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從軍看護婦的徵募、派遣與歸返
第三節 踏上歸途－歸鄉與遣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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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會」等等。151
返台後的看護助手們，除了返台前後得到海外服務的病院所給予的表彰狀以 示感謝外，152總督府也會為他們在服務當地或返台後舉辦看護婦檢定考試，以使 他們取得看護婦執照。第一回海外派遣看護助手是在返台的兩年後、1944 年 12 月由總督府辦理看護婦檢定考試，第二回的看護助手則是在海外直接受試，根據 曾擔任第二回海外派遣看護助手的杜蘭回憶：
我是第二期的看護助手，於昭和十八年抵達中國大陸，記得服務滿一年規 定後，我們被通知到日本駐廣東的領事館接受護士資格考試，共考六科，
包括人體構造及器官機能、看護方法、衛生及傳染病大意、急救處置等，
結果全體護士都取得合格資歷。154
第二回看護助手之所以能全員通過考試，除了訓練嚴謹扎實以及實地的看護經驗 外，也不難看出殖民政府有意以此作為「獎勵」，以鼓勵台灣女性為皇軍奉獻犧 牲之意圖。155
第三回的看護助手由於服務期間恰逢戰爭末期，因此不得不面臨淪為戰俘的 命運。終戰後，在廣東陸軍病院服務的日本人與台籍看護助手被區隔開來，由於 戰敗，日本人成為俘虜，而台籍看護助手則被集中到位於珠江旁花地的廢工廠、
倉庫。根據孫傅秀松女士回憶，在 1945 年 8 月底，其所服務的廣東第二陸軍病 院病院曾發給每個人消毒錠、麥芽膏、棉花與些許餅乾，以供情況緊急時服用自
151 〈奉公運動に挺身臺北州出身歸還看護助手”遣南會“を結成〉，《臺灣日日新報》（台灣），1944 年 3 月 6 日，夕刊 02 版。〈體驗を銃後に生さん歸還看護助手白百合會を結成〉，《臺灣日日 新報》（台灣），1944 年 2 月 12 日，第 4 版。
152 洪林幸、伊丹康人，《台灣人從軍看護助手と日本人軍醫》，頁 36‐37。〈第一次派遣看護助手 現地軍の稱讃博す○○病院長から感謝狀〉，《臺灣日日新報》（台灣），1943 年 6 月 22 日，第 3 版。
154 游鑑明，《日據時代的台灣職業婦女》，頁 175。李國生，〈戰爭與台灣人：殖民政府對台灣的 軍事人力動員（1937~1945〉，頁 126。
155 李國生，〈戰爭與台灣人：殖民政府對台灣的軍事人力動員（1937~1945〉，頁 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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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156而分派於廣東第一陸軍病院的陳惠美也回憶，當時他們準備離開病院時，
日籍看護婦長也曾給予一行人昇汞錠，以備在集中營中的不時之需。
我們從病院出發時，服勤於外科的原護士長特別告訴我們：「如果中國軍 隊在集中營裡要強暴妳們，就吞下這昇汞錠自殺。」並給予我們一人依份 的日用品、衣服、救急用藥品等等。157
根據何陳清華回憶，由於集中營的物資亟缺，台灣的看護助手們是靠著離開日本 部隊前日軍發予每個台灣人一些日常用品才得以存活。158在花地的期間，除了學 習中國話、中國歷史與地理、軍訓等科目外，有些人被派往廣州市等地區負責預 防注射，或者協助照料中國病患等醫護工作。159結束工作後，繼續返回花地集中 營，在物資極度缺乏的環境下等待歸國。在花地期間，曾有一位不願接受日本戰 敗消息的台灣看護助手大林宏子吞藥自殺，引起一陣騷動。160大林宏子與其妹妹 大林照子於 1944 年志願成為看護助手，自殺主因與其根深柢固的日本必勝信念 崩盤有關，根據與他同期的看護助手陳惠美回憶，大林的遺言是「我不想再回去 當中國人，我想作為日本人而死。」161可知她是為了自身信念中的祖國「日本」
而殉國，根據何陳清華回憶當時情景：
…這事被發現後，旅居廣東的臺灣人組成的「臺灣同鄉會」派來一位葉醫
156 蔡慧玉、吳玲青，〈孫傅秀松女士訪問紀錄〉，收入於蔡慧玉編，《走過兩個時代的人－台籍日 本兵》，頁 357。
157 陳惠美，《日台合作台湾人從軍看護婦追想記》，頁 93。
158 蔡慧玉、吳玲青，〈何陳青華女士訪問紀錄〉，收入於蔡慧玉編，《走過兩個時代的人－台籍日 本兵》，頁 217。
159 大谷渡，《看護婦たちの南方戦線: 帝国の落日を背負って》，頁 215‐219。蔡慧玉、吳玲青，
〈何陳青華女士訪問紀錄〉，收入於蔡慧玉編，《走過兩個時代的人－台籍日本兵》，頁 218。
陳惠美，《日台合作台湾人從軍看護婦追想記》，頁 101‐102。
160 陳惠美，《日台合作台湾人從軍看護婦追想記》，頁 94‐96。蔡慧玉、吳玲青，〈何陳青華女士 訪問紀錄〉，收入於蔡慧玉編，《走過兩個時代的人－台籍日本兵》，頁 217‐218。
