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加重強制性交罪」之立法與加重事由
第一節 「加重強制性交罪」之立法
在女性立委大力呼籲嚴懲性侵害犯罪之下，終於在88年修正通過刑法 妨害性自主罪章，並增訂刑法第222條為加重強制性交罪，其法定刑則為「無 期徒刑或七年以上有期徒刑」。本條係將原條文之輪姦罪刪除，修正為同 條第1項第1款「二人以上共同犯之者」，再加上其他7款之加重事由而成現 行加重強制交罪之條文，即「犯前條之罪而有下列情形之一者，處無期徒 刑或七年以上有期徒刑：一、二人以上共同犯之者。二、對十四歲以下之 男女犯之者。三、心神喪失精神耗弱或身心障礙之人犯之者。四、以藥劑 犯之者。五、對被害人施以凌虐者。六、利用駕駛供公眾或不特定人運輸 之交通工具之機會犯之者。七、侵入住宅或有人居住之建築物、船艦或隱 匿其內犯之者。八、攜帶兇器犯之者。前項之未遂犯罰之。」。
嗣於94年2月2日再修正本條，將法定刑中關於無期徒刑部分刪除；又 本條第1項第2款「14歲以下」之文字修正為「未滿14歲」；另第3款條文修 正為「對精神、身體障礙或其他心智缺陷之人犯之者」，而成現行條文。
其修正理由為：88年4月21日修正前之準強姦罪係姦淫未滿14歲女子，修正 後現行條文第1項第2款之要件為「14歲以下」，本罪既在保護欠缺意識男 女之性自主權，則關於意識能力之有無，宜與刑法體系相契合，故修正「14 歲以下」為「未滿14歲」。 本款之修正仍與現行法保護被害人之立場相同，
而區分對身體及精神障礙者之保護，其中精神方面之障礙，依前開說明，
50 甘添貴，強制性交之評析與適用，頁 327；林山田，評一九九九年的刑法修正，月旦法學雜誌，第 51 期，頁 37-38。
既認與行為人之責任能力不同，且配合醫學用語，而將本款修正為「對精 神、身體障礙或其他心智缺陷之人犯之者」。本款加重條件之認定，不以 被害人是否領有身心障礙手冊為判斷之依據，而係以被害人身、心之客觀 狀態作為認定之標準，以與保護被害人之意旨相呼應。本罪之法定刑為「無 期徒刑或7年以上有期徒刑」，而情節較重之第226條第1項後段反而僅處「10 年以上有期徒刑」，有罪刑輕重失衡之缺失，宜酌予修正，經比較現行條 文與其他條文法定刑結論，認刪除無期徒刑即符合各罪間罪刑均等之原則
（本文以下關於本條之說明均以94年修正後之條文內容為準）。
94年修正本條時詳細說明了本條修正之理由為何，然而88年修法增訂 刑法第222條加重強制性交罪時理由之說明卻很簡略，從本條條文規定：「犯 前條之罪而有下列情形之一者，處 7 年以上有期徒刑：…」之結構觀之，
本條之立法模式顯然係仿刑法第321條加重竊盜罪：「犯竊盜罪而有下列情 形之一者，處 6 月以上、5 年以下有期徒刑，得併科新臺幣 10 萬元以下 罰金：…」之立法模式而來。同時本條之修正理由亦指明：「本條所列之 各種狀況，均係較普通強姦罪之惡性更重大，有加重處罰之必要，爰仿加 重竊盜罪、加重強盜罪，加重搶奪罪之例增定之51。」惟除上開立法說明外，
本條所列各款加重事由之惡性何以特較普通強制性交罪為重，立法理由中 則並未進一步加以說明，實難以明瞭各款事由之所以列為加重規定之法理 依據為何？
第一項 加重處罰之立法理由
本條增訂後，適任職主管機關法務部檢察司之蔡副司長碧玉，在刑法 部分修正條文重點簡介乙文中，雖說明增列加重強制性交、加重強制猥褻 之處罰規定，均在保護自我防衛能力較弱之被害人或在較不易自我防衛之 情形下受害之人，故對加害人科以較重之刑，以與普通強制性交罪及強制 猥褻罪區別52。由此或可看作主管機關對本條各款立法理由之想法，惟因仍 未對各款事由之具體立法理由加以說明，仍是令人莫明其立法依據。
因當時之時空環境下，在立法情感上可以理解如此之修正，但在立法 技術上卻可能大有疑問，蓋有部分新增的加重事由事後證明係很有爭議！
立法委員范巽綠委員於修正案一讀第12次審查會中表示53：「...以八十五 年來講，所有輪姦、強姦案件超過一千四百件，犯罪黑數再以十倍計的話，
有一萬四千至一萬五千件強姦、輪姦的被害人，政府豈能不重視這個問
51 許玉秀主編，新學林分科六法—刑法，修訂 8 版，頁 A484。
52 蔡碧玉，刑法部分修正條文重點簡介，月旦法學雜誌，第 51 期，頁 45。
53 參立法院公報，第 87 卷第 30 期，頁 330 以下。
