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领先时代的商业鬼才 一 １４ 岁的新娘
财产只有两皮箱
奥马哈站前的广场上一片混乱，泥泞的道路上货运马车和驿马车来往穿 梭着，到处显得热闹无比。
一个男人对天鸣枪，枪声夹杂在震耳欲聋的锣声中，宣告渡轮正式启航。
虽然不久以前刚下过一场雷雨，但由于时值 ５ 月中旬，所以火红的太阳从蓝 天中一露脸，内布拉斯加的气温便急剧上升了。
搭乘轮渡从康锡尔高地出发，一过密苏里河，就可以看见河岸两边早就 等待着的沾满泥土的马车。马车夫们用意大利人听不懂的话大声叫着，招呼 着客人。
他俩不远万里从意大利越过大西洋所带来的唯一财产，是两个帆布袋。
说得更明确些，在路易斯衣袋的钱包里还藏着好几块加州金市。他漫不经心 地随手把袋子扔在马车顶上，糊涂的马车夫便把它们和其他行李捆在了一 起。驿马车在 ４ 匹马的拖拉下溅起泥浆，急速朝着奥马哈车站驶去。
开往加州的大陆横贯列车，座无虚席，包括 ３ 节卧铺车厢在内全都大爆 满。五颜六色的花朵缀满了火车头，月台上，穿着黑色礼服的密苏里河北方 守备队的军乐队正吹奏着进行曲，气势昂扬。
这名身材高大的青年，整张脸晒得黝黑。他头戴一顶鸭舌帽，身穿一条 皱巴巴的棉长裤，看起来极其象个农夫。长脸上高挺的鼻子和那双清澈的蓝 眼睛，一看便是个典型的北意大利人。他今年 ２１ 岁，出生于 １８４８ 年 １ 月，
正是在这时，在加利福尼亚内华达山麓建造水车小屋的木匠马歇尔在亚美利 加河床发现了金矿。
意大利人包租的移民列车
和这名青年一起乘坐这辆铺着木板的简陋的移民专车的，还有一位女 子。她看上去精神饱满，由于发育已经成熟，初看仿佛和这名男子同龄，但 仔细观察还是可以发现留在她脸上的少女的天真浪漫。毕竟，她今年才 １４ 岁。
“路易斯，装金市的钱包带在身上了吗？”她不住地问那慌张而又极少 言语的丈夫。语气固执得象个厉害的老大姐，简直难以想象她还只是个 １４ 岁的新娘。
这名女孩名叫维吉妮姬。去年，即 １８６８ 年，在故乡热那亚郊外的小村 落教会她和路易斯・贾尼尼举行了婚礼。年幼无知的女孩却有着伟大的梦想：
“带我到美国去！我已厌倦了狭小贫穷的意大利，我们到新天地加利福尼亚 去吧！”于是 １４ 岁的新娘和她 ２１ 岁的丈夫离开了意大利，来到这片陌生的 土地。
超载的大陆横贯列车横越过内布拉斯加的大平原和出没着糜鹿和野狼的 怀俄明州荒凉地带，在犹他州的奥格登车站更换火车头，然后通过险峻的内 华达山脉向大盐湖驶去。
在这辆移民列车上，意大利人占了多数。其中有来自北意大利伦已底平
原的农民集团和来自南西西里岛的渔民集团。在这些移民团体中，除了年轻 的贾尼尼夫妇，都是应米兰和那不勒斯的移民代理公司招募而来的契约移 民。
贾尼尼夫妇是热那亚的农家子弟。一年半前，路易斯收到一仿移民加州 的小学同学巴尔可尼的来信，他在信中祝贺了贾尼尼夫妇的婚礼，并提到了 自己定居的圣塔克拉拉盆地的“意大利殖民地”。信中还说：“你们也快点 来吧！加利福尼亚真是名副其实的天堂喔！”这更使维吉妮娅迫不急待地想 早点前去。
巴尔可尼定居的圣塔克拉拉位于旧金山湾最南端的宽阔盆地地带。从旧 金山顺国道 １０１ 号线，沿湾的西侧而下，便到了斯但福大学所在的城镇——
帕勒奥图。从斯但福大学到圣塔克拉拉盆地，乘车只需 ２０～３０ 分钟，３ 至 ４ 月间最适合一游。这里有各色名花异草，凡是到过这里的人都会发出惊异的 赞美声。
圣塔克拉拉盆地和意大利人之间有着极深的历史渊源。１８ 世纪末，加 利福尼亚还是西班牙领地时，一位意大利耶稣教会的传教士在这里盖了传道 中心。在此传道中心有“圣者”之称的希普特龙神父曾预言道：
“不久的将来，内华达山将会发现金矿，美国人会夺走加利福尼亚，旧 金山会发生大地震。”以后所发生的一切都证明了神父的预言。
加州最古老的大学——圣塔克拉拉大学，也是在淘金热后（１８５１ 年）
由意大利的天主教神父用 １５０ 美元的资金创建的。
在圣塔克拉拉盆地，意大利人亲手开阔了各种果园，种植了大量的葡萄、
