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養學發展與蜂蜜的消費

20 世紀初期臺灣的營養學開始發展，民眾開始知道飲食營養的重要性。在這 樣的情況下，蜂蜜被視為一種營養保健食品，這樣的認知是如何被建構的？以下先 簡要說明營養學的發展，接著探討營養學中如何分析蜂蜜的營養價值，最後透過報 紙、廣告觀察蜂蜜作為滋養飲料原料的角色。

營養學是許多學門的整體，它包含化學、物理學、生理學、微生物學、生物化 學等，隨著這些相關學門知識的進步，營養學是才在 19 世紀上半葉逐漸奠基。尤 其是第一次世界大戰後，有關食物與營養的研究迅速發展，⁸⁰新的營養素陸續發現。

就日本的情形而言，明治維新以前，日本以中國傳統醫學為主流，16 世紀葡萄牙 人來到日本之後日本人開始接觸西洋醫學，17、18 世紀以來蘭學的發展為日本吸 收西洋醫學奠定基礎，西洋醫學書也陸續被翻譯。明治維新之後日本主要學習德國 的醫學體制，並且將西洋醫學視為文明開化的一部分，因此確立以西醫（近代醫學）

取代傳統漢方醫學的方針，⁸¹ 隨著吸收西方醫學知識，日本營養學的基礎也慢慢

79 〈蜜か、ミチか〉，《糖業》，第 290 號（臺北：臺灣糖業研究會，1938 年 1 月），頁 26。

80 E. Neige Todhunter, Ph. D. ‘Chronology of Some Events in the Developmentand Application of the Science of Nutrition’ Nutrition Reviews Volume 34, Issue 12, December 1976, p361.

81 范燕秋，《疾病、醫學與殖民現代性 日治臺灣醫學史》（臺北：稻鄉出版社，2010），頁 66-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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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起來。⁸²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西方列強開始注意到食物營養對軍人體能表現的 重要性，各國紛紛開始努力研究如何有效率地提升軍人體力，使得 20 世紀營養學 得到快速發展，這種情況也強烈地影響了日本的國家政策。⁸³大約自 1920 年代起，

營養學受到日本政府的重視並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

就臺灣而言，大概自 1920 年代起媒體上便陸續出現有關營養知識的報導，例 如在《臺灣日日新報》上，越來越多有關營養的報導被刊載（見表 2-2），可知食 物的營養逐漸受到民眾的關注。

表 2-2 在《臺灣日日新報》中與營養有關的報導筆數

資料來源：「漢珍知識網：臺灣日日新報&漢文臺灣日日新報」，

（http://oldnews.lib.ntnu.edu.tw/cgi-bin2/Libo.cgi?），2019 年 12 月 7 日瀏覽。

除了相關報導之外，當時臺灣總督府多透過學校教育，像是理科、家政科及衛 生教學，以及講座與講習會，向民眾宣導現代營養觀念與食品運用知識。⁸⁴ 另外，

從時人日記史料也可以得知當時臺灣人對食物營養的重要性已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例如，日治時期臺灣社會運動者簡吉在獄中的時候，對於監獄的伙食描寫如下：

82 在日本，佐伯矩認為使用「營養」一詞並不適合，於是在 1937 年，佐伯擔任榮養研究所所長 時，對日本文部科學省建議統一使用「榮養（栄養）」，而二戰後才統一為「榮養（栄養）」，

參照島薗順雄，《栄養学の歴史》（東京：朝倉書店，1989），頁 24。

83 Katarzyna J. Cwiertka 作、陳玉箴翻譯，《飲食、權利與國族認同》（臺北：韋伯文化國際出版 有限公司，2009），頁 115-162。

84 李力庸，〈食物與維他命：日記史料中的臺灣人營養知識與運用〉，頁 286-287。

時期 明治時期 大正時期 昭和時期

筆數 72 131 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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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好像是蓬萊米，米粒大又黏。雖是糙米，卻能防治腳氣，由於只用樁米工錢，

