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教會的本土化與社會關懷

壹、 從台灣史觀談本土意涵

談 到 長 老 教 會 的 本 土 化 ， 就 必 須 先 定 義 什 麼 是 「 本 土 化 」。

早 在 荷 蘭 人 、 漢 語 族 人 移 入 台 灣 之 前 ， 居 住 在 婆 娑 之 島 美 麗 台 灣 的 原 住 民 是 屬 於 「 南 島 民 族 」， 語 言 亦 屬 於 「 南 島 語 系 」； 從 體 質 人 類 學 的 調 查 紀 錄 顯 示 ， 台 灣 原 住 民 是 典 型 的 馬 來 人 種 ； 從 古 文 化 特 質 來 看 ， 台 灣 原 住 民 具 有 亞 古 文 化 的 特 質 ( 李筱峰，2003 ) 。原住 民 分 為 高 山 族 與 平 埔 族 ， 兩 者 皆 是 台 灣 早 期 的 主 人 。 台 灣 居 民 絕 大 部 份 為 原 住 民 ， 並 且 是 「 番 多 漢 少 」的 情 形。這 樣 的 歷 史 記 載，與 現 今 社 會 的 歷 史 認 知 為「 漢 多 原 住 民 少 」 有 所 不 同 ( 沈建德，2003 ) 。以清朝政府早期的海禁政策及有唐山公無唐 山 媽 的 移 民 結 構，我 們 也 可 以 說 現 今 台 灣 的 住 民 之 中，除 了 原 住 民 與 1949 年 隨 國 民 政 府 來 台 中 國 人 外 ， 大 部 分 的 漢 人 是 漢 化 的 平 埔 族 或 與 原 漢 通 婚 的 後 代 ( 吳慶武，2007 ) 。在台灣的居民除了原住民以外，幾乎皆是移民 而 來 ， 施 正 鋒 ( 2003 ) 稱早期台灣是墾殖社會。

1895 年，清政府將台灣割給日本。日治時期，日本人被稱為內地人，

台 灣 人 則 被 稱 為 本 省 人 ， 兩 者 之 間 存 在 著 差 別 對 待 。 終 戰 後 ， 台 灣 由 國 民

政 府 接 收 ， 當 時 漢 文 化 是 強 勢 文 化 ， 因 此 只 要 與 漢 人 移 民 通 婚 或 接 觸 的 原 住 民，通 常 會 被 漢 化 ( 李喬，1991 ) 。中國強勢文化進入台灣後，舉凡風 俗 、 教 育 、 制 度 的 建 立 ， 皆 由 新 住 民 主 導 。 。

台 灣 的 漢 人 移 民 以 農 業 為 主 ， 土 地 自 然 成 為 生 活 中 的 終 極 關 懷

( ultimate concern ) ，因而有「落地生根」的移民模式，此模式與移民南 洋 之 「 華 僑 」 截 然 不 同 。 移 民 南 洋 之 「 華 僑 」 是 以 商 業 為 主 、 以 金 錢 為 終 極 關 懷 的 「 落 葉 歸 根 、 衣 錦 還 鄉 」 之 模 式 。

從 台 灣 基 督 教 歷 史 的 觀 點 來 看 ， 基 督 教 會 的 族 群 生 態 並 沒 有 脫 離 或 超 越 台 灣 社 會 的 族 群 實 況 。 台 灣 最 早 接 觸 基 督 教 信 仰 的 是 荷 西 時 期 的 平 埔 族 ， 然 而 卻 因 政 權 的 轉 移 而 中 止 。 清 末 ， 長 老 教 會 宣 教 士 來 台 工 作 主 要 經 由 廈 門 、 汕 頭 等 福 佬 宣 教 區 為 管 道 ， 加 上 福 佬 系 佔 人 口 的 絕 對 優 勢 ， 因 此 展 開 以 福 佬 系 的 漢 人 為 主 體 ， 並 一 度 大 量 吸 收 會 說 福 佬 話 的 平 埔 族 信 徒 ， 再 將 餘 力 轉 往 客 家 族 群，開 啟 第 二 波 宣 教。因 此，宣 教 起 始 的 20 年間，台 灣 就 有 平 埔 族 及 客 家 教 會 的 開 拓 。 但 是 平 埔 族 教 會 很 快 隨 著 「 漢 化 」 的 潮 流 而 衰 微 ， 客 家 教 會 也 一 直 未 受 到 應 有 的 重 視 。 到 了 第 二 次 大 戰 終 戰 ， 台 灣 教 會 的 生 態 幾 可 明 顯 地 反 映 各 族 群 間 的 強 弱 情 勢 ， 及 其 「 隔 離 且 互 不 干 涉 」 互 動 模 式 ( 鄭仰恩，1999 ) 。

