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胡蠅蠓子大戰歌》之唱辭處理與唱腔運用
第三節 曲調來源
早期的唸歌藝人運用之唱腔有限，亦取材自歌子戲唱腔，二者並互相通用。
傳統歌子戲所用之唱腔為【江湖調】、【七字調】、【雜唸調】、【都馬調】4 曲，亦 為唸歌經常使用之曲調，其中又以【江湖調】、【雜唸調】的反覆演唱為常見；楊 秀卿於《胡蠅蠓子大戰歌》中共使用 12 首曲調，包含傳統唱腔 2 首以及其他 10 首新調，且穿插大量的口白於其中。以下依曲調分類為傳統唱腔與取自時調之樂 曲，另於傳統唱腔內加入實地調查時筆者之採譜【都馬調】、【雜唸調】，並將各 段之唱辭歸類至中。
曲調之分析，因歌子非具文人傳統音樂理論背景，分析調式以 do 調式、re 調式等命名之，不以宮、商等五音為名。
一、傳統唱腔
（一）【江湖調】
【江湖調】別稱甚多，亦另稱為【賣藥調】、【乞食調】、【普通韻】、【三空 子】；就筆者實地調查訪談楊秀卿而知，早期唸歌藝人多稱此調為【乞食調】、
【普通韻】，而楊秀卿亦於訪談中提及其搭檔王玉川習慣稱【江湖調】為【三空 子】。28
【江湖調】為唸歌說唱常用之曲調，於楊秀卿所唱之《胡蠅蠓子大戰歌》中 運用亦為最廣之唱腔，多為敘述性質之用途。結構以四句為一段，除了可全曲依
28
資料來自筆者 2015 年 2 月 12 日至楊秀卿家中訪談之實地調查錄音。
75
字行腔唱完曲調，亦有將第二、三句以說白的方式呈現，詳見下一節第二部分之 分析；下譜例採自《胡蠅蠓子大戰歌》第 5、6 拍之唱辭，正常大小之音符為唱 腔旋律，音符符頭縮小者為月琴之伴奏。
譜例 1：【江湖調】
將七字一 句，
76
（二）【七字調】
【七字調】口語上常稱為【七字子】，因唱辭結構而得名，常用於歌子戲，
每齣戲幾乎都演唱該曲調，又有【歌子調】之稱；在不同文本之下，對唱辭聲調 與曲調之間的處理並不相同，其速度、板式、音域亦因各藝人之養成不同而有多 樣形態的變化，可有慢【七字調】、快【七字調】，亦有夾雜說白之【七字白】。
此【七字調】及其變化在楊秀卿的說唱中為常用曲調之一，亦常用於她演出 的起始唱腔，如下譜例《胡蠅蠓子大戰歌》的第 1、2 拍唱辭；以及其於民國 59 年錄製之黑膠唱片《勸世歌》，即以【七字調】起腔。曲調基本結構無改變，以 四句為一樂段，長篇唱段藉四句式之樂段而反覆。
77
譜例 2：【七字調】
78
傳統唱腔【都馬調】、【雜唸調】兩者於《胡蠅蠓子大戰歌》中並未使用，採 譜來自於筆者之實地調查錄音。
（三）【都馬調】
【都馬調】為歌子戲常用唱腔之一，民國 37 年由福建廈門的都馬班帶至臺 灣，在 1930 年代臺灣的歌子戲尚未見使用，1950 年代廣播歌子戲則已普遍演 唱。29楊秀卿於 1934 年出生，因此其初學唸歌時並未習此調。
29
參見呂錘寬之論著《台灣傳統音樂概論‧歌樂篇》第 239 頁。
79
以月琴彈奏此曲調時，絃音為 re、sol，do 音位於第四相，形成五聲音階 sol 調式之把位。樂曲結構以四句唱辭為一個樂段，第一句唱辭開始前有一過門作為 開頭的前奏，之後第一句、第二句唱辭結束皆有加過門，三、四句則連在一起 唱，唱完再接一過門作為尾奏；除了第一句後的過門，其他的過門皆為同一旋 律。
下譜例 3 之錄音為筆者於 2012 年向楊秀卿學習唸歌之錄音檔，唱辭為總共 6 拍的《岳飛傳》第 2 拍唱辭：
頭字欲刺一啦字盡，子你就毋通學奸臣，在朝做官就愛憐憫，啊目的才覅去給看輕。
譜例 3：【都馬調】
80
（四）【雜唸調】
