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大學的通識與博雅教育
潘兆民 東海大學政治學系暨通識敎育中心合聘副教授 貫精麤與內外 東西此相逢 勞心更勞力 專業復宏通一、前言
“Pioneering will be our watchword.”「開創將會是東海大學的 左右銘」，這句話是 1955 年東海大學 第一任創校校長曾約農先生，為創建 一 所 不一 樣的 大學 所 提出 的設 校 願 景。當年 4 月 5 日，本校第四次校務 會議，曾約農校長即宣佈：「本校教育 目標…其基本政策為通才教育，深願 諸同仁能予以研究與支持。」本校第 六次校務會議（1957 年 1 月 11），確 立通識教育之理念，即「通才教育則 以使學生對自然界、社會，以及人生， 能作綜合性的了解，以促成其對整個 文化的基本認識，和其全般人格的發 展…專門與通才，互相補益。」隨即 具 文 呈請 教育 部核 准 試行 宏通 教 育 （General Education）（教育部建議改 稱通才教育），獲准自四十五學年度開 始實施。 此外，原為燕京大學教授、之後 與牟宗三教授來臺於東海大學創立新 儒學研究重鎮的徐復觀教授，在填寫 東海校歌中更明白宣示「貫精麤與內 外，東西此相逢，勞心與勞力，專業 復宏通」的大學教育理念。職是之故， 通識與博雅教育遂成為東海大學創校 初期之重要教育特色。據此，東海大 學也因此開創了臺灣高等教育以通識 與博雅教育做為教育理念的先河。通 識 教 育 或 指 通 才 教 育 （ General Education ） 或 稱 博 雅 教 育 （ Liberal Education），在現今臺灣各大學院校 中，備受重視；在美、日的主流大學 中，則早已具有相當的份量。 另一項開創正是東海大學的「勞 作教育」，在當時的高等教育中，以「勞 作教育」做為博雅教育之一環者，亦 僅有東海大學。這是仿效美國 Berea College，包括社區實踐的一種學習模 式，讓各系的學生學習關懷所處的生 活環境。而此項特色正好與當前教育 界積極推廣的服務學習理念相仿。 1952 年 2 月，美國紐約中國基督 教 大 學 聯 合 董 事 會 秘 書 長 芳 衛 廉 （Dr.William P.Fenn）博士來臺與臺灣 教育及宗教領袖討論設校條件，芳衛 廉博士向聯合董事會提出「我所欲見 設於 臺灣之基督教大 學的形態備忘 錄」，建議聯合董事會對於在臺灣設立 基督教大學的構想予以支持。芳衛廉 博士主張，該大學不應是中國大陸任 何一所教會大學之翻版。他說：「這是 一個開始，我們有機會去創立一個不 同型態的大學。」所謂不同的形態， 包括：這所大學應造就具有獨特眼光 並能投入生活的人。他不是製造白領 階級的大學；學生對其生活環境應有 不斷的自覺，以避免陷入象牙塔，流 為士大夫；不論男女同學都要訓練勞
動的習慣，有朝一日，他們出社會才 不會怕髒物沾身。 1953 年 11 月 10 日，東海大學董 事會宣示「私立東海大學設置的目的 和方針」，內容包括：創造一個能自由 尋求真理的學術園地；秉持有教無類 之教育原則，以重質不重量與集體生 活為辦學方針；課程教育之外，推行 勞作教育以建立「完人」的教育訓練； 在信仰上自由發展，以培養民主與自 由的精神；尊重中國歷史文化傳統， 並擔負溝通中西文化的任務；更重要 的是，這一切的教育理想必須能體現 落實到臺灣社會上，訓練青年為時代 而服務，從臺灣發軔，直至世界每一 角落。 曾約農校長更直言，「勞作教育」 能提供青年學子勇於負責的素質及爭 取主動的態度，不僅僅可使一般青年 養成刻苦的精神，從勞動中去體認人 生的真諦。 同時，曾校長更是身體力 行，為使當初的東海學子深切體認勞 作教育的意涵與精神，每每以校長之 尊親自示範灑掃校園與清理校舍的工 作 ， 使學 子能 從觀 看 與學 習的 過 程 中，近距離感受服務與知識的關連性。 勞作教育之所以為東海大學通識 教育方式之一，其主要目的在使學生 於正課外，尚能獲得有關勞作的教育 價值。正如德育雖然是四育之首，卻 往往被人所忽略，亦是所有知識份子 與青年學生所最欠缺者，然而，從日 常的勞動中正好能培養並獲得，因此 勞作教育也是最容易累積生活知識與 人 格 能量 的方 式。 況 且 藉由 日 常勞 動，更能使其知識運用較為踏實，並 能以團隊運作的方式，凝聚出更具潛 能的知識力，間接促進完成群育的養 成。因為，在勞作過程中，不僅能使 學生了 解勞作尊嚴 與 稼牆維 艱之真 意，體 驗手腦並重 與 人格平 等之真 諦，且可養成負責守時、勤勞合作、 誠實服務諸美德，甚至畢業後，即能 運用此種美德於實際生活上，進而教 導他人，影響社會。事實上，許許多 多東海畢業的校友們，他們最難以忘 懷的， 正是大學時 期 的勞作 教育 活 動，令他們回憶無窮。