我 們 可 以 將 「 台 灣 本 土 意 識 」 視 為 對 鄉 土 ( homeland ) 和祖國

( fatherland and motherland ) 的認同感，更進一步來說就是「願意加入全體 台 灣 住 民 所 形 成 之 命 運 共 同 體，並 真 實 關 懷 其 前 途 的 歸 屬 感 」，以 及「 願 意 以 新 的 國 族 身 份 認 同 來 參 與 建 設 台 灣 鄉 土 與 命 運 共 同 體 的 主 體 意 識 」。「 本 土 化 」 ( indigenization ) 就是融入本土的過程，意指落地生根的子民，經 過 幾 代 的 傳 承 後 ， 自 然 會 產 生 共 同 的 歷 史 記 憶 、 生 活 經 驗 並 形 成 命 運 共 同 體，進 而 建 立 新 的 身 分 與 國 族 認 同 ( 鄭仰恩，2005 ) 。因此，新加坡、馬 來 西 亞 的 華 人 ， 不 會 認 為 自 己 是 中 國 人 ； 美 國 、 加 拿 大 的 英 裔 移 民 後 代 ， 也 不 會 自 認 自 己 是 英 國 人 。 換 言 之 ， 能 深 刻 的 認 同 並 疼 惜 自 己 的 居 住 地 與 國 家 ， 應 是 全 世 界 人 類 最 基 本 的 共 通 信 念 。

貳、 長老教會體制的本土化歷程

長 老 教 會 努 力 以 現 代 化 的 宣 教 語 言 、 醫 療 與 教 育 、 文 字 、 社 會 服 務 來 拓 展 其 宣 教 工 作 ， 實 際 關 懷 人 的 需 要 ， 並 藉 著 「 本 土 化 」 的 做 法 來 減 輕 台

灣 社 會 對 長 老 教 會 的 敵 意 ( 鄭仰恩，1999 ) 。為了因應當時環境，傳教師 在 台 灣 從 事 西 式 醫 療 也 致 力 推 廣 文 字 宣 教 。 「 聖 經 、 主 日 神 糧 、 聖 詩 、 教 會 報，與 其 他 書 刊 及 消 息 等，都 以 白 話 字 發 表 」 ( 吳武慶，2007 ) 。如董 芳 苑 在〈 啟 蒙 臺 灣 社 會 現 代 化 的 外 來 宗 教──臺灣基督長老教會〉所言，斯 土 的 現 代 化 及 斯 民 的 國 際 觀 得 靠 他 們 心 目 中 的 「 紅 毛 蕃 」 的 佈 教 活 動 及 啟 蒙 才 培 養 出 來 的 ( 董芳宛，2001 ) 。

長 老 教 會 是 屬 於 加 爾 文 宗 教 改 革 的 系 統 ， 是 依 照 「 長 老 制 」 來 治 理 教 會 ， 其 傳 統 中 的 「 民 主 共 和 」 是 信 仰 精 神 所 在 。 初 期 台 灣 的 宣 教 是 由 外 國 宣 教 師 掌 控 教 會 ： 南 部 屬 英 國 母 會 的 宣 教 師 所 支 配 ， 北 部 由 馬 偕 及 其 家 族 長 期 掌 控 教 會 行 政 支 配 權 ( 吳學明，2003 ) 。可見教會未趨成熟，英國宣 教 師 的 參 與 並 指 導 監 督 運 作 是 不 可 避 免 的 。 當 台 灣 教 會 逐 漸 步 上 軌 道 之 後 ， 母 會 不 管 是 在 「 自 傳 」 或 「 自 治 」 方 面 ， 都 讓 台 灣 教 會 的 信 徒 去 接 手 管 理 。1896年，當台南設立「大會」之際，台灣本地教會逐漸走向自養、

