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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回憶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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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ademic year: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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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深夜,回憶喧囂. 那是一個很奇怪的夏天。. 空氣的質感像剛煮好的豆漿,滾燙,粗糙的顆粒均勻對流,刮在身上好像 會痛似的,煩躁的用于想抹刷掉,才發現沾黏了滿于渾濁的汗液。 大半夜的她被吵醒,把腳伸出陽台掛在那裡晃啊晃,一邊想著夜涼如水是 什麼狗屁,一邊看遠遠的摩托車用一個亮點刮過地面,擾亂沉澱在底部的空氣顆. 粒,然後帶著囂張的聲音,迅速像流星消失在地平線。. 流星一下就燒完了。. 剛睡醒會有千分之一秒的時間,忘記自己是誰、身在何處,還延續上一個. 夢境。趁現在夜還深,她並不急著武裝自己,只是毫無意識的搖晃自己光裸的腳 躁,再過幾個小時,天邊第一道還晦澀不明的陽光反射進她的瞳孔,她就會像受 了什麼指令,彈跳起來關閉所有的知覺,穿上漂亮的衣服漂亮的表情漂亮的妝, 按照備忘錄精確的作息。 只是現在她還不需要。. 她的意識像一隻浮起到水面透氣的魚,張開嘴口業的一聲換氣,只那麼一下 子睜亮黑圓的眼睛,被撥亂的水面映出失真的外面的風景,引不起她多看兩眼的. 興趣,甩了尾巴就潛回如迷霧一般的夢境世界。 今晚她夢到很多紅色的瓢蟲,背上帶著黑色的小圓點,正在她覺得可愛伸. 于想撫摸它們的時候,它們突然變得像盤子那麼大,一邊發出高頻尖叫一邊從四. 面八方湧上來,爬上她的小腿,爬上她的背。她坐在陽台打著口多日索,下意識的加 大雙腳搖晃的幅度,好像這樣可以甩掉那種昆蟲六支細腳在皮膚上快速爬行的感 覺,她回頭望向屋子裡連接的黑漆漆的走廊,來自她的房間的微弱黃色光芒,從.

(2) 走廊的盡頭透出來,她不禁想像走廊兩邊滿地是巨大瓢蟲的畫面,有些扭曲著黑 色帶刺的腳伸向天花板,有些拖行著翅膀緩慢爬行,令她聯想到卡夫卡的變形記。 維持人的形體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千分之一秒的時間過了。. 惡夢一點點消失,關於她的細節一件件降落到她身上來:善良、勤奮、好. 學、乾淨、甜美、光明磊落、明天要上學、繳水費、洋蔥用完了﹒. 沒有大太陽底下無所遁形的事情,在她重新建構自己的過程裡沒有。 她的眼睛漸漸聚焦了,她需要藉由視覺來跟外界接觸,以便調整自己,化. 型自己,像在許多排列整齊的方格畫出的座標裡,找到自己的位置,閱讀那個方 格裡的形容詞,就像打開一個抽屜,傾倒出裡面的東西,一一穿戴在自己身上﹒... 兩千零五年,九月,她首先找到自己在座標上的時間點。 那個時候大家說話都會﹒.. 使用很多像是絕對,瘋狂,深深,等激烈的字眼。 她的同伴們,形形色色,那像是一種濃艷的傳染病,在瞳孔染上一層鮮紅. 色的薄膜,典型症狀是:無預警的發呆、大哭、大笑。 前幾天一個老朋友打電話給她,說要送個東西給她,是自己穿過的舊外套, 希望她不要介意。. 那個女生叫做小潤,她南下來讀大學以後,好一陣子沒有聯絡了。 『為什麼要給我?妳不想要了嗎?』 『沒有啦,只是希望有人可以照顧它。』. 小潤有一雙細細長長的眼睛,和一雙巧于,喜歡畫畫,總是把房間弄得乾. 乾淨淨,然後端坐著在裡面像是在等待什麼,每天規規矩矩的上班,下班後就回 到家裡,挺直了背,花很長一段時間把今天上班構思的圖,忠實呈現在紙上。.