二、通識與博雅教育的內涵與精
神
金 耀 基 先 生 針 對 「 通 識 教 育 」 （General Education）與「博雅教育」 （Liberal Arts Education）之不同，有 一段非常清楚的說明： 「兩者在目的上是不同的。博雅 教育是相對於職業或實用教育而言， 其目的在培育『統一的人格』（unified personality）；而通識教育是相對於專 業教育而言，其目的在達到『統一的 知識』（unified body of knowledge）。」因此博雅教育強調的不只是通識 的知識，而更進一步地強化在生活上 的實踐。為了徹底執行博雅教育，必 須兼顧專業及生活教育。東海大學自 創校以來即由系所提供專業教育，行 之多年成效良好。但考量大學教育的 不斷擴張，教育必須不停改善精進， 有關通識教育與生活教育部分，遂成 立「博雅書院」進行小班的推動，冀
望能歸納出博雅教育廣泛實施的機制 與制度。簡言之，所謂「博雅教育」， 就是兼顧專業教育、通識教育與生活 教育的全方位教育。而若要追溯東海 大學「博雅書院」的成立原因，便不 能不從東海大學早年創校時，芳衛廉 博士的主張： 「大學應落實民主觀念，學生需 具備生活思想；課程不須以技術性導 向，而應著眼於寬闊格局；避免嚴格 的分科，搭配純樸而不矯飾的校舍； 以小規模大學型態，學生人數約五百 至六百人。師生全體住校，教職員必 須全職，並提供最佳生活條件。」 根據芳博士著眼於寬闊格局，避 免嚴格分科的主張，東海大學在教育 中，逐漸形構「博雅教育」的四個理 念是： 1. 「博雅教育」是培育學生在知識上 成為一個「自由人」。在歐洲中古 世紀的「博雅教育」範疇就包含 了：文法、修辭、邏輯、幾何、 代數、音樂、天文等科目。亦即 是跨人文與科技的全人教育。 2. 「博雅教育」的精髓不是機械式地 教導某些課程而已，乃是涵蓋一 群向度、價值觀、信念，和不可 或缺的「人的因素」，那就是師生 間和同學間的密切接觸。 3. 「博雅教育」是培育「通才」，它 代表著一個「完全的教育」模式， 藉由個體化的教導、住宿學習、 熟絡親近、小班教學（通常全校低 於 2000 學生）等方式建置一個特 殊的學習環境（課內加上課外）的 全方位學習。 4. 「博雅教育」是相對於職業或實用 教育，其目的在「人格導向的〈安 身立命〉與〈修身養性〉之學」。 它不只是通識教育的知識，而且 更進一步的強化通才教育在生活 上的實踐。 正因為在這樣的小班與全師生全 住校的情況下，東海大學推動了博雅 學習型的通識教育。 誠如美國哈佛大學在 1945 年探討 辦學理念時，所撰寫的《自由社會中 的公眾 教育 》（ General Education in Free Society）一書，皆主張應該培養 該校學 生與博雅教 育 精神相 同的能 力，而這也大大彰顯了博雅教育的重 要。這些能力包含： 1. 邏 輯 思 考 ： 由 小 知 大 ， 格 物 致 知，由事件看出通則的能力；由 大歸小，心即理，由通則推論事 例的能力以及分析、組合乃至於 結合創新的能力。 2. 與人溝通：聽說讀寫的基本能力 配合正直的品格以及對社會的理 解，與應對進退的方法，始能讓 人妥善溝通，而溝通正是學習最 好的方式之一。 3. 整合執行：結合理論與實務，觀 察與假設乃至於做出有效決策與 行動，發展思想與看法的具體化 方法與能力。 4. 價值判斷：了解價值的差異與分 別，了解自己的選擇與意義，了 解選擇的方法，其後方能勇敢而 真實的選擇，也因此讓生命得以 因真實的選擇而真正具有價值。
現代的博雅教育因為學科的專業 發展也有所變動，但精神則是完全相 同的，「讓人得以身為人」，也就是作 為 一 個人 、一 位公 民 應該 具有 的 態 度、價值以及人格。誠如羅素所言：「科 學能處理手段，卻不能處理目的，目 的必須依賴感受。」而通識與博雅教 育正是在培育學習者，宏觀的感受能 力，透過跨領域的通識與博雅課程的 洗 禮 ，學 習者 方能 培 育出 統整 的 視 野、社會的關懷與責任感。 必須承認的是隨著時代演進，高 等教育體制要回歸到東海早年的「小 班精緻教育」已不大可能，因此，專 業教育基本上還是屬於各系所負責的 範圍，而博雅教育正好提供學生補足 生活學習、服務學習部分。目前臺灣 成立博雅書院的大學，其性質、運作 方式都不同，東海大學的博雅書院採 用「漏斗型」教育模式：大一、大二 主 要 按照 書院 排定 的 課程 和演 講 上 課；到了大三、大四便要求學生自主 分組規劃、提案並呈交老師審核，強 調主動學習，培養學生的熱忱和積極 度。除了基本學科知識，博雅書院的 教育精神還注重「倫理」、「美學」、「時 間」、「金錢管理」及學生的「自我醒 覺」，讓書院學生能夠培養藝術涵養、 責任感及價值觀，建立健全的自我價 值體系。
