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 間:2018年5月6日 (日) 上午10點30分 地 點:臺北・紀州庵 人文講堂
決審委員:吳 晟、廖玉蕙、簡 媜 紀 錄:李加尉
本屆全球華文學生文學獎高中散文組共收件825件、初審通過84篇,複審取22篇 入圍決審,依作品編號排序如下:〈存留在風裡〉、〈初夏哀歌之魚兒水中游〉、
〈懲罰〉、〈杯中月〉、〈樹〉、〈遠方印象〉、〈起床氣〉、〈迷香〉、〈海的彼 端〉、〈喝一口 美好〉、〈二十一世紀的大正時代〉、〈搬遷〉、〈因為我是姐 姐〉、〈龍爪映象〉、〈故鄉情〉、〈小蜜蜂〉、〈迴游〉、〈越界〉、〈冬日的陽 光〉、〈選擇〉、〈孤島有光〉、〈仿生廢物〉。
三位委員同感本次入圍主題以書寫祖父、父親居多,各有4篇。
第一輪圈選,三位委員各自挑選屬意的篇章11篇,簡媜老師僅選出10篇,各篇票 數分別如下:
高中散文組 決審會議記實
一票:
〈存留在風裡〉:吳 晟(以下簡稱「吳」)
〈初夏哀歌之魚兒水中游〉:吳
〈杯中月〉:簡 媜(以下簡稱「簡」)
〈喝一口 美好〉:吳
〈迷香〉:廖
兩票:
〈遠方印象〉:廖玉蕙(以下簡稱「廖」)、簡
〈二十一世紀的大正時代〉:吳、廖
〈搬遷〉:廖、簡
三票:
〈起床氣〉、〈因為我是姐姐〉、〈龍爪映象〉、〈小蜜蜂〉
〈越界〉、〈選擇〉、〈孤島有光〉
兩票以上者共10篇,因本組有11個獎額,委員三人共識再由得一票者推舉。
〈初夏哀歌之魚兒水中游〉、〈杯中月〉、〈喝一口 美好〉、〈迷香〉
吳:〈喝一口 美好〉以論述為主,是比較少見。〈初夏哀歌之魚兒水中游〉有現實 感,描寫學生時代不希望被掌控的心情,還是具有代表性。
廖:魚兒水中游這篇我的感覺是,勇敢追求自我,用意不錯,但有無謂的陳語充斥,
有些句子累贅,文藝腔很重、很造作。
吳:相較之下〈喝一口 美好〉是有趣多了,從各種飲料的美好感覺,到人生好像每 一口都美好。
簡:我曾經考慮魚兒水中游,作者寫成長的吶喊,這個主題很契合他們現在的年齡跟 心理的成長狀態。可是就像玉蕙老師說的,在文字表達上太夾雜不清,使得原本 可以脫穎而出的吶喊力道整個削弱下來,這篇是我覺得滿可惜的。
〈喝一口 美好〉和〈杯中月〉的屬性很相近。〈杯中月〉帶著一種對生活的微 觀,提昇高度而寫出感悟,描寫了月色,也感發了人生,文筆描寫不錯,平凡中
層層推衍,所以「風中之月」、「杯中之月」的靜態裡,有觀、有體、有悟,筆 調沉穩清新,雖然在題材的掌握上並不是極為突出,可是也有它面面俱到的地 方。
廖:〈杯中月〉體悟人生的哲理,缺點就如簡媜老師說的,論述哲理的筆法比較稚 嫩。我也來談談我所選的〈迷香〉,文章主要的宗旨是「迷路原為看花開」,是 曾經「迷路」轉而嚴格管教子女的長輩寫照。對應線香不管燃燒幾圈,最後仍是 願意直直上升,表達改過向善的用意。看得出作者企圖述說一個故事,來為自己 的理論鋪陳。是有點意思。
吳:〈杯中月〉一開始看覺得還不錯,但後來發現有太多詩詞套用,比較下,〈喝一 口 美好〉具備了生活性,是從生活裡去體悟。〈迷香〉裡的「迷路原為看花 開」,引用荒野協會出版的一本書名,放在這裡不是很貼切。
簡:其實這幾篇都各自有缺點,〈喝一口 美好〉太短了,若要擇一,我傾向支持
