之一曰：「呵梨勒，今時所謂呵 子是也。」本草曰：「訶梨勒，樹似木梡，花白，子似梔子。主消痰下氣。來自海南舶上，廣 州亦有之。」唐音癸籤云：包佶訶梨勒葉詩：茗飲慚調氣，梧丸喜伐邪。是葉亦能下氣，其 功勝茗，今醫家俱用其子，不聞用葉者，應是本草失收耳。參見丁福保編：《佛學大辭典》（
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81 年 1 月），卷下，頁 2276。另參見平川彰編：《佛教漢梵大辭典》
（東京：いんなあとりっぷ社，1997 年），頁 474–476。
145 《增一阿含經》卷 20，《大正藏》冊 2，頁 651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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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志白佛：「如此病者，當須好酥醍醐，服之則差。」
上言大致上說明了該婦人因懷孕待產的時間未滿十月，換言之，即是因胎兒的孕 育過程尚未圓滿即產下。從對話中，雖然無法看出胎兒是否有順利產下，但孕婦 因產子而死亡是確定之事。鹿頭梵志告訴佛陀說，如果那位婦人能夠及時飲用酥 醍醐，便能夠安然無恙，母子均安。
「酥醍醐」的藥性如何？何以具有療治復人免於一死的功效呢？根據［清］
王士雄所著《隨息居飲食譜》：「酪酥醍醐牛、馬、羊乳所造。酪上一層凝者為 酥；酥上如油者為醍醐。並甘涼潤燥，充液滋陰，止渴耐飢，養營清熱。中虛濕 盛者均忌之。」若取其藥性「甘涼潤燥，充液滋陰，止渴耐飢，養營清熱。」146 則可初步了解該孕婦當時的身子偏燥熱，致使全身的火性炎盛，令母子處於有如 乾涸大地般的環境，據鹿頭梵志所言，只能飲用上等的好酥醍醐，便能安產。
世尊告曰：「如是，如是，如汝所言。今此女人以取命終，為生何處？」
梵志白佛：「此女人以取命終，生畜生中。」
世尊告曰：「善哉！善哉！梵志！如汝所言。」147
綜上所述，這回鹿頭梵志根據另一亡者的髑髏做出判斷為，女人因懷孕未足月生 產，導致生命終結；如果當時能服用上等的酥醍醐，則能痊癒，而不必命喪黃泉，
甚至墮落至畜生道。因緣果報誠然可畏，女人產子已是辛苦不堪，加上不善於調 理身體，連命殞之後更墮於畜生之中，如此的遭遇又是因為何等的業障所致，在 閱讀佛典的內容之際，莫不平添幾分感嘆。
鹿頭梵志的案例，出現在《大正藏》，共有六個案例，歸納說來，前五個案 例回答佛陀所問都非常精準無誤，尤其持何戒生何天，亦甚精當，如經言：
爾時，世尊復捉一髑髏授與梵志，問曰：「男耶？女耶？」是時，梵志復 以手擊之，白世尊言：「此髑髏者，男子之身。」世尊告曰：「善哉！善 哉！如汝所言者，此人由何疹病致此命終？」梵志復以手擊之，白世尊言：
146 王士雄：《隨息居飲食譜》（西安：三秦出版社，2005 年），頁 1–365。
147 《增一阿含經》卷 40，《大正藏》冊 2，頁 767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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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無病，為人所害故致命終。」世尊告曰：「善哉！善哉！如汝所言，
為人所害故致命終。」148
世尊告曰：「此人命終，為生何處？」是時，梵志復以手擊之，白世尊言：
「此人命終生善處天上。」世尊告曰：「如汝所言，前論、後論而不相應。」
梵志白佛：「以何緣本而不相應？」世尊告曰：「諸有男女之類，為人所 害而取命終，盡生三惡趣，汝云何言生善處天上乎？」梵志復以手擊之，
白世尊言：「此人奉持五戒，兼行十善，故致命終生善處天上。」世尊告 曰：「善哉！善哉！如汝所言，持戒之人無所觸犯，生善處天上。」世尊 復重告曰：「此人為持幾戒而取命終？」是時，梵志復專精一意無他異想，
以手擊之，白世尊言：「持一戒耶？非耶？二、三、四、五耶？非耶？然 此人持八關齋法而取命終。」世尊告曰：「善哉！善哉！如汝所言，持八 關齋而取命終。」149
此為佛陀請鹿頭梵志藉由亡者頭顱鑑定死因、治法、生往何處的的五個案例，內 容如所引經文，由於文甚淺白，不再贅述。為清楚呈現前五案例，茲製表說明如 下：
案序 辨男女 病因與治法 命終趣處 原因 一 男子 眾病集湊，百節酸疼故致
命終。
治法：當取呵梨勒果，并 取蜜和之，然後服之，此 病得愈。
終生三惡 趣，不生善 處。
二 女人 女人懷妊故致命終。
產月未滿，復以產兒故致 命終。
生畜生道
148 參見《增一阿含經》卷 40，《大正藏》冊 2，頁 651 中。
149 同上，頁 651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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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法：當須好酥醍醐，服 之即癒。
三 男子 此人命終飲食過差，又遇 暴下，故致命終。
治法：三日之中絕糧不 食，便得除愈。
命終生餓鬼 中。
意想著水
四 女人 生產之時，氣力虛竭，又
四 女人 生產之時，氣力虛竭，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