自 傳 、 自 治 的 自 立 之 路 。

本 章 第 一 節 曾 提 及 早 期 宣 教 師 醫 療 傳 教 ， 本 節 在 此 不 再 贅 述 。 巴 克 禮 牧 師 為 了 傳 福 音 使 用 羅 馬 拼 音 將 聖 經 要 義 翻 成 白 話 文 ， 並 同 時 推 廣 白 話 字 、 白 話 文 ； 為 了 培 養 本 土 宣 教 師 ， 長 老 教 會 引 進 了 西 式 教 育 體 制 ， 分 別 在 南 北 教 會 設 立 學 校 ， 南 部 英 國 長 老 教 會 方 面 有 余 饒 理 先 生 ， 於1885年創 立 台 灣 首 座 中 學「 長 榮 中 學 」，李 庥 夫 婦 於1887 年創辦長榮女校；北部加 拿 大 長 老 教 會 方 面 ， 馬 偕 牧 師 於1882年在淡水設立北部第一所神學院「牛 津 學 堂 」 ，1907年成立六年制的「淡水女學堂」，1910開辦二年制的婦學 堂 ，1914年開辦五年制的淡水中學校。這些貢獻對當時台灣而言，都是現 代 化 的 啟 蒙 ， 而 所 需 款 項 全 數 由 外 國 母 會 資 助 。 後 來 ， 因 為 國 際 景 氣 衰 落 導 致 資 助 銳 減 ， 台 灣 教 會 不 得 不 自 行 籌 款 ， 以 支 援 各 地 教 會 的 開 銷 ， 開 啟 了 教 會 的 本 土 化 。

南 、 北 基 督 長 老 教 會 在 日 本 殖 民 後 期 的 高 壓 統 治 下 ， 被 迫 合 併 為 臺 灣 基 督 長 老 教 會 。1940年日本政府將外國宣教師驅離台灣，台灣教會順利接 手 運 作 ， 自 己 管 理 ， 並 未 受 到 政 治 力 的 影 響 而 瓦 解 。 長 老 教 會 擺 脫 西 方 外 國 宣 教 師 的 主 導 ， 漸 漸 形 成 自 己 的 組 織 運 作 系 統 。 日 本 殖 民 政 府 為 了 方 便 管 制，於1944年4月進一步將全台各基督長老教會合併為「日本基督教臺灣 教 團 」， 聽 其 指 揮 調 度 。 ( 鄭連明等，2000 ) 。二次大戰後，政治色彩濃 厚 的 「 日 本 基 督 教 臺 灣 教 團 」 隨 著 日 本 殖 民 統 治 勢 力 的 結 束 而 解 散 ， 由 英

國、加 拿 大 兩 差 會 設 立 的 南 北 長 老 教 會 仍 各 自 分 開 經 營，直 到1951年3月才 正 式 合 併 為 「 臺 灣 基 督 長 老 教 會 」。

1947年，中國內戰局勢日漸惡化，大量的中國住民隨國民黨軍隊紛紛 渡 海 來 台 ， 所 有 的 外 國 基 督 宗 教 宣 教 師 ， 也 被 迫 退 居 臺 灣 與 港 、 澳 地 區 。 不 少 中 國 的 基 督 徒 隨 著 移 民 潮 遷 台 ， 並 創 立 國 語 基 督 教 會 。 隨 之 來 台 的 宣 教 師 們，大 多 接 受 中 國 語 言 訓 練，因 此 他 們 來 台 後 所 服 務 的 對 象，也 以「 外 省 人 」 及 「 國 語 教 會 」 居 多 。 其 中 也 只 有45位宣教師重新學習閩南語，投 入 長 老 教 會 ( 黃欣怡，2005 ) 。

戰 後50年代，除了「臺灣基督長老教會」的南、北合併，成立總會及

自 主 運 作 外 ， 台 南 神 學 校 、 傳 道 人 員 與 信 徒 的 教 育 也 大 為 提 升 ， 對 基 督 教 教 義 也 有 更 深 的 認 識 ， 本 地 牧 師 也 陸 續 被 封 立 。 此 時 ， 台 灣 基 督 長 老 教 會 可 說 己 經 完 全 擺 脫 外 國 宣 教 師 的 主 導 ， 進 入 第 二 波 的 本 土 化 運 動 。1951年 總 會 成 立 ， 隨 即 加 入 國 際 教 會 組 織 ， 如 普 世 教 會 協 會 、 事 界 傳 道 會 、 世 界 歸 正 教 會 聯 盟 、 亞 洲 基 督 教 協 會 等 。 並 積 極 參 與 普 世 合 一 運 動 。 這 種 普 世 教 會 組 織 的 經 驗 ， 及 隨 後 所 接 受 的 普 世 思 潮 洗 禮 ， 對 後 來 長 老 教 會 積 極 關 懷 社 會 公 義 和 台 灣 前 途 的 信 仰 態 度 影 響 深 遠 ( 鄭仰恩，1999 ) 。

長 老 教 會 由 最 初 的 醫 療 傳 教 到 推 動 自 養 、 自 傳 、 自 治 的 三 自 運 動 ， 直 到 外 國 宣 教 師 被 日 本 驅 離 ， 共 經 歷75年。在信仰方面，有黃彰輝牧師推動

