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治時代日語借詞融入台灣閩南語體系

第二章日語借詞傳入的過程

第二節日治時代日語借詞融入台灣閩南語體系

清朝末年，中國政府的腐敗致使對外屢戰屢敗，每次戰敗多以割地賠款平息列強的侵略。1895 年清朝在中日甲午戰爭慘敗，中日雙方簽定《馬關條約》，

台灣及澎湖諸島成為日本的第一個殖民地，從此對台灣展開長達五十一年的統治。

1895 年當日本大軍登陸台灣以後，發現在台灣通行的土語和漢語³⁴不能溝通，隨軍的百餘名漢語翻譯員毫無用武之地，只好原批人馬返回日本。(林慶勳師，2001：74 ) 當時作為島上的主要溝通語言是台灣閩南語。漢語根本無法在當時的台灣當作溝通語言。

台灣的閩南話是西元十七世紀中葉從福建閩南地區陸陸續續移遷台灣的移民所帶來的語言，當時又以漳州、泉州的移民人數為最多。因為移民人口的遷移、通婚等因素，漳州腔、泉州腔逐漸融合，所以有學者稱這種混合的閩南話腔調為「不漳不泉」或「亦漳亦泉」。除了融合了漳州腔、泉州腔以外，台灣的閩南話，在日本統治的五十一年間，也融入大量的日語詞彙，還有，台灣的閩南話事實上是吸收各種語言精華的一個綜合體³⁵，所以用「台灣閩南語」這一名

土語指台灣閩南語，漢語指北京話。

請參考林慶勳師(2001：3~6)。

稱，較能突顯出「台灣閩南語」與其他地區閩南話不同的特殊性質。本論文及以下章節皆以「台灣閩南語」稱呼。

經營一個殖民地，既然無法透過翻譯和當地人取得溝通，日本人只好學習台灣閩南語以便和當地人溝通，藉以達到管理統治的目的。日本人自從統治台灣以來，一方面熱心學習台灣閩南語，一方面為配合殖民地統治，大力推進日語教學。1896 年 5 月 21 日，台灣總督府民政局代理學務部長伊澤修二公佈台灣最初的獨自教育法令《國語傳習所規則》(蔡茂豐，1977：30)，裡面記載：「第一條：設立國語傳習所的宗旨在於把國語教授予本島人，以至融入其生活，而予以培養本國精神。」從這裡可以看出日語被訂定為「國語」及日本教學的最終目標乃是培養「日本精神」。

至於日本人學習台灣閩南語只是領台初期為了和台灣人溝通的一個手段，

當台灣人學習日語的普及率逐漸提高的同時，總督府便不再提倡，住在台灣的日本人自然也不學習台灣閩南語了。

從日語普及率逐年升高的調查數據裡面，我們得知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前，日語在當時的台灣社會確實為一種通行的語言，以 1942 年為例，普及率甚至高達 58%。然而，其餘的 42%則意味著台灣社會也通行日語以外的其他語言，當然台灣閩南語是主要的語言³⁶。

蔡茂豐(1977：142)說道：「在學校裡，當然是使用『國語』(日語)來交談，

一旦邁出校門立刻換成自己的母語，改成以台灣閩南語來交談。」可見 58%的說日語的人，事實上有為數不少的人是日語和台灣閩南語雙語併用的。就這樣，

受過初等教育或中高等日語教學的人數不斷升高，同時他們也都具有日語、台灣閩南語兩種語言能力。

儘管總督府竭立推進日語教學，甚至台灣的日語普及率已經高達 58%，但是，台灣閩南語畢究是多數台灣人的母語，人類對自己的母語鍾愛是如何都無法割捨的。當時的台灣社會處處可以聽到台灣閩南語、日語兩種語言的存在，

甚至相互融合。台灣閩南語也在這種時代背景下，自然而然的融入日語詞彙的語言，出現在口語會話裡。例如：「Tshing⁷ se¹ bi² loh⁴ kat⁴ ne¹ ku² tai².(穿西裝繫領帶。)」(王國齡，2003：28)

