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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相關概念探討

第一節 論「感動」

(affect);2. 心靈受到「觸摸」(touch);3. 產生某種「改變」(move)。這三

個面相,若用在一個創作物對閱聽者所帶來的影響時並不難理解(閱聽者受到作

品的「影響」、心靈受到作品的「觸摸」、得到某種情感上的啟發而產生「改變」

等等),但一般人較少有機會思索「創作」此一概念與創作者之間的關係,主要

的原因在於「創作物」(creative phenomenon)8對一般的閱聽者來說較為具體,

而「創作」此一概念則較為抽象。「創作物」當然源自於「創作」的具體實踐,

但當創作物還未產出時,一般人無從得到感動,這個階段的感動(即創作過程的

感動)當然是專屬於創作者所有。

       

8 Igor Stravinsky, Poetics of Music in the Form of Six Lessons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42), 21.

這裡所說的「創作」,指的並非侷限於創作的行為而已,而是一種整體性的

概念,它至少包含創作(對於每位創作者)的意義、創作發展的情感與理智經歷

總和、個人風格和技巧養成的過程、創作背後的美學觀念與哲學基礎…等等,當

然也包含了前述的創作實踐、以及每一次實踐過程當中獨特的細微內在歷程;這

個總和似乎與創作者是密不可分的一體。但除了觀察他人的創作觀所受到的感動

之外,創作者是否也能反過來受到自己整體創作觀所「感動」──也就是受到它的

「影響」、「觸摸」甚至產生一種近乎自發性的「改變」呢?這看來是一種高度

內省的過程,但似乎是一個創作心靈想保持成長狀態所不可或缺的。

然而「感動」一語在一般性的表達中具有某種不定性的特質,它通常暗示一

種難以言喻的、不易得到的、具有某種珍貴性的、並且非邏輯推理而得的情感狀

態。因此為了接下來的論述,我想有必要更進一步闡述它對創作者的具體意義。

「創作的『感動』」承繼上面的討論,至少包含一個最基本的層面──「感於

創作的魅惑(enchantment)而行動」。也就是說,一位創作者或預備成為創作者

的個體,對「創作」此一概念產生某種特別的「感受」、進而自發性地採取嘗試

創作的「行動」。換言之,它至少包含「感受」與「行動」兩個部份。只要對創

作產生某種足夠深刻的感受、並且自發性地想要追求創作的能力、進而產生創作

的行為與創作物的結果,都可說是一種具備「創作的感動」的過程。

我想大多數「嚴肅」的創作者,應該都可以娓娓道出自己最初嘗試創作的「感

動」歷程,但這裡所說的「最初的感動」並非暗示一種教條化的意義。一位創作

者很有可能從回顧自己最初的感動而重新發現創作的意義,但這最初的感動並不

是一成不變的;在創作的層次到達一定的成熟度之後,回顧所謂的「最初感動」

或是在此經驗下產生的初期創作,往往會察覺到當時的青澀種種(無論是感動的

理由或是創作物的本身),甚至會有一種毀其少作的衝動。因此我認為感動的意

義是會隨著創作者的成長而變遷的。

若是創作者處在一個對創作懷有敬意的環境中,我相信這樣的變遷往往是對

創作本質及自身存在意義更為深刻的追尋所產生的,而不是對現實的低頭或是其

它的消極因素。隨著此種意義與本質的追尋,「創作的感動」通常只會愈發深刻,

也就是說,自發性的創作「行動」,理想上應隨著對創作「感覺」的深化而更加

熱烈;並且在大量的實踐與經驗的累積中作曲技巧愈發圓熟的狀況下,創作的質

與量也應該不斷地提升才是。

過去許多偉大的作曲家們似乎都印證了此種創作行為的趨勢。無論是創作技

法嚴謹的音樂之父巴赫(J. S. Bach, 1685-1750)、或是浪漫主義的代表人物之一李

斯特(Franz Liszt, 1811-1886),不但留下數量極為可觀的作品,其中更不乏許多

燴炙人口的名作,成為後世享用不盡的豐富資產。這也是許多懷抱創作熱情的作

曲者所嚮往的境界。

然而萬一創作者發現自己走的方向剛好相反呢?隨著時間的推移,創作的行

為不但沒有如期盼的愈發熱烈,反而逐漸萎縮;更重要的是,創作行為的「自發

性」可能被某些外在的理由取代,成為一種不得不為之的差事──若是有一天這

些外在理由消失了或是未曾出現,創作的行為便可能從此消失。此種現象在我所

處的文化中似乎屢見不鮮;然而我更害怕的是,它有一天可能就發生在自己身上!

談論「感動的消逝」,另一個難題正是創作者對於自身歷程的回顧與反省。

在我觀察自己的創作年表中,發現一個熱情消褪的線索,就是近年來幾乎所有的

作品嚴格說來都是委託創作,並沒有自發性的創作。我從其中感受到自身的創作

狀態存在著相當程度的危機,正如前述,這正是我嘗試以此困難的主題寫下這篇

論述的最重要理由。

面對此種感動消逝的過程,回顧最初的感動確實可以激起一些創作的情緒,

但要進一步解決這個問題,我相信需要更進一步的反思活動,特別是受過所謂學

院派訓練的作曲者,對二十世紀的許多前輩所做過的各種探索已具備一定程度的

了解,創作技法的推陳出新似乎已經不足以拯救此種感動消褪的趨勢。於是我轉

向非音樂學院的領域尋找靈感。

當我在一連串的探索中接觸到「返魅」(re-enchantment)這個概念時,發現

其中正隱含著一些我正不斷思索的信息。前文提到「除魅」以及主體性抽離的現

雖然在除魅的年代,這個字的字根「吟唱」(chant 或 cantare)及衍生的字眼

「魅惑」(enchanting),可能代表著一種非理性的迷惑狀態,這也正是啟蒙運動

有人喊出 “Classical music is dead!”11, 12的艱難處境,身為作品與意義之源的嚴肅藝

術創作者們是否能鼓起勇氣,無視於早已根深蒂固的、僅問表面現象與成果的大

環境價值觀,在堅實的意義追尋中逆勢而上,重新找回再次啟動新一波文藝復興

的熱烈情緒?

雖然思索「感動」一語的涵意,對於認清「省思創作動能的重要性」具有一

定的幫助,然而我進一步意識到,若不能對於創作者與創作物的存在本質進行思

索,感動所呼喚出來的創作能量可能停留在一個相當浮泛的層次。

       

11 Ben Solomon, “Classical music is dead!”, MUSO, http://www.musolife.com/816/

classical-music-is-dead.html (accessed April 28, 2009).

12 Erik Jensen, “Classical music dying, says young conductor,” The Sydney Morning Herald, January 17, 2008, http://www.smh.com.au/news/arts/classical-music-dying-says-young-conductor/2008/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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