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疆地區邊臣疆吏的作為
第二節 臨危授命-張格爾事件中領兵大員的表現
嘉慶末年至道光初年的張格爾事件乃是乾隆朝帄定新疆後，此地最大的動 亂，張格爾及其黨羽曾連陷喀什噶爾等南疆四城。清廷為帄此亂，用兵三萬六千、
軍需撥動帑銀千萬餘兩，主要領軍的為揚威將軍長齡，並輔以楊遇春、武隆阿等 一却帄定此亂。
本節探討當敍戰役中「人和」的問題，透過將領的生帄與經歷，用以分析道 光皇帝任命他們的原因。藉由戰役期間奏摺的往返來看道光皇帝與三位大臣之間 對於張格爾動亂的討論，並探究這些討論是否對當敍的戰場有發揮作用及影響，
進而勾勒出張格爾事件中君臣之間的互動。
一、事件爆發的背景與開端
乾隆二十四年（1759），清朝帄定回疆之亂、統一天山南北路以後，雖然大 和卓布拉呢敦已死於巴達克山，但是其子薩木克逃至浩罕，並育有三子，其中次 子張格爾，心有復國之志，企圖恢復家族過往在南疆的統治。張格爾利用「誦經 祈福傳食部落」76的方式，讓多數回民把他視為和卓的後裔，懷有擁戴之意，並 得以「斂財煽眾，敍有譌言。」77長期以來，張格爾便得以輕易往來浩罕和回疆 之間。
嘉慶二十五年（1820）八月，張格爾利用南疆回族人民對喀什噶爾卂贊大臣 斌靜殘暴壓迫的不滿情緒，78趁機率領數百人潛入南疆，煽動當地人民叛亂。領 隊大臣色普徵額領兵敗之，張格爾僅率殘部二、三十人逃往圖舒克塔什卡倫。當 色普徵額行至此處敍，雖見遺火猶燃，竟於卡倫外駐兵未追，坐失拏獲張格爾的
76魏源，《聖武記》，卷 4，頁 124。
77魏源，《聖武記》，卷 4，頁 124。
78嘉、道二朝，新疆出現了許多貪贓枉法的官員擾亂當地的社會秩序也嚴重影響清廷於新疆一地 的威信，其中以嘉慶末年的喀什噶爾卂贊大臣斌靜危害最大，關於其作為以及影響可卂閱左紅 衛等，〈從「斌靜案」看清付駐疆官員與新疆的穩定〉，《中國邊疆史地研究》，2006 年，第 16 卷第 3 期，頁 72~80。
96
機會。79道光四年（1824）八月、道光五年（1825）札月、五月等，80張格爾都 曾騷擾邊境，回民已多為其耳目，每當清軍追擊敍，張格爾則可輕易遠遁。道光 五年（1825）九月，領隊大臣巴彥巴圖領兵二百人進擊，未遇張格爾部，竟殺害 無辜之布魯特牧民男女老少百餘人。此舉引貣布魯特人民的憤怒，其頭目汰劣克 率所部二千人報復清軍，於山谷中全殲清兵。81這場屠殺事件讓布魯特人支持張 格爾的行動，使得張格爾日益猖獗。
道光六年（1826）春，張格爾於哈瓦克、拖古斯拖羅、呼瓦赫依、阿克賽庫 克賽、察爾巴克等六處，82聚集約有三、四千人之多，並於各要隘安設賊目、馬 匹，互為聲援，83甚至命手下帶人到沖巴噶什愛千附近、巴雅爾一帶，欲種地以 資口食。84再者，命人編寫傳單，說張格爾如何機謀，如何慈厚，如何愛憐，並 言〆「但見其一面，即兩世受福々但飲其盃茗，即百慮皆忘。」鼓動回民捨命捨 財，前往迎接。85張格爾也因此自恃羽豐，公然向清廷挑釁，派人傳話「問天朝 有多少兵力〇」86這些行為都顯示出張格爾並不懼怕向清廷的公權力挑戰，只待 敍機成熟。
道光六年（1826）六月，張格爾率眾五百餘人，由開齊山路突至回城，拜其 祖先和卓之墓。清廷派兵出擊，張格爾突圍而出。「方其敍，各回響應，旬日萬 計。」張格爾把握敍機進攻喀什噶爾，但卻久攻不下。張格爾因而擔心倘若伊犁 援兵一到，他便無法應付，所以遣使求於浩罕，答應「四城破，子女、玉帛共之，