(3) 有一次小潤畫了一個女人,有歪斜的臉和不對稱的四肢(那是小潤的一貫 畫風),頭上帶著一朵誇張的大紅花,嘴唇紅艷艷的笑,眼裡卻是一個純黑色的. 瞳孔,像一個大窟靂,沒有任何笑意。特別的是女人的身體,穿著兩截式過小的 衣服,小得像身體一連接到衣服的部份就自動縮小好幾倍一樣,但是女人的腰叉. 更細,真的要比較的話,大概跟女人的于臂一樣細。女人的四肢在擺動,彎彎曲 曲的像四條水管,可能在跳舞吧,下半身的兩條水管,套著也是過小的鞋子,腳 躁的部份有幾條皺裙,好像女人的腳真的是沒有骨頭,軟趴趴的兩隻腳可以塞進. 過小的鞋子,而擠出皺折來。 這些事情,很少有人知道,她是小潤極少數願意分享的朋友。 『我記得這件外套妳有說過很好看。』小潤是個精緻的女生,也很喜歡精 緻的東西,雖然薪水少的可憐,花錢卻很少于軟,從不間斷購買一些有質感但昂 貴的小東西。『妳之前出去玩的時候不是有跟我借嗎?』包包、鞋子、衣服,她. 不停買進擴充她有條不紊的小房間,並且像個家教良好的小女孩盡力愛情它們。. 『我也覺得妳穿起來很好看,至少比別人好看,哈哈。』她曾經勸過小潤不要把 辛苦賺來的錢拿去資助國際大公司的廣告費,『所以我覺得妳最應該得到它。』 得到小潤的回答是,除非到她死的那一天吧!『反正我也不會再用到了。』 電話裡她們又瞎扯淡了一陣,有一種異常的氣氛在她們之間圍繞,彼此很 有默契的假裝若無其事。她只能嘴巴上說著不痛不癢的話,心裡把剛剛的對話倒 帶叉倒帶,不安在她肚子裡漸漸發酵,儘管她告訴自己別理那奇怪的聲音胡說八. 道,直到充塞她的身體,她全身緊繃,于指扣著電話,吸鼓一口氣維持胸腔的壓 力,因此笑起來都很僵硬﹒她需要借由這個姿勢來抵擋胸口那一股幾乎要直衝而. 上的熱氣,一再一再深呼吸,想要壓下那股熱氣,她越是急切越是無助,感覺到 腦袋已經脹得要裂開,臉頰發燙,眼框一陣酸熱湧上﹒ 到掛電話前一刻,雖然她早已淚流滿面,嘴角依然是上揚的。. 她沒有答應拿小潤的外套。. 反而想起小潤的畫。.

(4) 那應該是小潤真正最寶貝的東西,為什麼沒有托給她,卻只是一件外套呢? 她立刻被這樣的不信任感給打垮,她跌跌撞撞的掙扎想要排除這個她無法承受的. 想法。轉念一想,也許是小潤覺得畫作只會造成別人的麻煩,一件外套至少還有 使用的餘地﹒..這樣想並沒有讓她好過一點,因為這暗示著她其實並不那麼喜 歡小潤的畫,而小潤從來都知道這一點﹒.. 每個人都矛盾,小潤也是,從不否認自己對於物質過度依賴,莫名其妙花 大把鈔票滿足那個不可慣養的欲望,夜深人靜時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放任,她對. 自己無法交代。賺錢花錢賺錢花錢,小潤覺得自己是一條空心的通道,走過去什 麼都不剩。而畫畫是一種寄託’留下生活的結晶,可以讓小潤覺得自己是存在過. 的。這兩股勢力互相矛盾,也互相消長,小潤很努力很努力,想、擴張自己不被這 壓縮的世界埋沒。. 掛上電話以後,她好像聽到小潤在她耳邊說:我輸了,一敗塗地,慘烈的. 沒有辦法再面對自己,再面對妳。我的生命從此只剩下生產線製造統一規格一天 出產一千萬件精緻叉準確的高跟鞋和皮件,我失去了我的獨特性,想不出來繼續. 下去有什麼意義。 你可以選擇你要的生活,如果你夠有勇氣。. 小潤為她做了最壞的示範。 那天她把小潤的電話從自己于機裡刪除,這樣小潤可以找得到她,她卻無 法主動確認小潤的行蹤。. 她不想知道結局。. 沒有人一生下來就可以和這個世界完全按合的,她每天早上出門前要花好 多時間,依據自己接收到的來自外界的訊息,重新塑型自己。就像打開自己的背 包,倒出原本的內容物,再根據今天的需要放進不同的東西。. 即使她的內裡被世界扭曲得變形,外表也必須保持甜美,已經來不及問自 己為什麼要這麼做,沒有時間讓她一件件檢視自身的組成內容是否都符合良心,.

