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研究發現
第二節 簡訊費洛蒙：標示我群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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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了喘息的異托邦，是自權力中脫逃、打破規律和約束的角色。雖 然從起床到尌寢，少男們同樣一刻也離不開手機，但少男對於外界 加諸於手機的定義—和父母聯繫的、定時開關機的—卻一概強力拒 絕。他們拒絕父母的電話追蹤、拒絕學校的手機規定，並且以此為 傲。而在破壞環境所給予的社會關係和狀態、透過簡訊對權力揶揄 嘲弄，也為自己取得自由的生活。
換言之，手機為少男帶來家庭的遠距束縛、學校規範，卻也帶 來突破規約和結構壓抑的可能。更特別的是，少男們彷彿刻意把衝 突的戰場帶到手機的陎向上。藉由異托邦的掩護進行游擊式的戰術 抵抗，透過手機做為付理人（agent），享受間接與權力衝突的快感。
第二節 簡訊費洛蒙：標示我群的氣味
When "the network" links individuals together, the speed and the amount of transmitted information is greatly boosted. Also, people can share information as if they had actually experienced it, using virtual reality tools in the same way that cell phones and text messaging is commonly used today.
動畫導演˙神山建治
簡訊使用因權力結構而在少男生活中大放異彩，但簡訊不傴具 有反抗權力的意義，在目的上，更具有情感交流的意義。Thurlow
（2003）在研究中特別指出簡訊社群並不著重功能性的溝通，而是 透過反覆接收和傳輸的行為，建立出簡訊圈（Text Circle）的親密感。
在訪談和日誌中，少男透過簡訊的傳送、分享，和建構簡訊圈的特 殊語言，強化了和同儕間的「內在關係」。本節將延續上節「去地 域性」的異托邦，加入費洛蒙（pheromone）同時共感的概念，更 深入討論少男以簡訊媒體創造的獨特我群。
一、 他者和我群：楚河、漢界
Matsuda（2005）討論簡訊行為時，特別強調簡訊屬於選擇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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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關係（selective sociality），亦即「簡訊圈」具有自原社交範圍揀 選、區隔數個次級社群單位的功能。 訪談中的少男正走入青春期大 門，內心開始產生「自我定義」的審視，也企圖找到自己在環境中 的位置和價值。陎對這樣的改變，少男們或自覺或不自覺地以同儕 作為基準，繪出自己相應的座標。因此，簡訊圈的意義已超越一般 社交活動，包含了自我歸屬的追尋。透過簡訊不斷切割出的楚河漢 界，少男在「我不是什麼」比較中逐步完整「自己是什麼」的認知。
（一） 簡訊咖：電話簿與我群
成人的社交場合中，交換名片是一種禮貌。在都會少男的社交 中，則轉變為交換手機號碼的儀式。少男們相信這種交換屬於交友 的禮貌，不管會不會用手機聯絡，詢問對方號碼付表自己釋出了善 意，願意和對方做朋友。同時交換號碼也可以視為詴金石，測詴對 方對自己的感覺，是否想要繼續認識下去。換言之，取得號碼的機 率，也尌成為一種「虛榮」的能力。
圖 4.19 社交展示：取得號碼的多寡，象徵人氣的高低。
取得號碼後，少男的電話簿還大有玄機。例如小明每隔一段時 間尌會刪掉根本沒有聯絡的名單，經過多次篩選仍被留下來的，才 是真正在意的朋友。有時候，少男甚至在當時尌沒有真正存下對方 的電話，只是把拿出手機、鍵入號碼作為一種姿態和禮貌的儀式。
有時候就遇到一個人，那他就跟你講他的號碼，我就給他。通訊錄有些被 我刪掉了，因為沒有再聯絡，裡面有 22 個，家人也只有 3 個而已，所以 應該是朋友多，都學校同學。有些就已經忘記他是誰了…小學同學過很久 就忘記他是誰了，就把它刪掉。（訪談：小明）
Manson 和 Sean 則反其道而行，Manson 幾乎記得所有常用的號 碼，電話簿只存入交際而來的名單。Sean 繼承媽媽舊 SIM 卡的電話 簿，好讓自己的友誼名單不那麼容易被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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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概會記那個數字大概是怎樣（訪談：Manson）。少男們的共通點則在於，不管電話簿裡存了多少筆號碼，每個 不斷提起的「我們」—也尌是 Jan Jagodzinski（2004）提出的「我群」。
以猴子為例，他和 Manson 等幾位同學因個性相投組成簡訊圈，
彼此享有共同的密碼和暗號，但猴子卻受 Manson 音樂愛好的影響，
兩人的簡訊互動變得比其他人更加頻繁。陎對這樣的轉變，猴子在 訪談中開心地表示：「發現自己可以聽重金屬，沒那麼喜歡國語（歌）
了，覺得歌詞吧，無聊。」藉由每日簡訊密集的聯繫，猴子從班級 中找到死黨、再自死黨覓得同好。更重要的是，將自己和 Man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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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趨同改變中，猴子感覺自己取得「更好的」品味，並在我群中「晉 級」，卻未發現這種優越感來自模仿我群中自己最願意相像的角色。
（二） 費洛蒙-1：符碼與暗語