三、通識與博雅教育的特點
跨領域的學習：「博」就是要培養 每一個人有廣博的知識，廣泛的興趣 和寬廣的視野； 「知識是張網，網越 大，連結越快。」這些觀念，不僅包 含個人在專業領域與跨領域的能力， 同時還有與人團隊合作，以確立自己 與他人有良好關係。也就是要有足夠 的知識去明辨是非，能以精準的邏輯 來推理，並具備基本搜索的技術。 「雅」就是要培養每一個人有優 雅的品味，雍容的氣度，和高尚的情 操；正如東海大學的勞作教育這是非 常重要的「課堂外學習」，所要培養的 團隊合作精神，這即是瞭解捨與得的 重要性，並且學習讓彼此的共同願景 能被看見。唯有互相妥協，才能有好 的合作。一位好的領導者，是讓他人 能看到共同目標，這需要智慧，更需 要耐心，同時亦需要足夠的勇氣，用 理性去克服一切困難，實現理念。臺 灣無一大學有這樣的勞作精神，甚至 國外大學（如澳門大學）也都爭相學 習。遊客眾多的東海校園，還能保有 乾淨整潔，是因為有一群共助勞作隊 的幫忙。到社會上，能把環境整理好， 勢必受到歡迎。 生活解決取向的博雅課程，則主 張：所有的課程，應該是幫助知識學 習者，除了對於知識的敏感度以外， 也能夠過著正常健康人的生活，人並 不是一個科學怪獸，更不是不問世事 的生活在抽象的科學知識當中，人應 該回歸到人的本質，除了作為一個生 物性的人之外，也同時要作一個社會 人，政治人，經濟人等，因此，他的 生活是 多面向的， 解 決生活 上的難 題，才是通識教育的貢獻。能夠同時 把這些問題都處理的恰如其分，才是 現實社會中的良好公民，而東海大學 通識教育的功能，正是要培育恰如其 分的良好公民。使他們具備解決生活上問題的能 力，一方面要依賴舊有的知識同時也 要能夠預判未來。因此，所謂「意義」 的內涵，生活的意義，生命的意義等 才是知識討論的重點，否則人與牛馬 有何不同？是故，人之為人就在於生 活的意義，知識本身是為了解決人在 生活上面臨的問題，包括了：人、生 命、生活，探討所謂的主體與客體性。 前東海大學書院長王偉華教授曾 提出一個有趣且簡單的計算來說明： 假設一般年輕人 24 歲進入職場，到 65 歲退休，最後活到 80 歲。以一個禮拜 上班五天、一天上班十小時、睡覺八 小時來算，人的一生睡眠時間大致占 了 33.3%、工作時間則是 14.7%，最後 居然還有大約 53%是屬於自己的生活 時間。因此，回歸「生活即是教育」 的校園氛圍，期許學生成為「知識自 由人」，正是博雅教育的核心價值。
四、結論
因此博雅教育強調的不只是通識 的知識，而更進一步地強化在生活上 的實踐。為了徹底執行博雅教育，必 須兼顧專業及生活教育。期望透過共 同生活裡，學習體能鍛練、勞作服務 和社會關懷等等方式，培養每一個東 海人成為一個又博、又雅的讀書人。 當今高等教育過於專業，缺乏生活面 與品格的啟發。現代的年輕人，普遍 在點上生活，缺乏歷史的回顧，少了 未來的企圖。 職是之故，筆者認為高等教育， 不只是專業養成所。不能只關注學問 與技術而少了對人與品格的培養。而 全人教育正是東海自創校以來的理念 與使命 ，東海大學 有 教育人 才的理 想、環境和經驗，應該擔負這個使命。 在大學時給學生開一扇窗，讓他將來 有能力去開另一扇門。理想的大學教 育應該使學生能學會專業之外，還要 學會生活，學會專業能有收入，學會 生活能有快樂，有了合理的收入和快 樂的生活，你的生命就多采多姿了! 參考文獻 金耀基（2003）。大學之理念。 臺北：時報文化出版社。 洪銘水（1995）。東海風：東海 大學 的歷史 。臺中：東海大學出版 社 。 東海大學勞作教育處編（2005）。 東海大學勞作風格。臺中：東海大學 出版。 勞作教育歷史沿革。取自東海大 學網， http://wwwo.thu.edu.tw/1_chinese/1_ab out/3_characteristic/3_labor/1_history.ht ml。 程海東。博雅教育～培育21世紀 人才─大學的責任（東海大學校長程 海東博士受邀到中國醫藥大學演 講）。取自中央通訊社網， http://www.cna.com.tw/postwrite/Detail/ 86207.aspx#.VX4vqE2Jhfw。 James Bryant Conant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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