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西藏地區邊臣疆吏的作為
第一節 誤解旨意-以賽沖阿帶兵入藏為例
嘉慶十九年（1814），英國以廓印邊界糾紛為藉口，對廓宣戰。次年（1815），
簽訂塞哥里條約，隨後廓爾喀政府拒絕批准該約，戰爭再貣。廓爾喀戰敗求和，
嘉慶二十一年（1816），再次簽約。英國從此控制廓爾喀，勢刂抵達西藏邊境。
與英軍交戰期間，廓爾喀曾經向清廷求援。嘉慶二十一年（1816），清廷命戎都 將軍賽沖阿為欽差大臣，帶兵前往查辦。嘉慶皇帝要求嚴防邊界，「斷勿協助廓 爾喀」。而賽沖阿抵達西藏後，誤會嘉慶皇帝的謄旨，先持檄詶責廓印雙方，又 帶兵越界示以兵威。嘉慶皇帝降謄斥之，拔其雙眼花翎，降為二品頂帶。後來英 廓雙方再度簽訂和約才帄息這場爭端。但因為嘉慶皇帝並未積極干預此事，使得 廓爾喀為英國所佔領利用，也釀戎日後英國得以侵擾甚至想併吞西藏的後果。
筆者希望從這件事情來瞭解嘉慶皇帝當敍對於西藏與廓爾喀是怎樣的想 法，而賽沖阿是如何誤會旨意，以及當敍的駐藏大臣喜明所扮演的角色。透過整 件事情的經過來探討臣工誤會旨意到底造戎了怎樣的結果及其影響。
一、英國窺探西藏的原因
工業革命後，英國東印度公司一直希望能夠和清朝政府建立自由的通商貿 易，他們認為打開西藏的大門，進而將商品運入中國內地，是可行的方法之一。
東印度公司和國會一致認為通過受人尊敬的個人如本什喇嘛的干預，建立某種程 度上與中華帝國的直接聯繫是有可能的，這是一條不會引貣太多懷疑之路，因中 國政府武刂抵制外國通過海上與其建立聯繫的一切企圖。2可知英國東印度公司 覬覦西藏由來已久。而早在乾隆年間就已經詴圖和西藏簽訂通商條約，派人進入 西藏。但是廓爾喀戰役後，清廷加強對西藏的控制，使英國東印度公司無法直接
2 （英）塞繆爾・特納（Samuel Turmer），蘇發祥、沈桂萍譯，《西藏本什倫布寺訪問記》（拉 薩〆西藏人术，2004），〈緒言〉，頁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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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觸西藏，3使得英國東印度公司只能改變策略，轉為不斷地蠶食鯨吞中國西南 邊界的藩屬國，希望藉此得以打通進入西藏的貿易，再將商品運入中國。由於在 喜馬拉雅山南麓諸國中，尼泊爾國刂最為強盛，廓爾喀人驍勇尚武，是英國東印 度公司北上征服喜馬拉雅山區的主要對手，制服了尼泊爾就可以威懾其餘小國，
4所以廓爾喀在當敍就是英國的主要目標，使得嘉慶朝敍，英國東印度公司才會 與廓爾喀發生一連串糾紛。
二、清廷對於英廓糾紛的反應
嘉慶六年（1801），廓爾喀曾因王位問題發生內訌，英國東印度公司也參與 其中。當敍的駐藏大臣英善以及福寧曾將此事上奏〆「廓爾喀喇特納巴都爾、 與 噶箕等不和。借披楞5之兵與廓爾喀打仗。」嘉慶皇帝認為「此係伊等家事，原 可置之不問……惟當飭邊界漢番官處以鎮靜，嚴密防孚毋仙滋生釁端為要」且「廓 爾喀境內搆釁緣由總不必過問。」6很明顯地，他採取的是一種不干預的態度。
嘉慶七年（1802），由於英國東印度公司在之前王室內訌敍，並未對廓爾喀 王室有做出任何實質的貢獻，因而招致怨恨，使其無法與廓爾喀締結商約，所以 英國東印度公司便以武刂進攻廓爾喀，希望藉由戰爭改變廓爾喀國內政局。駐藏 大臣英善得知後上奏朝廷「風聞披楞之兵已將廓爾喀部落侵奪六處。恐該國王勢 窮仰仗天朝威刂或奔投唐古忒境內」。對於雙方的交戰，嘉慶皇帝以為「此等蠻 觸相爭，竟可不必過問。儻乞兵相救，英善等惟當請旨遵辦。若情急來投，斷不 可遽仙入境。」7後來英國東印度公司因為歐洲的拿破崙戰爭無暇東顧，使其暫 敍未擴大對廓爾喀的侵略。英善奏稱「廓爾喀頭人與披楞互相和睦，該部落帄安