台灣閩南語受到日語影響的詞彙，即所謂的「日語借詞」也在這種社會環境

因為客家語、南島語都算是台灣地區裡的語言人口比較少。

裡大量產生，時間一久更變成台灣閩南語的一部分。這些日語借詞依形態區分可以歸納為「音譯詞」和「借形詞」兩種。

第三章

日語借詞的構詞形態

當「日語的詞彙」以借詞的形式進入台灣閩南語的詞彙體系時，即必須適應台灣閩南語的詞彙體系。然而日語的文字和台灣閩南語的漢字表意形式在語音、語法、詞彙方面都有極大的差異，所以在借詞的創造上就更複雜，也更富創造性。

台灣閩南語的日語借詞主要有兩種形式，一種是從語音形式方面借取，另一種是從書寫形式借取。前者以「音譯詞」為主，後者以「借形詞」為主³⁷。這兩者有一個共通點，即在語音上的變化，音譯詞是用台灣閩南語語音來對音，

借形詞是以台灣閩南語的語音來直讀漢字。

本章即依照日語借詞形式的不同分節討論這個特點。

第一節語音形式的借取模式及特點

一般來說，台灣閩南語即是通過下列的途徑創造日語借詞：

（一）純粹音譯詞

所謂純粹音譯詞即不用漢字去翻譯外語的音而得到的新詞。所以，純粹音譯詞在這裡的作用，只能用記音符號表達語音及書寫形式。

即按照原詞的音節，完整對譯出來，例如：「おばさん“oo¹ba²sang²”：

阿姨」、「かばん“kha¹bang²”：提包」、「たんか“thang²khah⁴”：擔架」、「テンプラ“then⁵pu²lah⁴”：天婦羅」、「わさび“oa¹sa²bih⁸”：山葵」。

純粹音譯詞，在造詞的初期可能是在台灣沒有的事物，很難用適當的同義詞來表示，或者由於某些原詞在台灣閩南語裡沒有相當的詞彙能簡單明確地表達，因此外來食品、醫藥等，也常採用音譯詞。例如：「アスピリン“a¹su²phi² lin²”：阿斯匹林」、「チョコレート“tsio¹kho²le³toh⁴”：巧克力」、「トラック

見表 2。

“thoo¹la²kuh⁴”：卡車」、「バス“ba²suh⁴”：巴士」、「ヒューズ“hiu³juh⁴”：

保險絲」。

將本論文所採用的材料加以統計，可以發現，音譯詞在音節數的表現上以雙音節最多，三音節居次，這個結果頗符合台灣閩南語詞彙複音化，特別是雙音化的傾向。可見台灣閩南語詞彙在發展複音化的同時，仍是有一定的消化吸收的限度。

（二）半音半義詞

半音半義詞即是「將原文的一部分按讀音轉寫，另一部分卻不按讀音而按語義翻譯寫成漢字」(陳原，2000：298)這種方法主要用複合形式的借詞來表達，例如「ロースにく：裏肌肉」，相應的借詞是“loo²suh⁴bah⁴”。“bah⁴”是原詞

「にく：肉」的義譯，而「loo²suh⁴”是原詞「ロース：裏肌」的音譯，像這樣創造詞彙的方法非常普遍。反而是按照音譯在前，義譯在後這類的音譯詞數量極少，例如：「サラダあぶら“sa¹la¹iu⁵”：沙拉油」、「チューインガム“tshiu⁷in¹ thng⁵”：口香糖」、「ピンポンだま“phin¹phong¹kiu⁵”：乒乓球」。