桃子和水梨等水果。盆地的轻工业很兴盛。盆地的中心在圣诺耶，这是一个 盛产玫瑰的地方。据说在当年淘金热时期，有个名叫亨利・米勒的德国肉商 之子带着 ６ 块银市来到旧金山闯天下。就在今天被称做“硅谷”的地区，他 用和金矿矿工们做生意存下来的钱买了 １００ 万英亩（约 １，２００，００２，０００ 坪）的大牧场，饲养了近百万头牛。
因此，１４ 岁的新娘在洞房花烛夜向新郎轻声要求道：
“亲爱的！请你发誓……到加利福尼亚之后，一定要买下农场和牧场！”
迈向广大富庶的新天地
热那亚位于伦巴底平原西南方，面对着温暖的地中海。贾尼尼家狭小的 葡萄园就在热那亚郊外。虽说他的家族属于中等阶层，但众多的孩子，迫使 路易斯和邻近村子的青年一样，远离家乡到法国或德国去谋生。
热那亚是人民为统一意大利而起义的发祥地，也是英雄加里波第出征的 港口。从十字军时代起此地就成为地中海沿岸极繁华的城市。这些史实总是 使维吉妮娅引以为傲。
当时，意大利刚由伊曼纽二世统一不久，在此之前曾被拿破仑征服，更 早则在东罗马帝国的哈布斯堡王朝及法国波旁王朝的统治之下。它隶属于中 欧大国的时间相当长，这段时期是意大利政治的空白时代。
因此，出生于热那亚的维吉妮娅理所当然地把远渡加州当作结婚条件，
梦想着在加利福尼亚过一番新生活。
“加州的地形简直和意大利一模一样。据说在西班牙探险家早期所描绘 的地图上，加利福尼亚原本是一个岛，你们搭乘刚完成的大陆横贯铁路越过
内华达山之前，会先经过内华达大沙漠，而这沙漠以意大利地图而言，就是 亚得里亚海。”巴尔可尼在来信中这样写道。所以维吉妮娅在列车越过内华 达山顶时，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大叫道：
“越过这山顶就进入伦巴底平原了！”
“小姐，不要开玩笑好不好，接下来是圣瓦金平原地带，并不是象意大 利一样狭小贫瘠的土地！那也正是我们的目的地。”坐在对面，胡子蓬乱不 堪的西西里渔民边说着，边喝着在中途休息站买来的波旁威士忌酒，刺鼻的 酒味到处弥散。
“我知道这里不是意大利，我只不过是说加利福尼亚和意大利很相似罢 了！”维吉妮娅轻声向喝得醉醺醺的渔民解释说。
“巴尔可尼曾经提过，这儿的海岸线地形和热那亚附近很相象，而我现 在的感觉就好象置身于热那亚的海岸线一般，不过，据说气候和意大利完全 不同……”维吉妮娅对尚未看见的圣塔克拉拉盆地寄予无限希望，情不自禁 地自言自语起来。
据说在淘金热时期，相当多的意大利人涌入了加利福尼亚。据记载，仅 在旧金山一地就有 ６００ 人，而进山挖掘金矿的人主要是来自南美的智利和秘 鲁的移民，总数超过 ８００ 人。
正如所谓的“尼古罗隘”、“摩门隘”一样，也有被称做“意大利隘”
的山城。意大利人没有留下过不良记录。这大概是由于来自热那亚和杜办等 地的北意大利人颇多的缘故。他们都是在地中海沿岸、伦巴底平原尽头的农 村中长大的勤勉的农家子弟。当然，西西里人也很得好评。至于后来恶名昭 彰的“黑手党”则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翻过山顶就是下坡路。大陆横贯列车再过四五个小时，就要到达终点站 萨克拉门多。“巴尔可尼一定早就准备好在车站迎接了。”路易斯笑逐颜开，
高声说道，接着迫不及待地准备下车。
在旧金山码头，有一名意大利女子开了家名叫“通心粉餐馆”的小店。
据说这就是最早移民来的意大利女人。所谓的，“餐馆”其实只是个小饭摊。
但来自世界各地的船员们，只要在码头一下锚，便会放下手边一切事情，飞 奔到这家在码头一带声誉颇佳的小餐馆来。这个意大利女人主要是经营新鲜 的蔬菜和鸡蛋。
意大利的 ４９ｅｒ（１８４９ 年淘金热时来到加州的移民）中，除了伦巴底平 原的葡萄农家子弟外，还有不少是由瑞士边境及阿尔卑斯湖畔远道而来的带 有瑞士血统的意大利人，他们被称为“意大利・瑞士”人。根据记载，１８５０ 年阿尔卑斯山麓村落 ４０％的村民都远渡重洋来到了加利福尼亚，于是村中 的年轻人一天天地减少了。