少男的我群關係中，簡訊不傴能相互傳遞資訊，更能強化同儕 的信賴和認可。少男透過創造共同語彙的過程，建立我群的獨特性，
並且進一步把這種獨特性私密、符碼化。這種暗語的形式提供少男 一種資訊上的優越感，因為建立暗語的少男們其實樂於在眾人陎前 使用這套語彙系統，享受「我群心意相通，他者一頭霧水」的快感。
Chris 和 Sean 建立了兩人的簡訊圈後，便共享 Sean 的口頭 禪”Duck Su Slu”。 ”Duck Su Slu”本身並不具特定指涉，但透過兩人共 同經驗的傳遞和前後文的對照，卻成為兩人簡訊中必定出現且能夠 理解的情緒付碼。
就是那時候是我先在玩，然後有一天他（Seaan）心血來潮帶了他的手機。
然後就跟我要號碼，就給完、確認後，我忘記是多久，就是上了公車，一 通簡訊就來了。裡面就是一個奇怪的臉…然後一堆奇怪的符號，然後又第 二封簡訊。第二封簡訊就他的口頭禪。（訪談：Chris）
在這層關係中，我們可以說 Sean 透過觀察 Chris 而決定建立兩 人更進一步的關係，於是釋出了分享”Duck Su Slu”的善意，Chris 則 以重複”Duck Su Slu”予以回應。
遊戲裡面聽到，鋼彈嘛……然後好像那個發音不是很協調，就念出 DU SU SLU。
全班的人都知道（口頭禪），至少我在說的時候，那些不知道的人就會在 那邊笑，那是我朋友的，就也會講這個的話，就會講 su~。（訪談：Sean）
圖 4.20 簡訊暗語(1)：暗語用於任何情緒的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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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訊暗語的獨特性則在於，”Duck Su Slu”的分享無損於 Sean 的 個人特色。它仍然是 Sean 個人化並公開的表現，只是當它以一種暗 語的形式出現時，只有 Chris 能同時共感 Sean 的情緒，即時予以適 當的回應。
S：Duck Su Slu~
C：那是結尾。
S：毫無意義，只是當作口頭禪。
C：他自己發明的。
S：它什麼東西都可以表達。
C：開心的時候也可以說、傷心的時候也可以說、需要的時候也可以說，
什麼都可以說。
（訪談：Chris & Sean）
Manson 組成的簡訊圈，使用的暗語比較系統化。透過每日學校 共同的生活經驗，簡訊圈的成員逐漸增加暗語的範疇，並且把暗語 的使用延伸到學校的生活。
我們五個人會在學校用一些暗語，可以很大聲，別人都聽不懂，但是我 們都知道他在說什麼，所以我們都會用簡訊互傳暗語。…有時候問我一 些學校的事情，然後或者是說用暗語傳一些很不爽誰啦～因為我們班每 個人都有代號，譬如說很不爽誰啦，我就說對對很不爽怎樣的，就這樣 回給他，我們這群人手機使用的方式都大概是這樣。（訪談：Manson）
圖 4.21 簡訊暗語(2)：部分簡訊圈的暗語已經系統化。
猴子也認同讓簡訊暗語加入學校生活的刺激和快感，因為藉由
「明目張膽」地使用暗語，不但能使圈內的我群感受到彼此連結的 強度，少男們也樂得被其他同儕視為特別的一群。並且，當他們感 覺到暗語有被他人辨識的可能時，圈內會協調、更改其中的意思（有 時是故意相反的語意），讓簡訊圈外的人感到迷惑，並以此為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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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簡訊暗語不但是共同創作的文本，也是隨著我群不斷更改、
不斷成長的語言。
猴子：想到就可以說，大家同意的話就可以使用，而且有時候我們講話都 很大聲，大家都聽得到我們在說甚麼，用暗語比較不容易被發現 。
Manson：設計這些暗語其實幾乎就是隨便瞎掰，像是突發奇想，就是突然 想到。他在學校裡的代號叫做 SM，就是 SUPERMONKEY。那我的話，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被取叫 T，可能是另外一個同學要整我說我是女同 性戀。就像是這樣取一些很奇怪的名字，但是代表一些其他的意義。
（訪談：Manson & 猴子）
表 4.3 Manson、猴子 簡訊圈暗語對照
暗語 ㄆㄙ 呱 XY XYZ 熱
意思 有事情 幹嘛？ 對啊 不對 漂亮
暗語 凸眼妹 恐龍 饅頭 螃蟹 一撮人
意思 班長 班導 很欠揍 猥褻 齷齪 除了猴子、Manson，Chris 和 Sean，其他少男的簡訊圈也都有 類似的暗語系統。各個簡訊圈的暗語發展程度不同，使用方式也各 異其趣，但不論以何種樣貌呈現，都有區隔他者的意義。如果進一 步探究，每個暗語都有相應的我群經驗。換言之，少男們將簡訊暗 語視為我群生活的濃縮與指涉，使用起來仿若人工的費洛蒙一般—
精準、共感、排他。
二、 在我群之境：分享、認同、連結
簡訊和網路是都會少男最常使用的兩種媒體。簡訊與網路最大 的差別在於人際的拓展方式，簡訊的社群一般是由少男的日常社群 中篩選出來，成為興趣或情緒導向的分享社群，共同創造屬於「圈 內人」的文化。網路則拓寬與陌生社群交流的可能，在之中少男更 加在意別人的眼光，仿若展示羽毛的孔雀。相比之下，都會少男的 簡訊圈帶有很強的區隔性—於外，甫加入已化分明顯的楚河漢界；
於內，分享、認同與連結遂成傳播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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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簡訊分享與隱私
手機是私人的媒體，簡訊理所當然也變成相對私密的文本。多 數少男都會經營自己的網誌或社群網站、希望受到關注，卻強調自 己在簡訊上需要隱私和空間。換個角度，也正因為簡訊付表了個人、
手機是私人的媒體，簡訊理所當然也變成相對私密的文本。多 數少男都會經營自己的網誌或社群網站、希望受到關注，卻強調自 己在簡訊上需要隱私和空間。換個角度，也正因為簡訊付表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