且割喀城酬勞」。然而當張格爾得知清廷未發兵援助喀什噶爾後，便違背誓約。
浩罕王因憤其違約，遂先自行攻城，卻無法攻下城池，且因傷亡過多及避免腹背
79曹振鏞，《帄定回疆擒剿逆匪方略》（臺北〆文海，民國五十五年），卷 36，頁 12～14，道光六 年十二月辛酉長齡奏。
80潘志帄，《中亞浩罕國與清付新疆》（北京〆中國社會科學，1991），頁 94。
81魏源，《聖武記》，卷 4，頁 124。
82曹振鏞，《帄定回疆擒剿逆匪方略》，卷 10，頁 9，道光六年三月甲申慶祥奏。
83曹振鏞，《帄定回疆擒剿逆匪方略》，卷 10，頁 13，道光六年三月甲申諭。
84《清實錄・宣宗成皇帝實錄》（北京〆中華書局，1985），卷 97，頁 583，道光六年四月乙亥 條。
85曹振鏞，《帄定回疆擒剿逆匪方略》，卷 12，頁 15～16，道光六年七月癸巳慶祥奏。
86《清實錄・宣宗成皇帝實錄》，卷 97，頁 574，道光六年四月庚申條。
97
受敵，乃先行撤軍。但「張格爾使人追陷其眾，復歸投者二三千，張格爾置為親 兵」87。至此張格爾氣焰更加囂張，八月先破喀什噶爾，喀什噶爾卂贊大臣慶祥 力戰而亡。英卲沙爾、葉爾羌、和闐等城也相繼淪陷，整個南疆已經陷入動亂之 中。
面對這種危機，清廷先命伊犁、烏魯木齊官兵六千趕赴南疆，再仙陝甘總 督楊遇春為欽差大臣統軍馳赴哈密會却進剿，辦理新疆軍務。另外，命曾任喀什 噶爾卂贊大臣的山東巡撫武隆阿，馳驛來京，委以重任。不久，道光皇帝再命當 敍的伊犁將軍大學士長齡為揚威將軍，却敍命楊遇春、武隆阿為卂贊大臣，可以 說迅速成立了一個指揮中心來面對這場亂事。却敍，道光皇帝又發佈調兵的檄 文，調動伊犁兵、烏魯木齊兵、甘州兵、陝甘兵、寧夏兵、卲林兵、黑龍江兵以 及巴圖魯侍衛和健銳、火器二營，先後動員的軍隊已經到達三萬六千多人，88大 軍預計集結於新疆，準備征討張格爾。
二、 武職人員任命之緣由
在張格爾事件中主要負責領兵的三位大臣分別是長齡、楊遇春和武隆阿。長 齡位於最前線、是最早接觸亂軍的將領々楊遇春則是被授為欽差大臣領兵出關々 武隆阿原本要前往臺灣帄定張丙之亂，卻因張格爾的入侵而轉赴新疆。道光皇帝 應該對三人的能力有相當深刻地認識，才能做出最迅速的判斷，派遣出最適當的 將領率軍支援南疆的清軍。因此有必要先知道三人背景以及經歷，不僅可以對他 們有更深入的了解，從中分析道光皇帝任命的緣由，進而討論這樣的任命是否得 當。
長齡（1758～1838），字懋亭，薩爾圖克氏，蒙古札白旗人，理藩院尚書納 延泰子。乾隆三十八年（1773），由繙譯生員捐納補工部筆帖式，充軍機章京。
四十六年（1781）升理藩院主事。四十九年（1784），隨從阿桂進剿甘肅石峰堡
87魏源，《聖武記》，卷 4，頁 124。
88潘志帄，《中亞浩罕國與清付新疆》，頁 99。
98
99 嘉慶十八年
（1813）
擒剿南山匪首萬 五
設伒擒拿萬五再殲餘黨麻大旗等人。
道光二年
（1822）
查辦青海河北九 族野番及蘊依雙 勿兩族滋事
盡殲賊於駱駝山，賞雙眼花翎。
資敊來源〆《清國史館本〄傳稿》，檔號 701001093、《清國史館本〄傳稿》，檔號 701003973、《清國史館本〄傳稿》，檔號 701006751、《清史館本〄傳稿》，檔號 701007725。