这些人都曾人山淘金，淘金热过后，便在山麓盆地一带栽种葡萄；有的 就在旧金山湾和蒙特雷湾捕鱼。他们乘在地中海使用的那种有三只桅杆、三 角帆、无甲板的捕鱼船出海，捕捞螃蟹、虾子和鱼类等，由于意大利船航行 得较远，所以捕鱼量总是不少。另外，也有许多人养牛、鸡或成为酪农。
意大利人占加州总人口 １％，成为全州移民人种中为数最多的种族时，
已是 １９２０ 年左右的事。而在路易斯・贾尼尼夫妇来到加州时，当地的意大 利人数还不到 ５０００。
渡过水量丰富的亚美利加河后，列车终于驶进了萨克拉门多车站。路易 斯把两个手提袋挂在两手下，照顾维吉妮娅下车。许多来车站接人的人都大
声叫着自己孩子或亲朋的名字，路易斯慌慌张张地四下张望，却始终没有看 见巴尔可尼的身影。移民人群与来迎接的人相拥而去后，又过了两个小时，
巴尔可尼还是没有出现；实际上他根本没来车站迎接。
“请问这里到圣塔克拉拉怎么走？”维吉妮娅请站前广场的意大利人画 出了到圣塔克拉拉的正确路线图。
“巴尔可尼居然没来！”路易斯有些失望。
“没关系啦！我们自己也可以去，听说搭乘萨克拉门多河的渡船，明天 一早就可抵达圣塔克拉拉了。”维吉妮娅提起行李就准备出发。
“等一下！如果走错就不得了了，今晚还是在萨克拉门多过一夜，等明 天列车到了再说吧！”路易斯有些担心。
“不，快走吧！不然就赶不上船了！”维吉妮娅头也不回，向着码头快 速走去。
然而，不幸的是路易斯所仰赖的同乡友人巴尔可尼已经去世了。
“巴尔可尼因伤寒发高烧而暴毙。”第二天，当船顺旧金山湾南下到达 圣塔克拉拉附近时，两人听说了这一消息。
二 １ 美元招来杀身之祸 经营小客栈致富
路易斯・贾尼尼靠借贷，在离圣诺耶不远的郊外租了栋简陋的木屋经营 客栈。钱的主要来源是路易斯渡美以来，一直小心翼翼藏在怀中钱包里的加 州金市。他花掉了全部的金市才租下了这家小店；这里原是附近的意大利农 民夜晚聚会的地方。一块写着“瑞士旅馆”的招牌挂在小木屋的外面。
在大西洋航线的汽船内路易斯曾兼职过一段时间船夫，维吉妮娅也曾在 餐厅当过女服务生。那些加州金币大概就是两人打工积蓄下来的吧！
“没有巴尔可尼也没有关系，我们就在此地一边开旅馆，一边学英语 吧！”路易斯芜尔一笑。这时，他以俨然一个小事业家而自得其乐了。
这栋木屋共有 ２０ 间房间。每天晚上，附近的意大利移民都到这里喝那 种圣塔克拉拉所产的葡萄酒。他们喜欢打牌、赌博，所以经常聚会。由于小 店生意兴隆，不久路易斯夫妇就攒下了一笔钱。此外，由于驿马车正好从客 栈正对着的道路通过，经常有德裔意大利人、爱尔兰裔意大利人在此停宿，
所以他们根本不必为如何经营才能致富而担心，更不必为空房而烦恼。
维吉妮娅怀孕了，身体一天天明显起来。他们定居在圣诺耶也快一年了。
维吉妮娅刚怀孕时，路易斯便想把“瑞士旅馆”卖掉。最初维占妮娅也是这 个意思。
“趁着这破旅馆生意还兴隆时及早脱手，按照我们当初在热那亚出发前 的誓言，买一块土地吧！”
于是他们买下了一块 ４０ 英亩（约 ４．９ 万坪）的土地。这块地正在圣诺 耶和旧金山湾间，圣塔克拉拉盆地正中央一块叫“阿尔比索”的未开发地上。
“即使买下土地，但你们是移民，一定很快就会被没收的！”当初意大 利朋友强烈地反对。
“被没收再买一块新的不就了结了！”路易斯是个十足的乐天派，总是 笑口常开，不把别人的警告放在心上。
当时，排华运动正进行得如火如茶，因此对意大利人而言也有些风险。
在路易斯买下阿尔比索的土地之前，长子阿马迪出生在圣诺耶的木屋中
（１８７０ 年 ５ 月 １６ 日）。阿马迪・彼得（Ａ・Ｐ）贾尼尼后来成为了世界上最 大的银行家。移居阿尔比索以后，在未开发地临时搭起的简陋小屋中，维吉 妮娅又生下了次子亚特里奥（１８７４ 年生）和三男乔治（１８７７ 年生）。亚特 里奥长大以后成为了好莱坞创始人之一。
算术高人一等的顽固少年
在介绍阿马迪少年时代的性格时，他还没上小学时发生的一段事是非提 不可的。
Ａ・Ｐ・贾尼尼从小就不顽皮淘气，但性格十分顽固。一天，当他和几个 朋友在街上散步时，一只小杂种狗从对街走过来。小狗来到阿马迪的身边停 下来，正经八百地坐好，义伸出前蹄，一副要与阿马迪握手的样子，逗得阿 马迪捧腹大笑。不料同伴中一个淘气的男孩竟从路上捡起一块石头，重重砸 到小狗伸出的前脚上。小狗痛得呜咽着，夹着尾巴逃走了。