161 陳惠美，《日台合作台湾人從軍看護婦追想記》，頁 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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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可是這位醫師來了居然不救她，就在寢室裡大罵我們，說什麼已經光 復了，連女性也可以當總統了，（林女）反而還要替日本人賣掉一條命等 等。那位看護婦不久便過世，隔天大家把買菜的錢捐出來去買木柴、煤油，
替他火葬。後來也有人拿著針筒似乎要注射空氣自殺，我和幾位同事盯著 她好幾天，她走到哪兒我們就跟到哪兒，很怕再發生意外。這其間數萬名 滯留廣州的台籍官兵精神低落到極點，很多人在夕陽西下時覺得心酸莫名，
往往放聲大哭，境遇非常悽慘。162
從文中可見當時滯留於中國收容所的臺灣人，不但處於困頓的環境，由於台灣人 的特殊的身分，使其對於自身「戰勝國」亦或是「戰敗國」的歸屬到迷惘。
1944 年派遣的 500 名看護助手來不及歸返而滯留海外，香港的看護助手於 1946 年 1 月返台，163但廣東的看護助手歸返之日卻遲未定奪，因此在已歸返的 前兩回海外派遣看護助手與尚未返台看護助手的家屬曾為他們遞出陳情書，2 月 間亦有新聞呼籲應亟需協助他們歸返，並電請廣東司令官說明，164但在困頓的花 地集中營生活的台籍看護助手仍到 1946 年 5 月中旬以後才得以陸續返台。
相較於中國看護助手的困頓，受困於菲律賓的台籍看護婦則無論台籍或日籍，
均由汽車從其原本撤退的深山送至馬尼拉的美軍收容所，與其餘留在菲律賓的日 本人集中在一起，數個月後才得以返台。終戰之時，根據黃玉鍛回憶，由於日本 戰敗，原本一行人接受命令要前往指定地點實行自殺的「玉碎任務」：
我們終於接到傳言的玉碎命令，玉碎，生命像櫻花般散落。我們和士兵將 要行軍到指定地點，女孩們圍成一圈，由士兵們丟擲手榴彈，執行死亡任
162 蔡慧玉、吳玲青，〈何陳青華女士訪問紀錄〉，收入於蔡慧玉編，《走過兩個時代的人－台籍日 本兵》，頁 217‐218。
163 〈志願看護婦重見父母〉，《民報》（台灣），1946 年 1 月 16 日，第 2 版。
164 〈看護助手大會議救華南僚友〉，《民報》（台灣），1946 年 2 月 7 日，第 2 版。〈在粵本省女 看護士設法趕速運回〉，《民報》（台灣），1946 年 2 月 27 日，第 2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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務。「我們會乖乖的坐在一起，你們一定要丟準一點」。救人與殺人的界線 究竟在哪裡，我愈來愈混亂了。165
最後，一行人未能抵達玉碎地點，與死亡交身而過，被美軍集中安排至收容所，
被美軍押往收容所途中，不少看護婦均有被當地村人丟砸石塊、瓶子並加以怒斥 與唾棄的經驗。至於在被俘虜集中的期間，除被噴灑 DDT 清潔消毒外，美軍方 面均給予基本的生活起居待遇，
美軍果然是可以打敗日本的強大國家呀。他們的藥品、繃帶等一切醫療用 品一應俱全，齊全而整潔的排成一列，對照我們先前的不全與簡陋，實在 令人汗顏。在這哩，我也學習了一點點的日常與美軍監視員能用上的英語。
166
黃玉緞於 1946 年 3 月才得以回到台灣。又以同樣派遣至馬尼拉南方第十二陸軍 病院的臺灣人吳湘卿的遭遇為例：
我們看護婦鐘極無損失，我們 9 月 16 日下山同 18 日入美軍收容所以來，
到 12 月 10 日在該所內受盟軍種種厚遇，朝食是含有榮養分（按：即營養 分）的虛粥、晝晚都食飯、菜是魚肉罐頭。167
吳湘卿在 1945 年 9 月下山，在俘虜收容所待了三個月後，12 月從馬尼拉被載到 日本廣島，台灣人先暫宿廣島第一高女學校，隔天才乘船返台，168同船返台的看
165 黃玉緞口述、鄭麗玲譯寫，〈千人針－我的青春與哀愁〉，頁 15。
166 黃玉緞口述、鄭麗玲譯寫，〈千人針－我的青春與哀愁〉，頁 16。
167 〈在馬尼剌臺胞失蹤與死亡者頗多 吳湘子女士談〉，《民報》（台灣），1945 年 12 月 24 日，
第 1 版。
168 鍾惠萍（編），《烽火人生 : 雙和地區歷戰耆老口述歷史輯錄》，頁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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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婦包括赤十字社看護婦杜月嬌、陸軍看護婦蔡月裡、張雪霞。169
169 〈第一次遣還看護婦五名〉，《民報》（台灣），1945 年 12 月 24 日，第 1 版。同船遣返的女性 尚有一位原本在馬尼拉水交社擔任辦事員的黃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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