(5) 她必須快速接受主流價值的信條並且穿戴在自己身上,不然就會快速被埋沒在時. 代的滾滾洪流之中。. 但是晚上,獨自一人,就算在很安靜的時候,她也聽得到有人在她耳邊尖 叫。 這是很矛盾的,尤其當她特別早起花很多時間修飾鏡子裡的甜美笑臉的時. 候。 在這樣白天與黑夜交際的時間,她的身體被拉扯,該要迎接美麗的早晨,. 準備好用善良無害去好好對待愛自己的人,用尖銳冷硬去抵抗想傷害自己的人, 同時卻有一股無形的黑夜的力量把她往回憶的河流裡拉。 趁夜還黑,她默默端坐在一旁,看兩股勢力粗暴的撕扯自己的身體。. 她像一隻蝸牛,每走一步就留下濕濕黏黏的痕跡,阻礙她往前行,時間的 洪流把她往前推,她卻留戀腳下溫暖的黏液。. 到了二十五歲就該戒煙H羅,三十歲喝酒要適量,三十五歲為了臉上異軍突 起的紋路,熬夜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四十歲以後做愛需要潤滑液,四十五歲得. 去向醫生領健康飲食指引,上面標記紅色的起可海鮮蛋糕滷肉飯等等等都最好不. 要吃,啊?你說香雞排,拜託,那種東西,離開學生時代你還有臉吃嗎? 她現在,二十歲,每天不要命的抽煙,啃雞排,好像現在不做以後就沒有 機會似的。. 十七歲的時候,在做什麼呢?. 又一個燃燒的亮點往北邊衝撞,她趴伏在一個窄窄的背上,一隻于緊攬前. 座的腰,一隻于扶著被風往後刮的安全帽,她偶爾會尖叫,陷入地轉天旋的興奮 中,再把前面的人摟緊一點,那人用習慣性刻意壓低的聲音斥責,幹什麼啦。.

(6) 風景是往後飛逝的一部電影,而她是坐在電視螢幕前面掏心掏肺的觀眾,. 打開所有的接受器讓自己變得敏感,只怕那些附帶強烈情感的事物在經過螢幕的. 投射出來會打了折扣。特別是,在螢幕的隔離保護之下,她絕對的安全,不受傷 害,因為她所玩味所感受的全部都是假的,這個世界是一個精心安排的遊樂園,. 而她是唯一的公主,已經分不清楚,這是她天真爛漫又多愁善感的幻想,抑或這. 是真實人生。 那個時候,她從來不害怕。. 她以為自己有足夠的能耐,可以承受任何事情,她以為世界單純文善良,. 可以隨意供她闖蕩。. 她十七歲記憶裡的那個人,眼角有微微的皺紋,名字她總是不願意說。. 沿路風景向後快速奔跑,來不及抓到她的記憶裡,只聽到風聲,循著越來. 越寬敞空曠的路,滑過一個又一個彎道,把她自在棲息的城市拋在路邊,天空就 暗下來了,像要壓在自己背上一樣,她沒有問要去哪裡,感到有點不安有點累, 就蛤縮在前座的背上,閉上眼睛。. 只剩下呼呼風聲,浸入夜色。 耳朵裡灌滿風。. 她以為在風聲的掩護之下聽不到,她以為那會被風吹散沒有人可以辨識她 的聲音的形狀。. 『我聽不到. 』. 『妳說什麼. 』. 『妳說什麼. 』.

(7) 她的上身挺直向後仰,伸長了脖子向著天空大聲說:. 『我說你的人生像個玩笑. 』. 那個和她一起渡過十七歲的人,住在一副薄如紙片的身體裡,嘴唇不常說 話,卻從眼睛流洩複雜難解的語言。. 她想起那個人先會聯想到的,是一種封閉空間失去時間感與對外連結的能 力所帶來的孤立與凍結,她充滿意圓的打碎自己正常作息的時間,竊取時間的碎. 片,悄悄的在午夜十二點後到清晨這數個小時,拼湊出一個無人知曉無人打擾的 空間,像一個小小的密閉的盒子,只把她們裝在裡面。獨立於外界,失去了一般 計算時間的方式,她在另一個空間裡慣常使用極其簡單緩慢的行為語調,揮霍浪. 費,好像她們有一輩子可以消耗。但在陽光射穿並崩解她們的小空間之後,她又 汲汲營營的拆解自己的時間區塊,檢視是否有可以暗底裡挪用的部分﹒.. 她在那裡面被動而緩慢,她們總是坐在空間的兩個遠端,她靜止而思考奔. 騰,想像如何才能接近用兩隻于掌揉亂那一頭豐盛細軟的短髮 o 對於那一段流失了語言的記憶,她用畫面和觸覺來補強。. 那是她當時以為全世界的美麗了,咖啡色的瞳孔,于背微微浮起的筋管, 她紅著眼睛崇拜,那副她應該熟悉如自己的身體,卻常常帶給她發現新境界的驚 奇。. 而空間另一遠端的她,總是坐在角落,用絕世而孤立的姿態,靜默。那樣. 的姿態好像已經準備好,要永遠用這樣的態度去面對,那些在她的生命裡來來去 去無論誰或誰。. 相對於她的消極,她比起來就像一隻新生的小野獸,對自己和她有太多疑 問,對世界倒是很有把握,以為打過耳洞就知道什麼叫做痛,她可以把很多事情 歸納然後簡化,輕易的整理之後滔滔不絕的說給她聽她聽。她聽了以後眼睛旁邊.

