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蛇的原始意象考察
第四節 十二生肖中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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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四十八191 圖四十九192
圖五十193 圖五十一194
第四節 十二生肖中的蛇
在上古文獻中，蛇意象的發展與演變，尚有一值得注意的材料，此即從戰國 以來到漢代逐漸為人所熟知認識的十二生肖。蛇也可見於十二生肖之中。對於十 二生肖的誕生，吳裕成引鄞爾雅的《地支與十二禽》原文〆「竊以文字形象考之，
疑地支所以取禽名而比附之者，或因字形相似。蓋子丑云云，絕無意義，次序易 訛，代以庹物，以亲記憶，其來源疑在周末奉初，為民間習俗所用者。至西漢末，
遂為讖緯家因而比附，以成其說，亦事之可能者〇」，指出〆
191 苗家三祖，分別是蚩尤、娥皇、鳳后。其中蚩尤以人首蛇身像出現，採於黔東南清水江台江 縣施洞型剪紙，乃現代苗族剪紙。圖片來源〆王大有、王雙有〆《圖說中國圖騰》，（北京〆人民 美術出版社，1998 年 5 月），頁 395。
192 人首蛇身的那迦像。圖片來源〆立川武藏、石黑淳、菱田邦男、鳥岩《印度教的神靈們》，舍 麗卡書房。轉引自（日）安田喜憲 主編〆《神話︰祭祀與長江文明》，（李國棟譯，北京〆文物出 版社），頁 35。
193 此乃日本島根縣出雲大社的巨型注連繩，安田喜憲指出此即象徵雌雄兩條大蛇交媾時的情 景。圖片來源（日）安田喜憲 主編〆《神話︰祭祀與長江文明》，（李國棟譯，北京〆文物出版社）， 頁 273。
194 小沙江瑤族婦女筒裙上的交體蛇挑花圖樣圖片來源〆〈湖南省隆回縣小沙江瑤族挑花圖案的介 紹與分析〉（《神話︰祭祀與長江文明》，（日）安田喜憲 主編，李國棟譯，北京〆文物出版社），
頁 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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鄞爾雅講到兩個關鍵年代和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十二支子丑寅 卯容易記混，民間便用常見的動物做代稱，如用鼠代表子、牛代表 丑。推想這是周末秦初的事。第二種可能，到了西漢末，隨著古文 的發現、讖緯的漸盛，讖緯家將古文子丑寅卯比附為動物。鄞爾雅 將十二支和十二生肖古字作對比，認為兩者在字形上是有一些聯 繫。195
這裡認為十二生肖的產生緣自於與地支的字型相似，此乃由古字型考察而做出的 推論。張錫科則由《呂氏春秋》「周鼎著鼠，令馬履之」一語與大儺十二獸驅逐 四方疫鬼中的傳說、秦金人與二十八宿禽獸名種種傳世資料，以動物崇拜的角度 申論之，結合圖騰崇拜和圖騰舞的概念討論，認為十二地支的創制與西周時期各 古族的聯合，乃是十二生肖產生的基礎。196其認為十二地支最早應是與部族相配 之圖騰，十二獸同時具有保衛周天子的含意，爾後又引申出趨卲避凶的功能。而
「周鼎著鼠，令馬履之」的記載，則是十二生肖形成的基礎，其申論道〆「干支 的創制（主要是十二地支）和各古族的聯合，是十二生肖形成的基礎。這一歷史 時期應該是西周初期，即十二生肖的正式形成應該在這一歷史時期，而追溯其濫 觴應該遠在西周以前。」197
除此之外，又有人以時間區段的特性來解釋為何配此以生肖動物，如清代劉 獻廷《廣陽雜記》引李長卿《松霞館贅言》有言〆「巳者。四月之卦。于時草茂。
而蛇得其所。又巳時。蛇不上道。故巳屬蛇。」吳裕成對此即指出〆 此一說，主要從古代晝夜十二時辰的角度解說地支和肖獸的配屬關 係。……巳，四月的卦象。值此之時，春草茂盛，正是蛇的好日子，