價格便宜。現在已充分證明，白米在短期內品質會變壞，而且價格又貴，作為像監 獄這種地方，吃糙米可能最為適宜！絕不難吃。如果慢慢咀嚼，越嚼越香。尤其是 由於懂得糙米營養價值高，吃的時候還有另一種樂趣。～（中略）～菜餚…～（中 略）～由於煮的時間過長，蔬菜中豐富的維生素大部分都喪失。

由上可知，簡吉知道糙米營養價值高、有些維生素沒有耐熱性等知識。1920 年 代日本醫學界認定腳氣病是因缺乏維生素 B 所引起，由於糙米含有較多的維生素 B，所以多吃糙米成為預防腳氣病的重要方法。⁸⁶可見當時臺灣民眾已注意到食物 營養的重要性，我們可進一步探討的是，在日治時期的營養論述中，蜂蜜扮演什麼 樣的的角色？

一、營養論述中的蜂蜜

如上所述，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特別是 1920 年代至 1930 年代以後營養學 快速發展，新的營養素陸續被發現。此一時期，日人也將營養學知識帶進了臺灣。

自 1920 年代起，臺灣的報紙、雜誌中出現越來越多有關蜂蜜成分、功能的報導，

（見表 2-3）。病人、老人及幼兒之所以適合吃蜂蜜，是因為蜂蜜的主要成分是果 糖與葡萄糖，這些都是屬於單醣類，在胃腸中不需要分解，因此容易被人體吸收吸，

對身體的負擔也不大。隨著營養學的發展，依據科學知識來進行論述的情形越來越 普遍。

85 簡吉作，簡敬、陳慈玉譯，《簡吉獄中日記》（1930 年 1 月 25 日），取自於「臺灣日記知識 庫」，（http://taco.ith.sinica.edu.tw/tdk/簡吉獄中日記），2020 年 4 月 2 日瀏覽。

86 范燕秋，〈在帝國醫學與殖民醫學的夾縫之中：日治時期臺灣人腳氣病問題〉，收於《臺灣史 研究》，第 25 卷 4 期（臺北：中央研究院臺灣史研究所，2018 年 12 月），頁 75-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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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2-3 有關蜂蜜的營養成分、效能之報導

