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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展讀《筆靈》,看見絢麗磅礡的滿紙武打,形式上語言文字、章回架構、場 景佈局,內容上打鬥場面、神奇本領、人物動作都經營著一種武俠氛圍,讓我們 不免覺得這個奇幻世界似乎是個武林江湖,實際作品的複雜性,往往決定了任何 的理論定義都難以作到無懈可擊的地步,其實要說《筆靈》是一部武俠小說,或 許也可以同意(雖然我們開篇之時曾將它定義為奇幻小說)。這一小節中,首先 從武俠小說的源流發展中,持續關注中國文化中儒家精神對於武俠的滲染與影 響,並闡明《筆靈》奇幻與武俠的緊密連結。而武俠的內涵豐厚,有其獨具的氛 圍,獨有的裝備,我們不能因為一部作品中有了武打就說它是武俠小說,除此之 外,俠義精神也是基本必須的。本研究從《筆靈》文本中在「武」和「俠」的元 素上多尋證據,並以金庸作品作為參詳比較,以論證《筆靈》在武俠上的承襲與 改變,以及其所張揚對個體的精神自由與真實人性如何投射於武俠精神之中。

一 武俠中的中國文化

為什麼武俠蘊含著豐富的中國文化?簡言之,其中「章回小說的結構方式,

簡潔高雅的文學語言,再加上描寫的是傳統中國的社會生活,小說中體現的又是 國人樂於接受的價值觀念」(陳平原,頁 220),使武俠小說成為中國人特有的一 種文類,其中滲透著濃濃的中國風味。從葉洪生、林保淳、梁守中、陳平原幾位 武俠研究者的書中,對於武俠小說的來龍去脈提供了詳實的考察資料,有助於我 們了解武俠小說如何隨著中國文學傳統的遞移,在形成的過程中滲染深厚的中國 文化精神。關於武俠,追根究柢可以從《韓非子‧五蠧》中說起,其中描述:「儒 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揭櫫有關武俠的粗略概念;《史記》中司馬遷選擇為 游俠列傳,是其獨到的眼光,獨有的闡釋,言之「今游俠,其行雖不軌於正義,

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厄困。」這樣的說法頗能 體現中國文化的價值觀,後世文人描寫武俠於是多挹注了對俠客形象的此種認 定;如陳平原指出:

當表現俠客的任務由史家轉移到詩人、小說家、戲劇家肩上時,這種俠 客形象的主觀色彩更是大大強化。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俠”的觀念 越來越脫離其初創階段的歷史具體性,而演變成一種精神、氣質,比如:

“俠骨”、“俠情”、“俠節”、“俠氣”、“俠烈”、“俠行”等等。

(陳平原,頁5)

然後,六朝志怪《搜神記》中〈李寄斬蛇〉少年俠女無畏蛇妖為民除害,〈三王 墓〉中無名客為莫邪之子獻計復仇的故事,代表著中國社會中平民百姓期望俠客 可以挺身而出,任俠使氣的強烈渴望;唐傳奇中許多膾炙人口的武俠傳說,如〈虯 髯客〉、〈紅線傳〉、〈聶隱娘〉、〈崑崙奴〉等篇章,初具武俠小說的雛型,「為中 國武俠小說的存在和發展奠定了充實的基礎,稱之為中國武俠小說的鼻祖 」(梁 守中,頁 5),英雄俠女、豪傑相惜、替天行道、施恩拒報……等主題,其中充 分顯現儒家文化中重仁尚義、無私利他的道德思想;當時唐宋「豪俠小說中打鬥 場面的描寫日益紛呈異彩。作家不再局限於渲染行俠的效果,而是轉而突出行俠 的過程,各種技擊、道術與藥物在實戰中的運用」(陳平原,頁 27),為了配合 俠客的俠情氣節,要他能夠執掌正義、鋤強懲惡而給予克敵制勝的輔助,道家異 士的符咒、寶劍、寶鏡、藥物,乃至於以僧人為俠客,武俠文學開始接壤了中國 文化中佛家道教的精神思想;然後明清俠義小說中在結構技巧上趨於成熟,至此

「把清代俠義小說作為武俠小說類型真正成形的標誌」(陳平原,頁36)。接下 來的二十世紀武俠小說,從南派的平江不肖生、顧明道極負盛名,與北派鄭證因、

還珠樓主、白羽、王度廬……五大家等等各領風騷,影響及於其後的梁羽生、金 庸、古龍的「新派武俠」。二十世紀新派武俠小說除了融進溫文的一股書卷氣外,

也突出了人物情感的變化,表現生命哲理的領悟,終極目標已不再於武功武器的 登峰造極,而轉而追求更高層次的人生境界,這是二十世紀武俠小說逐漸跳脫傳 統武俠侷限,在藝術上大有進展的關鍵所在。在這長長的武俠類型演變的過程 中,歷史背景與社會心理的相交激盪,中國人的俠義精神、俠客形象的認定、匡 正扶弱的寄望、道德是非的規準、儒釋道教的思想、武打技藝的想像,鎔鑄於武 俠之中,使這個體系成為中國文學中獨有的一個文類,並且涵蓄著豐富的中國文 化意蘊。

