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有找到結果。

海 岬

N/A
N/A
Protected

Academic year: 2022

Share "海 岬"

Copied!
2
0
0

加載中.... (立即查看全文)

全文

(1)

◎北京四中。田九七

海 岬

那只海鷗潔白,優雅,高傲。他的雙翅展開著,迎著萬里的海風,飛翔在無垠的大海上,向著地 平線,向著群星,向著太陽向著月亮向著世界的方向。

他向著更遠處走,他只想著向更遠的地方走。他走到了路的盡頭,那裡,一座孤獨的海岬。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當他站在卵石灘上的時候,他這樣想。最近的活人距離他也要有三公 里,那是一個拾卵石的男子,憔悴,疲憊,說著他聽不懂的語言,最後搖搖手走了。他越走越遠,

那個男子只剩下一個黑點,更遠處的人群已經看不見。

這一天,強勁的海風呼嘯著掃過海岸,無言的卵石默默地忍受著,風聲和濤聲恢弘地交響,他的 頭髮被吹亂了,在風中顫抖,他的頭髮本來也不那麼整齊。他的衣服也飄動著,他用手裹緊領口,

不讓風鑽進來,徒勞。他的手是冷的,堅硬,蒼白,骨節嶙峋,質地就像一塊卵石。他的臉繃著,

瘦,眼睛很大地望著前方,顴骨被硬邦邦地切割出來,唇緊閉。這個人就像一團無生命的礦物,除 了直勾勾的眼神,與死人並無區別。

這句話與他從容的步態並不矛盾,他很瀟灑——至少他自己這麼認為吧?畢竟無從考證,最近的 活人距離他有三公里,在海風的鞭撻下,憔悴而疲憊——地走著,衣服吹著風,飄蕩著。

一條荒落的路帶他離開了深藍色憂鬱的海,周圍長出了金色的野草和低矮的灌木,白頭的蘆葦都 僕倒向同一個方向,海一樣憂鬱的群山。金黃的原野上是陰沉的天空,野草中間,孤獨的黑豆莢佇 立著,在風裡沙沙地響。極遠的遠方,有幾座廢棄的工廠,有一隻鳥在低空盤旋。

那只鳥一開始是在草叢裡,它從路的一邊撲騰到另一邊,再撲騰回來,它不敢高飛,風太強勁,

天空太低沉,大海太深邃,群山太孤寂。它低低地飛過草黃的波濤,很快消失了,不知躲在什麼地 方,但過了一會兒,它又會從不知什麼地方撲騰出來,小飛一會兒,消失在原野上,這一次再沒有 出現。

那只鳥為什麼是一個人,不得而知,或許與他一樣吧?它只是想飛向更遠的地方。可是飛遠又有 什麼用,最後還是繞回來,回到抑鬱的天底下。

他是孤獨的一個人。是性格決定命運還是命運決定性格?是它們互相決定還是互不相干?如果如 此,那麼背後主宰這一切的又是什麼?不得而知。他是一個不情願孤獨的孤獨者,然而這是他無可 奈何的命運,他走向更遠的地方渴望逃離的命運。無言的卵石蔓延到天際。遠方的人們都成雙成 對地說話,他也是,白天與自己的影,晚上和自己,可他們都已看不見,最近的活人距離他有三公 里。

那是江南的梅雨時節,西湖上是無邊無際的霧靄,船在雲中,人在夢裡。那裡有一條小街,青石 的路磚,白牆黑瓦的小樓,幌子上不知寫的什麼,那不重要,小街裡走著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切 的故事都因將她而起,但是那一刻她其實並沒有在他千尋萬覓終於轉進的那一條小街出現,這些都 不重要,但對於他來說,這一切,梅雨、煙雲、小街、濕漉漉的磚、白牆黑瓦的樓、那個女人,都 已成為一股氣息,在那一刻註定了永遠貫穿在他未知而唯一的命運裡。

是的,在海岬上,他回憶起了那一縷的氣息,但瞬間就被海風吹散,以至於他還來不及意識到自己 回憶到了什麼。

(2)

當然這是題外話,這一點都不重要,對他來說,“愛情”這兩個字是遙不可及的,因為他孤獨寂 寞,最近的人離他三公里。

空間上的距離是可以彌補的,但是在海岬上的那一刻,他面對的是亙古不變的蒼天與大海,天地 之間註定的孤獨。他在那一刻領悟了宇宙的本性,一切都已超越時間和空間的隔閡,一切都是孤獨 而無語的。

不久之後的一個深夜,當他和另一個人在澡堂子裡唱歌時,他將想起這一刻。歌聲在水霧彌漫的 小隔間裡大聲回蕩,然而走進遼闊的冬夜,天地之間是更加響亮的寂靜。人間的熱鬧太遙遠,人太 渺小,這一點小小的聲響產生不了一點點的回聲。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唉。