「 處 境 化 神 學 」 概 念 ， 讓 信 仰 真 正 與 台 灣 本 土 產 生 連 結 。 教 會 的 信 徒 在 困 苦 的 環 境 中 建 立 信 心 並 自 立 管 理 、 自 行 培 養 牧 師 與 神 學 人 才 、 潛 心 鑽 研 神 學 教 義 ， 更 培 養 了 民 主 共 和 的 觀 念 ， 成 為 真 正 立 足 於 台 灣 的 本 土 宗 教 ， 為 本 土 信 仰 發 展 鋪 路 。

1865 年，那被稱為「洋教」或「番仔教」的基督教，隨著馬雅各醫師 落 土 台 灣 ， 開 始 了 醫 療 關 懷 之 宣 教 工 作 。 長 老 教 會 在 許 多 外 宣 教 師 的 熱 心 事 奉 ， 及 本 地 傳 道 人 積 極 參 與 ， 透 過 醫 療 、 傳 道 、 教 育 等 方 式 ， 一 步 步 在 台 灣 各 地 立 下 教 會 的 根 基 ； 藉 著 中 會 、 大 會 、 總 會 的 設 立 ， 逐 漸 走 向 組 織 化 、 自 主 化 的 階 段 。 台 灣 基 督 長 老 教 會 在 台 的 發 展 史 看 來 ， 該 教 會 除 了 延 續 外 國 宣 教 師 的 本 地 化 和 本 土 認 同 ( 鄭仰恩，2005 ) 之精神外，更以信仰 與 實 踐，積 極 從 事 社 會 服 務 工 作 及 政 治 參 與，肩 負 起 喚 起 本 土 意 識 的 使 命。

參、 入世精神的社會參與

加 爾 文 的 改 革 宗 教 派 代 表 人 物 約 翰 ‧加 爾 文 ， 在 日 內 瓦 的 改 革 工 作 中 開 啟 了 信 仰 的 更 新 運 動 。 長 老 教 會 屬 加 爾 文 改 革 宗 教 派 ， 其 神 學 高 舉 上 帝 的 主 權 ， 重 視 「 入 世 」 的 信 仰 精 神 ， 主 張 應 在 今 生 今 世 榮 耀 上 帝 。 加 爾 文 對 人 的 罪 性 的 認 知 ， 提 醒 了 政 治 必 須 有 制 衡 的 設 計 。 加 爾 文 在 肯 定 「 人 帶 有 相 似 於 造 物 者 ( 上帝 ) 的形像」觀點上，為推動「民主政治」運動注 入 了 重 視 人 權 的 理 念 ( 林鴻信，2006 )。「一種生活及世界觀 ( A Life and World View )」，這種改造世界的信念，是由教會團體做起，然後擴展到 全 世 界 的。此 為 改 革 宗 的 信 仰 特 徵 之 一 ( 鄭仰恩，2005 ) 。長老教會認為，

人 必 須 在 行 動 上 回 應 上 帝 ， 將 信 仰 與 生 活 連 結 ， 進 而 關 懷 社 會 問 題 ， 並 維 護 社 會 公 義 等 ， 以 行 動 來 榮 耀 上 帝 ( 陳迪暉，2002 ) 。

長 老 教 會 認 為 ： 要 認 同 台 灣 鄉 土 應 以 維 護 台 灣 主 權 為 前 提 ， 如 此 才 能 以 新 的 民 族 與 新 的 國 家 自 居 ， 開 啟 未 來 應 走 的 路 ， 讓 台 灣 成 為 慈 愛 和 忠 信 彼 此 相 迎，族 群 融 合；正 義 跟 和 平 互 相 擁 抱 的 國 家 ( 陳相輔，2004 ) 。台 灣 住 民 應 該 以 平 等 與 尊 重 的 態 度 互 相 對 待 ， 不 應 再 有 族 群 遭 受 迫 害 。 長 老 教 會 為 了 信 仰 的 良 知 與 真 理 的 追 求 ， 也 為 了 台 灣 社 會 的 公 平 公 義 ， 因 而 挺

長 老 教 會 認 為 ： 要 認 同 台 灣 鄉 土 應 以 維 護 台 灣 主 權 為 前 提 ， 如 此 才 能 以 新 的 民 族 與 新 的 國 家 自 居 ， 開 啟 未 來 應 走 的 路 ， 讓 台 灣 成 為 慈 愛 和 忠 信 彼 此 相 迎，族 群 融 合；正 義 跟 和 平 互 相 擁 抱 的 國 家 ( 陳相輔，2004 ) 。台 灣 住 民 應 該 以 平 等 與 尊 重 的 態 度 互 相 對 待 ， 不 應 再 有 族 群 遭 受 迫 害 。 長 老 教 會 為 了 信 仰 的 良 知 與 真 理 的 追 求 ， 也 為 了 台 灣 社 會 的 公 平 公 義 ， 因 而 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