〈迷香〉。
於是,〈迷香〉因獲得簡媜老師支持,晉身兩票作品,暫且進入11個獎額的候選 名單。
後續,簡媜老師提議由三票者先行討論,其他兩位委員附議。而〈龍爪映象〉、
〈小蜜蜂〉兩篇因在第一輪圈選時,已分列三位委員的前三名,凝聚角逐桂冠的資格 共識,接下來的討論,將以抉擇第三名得獎作品為主。
〈起床氣〉、〈因為我是姐姐〉、〈孤島有光〉
吳:〈起床氣〉和〈因為我是姐姐〉這兩篇各有風采。〈起床氣〉具備趣味,〈因為 我是姐姐〉雖然通篇是身為姐姐的抱怨,結尾卻發現妹妹也頗具壓力。題材雖然 普遍,但作者寫得很好,尤其最後轉折發現兩者都有難為的地方,是多數家庭裡 姐妹的寫照,很能引發共鳴。不管從教育角度或者文學角度看,都有可取的地 方。
簡:我想為〈孤島有光〉講幾句話。這篇是進入決選的作品中,文字掌握度最高、最 具備文采的,運用文字和抒發內心世界的功力,讓我有驚豔之感。這篇不容易寫 的地方是,作者完全沒有依附故事,寫的完全是孤鳥性格者的內心感受。仔細去 想具備藝文才賦的人往往是自我王國裡的孤鳥,不是那麼擅長在我們所認定的社
會化和人際關係中悠遊自在。他所擅長的是獨處,也因為擅長獨處,才能在藝文 方面有好的創作表現。
這篇文章可貴的是兼寫了父親,父親本身也是一座孤島,卻迫於現實來到海上,
「海上」是現實世界的隱喻。作者寫了自己也寫了父親,兩相對照,有思索的深 度。所以一個人到底要作孤島上的自己,還是現實世界的自己,是人生的難題。
以一個年紀這麼輕的高中生,能領悟到這樣的人生課題,並且以很高的文字掌握 度寫出一種淋漓酣暢之感,許多地方也具備了意象之美,很難得。是我心目中的 第一名。
〈因為我是姐姐〉是依附在手足相處當中的作品,〈起床氣〉是高中學校生活,
都是這個年紀的作品比較常見的主題。〈孤島有光〉則是回到內心世界發現自己 的狀態,困難度是非常高的。
廖:〈孤島有光〉是我的第四名,講人際關係的反思。從異地談到回家,從父親說到 自己,抽絲剝繭,迴環反覆,夜裡的觀察審視自我,白天卻實踐不易,作者寫出 一個生性靦腆者的力爭突破。可是反覆陳述顯得累贅,例如第四段已經寫了如何 在分組討論時怯於表達,到了第九段又重複,「內心不斷抗拒袒露真實的自己,
也怯於在眾人面前展現自我,」覺得同一篇文章一直在談同樣的狀況,有點膠 著,當然這可能跟個性有關係。但這樣的重複讓我覺得有點不耐煩。
但是側臉的觀察倒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寫法。從垂釣者的側臉看到爸爸的側臉,是 一個讓人驚豔的寫作點,只是這個寫作點跟後文並沒有很好的勾連。
〈因為我是姐姐〉正像我本身對一對孫女互動的近身觀察。「因為你是姐姐」、
「你為什麼不能像姐姐一樣」這兩句話一直頻繁出現,姐妹其實是一種宿命,一 生纏繞不休。這篇文章從姐姐的心情出發,直到妹妹按照指示地聆聽蕭邦,讓姐 姐感到內疚,才開始易位思考──原來各自有逃避不得的無奈,也慢慢想到妹妹 的處境。作者文筆不錯,將姐妹同行的相互牽扯寫得非常好,但一直以來的不耐 煩在一段鋼琴樂曲當中紓解,會有點矯情,比較不能夠遊說我。
〈起床氣〉用長句堆疊出起床氣的煩躁與無奈,再以父親的主動對照自己的被 動,設想長大後的自己將逐漸被迫拋棄撒嬌耍賴的專利,走向遠方,寓情於理,
