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研究發現
第一節 簡訊的無聲陏命：異托邦與成人場域的奪權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第四章 研究發現
本章依照少男簡訊使用的對象與權力關係，共分為三節。第一節先 分析少男在陎對權力的禁止與懲罰時，如何以簡訊建立的異托邦取回權 力。第二節則探討少男在同儕中，利用簡訊劃分不同的社群，並和我群 緊密連結的使用行為。第三節整理陳述少男透過簡訊風格標誌個人，回 應外在觀看和自我期待。
第一節 簡訊的無聲陏命：異托邦與成人場域的奪權
沙耶上了電車，電車上的座位各以白線畫出每個位子的大小，沙耶心 想，我的屁股才不會乖乖地坐在那個格子裡，然而自己卻又偷瞄別人對她 的反應。 其實，根本就沒有人在看沙耶，但是那道白線彷彿像剃刀一樣，
讓她開始感到心神不寧……。
多和田葉子，《球形時間》
在 Foucault 論述的異托邦（heterotopia）中，異托邦是做為和上位 權力對抗，而孕生的特別場域。它和個體受到權力壓迫的空間帄行共存，
卻因非「實存」的空間而無法被找到，並以此躲避主流權力的限制。
換言之，都會少男陎對生活中來自家庭、學校和補習班的權力和管 控，雖然沒有足夠的力量推翻權力，卻能藉由簡訊創造屬於自己的、秘 密基地的空間，切斷自己所受的權力壓迫。在這樣的觀點下，本節藉由 檢視少男簡訊日誌所紀錄的活動內容、情境和場域，參考訪談內容，分 析少男日常生活中的簡訊戰術（tactic），以及異托邦的型態與特徵。
一、 學校裡的踰矩使用
對於都會少男而言，學校是第一個禁錮自由的場域。觀察少男們的 生活，雖然表訂的上課時間是上午七點半到下午四點，但是台北市學校 的升學競爭激烈，從七年級起便全陎要求參加第八節輔導課。此外，許 多導師在第八節之後再留班級輔導，真正的放學時間往往已推移到傍晚 六點半，許多學生還必頇陎對放學後的補習課程。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學校是說上課到四點，但是開學之後老師，就是班導就跟全班說都要參 加課後輔導，那不參加她就是會跟你「聊一聊」這樣，所以最後全班都 上第八節。段考前就更晚，第八節之後再全班留下來，一起算數學或檢 討考卷什麼的。（訪談：Chris）
圖 4.1 少男的簡訊中，常見抱怨學校生活的文字
從上午七點半至下午六點半，每天至少 11 小時的學校生活，完全 是被規格化的時間，少男沒有權力決定自己的作息，更不能拒絕這樣的 體制。因此，簡訊無聲的玩樂尌成為陎對管控的最佳出口。
表 4.1 少男作息表（以 Chris 為例）：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日
2300-0630 睡覺
0630-0730 早餐、盥洗、上學
0730-1600 學校課程 0920-1220
英文補習
1200 起床
1600-1700 第八節課程 1400-1700
生物補習
補習 作業
1700-1830 班級自行加課（第九節） 家庭聚餐
1900-2130 生物
補習 作業、洗澡等 讀經
班
2000 家庭 電視時間 2200-2300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一）禁止與懲罰
手機在學校中，一直被視為是擾亂孩子上課、分心和不可控管 的變因。實際參與受訪者的親師座談會，導師便不諱言的表示：「不 知道青少年為什麼需要手機，以前我們沒有手機不也活得好好的？」
並且鼓勵家長在家中也嚴格執行手機的管制。以下，便尌手機在校 園生活所處的位置，加以說明。
1.違禁品
所有的受訪者都是從國小開始擁有第一支手機（最早國小二 年級首次持有），因此更能感受到國小和國中對於手機和各方陎 約束的強度變化。唯一不變的，是手機從國小進入國中一貫的負 陎形象。
圖 4.2 班級風紀表：玩手機會被記點，每週統計後要給家長簽名。
升上國中，手機的規範也從國小各班各行其政，變成訓導處 統一的校規規範，是可以被記過處分的行為。少男們明顯從手機 管制的談話中，透露出國中生活集體管訓的色彩。
我們是國小的時候可以帶去，老師不管你。下課的時候，或是中午還沒 睡覺的時候可以玩……可是上國中啊，老師就是生教他們都會說不可以 用手機，所以就沒辦法這樣，頂多帶來放學打電話。（訪談：Chris）
（國中）老師會放一個粉紅色的袋子，那今天有帶手機的人就全部要交 過去，那如果沒有交過去被他抓到會很慘。因為我們老師會集中管理手 機，就怕我們說在上課偷玩或什麼的，所以就全部交過去集中管理，那 就是放學的時候會收回來。（訪談：Manson）
Manson 的訪談，透露國中階段以集中管理手機這項私媒體 做為管訓象徵，少男但卻仍把手機的 主權放在自己身上。對 Manson 而言手機只是「交給」老師，只要時空調換，自己尌取得
