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食品安全事件之法律效果
第一節 食品安全事件中之請求權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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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食品安全事件之法律效果
在食品安全事件中，特別是關於違法食品添加物案例之損害賠償 責任，由於消費者保護法、民法與食品安全衛生管理法對此皆有規範 之緣故，因而形成請求權基礎競合之情形，而此等請求權基礎之間，
乃個別具有不同之構成要件、法律效果、消滅時效及舉證責任，從而 如何在此等請求權基礎之中，選擇最有利於消費者或被害人之請求權 基礎，應該屬於重要之事215。是以，在探討食品安全事件之法律效果 之前，本文預計先簡單分析食品安全事件中之請求權基礎。
第一節 食品安全事件中之請求權基礎
關於消費者或被害人向不肖食品業者請求損害賠償之法律規範，
即請求權基礎（Anspruchsgrundlage），大多不外乎為債務不履行損害 賠償請求權與侵權行為損害賠償請求權兩個方面216。一般而言，若將 債務不履行損害賠償請求權與侵權行為損害賠償請求權相互比較，即 可發現前者較後者具有以下優勢217：（1）「保護客體」：債務不履行損 害賠償請求權之保護客體，除人格權及物權等絕對權外，亦是含括純 粹經濟上損失；而民法第184 條第 1 項前段規定之侵權行為損害賠償 請求權之保護客體，則是限於人格權及物權等絕對權，並不含括純粹 經濟上損失。（2）「消滅時效」：債務不履行損害賠償請求權之消滅時 效，依據民法第 125 條規定，其時效期間基本上應為 15 年；而侵權 行為損害賠償請求權之消滅時效，依據民法第197 條第 1 項規定，其 時效期間原則上則為 2 年或 10 年218。（3）「舉證責任」：債務不履行
215 王澤鑑，法律思維與民法實例–請求權基礎理論體系，頁 204，2006 年 2 月。
216 同前註，頁 84；孫森焱，同註 156，頁 433。
217 王澤鑑，同註 79，頁 83-85；王澤鑑，契約責任與侵權責任之競合，載：民法學說與判例研 究（第一冊），頁399-401，2004 年 10 月；楊芳賢，同註 101，頁 242-243。
218 民法第 125 條規定：「請求權，因十五年間不行使而消滅。但法律所定期間較短者，依其規 定。」、第197 條第 1 項規定：「因侵權行為所生之損害賠償請求權，自請求權人知有損害及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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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項 債務不履行損害賠償請求權與食品多層級產 銷鏈
就債務不履行損害賠償請求權而言，依照給付義務違反型態之不 同，可以分為給付不能、給付遲延與不完全給付三種型態221。其中，
與違法食品添加物案例之損害賠償責任較有關聯者，乃是不完全給 付。
關於不完全給付，其法律規範即為民法第 227 條第 1 項所規定之 瑕疵給付：「因可歸責於債務人之事由，致為不完全給付者，債權人 得依關於給付遲延或給付不能之規定行使其權利。」與民法第227 條 第 2 項所規定之加害給付：「因不完全給付而生前項以外之損害者，
債權人並得請求賠償。」222。據此而論，不完全給付之構成要件，在 客觀上即為債務人具有給付義務或附隨義務，卻未依債務本旨而為給 付，造成影響履行利益之損害或超出履行利益之損害，在主觀上則為 債務人就其未依債務本旨而為給付，具有故意或過失等可歸責事由
223。並且，基於債權相對性（Relativität der Forderung），原告與被告 必須皆為契約上兩造當事人，例如買受人與出賣人，則原告始能向被 告主張不完全給付224。
221 王澤鑑，同註 215，頁 103；黃立，同註 86，頁 438-439。
222 最高法院 77 年度第 7 次民事庭會議決議：「出賣人就其交付之買賣標的物有應負擔保責任之 瑕疵，而其瑕疵係於契約成立後始發生，且因可歸責於出賣人之事由所致者，則出賣人除負物之 瑕疵擔保責任外，同時構成不完全給付之債務不履行責任。買受人如主張：一、出賣人應負物之 瑕疵擔保責任，依民法第三百六十條規定請求不履行之損害賠償；或依同法第三百六十四條規定 請求另行交付無瑕疵之物，則在出賣人為各該給付以前，買受人非不得行使同時履行抗辯權。二、
出賣人應負不完全給付之債務不履行責任者，買受人得類推適用民法第二百二十六條第二項規 定請求損害賠償；或類推適用給付遲延之法則，請求補正或賠償損害，並有民法第二百六十四條 規定之適用。又種類之債在特定時，即存有瑕疵者，出賣人除應負物之瑕疵擔保責任外，並應負 不完全給付之債務不履行責任。併此說明。」。
223 黃立，同註 86，頁 470-475；楊芳賢，同註 96，頁 184-186。
