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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帝形象在學官以外的傳播方式與對象

第四章 黃帝形象產生、演變與流傳問題的分析

第四節 黃帝形象在學官以外的傳播方式與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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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黃帝形象產生、演變與流傳問題的分析 ‧53‧

第四節 黃帝形象在學官以外的傳播方式與對象

圖書只是傳播方式的一部分,〈藝文志〉所錄圖書又只是東漢圖書的一部 份,且能閱讀圖書的,又只是東漢人口的一部分──這番折扣下來,通過研究

〈藝文志〉所得到的知識傳播圖像,只能是全圖的碎片。雖然結合《史記》、《漢 書》、《後漢書》的〈扁鵲倉公列傳〉、〈儒林列傳〉、〈文苑列傳〉與〈方術列傳〉

等等史料,對戰國秦漢之間的學術傳承會有更多的理解,但是,受到關注的人 物,泰半是時代中的菁英。倚靠技術生活的勞力者,或者範圍更廣的平民百姓,

所佔的篇幅相對稀少。這一節要透過這些畸零史料,一瞥黃帝在隱晦的知識傳 承中的身影。

考量到漢代的識字率和圖書普及率大約不會太高,知識,尤其是偏技術而 非理論者,可能是透過口傳或實作傳承的。西漢賈誼、宋忠外出訪賢,路見以 卜算為生的司馬季主「閒坐,弟子三四人侍,方辯天地之道,日月之運,陰陽 吉凶之本。」正是一幅街頭教室的景象。司馬季主的教學方式不光看書,還要 與群弟子辯論。當天剛下過雨,行人少,問卜者也少。倘若顧客上門,司馬季 主當街卜算擇日,弟子也應從旁協助、觀摩師傅工作吧,否則為什麼在市場上 課?他教卜算擇日,也能向兩位來訪學者自道本行歷史:「自伏羲作八卦,周 文王演三百八十四爻,而天下治。越王句踐倣文王八卦,以破敵國霸天下。」

從司馬季主「術黃帝、老子」,能看出卜算與黃老的淵源頗深。可惜不知道他 如何講黃帝故事;更可惜他羨慕孔子「述而不作」的風範,恐怕也沒有著作傳 世。247司馬季主的例子也告訴我們,黃帝的形象不只存在於朝廷書庫裡,街談 巷議間也有機會耳聞。司馬遷說有些黃帝故事「薦紳先生難言之」,248街頭高 談闊論或竊竊私語的黃帝故事,雖然夾雜所謂「不雅馴」的內容,卻不失為研 究的線索。

黃帝之名也存在於器物上,如陳侯因 ,以及第三章第四節所提到的銅 鏡。陳侯因 上的黃帝形象,已在第二章第一、四節提過,現在來看銘文的 最後一句「以蒸以嘗,保有齊邦,世萬子孫,永為典尚。」249看來,此 不惟 用作祭器,同時也是一種教具,齊威王藉此讓後世子孫毋忘祖先的豐功偉業。

祭祀就是一種教育。不管此處黃帝是以祖先,還是以聖王的形象出現,他都將

247 (漢)司馬遷,(日)瀧川資言考證,《史記會注考證‧日者列傳第六十七》,頁 5067、5071-5072、

5077。

248 (漢)司馬遷,(日)瀧川資言考證,《史記會注考證‧五帝本紀第一》,頁 140。

249 丁山,〈由陳侯因 銘黃帝論五帝〉,頁 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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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齊國王室後人的典範。另一方面,上有黃帝銘文的銅鏡情況比較複雜,因 為還不能完全肯定這是陪葬品,還是生活用品。如果是生活用品,也不確定是 用來照人還是照妖。雖然不肯定用途,但是從數面不同地點所見銅鏡上都有銘 文「黃帝除凶」,推測它是一種流行樣式的組成元件。銅鏡雖然不是漢時任何 人都唾手可得的物品,但它不像陳侯因 一樣需要被王權壟斷,銘文內容有 更多機會傳播出去。凡能識得銅鏡銘文者,都會知道黃帝在此是來除凶。

