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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人事、選才自主-招生與師資聘用杜絕人情請託

傅斯年堅持大學自主亦表現在「師資聘任」、「學生招生」上,此兩方面 皆產生「人情請託」之莫大壓力,然傅斯年以建立制度避免不公並堅持大學 於人事、招生上的獨立自主。

一、各方對師資、人事部署之關切:

在教育部公布由傅斯年接任台灣大學校長的消息後,各界書函隨即湧 入,或深慶台大得人,或為傅斯年用人獻策、說項,或毛遂自薦。此現象可 從傅斯年當時的書信往返,得知「台大的人事問題」的確受到各方關切,如

81傅斯年,〈改革高等教育中幾個問題〉,頁28。

於台大法學院政治系任教的盛成,於1948 年 12 月 18 日致書傅斯年時,屢 陳校內經費、人事問題,並多所建議。其指出:

孟真吾兄大鑒:故都一別不覺兩年餘,弟自去年由蘭州來台大,現已一 年半。今聞兄將來長台大,不勝雀躍,管見所及,僅縷陳數事:台大沒 有中心,過去校長無能,不能造成中心,教授濫竽者多,亦成不了中心,

因此學校變成機關,說得正確一點,「收容所」。……總務長最好帶人來,

不熟事好辦,教務長亦需帶來。訓導長如沒有人,前任韓逋仙現在杭州 省政府辦訓練團,此人與學生處得很好,無為而治,大事化小,小事化 無,可以約他回來。法、醫兩院長都要物色同來,杜聰明於此次莊走後 竟公然自認校長發聘書等等,荒唐之至。薩孟武大捧其場,法學院向來 走的獨立學院路線,關門主義,院務會議竟欲成立許多委員會,一院四 系有三系不健全,沒有研究空氣,中山大學的風氣帶過來,改變了帝大 的風氣。理學院長亦無人,此乃弟之個人意見,確否?兄來時不必先有 此成見,而體驗後再證明此之可耳。82

此外,隔日12 月 19 日,林彬致信傅斯年,主要代台大教授表示歡迎,並且 針對人事問題表達意見,最後除推薦適當人選之外,並毛遂自薦希望隨同傅 斯年赴臺大任教。林彬信中寫道:

臺大方面教授,聞吾兄出長該校,甚表歡迎;且有數點意見可供參考,

故為轉陳如下:到校日期,愈早愈佳。人幾滿額,房屋極端困難。留東 學生在校內之地位頗為重要。臺胞在校之力量不可輕視,亦不可過於重 視。到任後首要解決之問題,為房屋,為教職員晉級加薪,為明年度預 算等問題。臺大教授前任農學院院長王益滔君,品學均優,端厚而有才 識,謹先為介紹;法學院薩院長孟武兄,聞有約弟赴臺任教之意,吾兄 以為可否?倘許追隨,並擬同行赴臺,即希速賜回示,如何?餘不多及,

82〈盛成致孟真函〉,《傅斯年檔案》,中央研究院史語所藏,檔號:Ⅲ:1316。

敬頌 教安。83

同一天(12 月 19 日),前校長羅宗洛亦致信傅斯年,信中說明前校長莊長 恭(信中「丕可」即為莊長恭之字號)因缺乏魄力而去職,且疏於對外關係 以致與省參議會關係不佳。羅宗洛並建議傅斯年關於與杜聰明之互動,及相 關人事安排,認為未來就任後應改弦更張,果斷處理校內人事、如何與台灣 人互動及對外關係等。羅宗洛指出:

孟真吾兄賜鑒:日前閱報知教部已發表兄為台大校長,深為台大慶得人。

台大本無嚴重事,丕可神經脆弱,略有小事,即便慌張過於消極,為之 友者,未肯出全力相助,致造成今日之局面。台大師生極盼有魄力之人 主持校務,兄去台大,全體皆極歡迎。杜聰明周圍之少數台灣人或稍失 望,但一般台籍教職員及台籍學生皆深明大義,絕無出亂子之可能。杜 為人甚機警,兄略垂青眼,彼必能效犬馬之勞也。留日帝大出身之教授 共三十餘人,人數雖多,然彼此間意見極深,不成團體,不生作用,其 較優秀者皆為弟之好友,兄去絕無問題。弟圖有熱忱,全無能力,台大 墮落至此,弟深感責任。……弟已接受台大之教授聘書,此點已不成問 題。植物所搬台灣與否,尚未決定。為植物所計,弟此時似難離滬,其 實弟如能為力者,定當效勞。弟與台大師生聲氣常通,去不去無關宏旨 也。丕可對台大之化學設備極欣賞,口頭常說願為一教授,主持化學之 研究,待移交後或可商量。

總之,台大事內部並不難辦,目前需要健全之班底,即教務、總務、訓 導三長與主任秘書,使事務納入正軌。至於名流之延聘,不稱職者之肅 清,及各院之改組,祇好圖之以漸。對外之關係必須努力重整,因此半 年間丕可完全不注意外務,與省府、省參議會間感情極劣。因台幣之存 在,必須向省府取得一部份之經費,其他如房屋治安等事,如省府不合