【雜唸調】多用於敘述的段落，旋律輕快，可使故事情節聽來更緊湊。唸歌 藝人使用【雜唸調】時，多用於敘述，為使說唱內容合理、順暢，句式不一定為 四句聯，亦可能多、少一句，或長短句穿插其中，如在《秦寶林》的故事中，秦 寶林遭人陷害時敘述其經過便適合用此調；30而【雜唸調】旋律的音組織多集中 於 sol、la、do、re、mi 五聲音階上，範圍在一個大六度之內，較為接近說話的語 調。在筆者的實地訪查資料中，此曲調於楊秀卿的說唱曲藝中較少使用，在唸歌 中，常見於《安童哥買菜》，亦為說唱藝人呂柳先擅長使用的曲調。
以月琴彈奏此曲調時，絃音為 re、sol，do 音位於第四相，形成五聲音階 sol 調式之把位。樂曲在完整的四句聯之下仍以四個樂句為主體，每句四小節，第 二、三句之間可有一小節的過門，在數拍唱辭連續唱述時，亦可能將句與句、拍 與拍之間的過門完全省略；有時亦會接上【七字調】的尾奏作結。
【雜唸調】一拍唱辭從第一句唱起，加中間過門至唱完約 20 秒，相較唱一 拍唱辭要將近一分鐘的【七字調】短少許多。
30
材料參見 2015 年 11 月 6 日之實地訪查紀錄。
81
譜例 4：【雜唸調】
82
二、取自時調之樂曲
傳統的唸歌幾乎僅以【江湖調】、【雜唸調】等傳統唱腔貫串整齣故事，如呂 柳先之說唱，且也不另加太多如歌子戲演出的說白；因演出形態的變遷，唸歌的 演出不再局限於單一的定點，且楊秀卿在廣播電臺錄製歌子時，亦需要新的素材 變化，因此除了傳統唱腔，楊秀卿在 23 歲時開始改變其演出形式，有別傳統的 唸歌而改良為「口白歌子」，亦即唱述之間穿插說白，如另加之旁白或重新再唸 一次剛才唱過的四句歌詞；31又為了要吸引聽眾，楊秀卿曾由其夫婿帶去戲院聽 戲、以及其藥商雇主請人來講古給楊秀卿聽，她再吸收當時為歌子戲新譜之曲 目，並套用於自己的說唱曲藝中。32在《胡蠅蠓子大戰歌》中運用之其他 10 首曲 調，即為新作之曲調：【狀元樓】、【南光調】、【運河悲喜曲】、【烏暗路】、【二度 梅】、【小姑娘入城】、【留傘調】、【三盆水仙】、【娼門賢母】、【更鼓反】，分析如 下：
（一）【狀元樓】
此曲為新調，為狀元堂電視歌子戲之插曲，由許森燄作曲。33楊秀卿將《胡 蠅蠓子大戰歌》中第 3 拍之唱辭以此調套用演唱，僅套用一次。
31
參見陳奕愷《唸歌仔走江湖－楊秀卿的遊唱人生》第 58 頁。
32
參見陳奕愷《唸歌仔走江湖－楊秀卿的遊唱人生》第 64 頁。
33
參見劉安琪 1982 年發表之碩士論文〈歌仔戲唱腔曲調的研究〉 。
83
譜例 5：【狀元樓】
(1) 樂曲結構：
一段體：句式一→句式二→（過門）→句式三→句式四
此曲樂句為四小節一句，此處唱腔省略中間的過門，上譜例第二行句式二最 後一小節為省略並簡化之過門，原曲過門應自句式二最後一小節的後半拍接起，
譜例如下：
84
譜例 6：【狀元樓】過門
(2) 音組織：
調式：五聲音階 sol 調式 音域：大九度(G#→a#1)
(3) 唱辭：
歌詞為整齊句型，七字一句，可分為(2+2+3)，加入聲辭與語辭後如下：
胡蠅欲去咬臭肉，飛來經著彼个蠓子的腳，兩人冤家起相拍，呀為著生活才來起 交加。
（二）【南光調】
為臺灣光復後新創之曲，由南光歌劇團所作，而後為其他歌劇團所用。34楊 秀卿在《胡蠅蠓子大戰歌》中套用於第 11、12 拍唱辭，連用兩拍；下譜例取自 第 12 拍之唱辭。
譜例 7：【南光調】
34
同前註。
85
(1) 樂曲結構：
一段體：句式一→過門→句式二→過門→句式三→句式四→尾奏
(2) 音組織：
調式：五聲音階 do 調式 音域：小十度(F→g#1) (3) 唱辭：
歌詞為整齊句型，七字一句，可分為(2+2+3) ，加入聲辭與語辭後如下：
86
這馬蟮尪子來看著伊啊胡蠅勒，兩蕊目睭按呢看甲青銀銀喔，胡蠅著驚飛緊緊，哎唷
蟮尪子看甲喙瀾，按呢 津。
（三）【運河悲喜曲】
曲調名稱源自民國 44 年南洋影業公司的電影《運河殉情記》，故事取材於當 年實事新聞，敘述一對戀人因戀情不被社會所允許，走投無路之下遂雙雙投入運 河殉情。曲調作者不詳，民國 57 年由葉俊麟另填詞。35