另外一種不需要借助大量文字的傳播方式是圖像。本文第三章第四節有講 到江蘇徐州銅山縣苗山漢墓的畫像石,其中一幅圖,有學者推測題材應為「黃 帝升仙」。圖中黃帝為半人半獸之形,下有一馬,可能就是他的神駒「飛黃」。

250公孫卿說黃帝乘龍昇天,但是誰見過龍呢?《周禮‧夏官‧庾人》說:「馬 八尺以上為龍」,251乘馬昇天,極有可能是乘龍昇天的變形。河南南陽市麒麟 崗一座東漢墓,也發現疑似黃帝像的畫像石。畫面極左、右各有一蛇尾人身的 女媧、伏羲像,上、下、左、右有像是朱雀、玄武、青龍、白虎像,正中是一 人坐像,可能就是位居五方中央的黃帝。此像頭戴山形冠,身著袍服,可惜面 目不清,不能辨識他長相上的特徵。252

與上兩幅畫像石不同,山東嘉祥武梁祠的畫像石有榜題,毋庸推測畫中人 身分。該處的畫像安排很有意思:

當觀者的眼光從右向左移動,首先「遇到」的歷史人物是遠古的三皇 五帝,然後是第一個朝代夏代的君主,此後是周代及漢代的列女及義 士。由此我們感到重新「經歷」了歷史。253

右壁上的十一位帝王分別是:伏羲、女媧(與伏羲在同一個空間單元)、祝融、

神農、黃帝、顓頊、嚳、堯、舜、禹、桀。從堯到桀的順序判斷,這是雕刻者 按照古今排列的結果。黃帝像的榜題寫:「黃帝:多所改作,造兵井田,制衣 裳,立宮宅。」強調他對發明器物、創造制度的貢獻。從他開始的五帝戴冠穿 袍,似也與「制衣裳」的功績相呼應。在此之前的伏羲與祝融穿短裳,祝融與 神農以巾束髮,可能是為了方便下田,神農穿一條短褲。從黃帝開始,人物衣

250 張道一,《漢畫故事》,頁 17-18。

251 (清)孫詒讓正義,王文錦等點校,《周禮正義‧夏官‧庾人》(北京:中華書局,1987),

頁 2629。

252 陳長山,〈南陽麒麟崗漢畫像石墓發掘報告〉,收入石紅艷等主編,《南陽漢代畫像石墓發掘 報告書》(鄭州,中州古籍,2012),頁 511;韓玉祥等主編,《南陽漢畫像石精萃》(鄭州:

河南美術,2005),頁 60、106。

253 (美)巫鴻著,鄭岩等譯,《禮儀中的美術:巫鴻中國古代美術史文編》(北京:生活‧讀 書‧新知三聯書店,2005),頁 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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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比較近似秦漢帝王形象。254

如果說,三幅畫像石黃帝像都有格套可資參考,高明的工匠還能在既成格 套上求變化,255那麼,製作畫像石的工匠可能知道畫像所傳達的故事。徐州銅 山縣苗山與南陽市麒麟崗的畫像石,都是發掘於墳墓,墓主與喪家可能知道這 些故事,才指定工匠製作畫像石。當然,墓裡的畫像石應該不是出於教育生人 目的製造的。古人有「事死如事生」的觀念,把畫像石放在墓裡,或者期待他 們繼續發揮道德教訓的功能,又或者是從中透露出死者及喪家的願望,再或者 反映厚葬風氣。256假使因為墓葬對畫像石的需求,間接使黃帝故事在陽間得到 傳播,顯然不是製作這兩處畫像石的本意,只是附帶的效果。

反之,武梁祠的畫像石除了「事死如事生」的作用,同時恐怕也是給活人 看的。這些畫預設的觀眾,應該就是來此祭祀祖先的武氏子孫。以圖象為宗教 或道德服務的例子並不罕見。257試想,武氏子孫到此,從右往左看過去,濃縮、