時間 題名 作者 刊名 版次、頁

1919 年 3 月 19 日 諸羅特訊 蜂蜜製飴 不詳 臺灣日日新報 版次 4

1928 年 4 月 1 日 蜂蜜の功能 不詳 まこと 頁 6

1928 年 4 月 1 日 為營養品有效力蜂蜜 不詳 まこと 頁 12

1928 年 9 月 1 日 副食物功效肺病土豆緩下劑蜂蜜各有效 稻垣乙丙 まこと 頁 15

1928 年 9 月 1 日 副食物の効能肺病に落花生緩下劑に蜂蜜 稻垣乙丙 まこと 頁 6

1929 年 11 月 15 日 藥用としても効果の多い食品 不詳 臺灣日日新報 版次 6

1936 年 6 月 1 日 雞の產卵增加に蜂蜜の給與有效 不詳 まこと 頁 8

1939 年 1 月 29 日 蜜蜂から得られる生産品（2） 野田浩 臺灣日日新報 版次 3

1939 年 1 月 31 日 蜜蜂から得られる生産品（3） 野田浩 臺灣日日新報 版次 3

1939 年 2 月 1 日 蜜蜂から得られる生産品（4） 野田浩 臺灣日日新報 版次 3

1939 年 2 月 2 日 蜜蜂から得られる生産品（5） 野田浩 臺灣日日新報 版次 3

1940 年 5 月 22 日 蜜蜂の効用 不詳 臺灣日日新報 版次 3

1943 年 8 月 1 日 營養學上より觀たる蜂蜜の效力（上） 野田浩 臺灣畜產會會報 頁 3-9

1943 年 9 月 20 日 營養學上より觀たる蜂蜜の效力（下） 野田浩 臺灣畜產會會報 頁 2-14

資料來源：《まこと》、《臺灣日日新報》、《臺灣畜產會會報》

說明：《まこと》為日治時期的綜合性雜誌。

例如，〈為營養品有效力蜂蜜〉中報導如下；

昔為蜂蜜可為藥。至今營養學的實驗。亦是證明可為藥。何以言之。蜂蜜所含成份 之中。占有大部分葡萄糖。此乃凡食物受糖化。在胃中變為糖分。消化吸收為營養。

然蜂蜜自初不待胃之機能。因葡萄糖若受吸收。隨發揮營養效力。況在胃中。全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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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化作用。故輕減胃弱之人。以與適當分量。誠可助元氣。又可恢復心身疲勞。因 有直接作用。故利用此。對病弱兒童。及婦人等。可為日常藥品之營養。是以自古 歡迎。然欲以與兒童者。一時勿過多量。因恐過激刺戟神經亢奮。夜間不能安眠。

故須以適量與之。（引文中之底線為筆者所加）

前文提到蜂蜜在過去被當做藥材，營養學也證明了其效效，具體而言，由於蜂蜜的 主要成份的葡萄糖是已經被分解的，在腸胃中容易消，其營養容易被馬上吸收，因 此蜂蜜可提升人的精氣，恢復身心的疲勞，有益於病人、兒童及婦女等。

另外，在〈蜜蜂から得られる生産品（3）〉這篇報導中介紹了最新研究成果，

並說明蜂蜜的營養成分（見表 2-4），包含水分、葡萄糖與果糖，還有維生素 E、

有機酸、酵素，以及礦物質等，對每一個成分皆附有說明。至於礦物質則提到，「在 蜂蜜裡面的礦物質雖然是少量，但它是與蛋白質、脂肪及碳水化物一樣，在營養學 上對人體是不可或缺的營養素」。

表 2-4 日本產蜂蜜的組成

%

水分 20.65 葡萄糖 34.97 果糖 36.34 蔗糖 2.66 碳水化物 1.38 蛋白質 0.27

87 〈為營養品有效力蜂蜜〉，收於《まこと》（出版單位、出版地不詳，1928 年 4 月 1 日），頁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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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物質 0.09

資料來源：野田浩，〈蜂蜜から得られる生産品（3）〉，收於《臺灣日日新報》（1939 年 1 月 31 日），版次 3。

說明：由於這是幾種蜂蜜的平均數據，因此全部加起來並不是 100%。

野田浩在〈蜜蜂から得られる生産品（4）〉這則報導特別關注維生素，幾個 研究與實驗的結果證明，若將蜂蜜混在雞的飼料之中，會提升其受孕率，並說明這 是蜂蜜所包含的維生素 E 之效果。

在過去傳統的漢方醫學裡，蜂蜜是藥品、滋養品，但伴隨著營養學的發展，民 眾也了解到作為蜂蜜主要成分的葡萄糖易於消化，此外其包含的礦物質與維生素，

也都是對人體不可缺少的營養。簡言之，營養學證明了這些營養功效之後，營養知 識使得蜂蜜變成營養保健食品。

上述報導之作者野田浩是日本山梨縣人，從 1939 至 1940 年他擔任臺北州七 星郡庶務課技手，1941 年擔任臺北州產業部農林課防疫獸醫，⁸⁸研究臺灣本土種的 蜜蜂、蜜源植物及臺灣產蜂蜜，這也是他來臺灣的目的之一。⁸⁹野田在《臺灣日日 新報》上，以營養科學知識發表了不少蜂蜜、牛乳及水果等食品的營養價值研究之 報導。⁹⁰從中可以看出，臺灣總督府也相當注意推廣營養知識的重要性，而蜂蜜也 被視為營養食品。