半音半義詞，在音節表現上以多音節為主。雖然在音譯部分仍是以兩音節為主，但是，因為增加了義譯部分，所以整個詞的音節拉長了。雖然音節增長，但是義譯部分卻絕少有省略，這可能和音譯部分的表意缺陷有關，而且義譯部分也有辨義作用，所以為了使意義更明確，也不願為牽就音節而省略。僅有少數如：「ジープ（しゃ）“ji³phu³(tshia¹)”：吉普（車）」、「ロース（にく）

loo²suh⁴(bah⁴)”：裏肌（肉）」等，因為音義兩者共用，音譯部分已經具有義譯

的某些性質，在簡潔的原則下，往往可以把義譯的部分省略，也不會影響整個詞的詞義。

這類半音譯、半義譯的借詞都是以音譯在前面，義譯在後面為主。在外部功能方面，半音半義詞幾乎清一色是名詞，而且是偏正式結構。

第二節書寫形式的借取模式及特點

借詞的正常規律是在語音形式的借用，利用台灣閩南語的語音特點來借用日語詞彙。然而，在台灣閩南語詞彙裡，卻出現一種不從語音形式借取，而只取書寫符號的特殊現象，即「借形詞」，亦即把日語原詞直接輸入台灣閩南語詞彙體系裡。這是受到台灣閩南語書寫形式的限制，不像其他拼音文字之間轉寫方便。

台灣閩南語和日語是兩種性質不同的語言。然而語言之間的相互作用，並不僅僅取決於語言體系的遠近和類形的異同，還取決於語言外部的社會因素。

正由於中日兩國歷史上的密切文化交流，語言的滲透作用就更為強烈。隋唐時代，隨著中國文化大量流入日本，日語幾乎整個借用漢語詞彙及書寫符號漢字，這就使得後來的日語造詞在詞素、方法和結構上往往是符合漢語的。因為日本近代明治維新積極西洋化的影響，日語裡也出現大量以漢字音、義譯歐美語的外來詞，這就為近現代漢語直接借用日語、照搬日語的形式提供了可能因素。

而中日文化關係的逆轉則發生在江戶時代末期至中日甲午戰爭之間，以後，

中國向日本派遣大量的留學生，這些留學日本的有識之士在日本接受了許多來自西洋的新文化和思想，把這些反映文化思想的日本漢字詞彙直接引進國內，

進入漢語詞彙裡。所以雖然漢語和日語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體系，卻因為兩地民族地理上的接近、關係上的長久複雜，以及文化上的交流，使詞彙的相互借用成了極普通常見的事。中國大量派遣留學生至日本時是 1896 年，而日本開始統治台灣在台灣當地教導日語的時間是 1895 年，兩者的時間差不多，來自日語的借詞差別也只有發音而已。

在研究台灣閩南語向日語借詞之前，有必要首先了解日語漢字詞彙的情況。日語詞彙按來源分通常可分為三類，即「和語」、「漢語」和「外來語」三種³⁸。明治維新之前，日本為引進中國文化而大量吸收漢語詞彙，主要管道為漢籍和佛經(石定果，1983：225)。明治時代，日本變法維新，社會經濟、政治急劇變革。為了適應西學東漸的需要，乃大量用漢語詞彙翻譯西洋術語以反映日本的新國情，其中包括利用古代漢語詞彙推陳出新，或者利用日本的「漢語」詞素創造新詞。此充分證明「漢語」詞彙在日語裡早就具有雄厚的基礎和旺盛的生命力，直到今天，在漢語及台灣閩南語裡面仍受日製漢語影響。而近代，由於

「和語」是日本固有的詞彙。「漢語」是指採用漢字書寫的漢字詞彙，包括漢語借詞和用漢

語詞素造的新詞。「外來語」是指近代以來借自歐美語的音譯詞彙。

中日關係的改變，這一大批漢字詞彙又以強烈的衝擊力反作用於漢語及台灣閩

在文檔中台灣閩南語的日語借詞研究 (頁 17-0)

第二章 日語借詞傳入的過程

第二節 日治時代日語借詞融入台灣閩南語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