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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封藏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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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ademic year: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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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封藏的青春/方梓(出自《采采卷耳》)

母親這幾年興起醃製醬菜,這些醬菜多半不是拿來食用的,其實是母親用來封藏往事和記憶。 貯藏室一個個的陶甕,彷如幾個胖女人蹲坐在那兒閒話家常。隱隱外溢的醬菜味,像藏不住的祕密, 等待有人去開啟、撩撥。對剖,刮去籽子的大黃瓜、越瓜,以及小黃瓜,略略灑些鹽花,晾在稻埕 的一角曬太陽;有時是冬瓜切大塊,有時是蘿蔔、芥菜。小時候不了解光合作用,始終弄不懂為什 麼同樣在陽光下,瓜藤上的黃瓜青綠飽滿,稻埕上的卻是黃褐色又癟又皺。我以為綠色如雨水般滲 入躲進地底下了。不僅顏色不對,連味道咀嚼的勁道也大大不同。不管冬瓜、黃瓜、芥菜,一旦進 了陶甕,都統稱為醬菜,名稱上也都加了醬字,好像女人結婚,統稱為太太,而且還冠了丈夫的姓, 結婚後的女人多半去名掉姓,成了「某某太太」。 年輕時,母親非常不愛醬菜,她總是說,新鮮的不吃去吃醃醬的。也許是受母親的影響,加上 早餐不作興吃稀飯,醬菜,一直不受家人的喜歡。唯有童年在外婆家早餐必然是稀粥,有時吵著母 親要稀飯。 退休後,母親利用荒耕的農田闢一小塊當菜園,新鮮時蔬四季不斷;不知道是過剩的蔬菜,使 母親生起醃製醬菜的念頭,還是母親的心態改變了。母親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全推給:人老了, 想法會變。 晚睡晏起的我,從來都趕不上早餐,但是每次回家,母親會熬一鍋稀飯,擺上三、四碟的醬菜, 有我喜歡的醬嫩薑、豆腐乳、醬瓜、醬冬瓜,或鹹蛋。認為稀飯是生病的人才吃的父親,在我回家 時,偶爾也會捧場吃稀飯,母親特地增添麵筋和肉鬆;父親不吃醬菜,我不愛肉鬆和麵筋,然而這 頓稀飯早餐,滿桌的醬菜我們吃得很愉快。有時,母親會隨口教我如何醃製醬菜,例如「嫩薑加鹽 半天就可以吃了,很簡單,想要好吃再放些黃豆醬,存在甕裡可以放好久。」至於較複雜的醬瓜、 蘿蔔乾,也會約略的說一下,雖然她明知我不會動手去做。教,或者,就是母女之間的傳承吧。曬 過的蔬菜乾,加鹽、豆醬放入甕中封存,母親特別提醒得加酒,才可以長存而不發霉。醬菜,醃存 一段時間味道才能顯現出來,才會有甘醇的醬菜風味;每當首次開封醬菜甕,母親彷彿欣賞古董般 的評斷一下色澤和香味,做為下次改進的準則。不常開罐的醬菜,母親也不擔心是否會敗壞,反正 壞了還可以再醃製。醃製的過程和存在,恐怕才是母親所重視的。 醬菜對我,也是個存在;早餐與回家。 《齊民要術》:無藏胡瓜法,蓋不任糟醬。遵生牋蒜瓣搗爛與瓜拌勻,酒醋浸,北地多如此, 近則與辣子同浸,無蒜氣而耐藏。這一段所描述的醬瓜醃製法正是大陸北方早期醃製醬瓜的方法, 更確切的說法,比較像現在的泡菜製作,因為台灣式醬菜的醃法多半不會加入醋,用的則是「糟 醬」,而且多半是黃豆醬或豆豉。 醃藏食物,古今中外皆有,最初為了以備不時之需,慢慢才演變成注重口味,因為區域的不同 而有相異的醃製方式。 醃製的食物,讓我想起女人的青春、歲月。 那是一個奇異的早晨。到國外旅行,也許這個飯店大半是接待華人,早餐是中西合璧,任君選 擇。