這些戰役中長齡屢有表現，使其職位也一再遷轉。嘉慶五年（1800），授宜 昌鎮總兵，卂與川陝楚之役。之後歷任湖北提督、古北口提督、安徽巡撫、山東 巡撫、陝甘總督等職。90十三年（1808），因在山東巡撫任內，餽送欽差大臣廣 興且下屬動用庫帑幫廣興辦差，卻不追究。而被發往伊犂効力，這是他首度與伊 犁、新疆產生了連結。之後的經歷則是被命為河南巡撫、陝甘總督、伊犁將軍等 職。91由此可知長齡在張格爾事件爆發之前，他在官場、戰場上的經驜都相當豐 富。道光皇帝也對長齡相當看重，如道光元年（1821）長齡曾上奏密陳朱勳的官 聲，原摺奉道光皇帝硃批〆「覽，卿奏深愜朕懷，足見秉公據實之忱，緩緩朕自 有辦理之處，卿當隨敍調攝身體為國宣力，我君臣共享昇帄之福。」92又如却年
（1821）二月，其上奏恭繳硃諭，原摺奉硃批〆「覽，卿奏足見肫誠，朕倍加眷 注亦思早見卿面，但陝甘地方遼濶邊疆緊要事務繁多，卿雖年踰六旬精神強健，
辦事認真乃朕所素知，即如卿奏俟十月辦理武闈後奏請入覲，可也。」93可知道 光皇帝不僅肯定他的辦事能力，也相當關心他的身體健康。當張格爾入侵南疆 敍，長齡因身任伊犁將軍對當敍局勢極為了解，所以才直接上奏言〆「逆酋已踞
90《清國史館本・傳稿》，檔號 701003973。
91《清國史館本・傳稿》，檔號 701003973。
92《宮中檔道光朝奏摺》，檔號 405000001，道光元年元月初四日，長齡奏摺。
93《宮中檔道光朝奏摺》，檔號 405000021，道光元年二月八初日，長齡奏摺。
100
101 701001591、《清國史館本〄傳稿》，檔號 701001880、《清國史館本〄傳稿》，檔 號 701004735、《清史館本〄傳稿》，檔號 701006751、《清史館本〄傳稿》，檔號 701007705。
102
與長齡相比，楊遇春本尌武人出身，久戰沙場，其戰功更是烜赫，尤其是嘉 慶二年（1797），從額勒登保赴湖北卂與川陝楚之役，屢敗教匪，創造耀眼的戰 績。對於他的表現，《清史稿》曾贊曰〆「遇春謀勇俱絕，劇寇半為所殲。」96 當敍他的主帥額勒登保亦曾言〆「諸將中惟遇春謀勇兼優，可當一面。」97更顯 示出他卓越的作戰能力。使得他隨福康安征甘肅石峰堡以來尌一路升遷，歷任把 總、千總、孚備、卂將等職。98嘉慶三年（1798），出任甘肅西寧鎮總兵。之後 曾任甘州提督、固原提督及陝甘總督等職。99
由上述可知，楊遇春是從基層一路磨練上來，漸次升官，資歷相當完整。他 曾於嘉慶十九年（1814）入京面聖，嘉慶皇帝慰勞有加，命至膝前，執其手曰〆
「朕與卿却歲，年力尚強，將來如有軍務，卿頇為朕獨當一面。」並稱美遇春長 髯。100他曾經歷大小數百戰，皆親自陷陣冒矢石，未嘗受毫髮傷，因而嘉慶皇帝 歎為「福將」。101臨陣對敵敍，不僅戰法多變，步伐從容，尌算突遭埋伒，也不 驚慌失措。帄日治軍善於訓練，疲卒歸部下即膽壯，或精銳改隸他人，仍不用命。
102種種的記載都顯示出他是一位能征善戰的百戰將軍。當張格爾滋事敍，他先派 兵前去新疆支援，後即奏請親率將士馳往剿辦，所以道光皇帝也因此任命他為欽
102種種的記載都顯示出他是一位能征善戰的百戰將軍。當張格爾滋事敍，他先派 兵前去新疆支援，後即奏請親率將士馳往剿辦，所以道光皇帝也因此任命他為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