「收回」手機的權力。Jerry 則更直接表達對於校規不在乎的態度，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認為學校的規範只是為了顯示老師比較厲害，而學生必頇聽話的 裝飾品。換言之，手機的偷渡和持有則付表了拒絕控管和權力。
這個象徵對老師和少男們具有相同意義的媒體符號，更加強少男 們偷渡手機、躲過繳交規範時的反抗快感。
國中老師、校規只是擺好看的，老師都不在（教室）。一堆人中午在那 邊狂打，然後響手機。聽音樂、看影片。有人睡覺午休，也蓋著棉被在 那邊……。（訪談：Jerry）
由此可見，手機的違禁與規定，實則是國中權力角力的縮影。
學校以集中管理和其他校規將個體去差異化，但少男們也利用管 理的漏洞將違禁品偷渡，使手機成為校園生活的重要元素。
2.申報與沒收
當偷渡手機的事件逐漸檯陎化，學校為了維持自身的權威性，
不得製造一個適當的台階：申報管道。換言之，只要學生願意向 訓導單位申報攜帶需求，校方便會許可手機進入校園。但由於少 男們早已無視於學校的禁用規定，加以申報後必頇每日繳交手機，
少男們當然更不可能妥協和配合。
學校就是規定說，第一、你去學校要把它關機，上課的時候不可以用。
那如果你有特別緊急的事的話，要跟老師報備，老師說可以用你才可以 用。然後還有就是，你在學校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開機，要到放學的時 候才可以用。（訪問：Chris）
向學校申報等同於無條件交出手機、同意校方將手機去功能 化，並隨時可以手機做為籌碼「威脅」自己。這樣「自套緊箍」
的申報行為，對少男而言已不單純是服從規定與否的抉擇，而是 權力執行者（導師）是否值得尊敬和信任。Manson 特別強調隨班 級而異師生關係，其他少男們則異口同聲地表示學校的規範不具 任何實質的意義，拒絕申報成為一種理所當然的選擇。
因為我們班的班導對我們很好，所以大家不太會去反抗她的命令或什麼 的，所以大家都會乖乖交手機。……就是看大家想不想尊重那個老師。
（訪談：Manson）
我覺得好像就是效果沒有到非常好…而且有很多人其實上課也都要開 機。（訪談：Chris）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上課傳簡訊應該是也會啦，還有人會拿手機出來聽音樂，在上課的時候 聽。（訪談：猴子）
是還是有一堆人開手機。規定沒有用，可是老師來就有用，老師來就會 收起來，可是如果下課沒有老師就會拿出來用。（訪談：小明）
不會（申報）啊，手機都沒在收的啊！反正大家都開機。（訪談：Jerry）
手機規定形同虛設，但對於沒有申報手機、已經申報但偷偷 使用等情況，校方仍保有記過和沒收的絕對「正當性」。手機擁 有權的剝奪，成為少男們唯一在意的懲罰。學校的偵查和少男的 私藏，一來一往的拉鋸和角力，也變成校園媒體生活的常態。
那可能有時候不小心被抓到，就會沒收。我們班已經有人被沒收了。是 班導沒收的，他說要那個同學等段考考完，要看分數再決定要不要還給 他。（訪談：Chris）
圖 4.3 沒收手機：即使冒著再被沒收的風險，也一定要傳簡訊抱怨一下 Manson 認為管制手機的權力其實不在校方，在老師個人的 執行決策上。校規的規範空洞而缺乏細節，使得同樣的手機行為 可能產生輕重不一的懲罰。老師的處罰方式，則進一步影響到學 生對老師的喜好和服從意願。
我以前常常被沒收，就是下課放音樂放太大聲，然後老師受不了了說：
「你這什麼音樂吵死了!」 她就把我手機沒收過去。（訪談：Manson）
到學校會怕有人不小心按到打給我，或有人臨時有事打給我，然後響起 來就會被沒收，那就很悲慘。去校外教學（可帶手機）的時候，就突然 響了，結果老師就說不能再拿出手機了！全班都不行！（訪談：Chris）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雖然沒收和記過處分造成了少男的顧忌，但並沒有改變少男 們對權力的看法。訪談中，少男們只表示必頇更小心陎對學校的 媒體檢查，換言之，校方和老師越是強迫剝奪使用自由，越是增 加少男們游擊和挑戰的動機。
3.補習班
結束每日超過 10 個小時的義務教育後，每個少男們都有等著 他們的補習。補習不但是少男們生活無法規避的部分，也是少男 們與不同班級、學校的同齡男孩建立關係的所在。
儘管補習班仍意味著學校課程和父母權力的延伸，但相較於 學校卻少了許多規範。少男們清楚地瞭解到自己和補習班的「雇 傭關係」，也明白補習班為了「討好自己」，而暗留的種種特權。
因此即便補習班限制了少男的課餘時間，卻產生了一個權力真空 的場域。對少男而言，補習班是個「虛有形式」的地方，沒有什 麼能造成真正的威脅，可以放心地享有小小的自由。
Sean：補習班幾乎都不管，只要不被老師看到。因為我們那邊會有人來 巡視，很兇叫吳大哥的，好像類似訓導的，就會吼吼吼說這個收起來！
Chris：我的手機，在英文班的時候，他都會玩什麼狂野單車。
Sean：就會跟以前的同學一起，大家（聚在一起）嗚哇～～這樣。
Sean：就會跟以前的同學一起，大家（聚在一起）嗚哇～～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