也有小女生的俏皮可愛,通車過程的描寫,讓我感覺回到十幾歲的高中生涯,非 常親切。另外,作者透過文字也思考到一個問題──如今的自己依賴父親、依賴 鬧鐘,自己為人父母以後,是否也會變成子女依賴的對象。對於高中生來講,也
是一個很好的啟發與反思。
這篇筆法細緻,細節詳盡鋪敘,但沒有〈孤島有光〉的高重複性,〈因為我是姐 姐〉雖不重複,卻篇幅太短,缺乏該有的細節。
吳:〈孤島有光〉是我的第五名,〈起床氣〉是第六名,我對〈起床氣〉唯一有意見 的地方,就是長句太多。
廖:長句的安排是故意的,為了顯示起床氣的煩躁,我倒覺得是策略的應用。
吳:的確可能是策略技巧的應用,但我認為作者沒有打動我,沒有達到這個技巧設想 的效果,反而覺得長句是沒必要的。
〈因為我是姐姐〉整個結構脈絡很清楚,語言讀來簡潔、順暢。
〈孤島有光〉比較之下,確實表現得很有文采,可是文學作品很重組織,這篇的 組織實在凌亂。場景切換跳躍,描述志工服務同時兼述本身無法融入團體的孤獨 感,卻突然跳到和父親遊車河,再跳到父親觀看垂釣男人的側臉,過程繁複到令 人覺得一直重複。
我從中年開始擔任文學獎評審,看到很多這種文采繽紛、具有才氣的作品,但是 在文學領域裡,這樣的作品就會變得文勝於質,太過度。你會知道他要表現的是 什麼,也會佩服他的文采很好,可是讀來就會覺得一直繞來繞去。
廖:我再補充一下,〈因為我是姐姐〉第一行「回家後發現你在聽蕭邦,足足讓我驚 訝」,「足足」的用法很奇怪;另外第五段「我們兩個質點,正在生命座標上平 行,互相影響著斜率。」我還特地和學科學的先生討論了一下,以為是中國地區 的特別語法,不太清楚作者想表達的。而這樣的用法,是否符合作者想要描述的 情境,是我們必須再確定的。
〈孤島有光〉也還有一些問題,看我在稿件上標示的,「自己」兩個字出現得相 當頻繁。
對於第三名得主,評審互有攻防、僵持不下。
吳晟老師傾向支持〈起床氣〉、〈因為我是姐姐〉;簡媜老師認為〈龍爪映 象〉、〈小蜜蜂〉已作祖父的親情書寫,若再加上〈因為我是姐姐〉,題材上的同質 性太高,又,早先討論的三篇作品優缺並陳,既然各有支持,不如以分數作最後評 斷。
幾經思量,三位評審一致通過針對前三名共5篇候選作品進行給分,分別是:
〈龍爪映象〉、〈小蜜蜂〉、〈起床氣〉、〈因為我是姐姐〉、〈孤島有光〉,給 分標準為:第一名5分、第二名4分……依此類推。
各篇分數如下:
〈小蜜蜂〉 吳:05 廖:05 簡:05(總分:15)
〈龍爪映象〉 吳:04 廖:03 簡:03(總分:10)
〈起床氣〉 吳:02 廖:04 簡:02(總分:08)
〈因為我是姐姐〉 吳:03 廖:02 簡:01(總分:06)
〈孤島有光〉 吳:01 廖:01 簡:04(總分:06)
至此,第三十六屆全球華文學生文學獎高中散文組名次底定,第一名〈小 蜜蜂〉當之無愧;第二名〈龍爪映象〉、第三名〈起床氣〉;佳作、〈遠方印 象〉、〈迷香〉、〈二十一世紀的大正時代〉、〈搬遷〉、〈因為我是姐姐〉、
〈越界〉、〈選擇〉、〈孤島有光〉。恭喜獲獎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