“唉。”她說。當別人向她問起他的時候,她將這麼回答。那是不久之後的冬至日,一個晴朗 清脆的早晨,天空就像大海一樣清澈,他對她說:“我愛你。”她笑了,她說:“你想讓我說什 麼?”他說:“我想讓你說:‘這意味著什麼?’”她笑著說:“那好這意味著什麼?”“我希望 你每天都高興。”“好我謝謝你。”“那你現在高興麼?”“我挺高興的。”“那就好。”

然而,當別人向她問起他時,她說:“唉。”

她生活在北京,他生活在故鄉。這是他們的區別。故鄉也可以是北京,然而不準確,儘管他與 她生活的空間位置是相似的,然而,他是海岬上的孤獨者。在榆蔭下的校園裡,在西單的喧囂裡,

當他迷惘地站在大悅城的門前,一對對,一群群的男男女女走過他面前,如流的車燈賓士著,流逝 著,星河看不見了,但它們在那兒,那些人走過他的身旁,但是最近的人距他三公里,孤獨而憔 悴,與無邊無際的卵石為伴。他並不屬於這個地方,就像她並不屬於他,然而他出生在這裡,他的 命運屬於這片土地,就像他的心屬於她。

好吧,他其實是一棵樹。她每天走過那顆樹下,春分秋分,盛夏冬至。他不能改變自己站的位 置,就像人不能改變自己命運的方向,他永遠站不到江南的雨巷,那是一個可怕的夢魘,就如同理 想,時時隱隱作痛,只有海風才能拯救他疲憊的心靈。他並不需要她為他做什麼,他唯一的奢求就 是,讓她知道,他愛她,因為他只是一棵樹,這一點點的要求已經是莫大的奢望。還好,命運滿足 了他。樹不能說話,因為它沒有嘴,他不能說話,因為有些話不是用來說的。

他曾經衝動,他想撲通一聲跪在她的面前,盯著她的眼:“你要是不嫁給我,我這一天,我這 一輩子,就跪在這兒不走了!”讓每一個人都聽到。然而他沒有,因為他只想讓她每天都高興。於 是,他用給她跪下的激情,向她微微一笑:“沒關係,你高興就好。”

他什麼都懂,她不想傷害他,他知道。他是真的想孤獨嗎?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覺得這是 命運的安排,於是這就成了命運的安排。人成為什麼人,在於他認為自己是什麼人。不凡者自命 不凡,平凡者安于平凡。他絕對自命不凡,但他又有著被世人埋沒的隱憂。他曾經想寫一本蓋世奇 書,然後在死前燒了它,他本來就是一本蓋世奇書,他正在書寫同時燃燒自己。

他走上那座孤獨的海岬 風吹亂他的畫夾 他向太平洋跪下 他寫那海岬上的黑豆莢

他忽然闔上了畫夾,他想歌唱,他要向這世界宣告自己的孤獨,他要向自己宣告這世界的孤獨,

他要奔跑,他要飛翔,畫夾已經是他的拖累,肉體已經是他的拖累,江南的雨巷。於是他化作了一 隻海鷗,飛向了大海。那只鳥從草叢裡飛出來,向他道別,於是也變成了海鷗,他們兩個一心想到 更遠的地方去,天涯不再有路的盡頭。

參考文獻

相關文件

命題工作誠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 是大學聯考的命題, 它影響十數萬考生的前 途, 以及數學教育的方向, 豈能隨心所欲掉以 輕 心。 相信命題教授一定是戰戰兢兢, 如臨深 淵,

這位身價超過 250 億美元的網購業富豪,以不到 1%的財富,入主擁有 135 年歷 史的美國老牌大報,從科技巨頭變身媒體大亨。他會如何利用破壞性創新,改造

曾經是 一口氣 就敢對命運挑釁 何時我 一心想 投降輸一半就行 是不是夢想變妄想 想當年自己 是不是賭氣也要 賭上一張壯烈的證明. 我不認命就算賣命 也要任性 放棄理性放縱本性 一次任性

[r]

如是廣說。是故決定應如是許。若異此者。如油麻等聚無新添數而損減必定見其有終

就某種層面而言,如果把戀愛當成狩 獵,那麼學校無疑是個最大獵場:面積 很大、漁獲量以總數或單位面積密度者 而言,都是非常巨大的最佳獵場。我的

[r]

內戰與革命及獨立運動之間的最終的分野其實往往相當武斷,完全都是依照使用 者所決定,尤其是在不同的文化及價值觀中。英國 1642 年到 16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