武俠與奇幻的關聯

如果以武俠作為中國文化的一個表徵,那麼,筆者將其定位為奇幻文本的《筆 靈》為何能夠與不同文類的武俠相勾連,而據此展現中國韻味呢?這就關係著武 俠小說本身的涵蓋性。在《千古文人俠客夢》中,陳平原依武俠小說表現對象的 可信度,將其大致分為三個類別:

第一類偏於神魔小說,頗多飛劍取人、撒豆成兵的奇蹟;第二類偏於歷 史小說,借用一定的歷史人物與事件來馳騁想像;第三類雖出於虛構但

並無神怪。 (頁 183)

第一類中多有虛誕的劍仙鬥法、靈怪妖術,以怪力亂神、超凡成仙為宗;第二類 多根據正史文獻、稗官野史、民間傳說來加以發揮,專寫拳腳肉搏、刀槍桿棍的 技擊戰鬥,官方補快、標師殺手、綠林草莽等以人作為主體的故事;第三類描述 的仍是人世社會,但已經逐漸遠離現實,其人擁有飛簷走壁、摘葉飛花各種神乎 其技的武功能力。除去第二類的寫實描寫,第一類型描述的神魔仙靈、鬼怪妖精 已是超乎現實的種族形態,是作者奇思異想中的產物;而第三類描述的人物能力 達到了人類的極限,是現實中很難企及的境界;所以根據以上所言,武俠小說中 這些含有超自然力量的情節,使其滲透著濃厚的奇幻色彩,第一、三類的武俠可

以說是一種奇幻故事;筆者認為,《筆靈》以當代現實社會作為故事場景,講述 的是筆塚吏運用各種超自然能力行走江湖,較為偏向第三種類別。雖然筆靈的能 力可以呼風喚雨、變化乾坤,其神通廣大使其幾近神術靈力,不過《筆靈》中緣 以古人事蹟、著作內容作為依據,可以自圓其說合理發揮而來,使其不同於《蜀 山劍俠傳》中橫空出世的天外飛仙、隨時出現的寶物助陣這種第一類別的神魔仙 俠。儘管如此,在這裡我們並不積極於將《筆靈》在三個類別當中選擇一個定位,

因為與其將上述三個類別看作是作品定位上的某種非此即彼的區隔指標,或許將 這三者視為一個完整光譜上佔據三個代表性相對位置的座標所在,更能有助於我 們進行相關文本分析所需的高度與視野,而所謂奇幻的本身就是一種在這光譜上 足以涵蓋廣大範圍的高包容性文類,其容許創作者為了讓作品表現得更形複雜豐 富,得以選擇不同表現手法來進行操作,因此《筆靈》算得上是一部融通武俠及 奇幻的小說作品。

武俠與中國式奇幻

綜上所言,武俠富含中國韻味,武俠可以融通奇幻,所以武俠據此可以作為 一種中國式奇幻的代表。如同《筆靈》作者馬伯庸所言「中國準奇幻作品比如古 典名著武俠之類已經做出了中國風格的榜樣」,此言中亦將武俠作品照應於中國 式奇幻之中,凸顯了二者之間的聯通。在當代奇幻小說中,選擇武俠作為表現方 式使文本充滿中國風味,是作者們常取法的一個途徑,而武俠往往也不負所望的 發揮其特色與貢獻。因此要討論當代奇幻小說《筆靈》中的中國文化底蘊,如果 我們的剖析不包含「武俠」這個極具特色的面向,那麼對其認識依然不會是完整 的。

這裡,我們先行思索所謂武俠其定義為何?「『武俠』係專指憑藉武技主持 公道的俠義之事而言」(葉洪生、林保淳,頁14),所以武俠小說就「是一種講 述以武行俠故事的小說類型」(陳平原,頁1),顧名思義,「武」和「俠」就是 此文類不可或缺的兩個要素。下文中,本研究更深入探析《筆靈》中所包含的「武」

和「俠」元素,並展開《筆靈》之於二十世紀的新派武俠小說有著什麼樣的承襲 與改變之相關論述。

「武」元素的承襲與改變

在《筆靈》中讀者可以從詩詞歌賦幻化武功、眾家筆靈各具神通、敵我交鋒 的筆靈對戰中,不難發現種種相關於「武」的描述,而其中施展靈力隔空較量、

有聲有色的武打場面、蒐集七侯筆的故事情節、道地的武戲文唱、血腥畫面的減 少、江湖場域現代化,故事情節中武打的方式、場面、動機、場域、手段,使《筆 靈》於新派武俠之後在「武」元素的承襲上有了不同以往的改變。

施展靈力隔空較量

《筆靈》中的武打方式是驅使天地、幻化萬物以助其威,重點在於發揮靈力 隔空較量,不同於以往武俠小說透過俠客之間手持武器寫實描摹其一招一式。「武 俠小說的魅力﹝……﹞正是這變幻莫測的打鬥過程的描寫,最能發揮作家的藝術 才華,也最能體現讀者的鑑賞趣味」(陳平原,頁 34),所以敵我對陣時,變幻 多姿的花招如同表演一般漸次開展,而非一擊中的、倏然收束,《筆靈》中武打 場面的描寫原則上也承襲此一筆調,然而,更加不重於拳腳的變化,而重視的是 武打出的效果。

麟角筆飛至半空,筆毫散落,每一毫都化成一件奇物,有鎖有劍,有龍

麟角筆飛至半空,筆毫散落,每一毫都化成一件奇物,有鎖有劍,有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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