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貳的功課

自己的功課，只能自己完成，別人也只能從旁協助，不能真正地幫忙你，

但是功課總有寫完的一天啦！

那天早晨，前同事兼好友的華路過長濱國中，他在我的宿舍門口大喊著 我的名字，為了不讓清晨的寂靜在華的大喊聲中被劃破，我立馬從床上跳起 並衝下樓，開了門，一年多未見的華，一如既往地給了我一個大擁抱。

他約我到校園走走，升旗臺上，海風捎來無數的回憶，我和華決定坐在 升旗臺上休息，我們從開學相遇的種種，到此時此刻發生的任何事情，我們 都不放過，聊著聊著，華提到了自己的媽媽，

我的媽媽最近又要跑路了！華若無其事的轉過頭來說道。

天啊！又是因為販毒的事情嗎？我看著大海說著。

是阿…

華的媽媽早年因為販毒而坐牢，還欠下一大筆債務，近年出獄之後，媽媽的 行事非常低調，因為債主會隨時找上門來，龐大的債務負擔，也讓華喘不過 氣，近日媽媽的債主又出現了，華只好協助媽媽先躲藏起來，自己也不太敢 回到目前住的家中，所以這趟旅程，算是一個避難吧。

你會不會覺得這樣很累啊！我歪著頭問他。

會阿，不過怎麼辦，大姊和二姊都對媽媽的行為很生氣，我總不能丟下 媽媽不管吧！

可是，這是媽媽的功課。我認真地回答著。

蛤？華不可置信地轉過頭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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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媽媽的功課阿，你想想看學生如果今天請別人幫他完成了自己該寫 的功課，你會怎麼樣？

不能阿，自己的功課怎麼能夠讓別人寫！

是啊！可是，現在你正在幫媽媽寫功課耶！你有發現嗎？

所以，你是說不要管媽媽嗎？華想跟我再次確認我講的話。

也不是這個意思，嗯…好難講喔！我發現這麼抽象的事情真的很難解釋 清楚。

欸~你看那一棵我們一直說像鴕鳥的樹，他長得更像雞了！叉開話題和 亂講話是我們最會做的事情，那麼認真的談話算是我們鮮有的時光。

圖 17 那棵長得像鴕鳥的樹

先別說我了，那你呢？你在長濱的功課做得如何了？華想是想暫停這樣 的話題似的問到。

我覺得...長濱國中的功課我做完了，今年該是交出去的時候了。我不假 思索的說道。

到長濱國中服務已經滿五年了，本身是輔導活動科老師的我，因為不是 主科又要接個案的關係，所以很少有機會擔任導師，前年剛好在一個因緣際 會之下，我接手了一個八年級的班級，第一次擔任導師的我，真的非常不上 手，而且八年級正值青春期的學生，也是最難管束地，常常遭受到主任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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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的關切，學生又因為換了導師的關係，又特別的不穩定，老實說這個班級 我也是花了許多的時間經營，但漸漸地我和這個班級形成了一個莫名其妙的 默契，今年這個班級也已經九年級要準備畢業了，對於這些孩子，當然是種 種的不捨情緒，就像是自己的小孩一樣，但是小孩總是有需要離開照顧者身 邊的一天，如今看著他們羽翼漸豐，能為自己的事情做主，也能學得我想給 他們的帶得走的能力，我也放心不少。

嘿~九乙的大家，昨天晚上，經過九年乙班的教室，頓時很多與你們的 回憶一一湧現，我便走進教室，想想每個九乙的你們，我一個人坐在教室裡 看著琇惠老師為你們準備給我卡片，忽然覺得你們大家真的長大了，從一個 原本懵懂無知的七年級小屁孩，突然成了一個能自己處理事情的大人了，時 間好快，快到我都還沒準備好與你們道別，或許對你們的付出不是很多，但 很謝謝學校還有很多愛著你們的老師！

圖 18 玖零貳畢業的前一晚，我坐在幾乎要清空的教室裡

這三年來交代給你們很多功課，慶幸的是都做到了！你知道為什麼我從 不在佈告欄貼出你們獎狀，因為我不希望你們驕傲而不努力，但其實你們真 的很棒，得到了很多獎狀，希望謙虛的態度能跟著你們一輩子，你們也做到 了主動服務，養成了時時對別人說謝謝的習慣，記得，幫忙別人做事不要只 想著回報，用主動服務人的心來為別人完成事情，就是對自己最好的回饋，

最後，你們有沒有發現，很多事情到了九年級我已經不太幫你們處理了，頂 多我只要提點一下就可以了，因為你們已經有自己解決問題的能力，謙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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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動服務及感謝還有解決問題的能力，希望你們可以帶離開長濱國中，一輩 子是受用的。

老師送過你們太多五花八門的東西了。畢業這天，我要送你們也交代你 們最後三項功課，這一杯水，是這樣的乾淨沒有雜質，我相信大家心中都是 有一個善良的小男孩小女孩的，用最善良的心，不帶批評的眼光，去面對未 來每件人事物，才能看清他的本質，交到最真心的朋友。這杯水之所以這麼 乾淨，是因為他有一層保護膜，未來離開長濱國中，會面對更複雜的社會，

學習保護自己，無論是在身體及心靈上都是，讓自己不受到傷害。最後，老 師旁邊幫你準備了吸管讓你可以喝到水，以後老師不在你身邊了，要學習自 己找到能幫助自己的工具，善用工具，讓自己的未來更加順利，善良、保護 自己及善用工具，是我交代你們最後的功課。

或許我不是一個稱職的老師，也謝謝九乙你們的包容，但我盡可能地付 出我對你們的愛，往後，脫離我的魔掌之後，請大力地追尋自己的人生，勇 敢地嘗試沒有嘗試過的事情，放手一搏，不要害怕，遇到困難，老師永遠在 LINE 的另一頭等你們，歡迎隨時與我聯絡，謝謝你們三年的陪伴，玖零貳 的你們真的很棒，永遠是我的驕傲，我愛你們！

圖 19 我的玖零貳與我

這是我在今年畢業典禮，我在畢業班導師的叮嚀中，我對我的畢業班說 的一段叮嚀詞，那天的一早，貼心的小孩就準備了一個把我弄哭的活動，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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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後後我也總共哭了五回，會哭是因為這個班從八年級的不被喜歡且沒有秩 序，到九年級的非常上軌道，深受很多老師的嘉許，辛苦的付出總算得到了 回報，我流下的眼淚，多是對這些孩子的不捨與祝福，更是對自己的解脫感 到欣慰。

我以為長濱國中的功課我已經寫完了，全無遺憾地，可以交出去了。下 一個地方還有許多功課等著我完成呢！萬萬沒想到，在今年的教師介聘當 中，我卻沒有成功，所以我以為長濱國中的功課已經寫完了，但老天爺又派 了一年份的功課讓我完成。

最終，我和華還是沒有對於媽媽的功課做出任何的結論，只是我肯定的 是，我在長濱國中遇到了一群天使，也就是我的玖零貳，他們的純真與善良，

讓我看見原來我是一個不錯的老師，也許過程滿是傷痕，但是玖零貳的回饋 也時時撫慰著我，也讓我更加成長，茁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