阿马迪满脸通红，十分气愤，随手就捡起路边的一块大石头狠击在朋友 的手上。
“你也尝尝痛苦的滋味吧！”
由这件事可以看出阿马迪的性情是十分刚烈的。
７ 岁以前，阿马迪的生活一直是清寒但欢愉的。
早晨 ５ 点就得起床，除了星期天，每天早上都要和父亲将杏子用货运马 车拉到河岸边，就这样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当时在旧金山码头形成了一个拍 卖市场，这是由于各种蔬菜和水果都要从运河岸输出。第一班船在早上 ７ 点 半开出，如果迟到就不能交货，所以父子两人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把杏子 搬到马车货架上，赶到运河岸边。
赶完早市，阿马迪便到圣母院小学上课。这是一所小型的学校，总共只 有一间教室。阿马迪在学校的成绩中等，他对于如富尔顿发明汽船或富兰克 林发明印刷机这样的课程一点兴趣也没有，倒是算术成绩很突出，一直是全 班第一。
放学以后，从下午直到黄昏，阿马迪都在田里帮忙，犁田、引水灌溉样 样都干。父亲则在田间骑着马来回走动，监督着那些雇来的意大利移民和墨 西哥人。
杏林里的晴天霹雳
由于大陆横贯铁路的开通，意大利移民的数目逐日剧增。那时，搭乘大 陆横贯铁路列车来到圣塔克拉拉盆地的意大利人中，为数最多的就是北意大 利伦巴底平原的葡萄农。这是因为圣塔克拉拉盆地中本来就有广大的葡萄 园。
亚哥斯汀・哈拉吉伯爵———名匈牙利贵族，最早把欧洲品种的葡萄栽 培技术引进到加州。哈拉吉是由于在匈牙利参加反政府革命失败才移居加 州，同时带来了欧洲葡萄的种子。最初他开辟的葡萄园位于圣塔克拉拉北方 海岸边一处名叫圣马提欧的土地上。
１８６２ 年左右，加州政府为了改良葡萄品种，委托哈拉吉伯爵到欧洲巡 回视察。后来由于南北战争（１８６１～１８６５ 年），加州政府并没有按照最初 的约定提供视察旅行费，哈拉吉伯爵只好自掏腰包了。回到加州后，他便在 旧金山湾北面的索诺玛及南面的圣塔克拉拉两地大力进行品种改良，成功地 建起了规模宏大的私人企业。
前文介绍过，１８５３ 年移人的一名德国肉商之子——亨利・米勒，在旧 金山南郊兴起了一座名为“屠夫城”的小镇。他在当地牧牛成功后，以此为 据点，把牧场从俄勒冈一直扩展到了墨西哥领地内。因此，有人说：“德人 亨利・米勒乘坐马车从俄勒冈到墨西哥途中，每夜都睡在自己的土地上。”
当这种夸张的说法流传在市井乡里中时，哈拉吉伯爵已绎栽培葡萄成 功，而这时也正是大陆横贯铁路开通（１８６９ 年），路易斯・贾尼尼夫妇移 入加州的同一年。
“哈拉吉伯爵在尼加拉瓜失踪，再也不会到加州了。”路易斯买下阿尔 比索的土地的时候，伯爵被杀的流言到处传播着。
“我想试着栽培杏子。”
据说哈拉吉伯爵的神秘失踪事件，牵扯到各地葡萄商人间的商业恩怨，
可见当时葡萄业中竞争是相当激烈的。大概正是由于这件事，路易斯才会想 到栽培杏子。
从伦巴底平原移到圣塔克拉拉盆地的葡萄园工作的意大利契约移民，水 准愈来愈低，经常发生打架、杀人事件。
结着橙黄色果实的杏树最早是中国和俄罗斯高加索地区的特产，当时在 加州是非常珍贵的。杏子的果实不仅可以风干保存，做成罐头也别有风味。
最初，似乎是一位天主教的神父将杏子引进到加州；在当时北意大利热 那亚近郊这种果树随处可见。
“好哇！与其和葡萄业者竞争，不如在杏子上下个赌注！”维吉妮娅也 十分赞成。
４０ 英亩绝对不是一块狭小的土地。在维吉妮娅和 ７ 岁的阿马迪的帮助 下，路易斯完成了从犁田到灌溉的各项工作，开发出的杏林已颇具规模。
然而不管是路易斯本人，还是维吉妮娅和阿马迪都绝对想不到，在这样 美丽的杏林中，平生未曾做过一件坏事的路易斯所遭受的，竟是和哈拉吉伯 爵同样的悲惨命运。
一天，“砰”的一声枪响，震耳欲聋。阿马迪顺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只见父亲倒在田间，鲜血流了满身。
