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小說續書中的「舊作翻新」── 一種「近／現代性」的探討

行政院國家科學委員會專題研究計畫 成果報告

明清小說續書中的「舊作翻新」── 一種「近

現代性」

的探討

中 華 民 國 93 年 6 月 17 日

1 NSC91 結案報告書（NSC91－2411－H－004－018） 政治大學 中國文學系 高桂惠 本計劃已完成論文＜英雄譜：試由明清神魔小說之「大眾化」中尋找近現代 性＞一文，於 2004 年 3 月 6 日在「第一屆大眾文學與文化研討會：大眾性與（反） 全球化」宣讀，論文經過多方討論及修改，並通過審查，預計於 2004 年 7 月出 版叢書（政治大學英國語文學系出版，系主任：陳超明主編）。 此外，第二篇論文＜從「續書」到「故事新編」：由魯迅《故事新編》回溯 小說傳統中續仿作品「現代性」的蹤跡＞，擬於 2004 年 12 月發表於《政治大學 中文學報》。 就＜從「續書」到「故事新編」：由魯迅《故事新編》回溯小說傳統中續仿 作品「現代性」的蹤跡＞一文，本人指出：小說研究向來習慣以「定本」、「通 行本」作為研究主要對象，而將流傳的過程視為「版本學」處理，如此一來，「中 間狀態」的小說風貌所散發的豐富內涵就只是「不在」或「存而不在」的「蹤跡」 （trace）；其「意向性」、「未完成性」才是更普遍的存在。所謂「定本」、「通 行本」如果放在這種存在狀態脈絡下理解，以及對應到意義生產的理解，當有更 廣大的空間去闡釋。 魯迅《故事新編》中的故事情節、人物、場景等方面都有很鮮明的「當代感」， 時常以現代細節明白無誤的提醒讀者：這是藝術，並非事實！如：以戲劇藝術的 形式寫《起死》、以詼諧幽默的方式寫《鑄劍》、以性的發動、創造，以至於衰 亡寫《補天》等等，借古代的故事貼近一種「超驗裡的經驗」（夏明釗 1994）。 雖然有些學者名之為「新歷史小說」（姜振昌 2001），但是，我們與其說這類 的「新歷史小說」是重評歷史，不如說：這些續書群以及續書潮是以時事的心情 來表達歷史感、身世感。 因此，從「續書」到「故事新編」這一條歷史軸線，筆者考掘出在書寫的大 傳統中開發的小傳統，往往借由誤讀，刻意著墨就文化中的破壞性因子，使之成 為某種意義之下的建設性想像。 如：《紅樓夢》的各版本創作中間狀態到程高本時，「大/小」賈寶玉一直 是紅學版本、書寫刪增過程中重要的討論焦點。程高本《紅樓夢》前十五回充滿 情色況味的「大寶玉」有著《風月寶鑑》階段刪不掉的影子；而十五回以後真純 的「小寶玉」，在「風月」色彩上顯然洗滌得較為乾淨。對於這一點，乾嘉年間 《紅樓夢》的續書群以及續書潮顯然是非常清楚的，它們對真/假寶玉、大/小寶 玉、新/舊寶玉的塑造就深深的觸動了《紅樓夢》的拼貼接榫狀態，最鮮明的例 子就是在《綺樓重夢》中，除了一心向道的林黛玉之外，寶玉淫遍了大觀園中所 有的女子，這顯然是繼承並誇大《風月寶鑑》「大寶玉」的角色特質。 又如：《續金瓶梅》的續書性格毫無諱言自己的雙重附庸身分，它既附庸於

2 《金瓶梅》，丁耀亢又申明自己的書寫乃在作《太上感應篇》注，這種書寫可以 回歸知識分子以「箋注文化」為知識事業的傳統。 筆者在本研究計劃觀察到「舊作翻新」的書寫，可以視為一種評論形式或「評 論集」，「舊作翻新」的作者擅於尋找文本裂縫，將斷裂性，未完成性的共構窗 口，導引向類型混同的知識處境，和偽善性格、樂觀精神的集體性「虛假意識」 發展，這是中國式的「近/現代性」發生學很有趣的現象。 至於＜英雄譜：試由明清神魔小說之「大眾化」中尋找近現代性＞一文，本 人考察《西遊記》、《封神演義》、《薛丁山征西》及《三寶太監下西洋記》四 部小說中所呈現的在追求完善（《西遊記》）、征服異己（《薛丁山征西》、《三 寶太監下西洋記》）及王朝易鼎（《封神演義》）的變化過程，來考察「市井」 模塑「英雄」力量的展演，在「神魔」的小說煙霧下，大眾文化藉著「英雄譜」 如何進行言說，並進而追尋各小說中對菁英文化與大眾文化在界線的交鋒，以及 嘗試重新「發現」主流意識與顛覆潛能的動態文化景觀，發掘被「菁英論述」所 隱蔽、放逐，卻從不曾消失過的各種次文化。 「英雄譜」的中介角色中所展現的怪誕身體、戰場上的食色受阻、逆倫及複 調語言等模式化的書寫，開啟了豐富的話語「邊緣性」。這篇文章著眼「英雄譜」 這一反秩序與秩序化的明清小說書寫，透過戰爭的描寫及異質威脅（取經路上的 妖魔）的收編整飭，英雄們加冕的過程中，小說的深層內涵卻是帝王將相文治武 功的神聖光環被消費、脫冕的實況。明清時期儒釋道的大論述沸沸揚揚，通俗小 說家通常是一些以藝名出場的邊緣文人，其活絡的文化生產，不管從結構面、解 構性來看，總帶著多重的文化性格，藉著游擊戰的方式，不斷向主流文化發言， 在文化身份的遊走之間，挾帶著各種性質的文化成分進行時代造像。在這一些「神 魔小說」的人物中，藉異鄉他域的變身、另類倫常觀、婚戀行為、對典範和論述 進行隱蔽的、熱情洋溢的表述，食色受阻、逆親背約、寡廉鮮恥（薛丁山三拒樊 梨花的原因），無不帶著戲謔坦然，形成一連串「大眾的」、「我們的」生鮮世 界。而此一世界的大量模式化書寫將歷史小說系譜、神魔小說系譜等界線的模糊 化，再看似極寫實、極枯燥的誇飾中，已指向「近/現代」書寫的另類主流之一 脈。 感謝 貴會的資助，本人目前的工作進度如上，但仍有若干「舊作翻新」與 中國式的「近/現代性」的有趣現象仍在思索中尚待成形，本人仍會持續進行考 察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