(8) 的細紋會微微抽動,然後匯聚成一個笑,收起笑是比之前還要嚴肅的表情,日厥起 嘴唇像是要說些什麼,最後只是收了收下台頁,做了幾個像是點頭的動作。. 但是她漸漸感受到在長長的時間河流之中,她被推著必須往哪裡去,她越 是這麼感覺,對面的人就益發沉默。. 時候到了,她說,去吧,世界很大。她眼睛旁邊的細微皺紋,彎曲成悲傷 的弧度。 那個時候她們都習慣把每次相聚當成最後一次,她會在她送她回家以後,. 跑到房間掀開窗簾,看她騎機車慢慢變小的影子。盯著那個像對折的拐彎,想像 把折打開就可以看到她消失的身影再出現,在自己的腦袋裡用三度空間追蹤,想 她在一個紅燈前停下來,想她對糟糕的交通皺眉頭。. 時候到了她走了,不能停留,時間推著她走,尖叫哭鬧都沒有用,你的人 生像個玩笑,她吸飽一口氣鼓撐整個胸腔,帶著剛考上大學的驕傲和銳氣,離開. 十七歲。 很久沒有想起這些事情了。 她點起一根煙。. 偶爾會放任自己浸入深沉的回憶裡,徒于挖掘最哀傷最失心的部分,反覆 撥放又撥放,好像藉著痛苦才能證明自己存在一樣。. 她把腳伸出陽台,用力伸直並且張開腳指,全身僵直著,似乎這樣可以掙. 脫將她重重包圍的回憶漩渦。深夜市區的天空總是覆蓋著一層圓弧狀平滑的銀灰. 色光輝,今晚卻像一張被揉成一團的黑紙,將她包在裡面揉捏出許多折紋。. 妳的人生像個玩笑,她對她說了好重的話。.

(9) 她離開了。 不知為了什麼而離開,她只是驕傲當年志得意滿的自己的驕傲。. 幾年,十七歲未知的明天都變成二十歲無謂的昨天,她漸漸失去當年眼睛 裡的澄澈色彩,于背上的皮膚像大一號的衣服垮著,蔓爬青色的筋管,曾經她瘋. 狂著迷的。. 還有什麼事情是重要的?一定還有,在時光的道路上,當她看不到盡頭, 也認不得歸路,就像坐在工廠的生產線輸送帶上,筆直往前卻不知道要去哪哩,. 除了被動的接受安排,還有其他選擇嗎? 還有什麼事情是重要的?一定還有。她就這麼思考著,回憶著,並且蹉跎. 著。. 她把拍到一半的煙丟下陽台,橘紅色的光點碎成好幾塊,在空中劃出一群 墜落的流星,馬上就燒完了。. 她收回自己僵硬的腳尖,調整成適合踩在地上的弧度,小心翼翼的觸碰地 面,然後像一滴水被寧靜的黑色湖泊吸收,她感覺到身體陷入柔軟的黑夜,看不. 到自己的輪廓,變成極大或極小,這個她無所不在的空間,她感覺到被保護被安 慰,像回到最初混沌未明的原始狀態,放開原本拉聚她的身體形成人型的張力, 在夜色的掩護之下,五顏六色的影子如鬼魅傾巢而出,她置身事外的靜靜感覺,. 癱軟的漂浮。. 她出現在深夜的街頭。. 以橘黃色光點的姿態,消耗音速青春向前直直衝撞,妄想碰到黑夜的邊際,. 也許在這之前自己的身體就會燃燒殆盡,只留下一些銀灰色的灰燼,懸浮在天空 的圓頂之下,反射城市的光害。她沒有想這些問題,反正她也找不到自己的身體。.