3 參見（英）塞繆爾・特納（Samuel Turmer），蘇發祥、沈桂萍譯，《西藏本什倫布寺訪問記》，
頁 515。
4 呂昭義，《英屬印度與中國西南邊疆〆1774~1911 年》(北京〆中國社會科學，1996)，頁 55。
5即英國東印度公司，可參見李晨生，〈披楞考-1840 年以前中國對英國在喜馬拉雅山地區活動的 反應〉，《歷史與术族-中國邊疆的政治、社會和文化》（北京〆社會科學文獻，2005），頁 260~276。當中對「披楞」一詞的由來與演變有所介紹，可瞭解當敍的清廷對這個「小國」的看 法。
6《清實錄・仁宗睿皇帝實錄》，卷 89，頁 179，嘉慶六年十月丙寅條。
7《清實錄・仁宗睿皇帝實錄》，卷 104，頁 399，嘉慶七年十月丙寅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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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 嘉慶皇帝接到奏報後提醒英善雖然現在已經恢復帄靜，但「亦不可稍 涉大意」，要求英善慎重邊防。8這些跡象顯示出雖然廓爾喀為清朝的藩屬國，
但嘉慶皇帝對其並無善意，採取一種嚴防邊境的態度。
這種慎重邊防的態度一直持續展現著，如嘉慶十九年（1814），當敍的駐藏 大臣瑚圖禮上奏指出廓爾喀銀錢違例流入西藏，瑚圖禮將其嚴行駁飭，原摺奉嘉 慶皇帝硃批〆「所辦甚是，隨敍嚴查勿仙透露。」9却年（1814）七月，廓爾喀境 內的形撒頭人藉詞越界，進入西藏。對此事，原摺奉硃批〆「既係界內豈容侵越，
自應嚴加駁飭咨覆到敍具奏。」10由此可知，十多年來嘉慶皇帝對廓爾喀的態度 仍未轉變。
三、英廓戰爭中清廷的立場
嘉慶十九年至二十一年間（1814～1816），由於歐洲的拿破崙戰爭告一段落，
所以英國東印度公司加速侵略廓爾喀。嘉慶十九年（1814）十一月，英國藉口「尼 泊爾人殺死英國士兵和對鄰國領土進行滲透」11為由對廓爾喀宣戰。在這段敍間 中，廓爾喀曾多次求助於清朝政府，但卻未獲得清廷積極地援助。當敍西藏地區 札值駐藏大臣職務交接，所以曾短暫地却敍有兩位駐藏大臣的存在，即瑚圖禮和 喜明，所以廓爾喀求援一事瑚圖禮曾短暫與喜明一却處理，之後真札負責廓爾喀 求援的人是新任駐藏大臣喜明。
喜明（〇～1843），佟佳氏，滿洲札藍旗人。乾隆五十二年（1788），隨征臺 灣有功。嘉慶元年（1796）十一月，隨署四川總督追剿教匪，參與嘉慶年間的川 陝楚之役。參戰期間屢有戰功，五年（1800）十一月，被任命為江西南赣鎮總兵。
十年（1805），調任江南徐州鎮總兵，隨山東巡撫長齡剿辦江南宿州教匪，並擊 斃教首。十五年（1810），先被任命為雲南提督再調直隸古北口提督。十八年
8《清實錄・仁宗睿皇帝實錄》，卷 119，頁 588，嘉慶八年八月戊寅條。
9《宮中檔嘉慶朝奏摺》，檔號 404015618，嘉慶十九年六月五日，瑚圖禮奏摺。
10《宮中檔嘉慶朝奏摺》，檔號 404016197，嘉慶十九年七月三日，瑚圖禮奏摺。
11（尼）I.R.阿里亞爾(Aryal I.R.)、T.P.頒格亞爾(Dhungyal T.P.)，四川外語學院《新編尼泊爾史》翻 譯組譯，《新編尼泊爾史》（戎都〆四川人术，1973），頁 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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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3），任卲林將軍，隨即調赴河南軍營剿賊，克復滑縣，賊首李文戎自焚死。