我選擇了生菜沙拉、一小碗稀飯、些許醬菜,會做這樣的搭配連自己都覺得意外,或許,當時 是希望兼顧營養與懷念家鄉的口味吧。醬瓜和生黃瓜、酸黃瓜一起放在盤子上,三種截然不同的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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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不同的味道、口感。窗外是一汪大湖,連著森林,我彷彿立於第三度空間,望著不同族群的人 忙著醃製不同的醬瓜,其中,有母親的身姿。 女人都有一口甕,用來熬製生命。 阿嬤今年九十一歲,皺紋爬滿了臉頰,顯現了一種奇特的美感,沒有性別,沒有年歲的差異; 從七十歲至九十一歲,阿嬤似乎都一樣,二十年的歲月,彷彿停頓在阿嬤的臉上。然而,二十年, 在母親和我的臉上卻有了極明顯的改變,我們都感覺到時間在臉上的壓力。那樣的壓力就像開封醬 菜時的發現,所有的改變都是在暗中進行,賊似的無聲無息。 今年醃的醬瓜真是漂亮。母親從甕中挾出幾塊醬瓜,像是對自己創作的作品般的讚美。褐色的 瓜肉,布著一條條清晰的紋路,汁液閃著光亮,猶似一塊絕色的琥珀,蘿蔔乾如一條條的陶胚,濃 濃郁郁的菜根香從甕中散出,和新鮮的黃瓜、蘿蔔青生的味道完全不同。 醬瓜褐色的汁液滴在稀飯上,劃出一小塊的區域,黑斑似的在白皙的稀飯上。那一刻突然明白, 女人一旦結婚後,就逐漸進入醬瓜的生涯,逐漸黯淡的顏色,日漸枯皺的皮膚,像極了醬瓜上的條 紋,家庭的生活就像甕中的醬瓜慢慢的發酵、熬悶,然後變甘變醇,醬汁也變得甘甜,瓜肉發亮。 醬壞了的瓜肉和醬汁都會發酸而至腐壞。 九十一歲的阿嬤,宛如一罈陳年的醬瓜,年歲的沉澱,青春的熬製,生活的發酵,全在婚姻家 庭中無聲無息的進行。 初春,廚房裡,仍有一些涼意,稀飯的熱氣如霧嵐飄浮著。母親在屋外打掃,父親晨泳還未回 來,假日的早晨,所有人都晏起。靜謐的餐桌,響脆的醬瓜聲在齒間迴盪。和阿嬤、母親不同,我 的青春並未完全浸泡在廚房,廚房,只是我另一個工作檯,然而,我還是有一口甕,我的青春依然 逐漸老去,容顏褪色,皺紋在臉上攀爬,無聲無息的在甕中進行,甚至連何時入甕都沒有察覺。 從青蔬到醬菜,我在餐桌上推演它們的關係。 醬菜必然想到母親,甕,想到女人,想到廚房……醬菜,也可以聯想到黯淡的顏色;甕,想到 封閉;廚房,想到狹窄的空間。然後,我列出這樣的排列關係:青蔬→醃漬→甕→醬菜→稀飯→廚 房→女人→青春。空間/狹窄,顏色/黯淡,味道/甘鹹。母親是在我所羅列出的這些時空中度過 她半生的精華。 甕中的人生,封藏的青春歲月,不知母親的味道是如何? 母親進入屋裡,問我醬菜好吃嗎?我知道這些醬菜是母親親自栽種、曝曬、醃製、封罐;母親 手上還拎著一把剛從菜圃裡拔回來的嫩薑。等一下醃一醃妳帶回去。嫩薑可以現醃現吃,也可以貯 存,差別在於辛辣味道的程度。母親又翻出幾罐不同的醬菜,有醬瓜、梅子漬嫩薑,獻寶似的要我 一併帶回去。其實,我和母親都很清楚,這些醬菜像是廚房的擺飾品,很難有機會上桌。給女兒拎 點東西回去,大概是很多母親的心願,所以台灣諺語中才會有「查某囝賊」;什麼東西都要女兒帶 回夫家,大概是想博取公婆的歡心,讓女兒日子好過。 拎著醬菜,彷彿提著母親親自封藏的歲月和細密的心思,我存放在廚房,看著列在架上陶或玻 璃的醬菜罐,有厚厚的踏實、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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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1 請畫出本文中文意轉折的句子。

Q2 請說明這些句子如何勾動文意的轉折?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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