“爸爸！”阿马迪拼命叫唤着，然而父亲躺在他小小的胳臂中再也不能 回答了。
葬礼过后阿马迪才从母亲那里得知，杀害父亲的凶手是同村种植葡萄的 意大利契约移民，而动机仅仅是为了 １ 美元的借款。
长大以后，Ａ・Ｐ・贾尼尼并不常提起父亲因为 １ 美元而招致的杀身之祸，
然而这件事在他心上烙下的伤痕是无法抚平的。
三 贵族之丘 母亲为教育问题迁居
维吉妮娅是个坚强的女子，她一人将路易斯留下的 ３ 个儿子照顾得无微 不至，４０ 英亩的果园也处理得井井有条，称得上是女中丈夫。
７ 岁的阿玛迪身上的担子也不轻。每天要代替死去的父亲在田间浇水、
除草，骑着马在田间来回奔忙。现在，他每天清晨 ４ 点半左右就得起床，同 母亲一起搭乘货运马车，把杏子送到运河岸边。
同村的意大利移民中，有一个 ２６ 岁的名叫斯卡蒂那的青年。他在圣诺 耶的货运马车行工作。斯卡蒂那十分同情维吉妮娅母子的遭遇，便把自己的 马车给他们用，母子俩都非常高兴。
斯卡蒂那唯一的财产，是一辆 ４ 匹马拉的马车。他利用这匹马车在城中 承揽运输业务。斯卡蒂那非常爱这位 ２２ 岁年轻漂亮的寡妇，尽管他知道维 吉妮娅已经有了 ３ 个孩子，仍然向她求婚。
维吉妮娅答应了他的求婚。在路易斯遇害的同一年就再婚，或许维吉妮 娅有另外一番打算吧！事实上，才 ２２ 岁就守寡的确太年轻了。于是斯卡蒂 那带着他的 ４ 匹马和大货车住进了维吉妮娅的家。
阿马迪和斯卡蒂那虽是继子与继父关系，斯卡蒂那却把小阿马迪当成知 己好友。阿马迪叫他“爸爸”，这个称呼里仿佛隐含了“老板”的意思；此 后，阿马迪一直叫他“爸爸”。
１８７９ 年，即维吉妮娅和斯卡蒂那结婚后的第二年，他们将阿尔比索的 果园和房子卖掉，带着 ３ 个儿子搬到了圣诺耶镇。维吉妮娅之所以想搬家，
主要是考虑到孩子们的教育问题，同时也想趁此机会碰碰运气。
俯瞰超级住宅街 阿马迪 １２ 岁时，维吉妮娅劝说斯卡蒂那：
“到旧金山去吧！在旧金山，你成功的机会比较多，旧金山很快就要发 展起来了……”
于是斯卡蒂那在旧金山买了栋两层楼房，并到一家名叫葛里商行的果菜 中间商店里工作。
“早些辞掉货运工的工作吧！亲爱的！你不妨试着当中间商啊！”维吉 妮娅又一次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这时大约是 １８８２ 年左右。对于 １２ 岁的少年 阿马迪・贾尼尼，这无疑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
中间商的生活十分不正常，必须在半夜 １２ 点，或者说是凌晨零点开始 工作。父子俩喝过浓浓的咖啡，就赶着货运马车来到瓦夫码头，在黎明前的 黑暗中等船只的到来。从阿尔比索来的船在早上 ８ 点钟到达，而在黎明前沿 圣瓦金河和萨克拉门多河而下的船就到了。
在瓦夫，拍卖市场的交易在船只一靠岸就开始进行了。在充斥着买主与 卖主的喧嚣声的拍卖市场中，阿马迪总是一有不懂的地方就向继父请教。
继父很有耐心，总是不厌其烦地把拍卖用语、辨别果菜品质及喊价的方 法教给阿马迪。拍卖结束后，他们便顺道在瓦夫的小摊上吃完早点才回家。
瓦夫码头的早点对阿马迪而言是别有意义的，因为早餐经常有生蟹和生虾，
总是吃得不亦乐乎。阿马迪回到店中后，还要清洗完马匹和货架后再到学校 去上课。
瓦夫附近有个名叫“电报丘”的小山，缘于 １８５３ 年时从海边移来的一 座高高的通讯塔。另一座最高的山丘叫“俄罗斯丘”。而从码头沿着加利福 尼亚街旁的陡坡爬到顶，正中央开拓得略微高起的一片高级住宅区被称为“贵 族之丘”。
一个晴朗的周日午后，斯卡蒂那带着全家人乘马车到“贵族之丘”之顶 吃午餐。维吉妮娅给孩子们说明道：“你们看那座褐色石头砌成的大宅邪，
那是筑铁路的库罗卡先生和斯但福先生的别墅哟！瞧！那边是淘金暴发户的 公馆……”
阿马迪仔细听着，一边目不转晴地注视着斜坡上那一栋栋的豪华住宅。
当时，在海岸边建造的“山丘城”还不包括中国的香港和日本的神户，
而都是地中海岸有名的城市：罗马、那不勒斯、君士坦丁以及维吉妮娅的故 乡热那亚等。