題……。」「目前以藥劑達強姦等目的者，佔所有案件的一成左右；利用 動力交通工具實施者，相信大家記憶最深刻的就是彭婉如案，迄今仍無法 破案。所謂對於智慮淺薄、精神耗弱或其他身心有障礙之人犯之，就等於 侵害身心障礙者等特別弱勢的群體；對於十四歲以下之男女實施犯罪方 面，根據統計，性侵害被害案件之被害人當中，十二歲以下竟然佔百分之 二十。所以，對於前述這些犯行者均有必要加重其刑，即將刑度由五年以 上改為七年以上，這是非常合理的。」修正案於焉通過。
惟所謂性侵害事件日益嚴重之問題，恐怕只是立法者對當時媒體報導 之社會現象而產生之直覺反應，若欠缺精準可靠的統計資料作為憑證，以 缺乏實證依據的說法作為立法之借口，而興起治亂世用重典之反射立法，
顯未臻妥適，且亦欠缺考慮這些諸多事由是否均適合作為刑罰加重之量定 要素。
學界則有認如此之修正，除強制性交罪基本類型之性侵害犯罪外，立 法者將某些特殊事由或情狀當作加重要件，其原因不外乎認為此等事由具 有比較高之反倫理色彩或升高被害人生命、身體的危險性54，但其亦非就各 款之事由均一致贊同可增訂為加重事由。
第二項 外國立法例
各國刑法除普通強制性交罪（強姦罪）外，亦大多另有加重處罰之特 別規定，如：
一、德國刑法典第177條第2項第2款、第3項、第4項55：
(2)情節特別嚴重的，處2年以上自由刑。情節特別嚴重一般是指：
行為人與被害人性交或對被害人實施了類似的性行為，或讓其與 自己實施性行為，特別是此等性行為以強姦，或
數人共同為此等性行為的。
(3)行為人具備下列情形之一的，處3年以上自由刑：
攜帶武器或其他危險器械，
為以暴力或暴力威脅阻止或抵制被害人反抗而攜帶其他器械或工 具或
使被害人有遭受到嚴重的身體損害的危險。
(4)行為人具備下列情形之一的，處5年以上自由刑：
行為時使用武器或其他危險器械，或 致被害人
54 林山田，性與刑法一以強制性交罪為例，台灣本土法學雜誌，第 2 期，頁 88。
55 徐永久、莊敬華譯，外國刑法典系列—德國刑法典，頁 93-94。
a.在行為時受到身體上的嚴重虐待，或 b.有死亡危險。
二、義大利刑法典第609條之356：
(1)如果第609-2列舉的行為實施於下列情況之一者，處以6年至12年有 期徒刑：
針對未滿14歲人實施性行為，
使用武器、酒精製品、麻醉品或者其他嚴重損害被害人健康的物 品，
經過化妝的，或假冒公務員或受託從事公共服務人員的身分者，
針對任何被限制人身自由的人實施性行為者，
對未滿16歲的人實施性行為者，並且犯罪人是該人的直系尊親屬、
父親、養父或監護人:
(2)如果行為是針對未滿10歲的人實施，處以7年至12年有期徒刑。
三、日本刑法典第178條之2（集團強姦）57：
2人以上在現場共同犯第177條或者前條第2項之罪的，處4年以上的有 期懲役。
四、美國刑法典第213﹒2條（變態性交）規定58：
(1)以暴力或者類似手段進行的情形。與他人變態性交，或者使他人參 與變態性交，存在下列情形者，成立二級重罪：
(a)行為人以暴力或者以即將造成任何人死亡、重大身體傷害、極 度痛苦或者實施綁架相威脅，強制對方性交者;或
(b)行為人在對方不知曉之情況下，透過使用藥物;、麻醉物品或者 令對方不能抵抗之其他手段，實際減弱被害人對於自己行為的 理解能力或控制能力;或
(c)被害人處於無意識狀態；或 (d)被害人未滿10歲。
依上開各國立法例觀之，各國對加重事由之規定固不盡相同，但對於 加重事由的選擇，應均不外乎是考量到行為人之行為可能提升被害人生 命、身體受侵害之風險為主。所以，如德國、義大利刑法均有針對行為人 攜帶武器或加以使用而造成被害人生命、身體上危險之情況作為加重處罰 規定；美國刑法典雖無使用器械之加重規定，但亦規定使用暴力對被害人
56 張嘉育，妨害性自主罪之解構與重建，頁 47。
57 西田典之，日本刑法各論，劉明祥、王昭武譯，頁 76。
58 張嘉育，妨害性自主罪之解構與重建，頁 61。
造成傷、亡或威脅之加重事由，因不限手段，其實加重之範圍可能更廣。
其次是針對年齡所作之加重規定，義大利、美國強制性交罪之加重處 罰條文中均有規定，只是保護未成年人之年齡限制不同而已。而德國法則 是另在第176條第1項規定：對不滿14歲之人（兒童）實施性行為或讓其與 自己實施性行為的，處6個月以上10年以下自由刑。
另德國、日本則有對二人以上共同實行強制性交行為之加重規定。此 外，有些國家亦有其各自之獨特加重事由規定者，如義大利之「假冒公務 員或受託從事公共服務人員的身分者」之加重規定等等。
第三項 小結
行為人違反刑法規範，固有受刑事制裁之必要，而刑法條文規定此制
行為人違反刑法規範，固有受刑事制裁之必要，而刑法條文規定此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