88 臺灣總督府職員錄系統，網址：http://who.ith.sinica.edu.tw/mpView.action，2019 年 8 月 6 日閱 覽。

89 野田浩，〈蜜蜂から得られる生産品（5）〉《臺灣日日新報》，1939 年 2 月 2 日，版次 3。

90 野田浩，〈榮養學上から觀た果實の效力〉《臺灣日日新報》，1938 年 7 月 7 日，版次 3；野田 浩，〈日本人矮小は白米を主食とするから 榮養學上より觀た牛乳（一）〉《臺灣日日新報》，

1938 年 12 月 10 日，版次 3；野田浩，〈給與される飼料の種類で 乳汁の性質も異なる 榮養學上 より見たる牛乳（二）〉《臺灣日日新報》，1938 年 12 月 11 日，版次 3；野田浩，〈石灰分は初 乳に多く含まれる 榮養學上より見たる牛乳（三）〉《臺灣日日新報》，1938 年 12 月 13 日，版 次 3；野田浩，〈牛酷が黄色なのはカロチン色素による 榮養學上より見たる牛乳（四）〉《臺灣 日日新報》，1938 年 12 月 14 日，版次 3；野田浩，〈牛乳にはヴヰタミン C が少い 榮養學上よ り見たる牛乳（五）〉《臺灣日日新報》，1938 年 12 月 16 日，版次 3；野田浩，〈牛乳だけの攝

39 公共衛生百年史》（臺北：遠流，2011），頁 239-274。

94 參照「オエノングループ」，網址（https://www.oenon.jp/ir/individual/story.html），2020 年 5 月 19 日瀏覽。

95 〈日本ワインの歴史〉，「JWINE」，網址（https://jwine.net/glossary/detail.php?id=6），2020 年 6 月 23 日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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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2-6 的廣告以蜜蜂與葡萄的圖像來強調其美味，並詳細地列出什麼樣的人適 合飲用蜂蜜葡萄酒，上面寫著「飯前的一杯！芳醇無比的美味 保健萬能的滋養 一 杯是從一杯 增加元氣健康 尤其如此人可飲用 適用 神經衰弱的人 營養不良的 人 精力衰退的人 食慾不進的人 手腳冰冷的人 貧血頭暈的人 歇斯底里的人 失 眠的人 病後衰弱的人 美味滋養 蜂印香竄葡萄酒」。圖 2-7 的廣告圖像是打網球 的兩位女性，一旁的文字寫著「健康或病弱之差只在於是否愛飲蜂蜜葡萄酒這一 點」清楚地表示蜂蜜葡萄酒不管對男性或女性都有益於身體健康。在圖 2-8，有一

圖 2-6 蜂印香竄葡萄酒的廣告

資料來源：《臺南新報》（1921 年 5 月 14 日），版次 8。取自於國立臺灣 歷史博物館，「臺南新報資料庫」

（https://resource.nmth.gov.tw/newspape

r/cgi-bin/gs32/s3gsweb.cgi/ccd=IRZJo4/webm ge?），2020 年 5 月 19 日瀏覽。

圖 2-7 蜂蜜葡萄酒的廣告（1）

資料來源：《臺南新報》（1930 年 10 月 6 日），版次 1。取自於國立臺灣 歷史博物館，「臺南新報資料庫」，

（https://resource.nmth.gov.tw/newspap

er/cgi-bin/gs32/s3gsweb.cgi/ccd=IRZJo4/web mge?），2020 年 5 月 19 日瀏覽。

41 o4/webmge?），2020 年 5 月

19 日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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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盛。蜂蜜葡萄酒主要是大人的滋養飲料，蜂蜜葡萄水及どりこの則是大人、小人 皆可飲用的營養飲料。

臺灣常出現這些滋養飲料廣告是在 1920 年代以後經常出現，此時正是營養學

臺灣常出現這些滋養飲料廣告是在 1920 年代以後經常出現，此時正是營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