224 王澤鑑，同註 215，頁 92；王澤鑑，債法原理–基本理論、債之發生、契約、代理權授與、無 因管理，頁10，2014 年 3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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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關於現代社會中之食品產銷流程，一般乃是先由製造人將 原物料經過加工而製造成食品之後，再經由批發商或零售商之行銷通 路而將該等食品對外販售。因此，食品產銷流程業已成為上、中、下 游企業經營者間之產銷分離模式，亦即企業經營者彼此之間透過環環 相扣且層層分離之食品產銷流程，進而形成一條或數條接續串連之食 品多層級產銷鏈，並且消費者或被害人通常即是居於此等食品多層級 產銷鏈之最末端225。是以，當違法食品添加物案例爆發之時，通常情 形乃是上游之製造人始是在食品中使用違法食品添加物之不肖企業 經營者，但是上游之製造人卻可能不是食品之出賣人，至於將食品對 外販售之中、下游批發商或零售商，則始是食品之出賣人，惟中、下 游之批發商或零售商卻往往並不知悉其所販售之食品含有違法食品 添加物。而且，在現今如此龐大複雜之食品多層級產銷鏈中，較為接 近此等食品多層級產銷鏈最末端之中、下游批發商或零售商，對於其 所販售之食品是否含有違法食品添加物乙事，一般而言，亦無所謂的 檢查義務存在，從而就中、下游之批發商或零售商而言，常常難以認 定其具有故意或過失等可歸責事由226。所以，當消費者或被害人向食 品之出賣人主張不完全給付時，經常會因為食品之出賣人並不具有故 意或過失等可歸責事由之緣故，從而損害賠償責任難以成立。況且，
消費者或被害人亦須同時是食品之買受人時，始能具有向食品之出賣 人主張不完全給付之可能，然而消費者或被害人有時卻可能不是食品 之買受人，因為現代社會中之消費單位並不限於個人，家庭或學校亦 可成為一個消費單位，從而家庭或學校中之父母或導師購買及採購含 有違法食品添加物之食品後，卻是其孩童或學生食用該等含有違法食 品添加物之食品而受害之情形，亦是所在多有，此時，由於該等孩童 或學生並不是食品買受人之緣故，所以基於債權相對性，通常並不具
225 鄭慧文、林鴻柱合著，建立食品產品驗證救濟制度之芻議，醫事法學，18 卷 2 期，頁 29-30，
2011 年 12 月。
226 Stephan Lorenz 著，王千維譯，德國產品責任法導論，載：民事法與消費者保護，頁 467，2011 年5 月；楊芳賢，同註 96，頁 187-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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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rtrag mit Schutzwirkung für Dritte）以修正債權相對性，亦即其認 為基於誠實信用原則，債務人對於與債權人間具有特殊關係之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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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見，消費者或被害人若是依據債務不履行損害賠償請求權 而請求損害賠償，由於必然會受制於現代社會中之食品多層級產銷鏈 之影響，所以反而將難以獲得勝訴判決。簡言之，債務不履行損害賠 償請求權在違法食品添加物案例中所能發揮之救濟成效，就我國目前 之實際訴訟狀況而言，並不顯著。
附帶一提，就買賣契約之物之瑕疵擔保責任而言，其損害賠償責 任之法律規範則為民法第 360 條規定：「買賣之物，缺少出賣人所保 證之品質者，買受人得不解除契約或請求減少價金，而請求不履行之 損害賠償；出賣人故意不告知物之瑕疵者亦同。」。準此而論，民法 第360 條規定之構成要件乃是「缺少出賣人所保證之品質」或「出賣 人故意不告知物之瑕疵」。然而，關於前者，買受人之所以會購買及 採購食品，大多是屬於日常生活中之一般消費行為而已，此時出賣人 通常不會對於食品並不含有違法食品添加物乙事有所保證231，例如臺 灣高雄地方法院100 年度訴字第 1960 號民事判決所述：「經查，依原 告所提出被告不爭執其真正之系爭產品廣告單所示，其上僅記載『產 品名稱』、『2010 國家品質標章證書』、『良好的新一代機能性益生菌需 具備哪些條件』、『多元化 4 合一益菌平衡配方』、『威敏益生菌特色』、
『威敏益生菌食用期間的注意事項』等；依兩造所提出系爭產品，其 外殼包裝上僅記載『產品特色』、『內容成分』、『營養成分』、『建議用 量』、『食用方法』、『注意事項』、『保存方法』、『容量』、『保存期限』、
『有效期限』等；依兩造所簽訂之系爭合約所示，其上僅載明雙方權 利義務關係而已，均無任何文字敘及『不含有塑化劑成分』或類似用 語等字樣，故上開廣告單、產品外殼包裝及系爭合約之記載，至多僅 屬系爭產品之買賣契約預定品質而已，尚難認係出賣人即百晟公司之 保證，故原告依民法第360 條規定請求買賣契約不履行之損害賠償，
231 黃立，消費者保護法：第一講–我國消費者保護法之商品與服務責任（一），月旦法學教室，
8 期，頁 68-69，2003 年 6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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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上開說明，自應就百晟公司販售系爭產品時確有保證不含塑化劑成 分之有利事實負舉證責任，原告除上開廣告單、產品外殼包裝及系爭 合約外，並未提出其他積極證據資料足認百晟公司曾有不含有塑化劑 成分之品質保證，自難為有利於原告之認定，原告上開主張，要無可 採。」232。另外，至於後者，如前所述，在現代社會中之食品多層級 產銷鏈之結構下，將食品對外販售之出賣人，往往並不知悉其所販售
依上開說明，自應就百晟公司販售系爭產品時確有保證不含塑化劑成 分之有利事實負舉證責任，原告除上開廣告單、產品外殼包裝及系爭 合約外，並未提出其他積極證據資料足認百晟公司曾有不含有塑化劑 成分之品質保證，自難為有利於原告之認定，原告上開主張，要無可 採。」232。另外，至於後者，如前所述，在現代社會中之食品多層級 產銷鏈之結構下，將食品對外販售之出賣人，往往並不知悉其所販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