83〈林彬致孟真函〉,《傅斯年檔案》,中央研究院史語所藏,檔號:Ⅲ:359。

作,事倍功半,年來台大之無生氣,半由於此。解決對外問題,在兄固 輕而易舉也。

台大文、理兩院需人甚急,與本院合作不成問題。本院人員有功課可教 者聘為教員,照向例可支薪,唯低級人員如助理員之類較難安插。住處,

醫學院甚多,如得杜聰明之合作,稍加修理,即可居住。市政府保有敵 產甚多,可以商借。

對台灣人做事,第一要公平,第二要直捷,第三要堅決。應發脾氣時,

可拍案怒罵,最忌游移不定,賞罰不明,丕可犯此病,故政令不行。兄 辦事果斷,當能一掃積習,弟不勝馨香禱祝之至。84

前校長羅宗洛致傅斯年的信中有幾件值得玩味之事:其一信中提及「杜聰明 之失望」,以及下致傅斯年信中也對杜聰明有所貶抑,應屬羅宗洛與杜聰明 之個人恩怨,蓋因當時羅宗洛擔任首任接收與改制的校長,其兩人治校理念 不合,有所摩擦。85似乎有冤枉杜聰明之嫌,且相關指控試圖影響傅斯年的 人事安排。其二,羅宗洛建議若要使校務步上正軌,則須掌握教務、總務、

訓導及主任秘書等班底,可見當時台大人事之糾葛。其三,並以莊長恭之前 例建議傅斯年需與省政府、省參議會進行溝通,此方面似乎或多或少影響傅 斯年於省參議會的積極運作。其四,信中得知當時台大文學院、理學院師資 較為缺乏。最後,由信末羅宗洛特別囑咐針對台灣人之人事管理,可隱含發 現當時台大校園中教師間的省籍隔閡及潛藏的衝突。86

三日後(12 月 22 日)羅宗洛收到台大秘書許汝鐵來信,許汝鐵擔心自 身工作不保,希望其能向傅校長推薦,繼續保留工作。羅宗洛接獲許信之後,

84〈宗洛致孟真函〉,《傅斯年檔案》,中央研究院史語所藏,檔號:Ⅲ:1337。

85熊秉真、江東亮訪問,鄭麗榕紀錄,《魏火曜先生訪問記錄》(台北:中央研究院,1990 年),頁 30。另參見:歐素瑛,《傳承與創新:戰後初期的臺灣大學(1945-1950)》(台北:台灣師範大學 歷史系博士論文,2004),頁 69~70。

86關於接收初期的台大校園中省籍衝突之論證可參見:李東華,《光復初期(1945-50)的民族情感 與省籍衝突-從台灣大學的接收改制做觀察》(台北:《台大文史哲學報》,65,2006 年 11 月),

187~197。

旋即致書傅斯年除向其推薦許汝鐵之外,亦建議由教育部長朱家驊致函當時 代理校長杜聰明,則將可使杜聰明積極地全力協助校務。信件內容如下:

孟真吾兄賜鑒:附上許汝鐵函一通,請一閱。許,閩南人,西南聯大出 身,自稱是騮先學生(想是什麼訓練班出身)。先在臺大任訓導處生活指 導組主任,今年 8 月底丕可偕弟至臺北時,因無人辦事,乃調至秘書處 為秘書,尚得力;惜文字不佳,且有特務作風,又是少年得志,頗為人 所忌。

杜聰明之失望,是意中事,校長無分一也,院長不穩二也。今如以雷霆 萬鈞之力解決此人,此時的確是好機會,但恐引起多數臺灣民眾之反感;

如假以辭色,仍長醫學院則彼亦可供驅策。丕可深知杜之心理,可與熟 商,為免生枝節起見,可請騮先致函杜聰明囑特別幫忙,彼即可變消極 為積極也。87

傅斯年就任之初的確致書當時暫代校長的杜聰明,懇請其協助校務之推 動,傅斯年曾寫電報像杜聰明表示:「弟奉命長台大,深虞隕越先生學術物望素

所欽仰,弟到後懇請諸事協助。」而杜聰明則以官舍已準備就緒,校中一切暫

維現狀,並請早日蒞校主持。881949 年 1 月 5 日,羅宗洛再度致函傅斯年,

其中除表達將留在上海,無法隨同來台,望請原諒之外,並推薦相關優秀人 才。羅宗洛表示:「弟已分別致函臺大舊同事,包括一部分優秀之台灣人,

請彼等全力協助我兄。兄赴任時,弟將擬一名單交兄帶去,兄可按單索驥,

以備諮詢。89」羅宗洛對於人事頻頻建言,一則或出自於對傅斯年之關心;

另則也凸顯當時人才之缺乏。

面對各界之關切,傅斯年到任後,便成立了「教員聘任資格審查委員

87〈羅宗洛致傅先生函2 頁另信封〉,《傅斯年檔案》,中央研究院史語所藏,檔號:Ⅲ:360。

88〈傅斯年先生致杜聰明先生電文〉,《傅斯年檔案》,中央研究院史語所藏,檔號:Ⅳ:622-2。

〈杜聰明致傅先生函〉,《傅斯年檔案》,中央研究院史語所藏,檔號:Ⅲ:356。

〈杜聰明致傅先生電報附譯電〉,《傅斯年檔案》,中央研究院史語所藏,檔號:Ⅲ:361。

89〈羅宗洛致傅先生函2 頁另信封〉,《傅斯年檔案》,中央研究院史語所藏,檔號:Ⅲ:360。

會」,從此樹立台大教員的聘任制度,無論新聘或舊任的教員皆經過嚴格的 資格審查。90 此外,為確保教授品質,傅斯年力拒政治力干涉師資聘任,維 護了大學的學術自主,的確為台大的人事自主立下深基與可追尋的典範。

二、建立公平的招生制度

傅斯年於未接任台大校長之前,在 1929 年兼任北京大學教授,育天下 英才,取「拔尖主義」。91對於研究人才傅斯年一向主張嚴格把關不應浮濫,

這樣的堅持直至他擔任台大校長仍保持一貫立場,他指出:「台灣大學不應

這樣的堅持直至他擔任台大校長仍保持一貫立場,他指出:「台灣大學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