“站在这山丘上，令我想起死去的前夫！”此时此刻，维吉妮娅忘记了 身边的斯卡蒂那，回想起当初和路易斯一起登上热那亚山丘时的情景。
“热那亚的山丘和这儿的，哪个比较漂亮？”阿马迪眯着眼问道。
横越大陆来的旅客，只要从内陆东侧乘船横过旧金山湾，首先就会看见
“贵族之丘”。丘陵上并排着被称为“暴发户之家”的巨宅，雪白的墙在阳 光下闪着金光，分外美丽。
旧金山最著名的缆车是由安德鲁・哈利提设计的。它启用时正是大陆横 贯铁路开通的 ４ 年后，即 １８７３ 年。当时它载了 ９０ 名乘客，登上了贵族之丘 的丘顶。缆车行至半山腰时，突然停止不前，乘客们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 眼儿。哈利提仔细检查了机件，发现原来是电缆的旋转机里卷进了些美人蕉 的碎片。清除了碎片，缆车便顺利到达了山顶。
“贵族之丘”之所以得名，是由于 ＣＰ 铁路的四巨头（哥理斯・亨金顿、
马克・霍布金斯、里兰德・斯坦福、查尔斯・库罗卡）分别在这座山丘上盖 了别墅。其中，查尔斯・库罗卡用美国松盖了一座大宅邸，占地约一条街之 广，而马克・霍布金斯也盖了一栋“木城”。
阿马迪对斯但福颇有好感，于是鼓着腮帮问：“斯坦福州长的宅邸呢？”
“就是那座雄伟的褐色石造建筑嘛！”维吉妮娅高声答道，好象早就准 备好了答案。
在当时，褐色砂岩建材是象征贵族的高级建材。斯坦福的宅邸有圆柱支 撑着的骑楼，整个建筑的设计都充满了罗马情调。
“斯坦福先生所做的每一件事，在四巨头中都是与众不同的大手笔！就 以在帕勒奥图买牧场的事来说吧，普通人最多只买 ６００ 英亩（约 ７３ 万坪），
只有斯坦福先生，一买就是 ８０００ 英亩（约 ９８０ 万坪）；至于在维那的牧场 更是了不起，大约有 ５．５ 万英亩（约 ６７００ 万坪）吧！”
“啊！５．５ 万英亩……”阿马迪疯狂地叫起来。
维吉妮娅随即转向丈夫。斯卡蒂那一直默默地听着妻子和孩子们谈话，
这时意识到矛头即将转向自己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你的月薪只有 ２５０，实在是太少了，连小孩子一起工 作的话，至少 该有 ３００ 块才对！”
斯卡蒂那被妻子训斥了一番，第二天一早就向雇主提出加薪的要求，结
果遭到了拒绝。听说此事后，维吉妮娅只冷冷他说了一句：“这种公司不做 也罢！自己闯闯吧！”
阿马迪也插嘴说：“是啊！爸爸，我也会帮你忙的哟！”
父子联手创业
斯卡蒂那卖掉了旧屋，买下了格林街 ４１１ 号的房子，准备独立发展。
新家在被称做“北海岸”的旧金山湾入口处附近，位于旧金山市街最北 端。这一带的意大利移民一天比一天多起来。此地也是旧金山被称做“约尔 已・布耶那”时的港都发源地。
新家形状像海湾一样，窗子向外突出，Ａ・Ｐ・贾尼尼少年时代是最以此 为荣的。
店名叫“斯卡蒂那商行”，做的是中间商。店面在靠近瓦夫的华盛顿街 一隅，店铺是一间泥造的宽大屋子，屋后是马厩。店里经常飘散着一股混着 烂果菜味和马粪味的恶臭。
阿马迪小学一毕业，母亲就送他进了一所 ６ 个月的短期实务学校。由于 弟弟亚特里奥十分喜爱读书，斯卡蒂那夫妇便不打算让他插手生意，而希望 他以后能进入医学院就读，这也是维吉妮娅当初开出的条件之一。后来亚特 里奥果然进入了加州大学的医学院。
阿马迪只用了 ５ 个月便提前从实务学校毕业，到店里工作。虽然这时他 才 １５ 岁，但已有一副成年人的体格了。他身高 ６ 英尺（约 １８５ 公分），体 重 １７０ 磅（约 ７７ 公斤）。阿马迪・贾尼尼长得极象父亲。高挺的鼻子，稍 长的四方脸，轮廓分明；瞳孔很深，眉眼之间几乎没有距离；细长的眼睛，
总是从深处泛出冷冷的光，这点倒是酷似母亲。此外，阿马迪快活爽朗，从 不叫苦，这大概又是来自乐天派的父亲吧。
店里有位名叫提姆的苏格兰籍老掌柜，阿马迪很快就和他成了好朋友，
并从他那儿学会了簿记。
黎明前的瓦夫总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船只或货运马车抵达后，各 色人种便混杂到一起。这里有意大利人、爱尔兰人、中国人、葡萄牙人、叙 利亚人、黎巴嫩人、罗马尼亚人、智利人等，另外，还有俄罗斯人和犹太人，