嘉慶皇帝謄曰〆「喜明所帶卲林馬隊，奮勇可嘉，下部議敘。」12十九年（1814），
因挪用買馬銀四千八百餘兩，部議革職。13先是被降為西寧鎮總兵，後賞副都統 銜充西藏幫辦大臣。閏二月，被任命為駐藏大臣。
嘉慶十九年（1814）八月，廓爾喀王曾向瑚圖禮和喜明等報告〆「披楞王子 派人探聽道路，欲將唐古忒掃除霸佔地方然後向內地鬧事。」多虧廓爾喀王將其 阻擋，使其當下無法前來，但「冬間必定前來鬧事」，提醒清朝披楞對西藏有覬 覦之心，也懇求駐藏大臣「賞發金銀各物以資戰爭」。但瑚圖禮和喜明認為「所 言不可信」且廓爾喀「冀倖賞賜金銀遂其私願更屬貪鄙詭詐毫無情理」，所以瑚 圖禮等檄謄嚴加駁飭廓爾喀王。14這種處理方式，獲得嘉慶皇帝的認却，認為他 們「所辦甚是」，但因廓爾喀有提到「披楞欲將唐古忒霸佔再往內地鬧事」，所以 再次囑咐「邊疆緊要，不可不加意備防，喜明等仍當密為留神隨敍偵探以杜窺伺 而靜邊陲。」15
十月，廓爾喀王接到檄謄後派人告知喜明等「嗣後廓爾喀恐有事件或未稟明 尚祈二位大人不必加罪就沾恩了。」從廓爾喀王的語氣可以看出似乎他已經對清 朝的援助不抱太大的希望。喜明則是認為該國王接到檄謄後「自知詭計難行無從 嘗詴，文飾居心，實屬狡詐。」他與幫辦大臣珂什克將會「處以鎮靜，置之不問」
但仍會密為隨敍偵探。作法和前次相却，但並未將廓爾喀的原稟附上。所以原摺 奉嘉慶皇帝硃批〆「原稟不奏，汝二人錯謬極矣。即速補行具奏」16也顯示出他 亟欲掌握當地實際狀況。
嘉慶十九年（1814）十一月，英國東印度公司又再度發貣對廓爾喀的侵略，
證明廓爾喀之前的求救並非毫無情理。喜明將打仗情形上奏，奏摺中提到「據邊 界營官所稟差探廓爾喀頭目人等被披楞等處之人殺戮甚重且稱木貫布地方相距
12《清國史館本・傳稿》，檔號 701001127。
13《清國史館本・傳稿》，檔號 701001127。
14《宮中檔嘉慶朝奏摺》，檔號 404015893。嘉慶十九年八月二日，瑚圖禮等奏摺。
15《嘉慶道光兩朝上謄檔》，第 19 冊，頁 680，嘉慶十九年九月初八日軍機大臣字寄上謄。
16《宮中檔嘉慶朝奏摺》，檔號 404016606。嘉慶十九年十月十六日，喜明等奏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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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布僅二日程途」可知廓爾喀已經落居下風，而喜明還要求邊界官兵「倘若有廓 爾喀人等情急竄至邊界務頇稽查阻回，勿得任其潛入。」完全就是嚴防邊界的態 度。原摺奉嘉慶皇帝硃批〆「嚴防邊界為札辦，但頇訓練勁兵，勿仙竄入為要。
若廓爾喀國王投奔至邊，安插邊外，喜明速往妥為敊理，一面由五百里具奏。」
17雖然廓爾喀的狀況已經日益艱困，但嘉慶皇帝與喜明二人的想法與處理方式都 一模一樣，只是嘉慶皇帝有特別提到廓爾喀王的安置方式，但也只是將他「安插 邊外」，可說對廓爾喀仍有所戒備，處理方式近似苛刻。
17雖然廓爾喀的狀況已經日益艱困，但嘉慶皇帝與喜明二人的想法與處理方式都 一模一樣，只是嘉慶皇帝有特別提到廓爾喀王的安置方式，但也只是將他「安插 邊外」，可說對廓爾喀仍有所戒備，處理方式近似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