如魚兒得水一般。另外，巳時為上午，這時候蛇已歸洞，因此，巳 屬蛇。198
姑且不論干支之名與配屬動物結合的背後遠因，單純由歷史角度來看，十二生肖 的產生都確實與上古的地支記年法有著密切關係。對於時間的認識與分析，代表 著人開始觀察並詴圖去理解、掌握自然，天干地支的出現，除了最早的巫術與儀
195吳裕成〆《十二生肖與中華文化》，（台北〆百觀出版社），1993 年 8 月，頁 89。
196張錫科〆〈我國十二生肖文化探源〉，《東方論壇》，2008 年第 3 期，頁 36-39。
197張錫科〆〈我國十二生肖文化探源〉，《東方論壇》，2008 年第 3 期，頁 38。
198吳裕成〆《十二生肖與中華文化》，（台北〆百觀出版社），1993 年 8 月，頁 5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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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上的實用意義，同時也象徵著古代科學論與時間觀的一大轉折，乃是人之力量 的凸顯，顯示出人以智力去觀察、解析自然的思維發展過程。而禽獸之名與時間 區段結合，除了代表古人對這些動物本身的特性與神聖性之詮釋和理解，同時也 反應出某種收編克制的思想，動物神靈不再是獨一無二、不可亰染的神祇或祖 靈，而是進入了眾物的序列中，可為人所排列輪序的存在。
十二生肖產生於何時，早年礙於考古資料的不足，多將十二生肖產生的年限 根據傳世文獻材料定於漢代王仧時期，然已有多位學者舉出反證，認為應當早於 此期。鄺芷人即指出，王仧沒有理由提出十二生肖與五行相勝之說後又加以否 定，由此指出此說流行於漢代，應當不是出於王仧。199而睡虎地秦簡的出土，將 十二生肖的產生年限一口氣拉高到戰國時期，誠如李零所指出的〆
日書所見的十二生肖是相當重要的，它們不僅年代早得多，可以上 推到戰國末和秦代，而且有文字內容，為探索其起源提供了重要線 索。在後世數術書中，生肖的主要功能是與年相配，用以標誌生年，
供人推測年命。但在上述兩種日書中（案，此指放馬灘秦簡《日書》
與睡虎地秦簡《日書》），十二生肖卻是用來配日，即與記日干支的 十二支相配，用以標誌生日，和取名直接有關。200
這裡可以看見十二生肖產生與運用中所具有的強烈巫術性格，而此又與「命名」
的巫術作用密切相關。在原始思維中，名字亲代表一個事物的本質，兩者無表裡 之分，而是徃此相容涵混。因此，巫師往往又具有辨明、識字、書寫之能力，叫 出名字亲等同掌握本質，擁有了控制此物的力量。動物的命名，乃是認識此物並 詴圖掌握的第一步，《山海經》中廣敘四方異物怪靈，亲是識名的第一步，而將 動物收歸入系統中，如十二生肖的創立，更代表著一個將物納入系統的行為，乃 是人類對自然控制力量的覺醒。
《日書》中可見用十二生肖配日以作取名用，這除了是古代命名巫術的一個 發展，同時也是動物由上古的神聖地位走向客觀認識的開始。生肖中的順序與時 區定位，皆具有為物種和孙宙時間進行規類的積極意義，同時也有著將孙宙與人 事結合的功能。古人相亯孙宙天地與人事有著對應，此種素樸的思維具有原邏輯
199詳論請參鄺芷人〆《陰陽五行及其體系》，（台北〆文津出版社，1992 年），頁 362。
200李零〆《中國方術考》，（北京〆東方出版社，2000 年），頁 217-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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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因果推理的特徵，藉對孙宙的進一步認識分析來對照人事，此顯示了人逐漸消 弭對自然和神靈的畏懼，而將心思轉向對社會和自我的關注，在日書中，可見到 十二生肖配名的作用，如劉樂賢亲指出〆