简直如同一个大战场。
拍卖市场的交易虽然用英语进行，但卖方的农民们却以自己的母语大声 叫喊。拍卖的商品有各种各样的蔬菜水果，仿佛加州所有特产都在这里显示。
四 契约买卖 年仅 １７ 的商业奇才
阿马迪被同行们称做“斯卡蒂那小开。”很快，他又赢得了“凌晨的商 业奇才”的雅号，而这时他不过才 １７ 岁。
按字面意思，中间商决定胜负的关键是凌晨到正午前这段时间。正午时 的店里是空无一物的，因为在正午前就必须把从瓦夫买来的商品卖给批发 商。
批发商人们乘货运马车到店中取货。中间商成功的秘诀在于讨价还价，
尽早分辨货物的品质，确切掌握批发商的需要，并且在不赔的情况下比其他 的中间商抢先一步降低一二分钱的卖价。这些都要依靠长年累月的经验培养 出的一种直觉，而阿马迪很快就抓住了窍门。
“似乎赚了不少嘛！这是怎么回事？”
斯卡蒂那从老掌柜那要来帐簿，一看，发现赚得比预料中要多，不由得 瞪大了眼睛，十分惊喜。
“这是你那 １７ 岁儿子的功劳啊！”苏格兰老人露出黄牙，哈哈大笑地 答道。
抓住议价的窍门后，阿马迪最初得出的“贾尼尼商法”第一号秘诀是：
详细记录在瓦夫靠岸的船只种类和靠岸时间。
“凌晨 ４ 点，罗马尼亚的船到站，开始拍卖蕃茄。要特别小心罗马尼亚 人，因为在他们蕃茄中曾经发现长虫；中国人和犹太人对价钱锱铢必较，中 国人甚至比犹太人更苛刻一些，叙利亚人、黎巴嫩人也对金钱相当仔细；小 心不要被阿拉伯人骗了……”
与中国人的分毫之争
德籍的加州众议员米勒针对华工，向议会提出“禁止华人移民法”议案。
为向险峻的内华达山挑战，斯但福州长从广东、香港移入大批华工，他们在 淘金热和铁路工程结束后，在旧金山的瓦夫一带定居，并和意大利移民争夺 海上渔场，关系敌对。
据《钱伯斯旅行》杂志记载：
“米逊河岸的中国人开拓地人口正在急速增加中。他们一天到晚出海捕 捞，一回到岸上就用特殊的简陋工具，将鲨鱼或鲱鱼等鱼类制成鱼干，因此 中国人开拓地一带总是恶臭黛鼻。这些鱼干主要是供应给山中的矿工，及在 索诺玛、那帕的葡萄园和圣瓦金平原棉花田工作的中国人……”
据统计资料表明，在 １８８２ 年“禁止华人移民法”得到了通过。当时 ７５
％的加州农民都是中国的季节劳工，如此看来，排斥华工的并非只有意大利 移民。尽管白人移民社会集合起来排斥黄皮肤的中国人，哈拉吉伯爵的葡萄 田却定下了一天 １ 美元的契约，雇佣了大量的中国人。
阿马迪到中国人的村落探访，和中国人成了好朋友，因此即使和“锱铢 必较”的中国人作生意也绝不会吃亏；最后甚至那些犹太农民们，在瓦夫见 到阿马迪也会笑逐颜开，亲切地和他打招呼。
别人想不到的生意
一天，刚过正午，店里空下来。整理完床铺，洗完马匹后，阿马迪便坐 到桌前，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
“喂！阿马迪，你一个人埋着头在写什么？对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是 该写情书了！”斯卡蒂那站在阿马迪背后笑着问道。
“不错！是‘情书，！你知道吗？听说最近市场上对柳橙和葡萄袖有了 新的需求，说到柳橙和葡萄袖，听说圣阿那的塔斯丁公司的品质最好，我们 买进来看看，好不好？”阿马迪开口说道。
“柳橙？葡萄柚？圣阿那？那不是在洛杉矶以南 ３０ 英里（约 ４８ 公里）
的地方吗？”
“嗯！我打算和他们直接交易，所以才写‘情书’的。反正塔斯丁公司 也不可能把货运到拍卖市场吧。”
“傻瓜！天下哪有这种笨蛋会大老远地把柳橙从圣阿那运到旧金山来 呢！”
“圣阿那的人口少，所以需要量不多；不过，只要能运到旧金山来，售 价一定会提高很多，这种新品种的水果，扣掉运费后也一定还大有赚头？”
即使是现在，经由 ５ 号高速公路，以每小时 ７０ 英里（约 １１２ 公里）的 速度疾驶，从邻近迪斯尼乐园的圣阿那到旧金山码头也要用七八个小时，何 况是在当年。那时，即使用 ６ 匹马拉的货运马车，走完这段路程大约至少也 要两天两夜。