圖像化的古聖先王、烈女義士、賢愚不肖、軼聞掌故,盡收眼底。這樣的教育 功用,恐怕正是武氏家族刻石的用心吧?只要香火綿延、祭祀不廢,子孫來此,

頑劣者看圖心生警惕,博學者藉圖溫習學業,失學者靠圖文並茂的展示方式,

也較為容易明白其中意思。這些畫像石與陳侯因 的銘文想傳達的訊息雖然 不完全一樣,卻又異曲同工:祭祀就是一種教育方式。

李宏說齊魯一帶的畫像石「內容與當地『俗好儒,備於禮』的風俗習慣吻 合」,蘇北則「受楚族巫鬼神仙文化的影響」。258山東嘉祥武梁祠與徐州銅山縣 苗山的黃帝像內容,與他的判斷若合符節──武梁祠黃帝像外觀冠冕堂皇,榜 題極力書寫聖王事功,而苗山黃帝像形狀神異,聚焦於昇仙的一剎那。各地對 畫像石風格的偏好,難免影響各種黃帝形象在當地傳播的效果。當然,不該忘 記墓主個人或家族意向對畫像石內容的影響,譬如河南南陽市麒麟崗漢墓,雖 不出現以黃帝學仙或昇仙為主題的畫像石,不過,整座墓刻畫仙人、神獸、昇 仙的畫占百分之八十以上,墓主或其家族喜好神仙不就昭然若揭了嗎?259

254 (美)巫鴻著,鄭岩等譯,《禮儀中的美術:巫鴻中國古代美術史文編》,頁 174-176。

255 邢義田,〈漢碑、漢畫和石工的關係〉,收入邢義田,《畫為心聲:畫像石、畫像磚與壁畫》

(北京:中華書局,2011),頁 59-60。

256 邢義田,〈漢代壁畫的發展和壁畫墓〉,收入邢義田,《畫為心聲:畫像石、畫像磚與壁畫》,

頁 40-43。

257 邢義田,〈漢代壁畫的發展和壁畫墓〉,頁 5。

258 李宏,《永恆的生命力量──漢代畫像石刻藝術研究》(台北:國立歷史博物館,2007),頁 32、34。

259 陳長山,〈南陽麒麟崗漢畫像石墓發掘報告〉,頁 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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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 小結

綜上所述,從戰國到秦漢,黃帝的形象從上到下逐漸擴散。擴散中的黃帝 形象並非單一,而是因傳播者與接收者的身分、地位、教育、經濟、地域、學 派、信仰等的區別而互有異同。傳播過程中,有統合或扶持一個「正確的」黃 帝形象的努力,如司馬遷作〈五帝本紀〉、兩漢朝廷支持對圖書的蒐羅和整理 皆屬此類。也有擁護個別黃帝形象的人相互攻訐,如司馬遷諷漢武帝、王充著

《論衡》。無意中統合,或使歧見擴大的行為也不罕見,如家族攀附英雄祖先、

學派和技術依託聖賢、厚葬風氣和神仙思想使得刻畫黃帝的圖文流行等等。

儘管《史記‧五帝本紀》取得正史地位,並沒有使得圍繞黃帝形象的爭議 徹底平息,它仍然是使黃帝形象趨於固定的過程中,一塊至關重要的里程碑。

不是每一個黃帝故事,都能有等量的機會被傳播。銅鏡上的「黃帝除凶」就是 個好例子,時至今日,我們已經無法確知它背後的故事為何。由此可知,一個 沒有閱聽人的故事,它的情節和人物遲早會被人遺忘。〈五帝本紀〉成為正史,

等於保證會有相對穩定的閱聽人來源,並且為它所採用的史料──從《世本》、

《國語》、《左傳》等等圖書節錄的片段──貼上「可靠的」標籤。《史記》成為

「正史」文類之祖後,模仿此文類的全體或部分所產生的口傳故事與文本,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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