《日書》甲種「盜者篇」主張利用十二地支配合十二生肖來判斷盜 者的名字、性情、相貌及藏身之處。在日者們看來，捕盜者依據這 些棧索就可以抓到盜者。201
在此處可見到十二生肖配日在巫術與人事搭配上的運用。
戰國出土資料中的十二生肖，大體上已與現代的十二生肖內容和順序一致。
其中相異的地方，在其他學者的考釋中也確認是誤字，如劉樂賢在《睡虎地秦簡 日書研究》中指出的〆
《放》是以發表在《秦漢簡牘論文集》中的放馬灘甲種《日書》釋 文為根據歸納的。它與後代的流行說法祇有辰、巳二者不同。按：
放馬灘簡的酉下已用雞搭配，所以巳下的「雞」必定是誤字（由於 沒有看到原簡照片，我們現在無法斷定是原簡的抄寫者寫錯了，還 是釋文錯了）。再據其占文：「臧（藏）困屋屎糞土中，蹇木下，其 為人小面長赤目」的描述，此「雞」字可能是「蛇」字之誤。辰下 是「蟲」，而其占文有「其為人長頸小首小目」，所描寫的顯然不
「蟲」，而很像「龍」。所以，我們懷疑「蟲」是「龍」的誤寫。如 果我們的推測不誤，那麼放馬灘簡的十二生肖很可能與後來的流行 說法完全一致。也就是說，現在所流行的十二生肖在秦漢時代早就 定型了。再看本篇（案，此指睡虎地秦簡《日書》中的盜者篇）的 生肖。其中子鼠、丑牛、寅虎、卯兔、亥豕等項與後代的流行說法 完全一致。申環，環為猨的假借字；巳蟲，即虫，虫古代也是指蛇。
此二者也可以說與後代的流行說法一致。202
201劉樂賢〆《睡虎地秦簡日書研究》，（台北〆文津出版社，1994 年），頁 429。
202劉樂賢〆《睡虎地秦簡日書研究》，（台北〆文津出版社，1994 年），頁 274-275。對於「巳蛇」
在睡虎地秦簡《日書》中的記載，于豪亮亦解釋〆「『已，蟲也』。《說文〃虫部》蟲字下段注〆『古 虫蟲不分。』而虫字下云〆『虫，一名蝮。』蝮是一種毒蛇，因此『已，蟲也』，實際上是已為蛇。」
轉引自吳裕成〆《十二生肖與中華文化》，（台北〆百觀出版社），1993 年 8 月，頁 5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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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在戰國時期尌已列名於十二生肖中，而一個體系的成熟往往有著先前長期的積 累，由此來看，在十二地支確立到動物生肖進入此一系統，應當有著漫長的演變 過程，蛇能位列其中，除了代表蛇乃是古人意識中一個相當重要的神聖動物，同 時也能藉其序位來思考生肖順序排定的意義。十二生肖共排序了十二種動物，由 鼠開始，依序是牛、虎、兔、龍、蛇、馬、羊、猴、雞、狗、豬，對於十二生肖 排序的原因，在民間有動物賽跑等傳說，又如前引有學者從季節氣候或純由地支 古字型的角度來討論。本文則將討論重心放到「蛇」的序位上，蛇在十二生肖中
蛇在戰國時期尌已列名於十二生肖中，而一個體系的成熟往往有著先前長期的積 累，由此來看，在十二地支確立到動物生肖進入此一系統，應當有著漫長的演變 過程，蛇能位列其中，除了代表蛇乃是古人意識中一個相當重要的神聖動物，同 時也能藉其序位來思考生肖順序排定的意義。十二生肖共排序了十二種動物，由 鼠開始，依序是牛、虎、兔、龍、蛇、馬、羊、猴、雞、狗、豬，對於十二生肖 排序的原因，在民間有動物賽跑等傳說，又如前引有學者從季節氣候或純由地支 古字型的角度來討論。本文則將討論重心放到「蛇」的序位上，蛇在十二生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