(10) 她也找不到自己的方向。那些街角在微弱燈光的照映之下,總是可以在她 的記憶裡勾引出相似的一個,於是帶有故事的街道們,相連接密佈的網路變成一. 個迷宮,把她團團圍住。直覺告訴她在下一個街口轉彎就會撞上另一個她很久沒. 有想起的人,敘述一段她早已深埋在記憶最底層不願想起的故事,於是她直直向 前衝,卻看見筆直的道路彼端有一個小小的背影,似乎非常熟悉,而那個背影在 她的眼前慢慢放大的同時,有一個故事在她心中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楚﹒... 天邊透出第一絲青白色光芒的時候,她的眼睛才漸漸聚焦了。. 她像剛從惡夢中醒來,全身汗濕。. 被拉扯成長條狀的焦黃色燈光首先回復成溫柔的圓形光暈,像一顆珍珠浮 現於深不見底的意識之海上。不停快速攪動如漩渦一般的色彩碎塊,無邊無際的 延伸覆蓋整個視野,放慢了旋轉的速度,每片細碎的色塊互相融合,在各自的位 置上,漸漸變成一個完整的形狀。波動趨緩,她開始可以辨認,各種色塊拼湊組. 合出來所代表的事物﹒... 雖然那不知是多久以後了。 她的視覺方塊,最後定格在兩片灰暗的大樓牆面所夾出來的狹小天空,她. 仰著頭感覺汗水沿著她伸直的下巴和頸子滾落下來,風吹起她的頭髮黏上汗濕的 的臉頰,她檯起于想抹掉,卻被風帶來的城市文明灰塵顆粒給刮傷了臉頰。. 她也被夾在兩棟高聳的大樓之間,兩頭水泥怪物在她頭頂上投射下重疊的 壓迫感,毫不客氣奪走一半的視野。 那一小塊天空被光害給染灰了,不再是引人墜入的黑色。. 她眨眨眼,許久,撥了一個號碼。 『. 』. 『...你在睡覺喔﹒..』 『...我不知道,我在哪裡﹒..』.

(11) 因為仰著頭而被繃緊的氣管讓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她回謝電話裡的. 人充滿睡意的關心,繼續在晦暗不明的片段天空裡尋找是否有星星的蹤跡。 『...沒有,我好好的啊﹒..』 遠處傳來便利商店不冷不熱的歡迎聲。. 最後,她又燃燒著橘色的亮點,催下油門駛離那座陰暗的大樓谷,只留下 擾動的溼熱的空氣,對流對流。. 在第一聲烏叫之前,她走進一扇開啟的門。 她需要在天亮之前找到庇護。 幫她開門的是一個男生,身上掛著背心和短褲,頂著一頭凌亂的短髮,一 雙惺怯睡眼佈滿血絲。. 他替她鎖了門,轉身面對她時,困難的把眼睛張大一點,雙眼皮深摺出兩. 條清楚的弧線,儘管眼皮底下的血絲還沒有消。 『睡不著?』他慢慢的說,聲音裡有喉嚨末開的沙啞。. 她歪頭想了一下,『還好。』選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字眼。在這幾秒間,他 的身體已經開始搖晃,寬闊的影子照在她臉上一閃一閃。. 他走回床邊,坐在床泊,用一隻于臂撐住自己後仰的身體,另一于試著揉 開自己的眼睛,他的單側肩膀指向身體的前方,稍嫌薄的胸膛向後弓起,肩頸交. 接和鎖骨凹陷的地方,浸入深色的陰影。. 『天要亮了,妳要睡覺嗎?』她沒有說話。『還是我明天中午回來叫妳?』 她看著眼前這個男生,年輕乾淨不修邊幅,有成年男性的軀體但是包裹著 偏白的淺薄皮膚,像快成熟的水果,暗示著芳香的顏色但是文透出一點青白,他 喜歡思考、他經歷過很多事情,他短暫的參與她的過去,未來無所得知。他可以 透過她講述自己的故事得到一點關於組成她這個人的一些細節,但是那些瑣碎的 小事情,零散的結構,他能不能轉化成推動她今晚不得不投入黑夜懷抱的強大力. 量,能不能組織成拉扯她的後腳的回憶漩渦,她一點把握也沒有。.

(12) 她突然有一種微弱的感覺,今晚她看到那些像跑馬燈掠過眼前的過往,只 是屬於她一個人的秘密旅行,就算他有耐性,有將語言轉化成畫面的能力,也只 是一場事不關己的電影,散場就是遺忘的倒數開始。. 於是她咧開嘴笑了,發自內心的,走近,越過他的身體爬上床,把自己的. 形狀和重量和過往輕輕放下,用最熟悉最沒有防備的姿勢,想要休息。 他關了燈,黑暗中他習慣的靠近,從她背後把她放進他身體凹陷的弓形裡,. 不久就睡著了。 她在陷入深沉的休息之前,感受到他的小腹隨著他的呼吸,規律的在她的 背部起伏,形成一條現在進行的時間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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