此調套用於《胡蠅蠓子大戰歌》第 14、15 拍唱辭，同前一曲調一樣為連用 一次，後續並未再度套用。譜例採自第 15 拍唱辭。
譜例 8：【運河悲喜曲】
35
葉俊麟（年代不詳） 。[曲名:運河悲喜曲]。《數位典藏與數位學習聯合目錄》。
http://catalog.digitalarchives.tw/item/00/5b/82/80.html（2015/10/12 瀏覽）。
87
(1) 樂曲結構：
一段體：句式一→句式二→句式三→句式四→尾奏
(2) 音組織：
調式：五聲音階 sol 調式
88
音域：完全十一度(F→a#1)
(3) 唱辭：
歌詞為整齊句型，七字一句，可分為(2+2+3)，加入聲辭後如下：
蜈蚣聽著這個胡蠅咧講，講伊蠓子做人不正宗，相招行出彼角子的洞喔，欲來收除
這隻蟮尪王。
（四）【烏暗路】
此曲為臺灣光復後之新調，36在新編劇的歌子戲《秦香蓮》一劇中，秦香蓮 上京尋夫路途所唱。37《秦香蓮》一劇源自《鍘美案》，內容為陳世美貪圖仕宦之 途而拋棄糟糠妻秦香蓮，後由秦香蓮告御狀，由包公審案並將陳世美處以極刑。
故事情節源自中國，為河南梆子戲之劇目。【烏暗路】速度為緩板，有別於以往 使用【哭調】表達悲切情感，在此次的《胡蠅蠓子大戰歌》錄音出版品以此調唱 述哀怨之情，於此楊秀卿僅使用一次此調，套用於第 24 拍唱辭，描述蜈蚣遇難 之景。
(1) 樂曲結構：
一段體：句式一→句式二→句式三→句式四
(2) 音組織：
調式：五聲音階 la 調式 音域：完全十一度(F→a#1)
36
參見徐麗莎 1987 年發表之碩士論文〈台灣歌仔戲唱曲來源的分類研究〉 。
37
同註 33。
89
(3) 唱辭：
歌詞為整齊句型，七字一句，可分為(2+2+3)，加入聲辭與語辭後如下：
蜈蚣這馬疼著規身疲疲掣，無跤今是欲按怎樣拖，啊慘嘛呢，好啊這個腳骨趖著蛤子尿，規身軟 了了，無跤是欲按怎拖，一條親像彼个手錶子帶，按呢遠遠看著按呢哪嘛假若蛇。
譜例 9：【烏暗路】
90
（五）【二度梅】
名稱源自清初章回通俗長篇小說《二度梅全傳》，故事內容以唐代肅宗年間 為背景，描述梅魁之子梅良玉、陳東初之女陳杏元曲折的愛情故事。38民國五十 年代歌子戲發展轉型，興於電視、電影圈，《二度梅》的劇情便被改編至歌子戲 之中；39此曲為陳杏元望著院中開花的梅樹感嘆所唱之曲。40
同前【烏暗路】之速度，【二度梅】亦為緩板之曲，在此亦可發現【二度 梅】也替代了以往用【哭調】來表達悲切、失望的情感，在此次的《胡蠅蠓子大 戰歌》楊秀卿使用兩次此調，分別套用於第 31、61 拍唱辭，描述蛤子遇難與鮕 鮘拒絕援助之景。
(1) 樂曲結構：
一段體：句式一→句式二→（過門）→句式三→句式四
(2) 音組織：
調式：五聲音階 do 調式 音域：完全十一度(F→a#1)
(3) 唱辭：
歌詞為整齊句型，七字一句，可分為(2+2+3)，加入聲辭與語辭後如下：
蛤子你死真拍損啊，蠓子啊伊啼哭透下昏，這個蛤子你死真拍損，蠓子伊是哭甲透下昏，我有 情煞共你ㄟ捧飯，哎唷哭甲彼个嘴子激呀長長。
38
惜陰堂主人， 〈前言〉 ，《二度梅全傳》 ，(山東：山東文藝出版社，1986)，1。
39
參見邱坤良編之《傳統戲劇輯錄．歌仔戲卷．拱樂社劇本》中〈編輯大意〉第 1-2 頁。
40
同註 33。
91
譜例 10：【二度梅】
92
（六）【小姑娘入城】
此時調旋律輕快，連唱於第 34、35 兩拍唱辭。樂曲採第 34 拍分析如下。
此時調旋律輕快，連唱於第 34、35 兩拍唱辭。樂曲採第 34 拍分析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