斯卡蒂那似乎对直接经手新产品柳橙和葡萄柚的构想很感兴趣，但仍用 半嘲弄的口气开玩笑道：“嗯！要是真的赚了大钱，我就给你买金表！”
不久，柳橙和葡萄袖从圣阿那送到了斯卡蒂那的店里，阿马迪的“情书”
攻势果然奏效了。于是老提姆眯着眼，高兴地进城给阿马迪买金表。
而这时的阿马迪，年仅 １７ 岁，真是个令人惊异的商业鬼才。说起来，
原本在加州极为罕见的柳橙和葡萄袖后来竞成为加州的特产，阿马迪不能不 算是第一大功臣。
葡萄袖占领全美餐桌
在此顺便提提加州柳橙的历史，这和贾尼尼的银行经营是密不可分的，
而且也算是加州农业发展的一段插曲。
据说是修道院的传教士给皮厚多子的教会柑桔命名的。后来，原为毛皮 猎人的威廉・伍尔夫斯金在洛杉矶市中心，即现在的联合火车站的所在地种 植了 ２５００ 株柑桔树苗。１８７６ 年，第一批收成的柑桔利用已建成的南太平洋 铁路运往东部。
加州最早的柳橙是早期从中国远渡巴西移植成功的桔树，后来经南美传 入美国的。据说当时也曾移植到佛罗里达，但并没有成功。
大概因为南加利福尼亚的气候比较适合栽种柳橙，加州柳橙繁殖的速度 很快。
１８９０ 年时有 １００ 万株，而到 １９９０ 年时己剧增到 ５００ 万株。
伍尔夫斯金当初亲手种植果苗时，买下了十几英亩（约 １２２００ 坪）的果 园，小心地培育。他还组成了农会来防治病虫害和霜寒。后来才又发展成为
现在看到的“香吉士”之类的柳橙特殊产业形态。
柠檬在加州发展较晚。由于柠檬本来是意大利特产，所以意大利移民中 除种葡萄外，也有不少人种植柠檬。当时佛罗里达几乎霸占了整个美国的柠 檬市场。但 １８９４～１８９５ 年问的一场大霜害，使佛罗里达柠檬遭到毁灭性的 破坏，此后产地也就全部移到了加州。而当时阿马迪对新品种水果葡萄袖的 兴趣远远大于柠檬。
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爸，萄萄柚比桔子大得多，尝起来虽然有点 酸，但只要撒上糖就极为可口喔！现在，我所引进的葡萄柚，已经成了全美 家庭早餐不可缺少的食品了！”阿马迪大声说道，显得神采奕奕。
关于葡萄袖的起源，目前还不十分清楚，不过据说产自牙买加岛。这种 特殊果实在东南亚各国及印度都无法找到。由于它的味道有点象柚子，所以 称之为葡萄柚。据说在西印度群岛上也有野生的葡萄柚。
时效胜于一切 阿马迪的第二号构想是
以淘金热后形成为州都、人口急剧膨胀的萨克拉门多市为重点。因为萨 克拉门多市对果菜的需求量很大，他的着眼点便不再是拍卖市场，而是供应 果菜的新开发地区，而销售目标则集中在萨克拉门多市。这点与萨特的构思 很接近，而 Ａ・Ｐ・贾尼尼的做法是，在未采收前就与农民订立收购作物的 契约，而按现在流行的中间商用语来说，就是“契约买卖”。
直接骑马到内华达山麓溪谷地带的萨克拉门多大盆地去做契约买卖，与 每天清晨站在旧金山的瓦夫码头上等待顺萨克拉门多河而下的果菜船比较，
一方面可以取悦于农民，另一方面价格也便宜许多。不过，由于气候对农作 物的影响很大，这种投机商业行为势必要冒很大的风险。阿马迪现在唯一的 问题是如何将这种风险降低到最小程度。
阿马迪总是亲自骑马前去做生意，而不采取搭船溯萨克拉门多河的方 式。这是因为散落在萨克拉门多盆地的农家，并不只限于萨克拉门多河畔，
而且骑马前去，速度比乘船快得多。阿马迪总是把时间看得胜过一切的。
从旧金山到萨克拉门多市，距离大约是 １４４ 公里，现在可以经 ８０ 号高 速公路。而旧金山到洛杉矶之间大约有 ６０８ 公里。
萨克拉门多河的航行距离约有 ２４０ 公里以上，呈锯齿形婉蜒流过。从河 口到上游 ４１６ 公里处被称为“红色断崖”的山麓地带为止，虽然可以逆流而 上，但由于金脉的发现和农地的开拓，河底已有淤积现象，因此汽船和帆船 难以通行。虽然后来使用了一种浅底的特殊渡船，但这种渡船在速度上几乎 没有什么效益。
萨克拉门多盆地约有 ２５６ 公里长，９６ 公里宽。那些被金脉遗弃的开拓 者们，纷纷看中了这块农地，辛勤耕耘，最后把它变成了“世界最高的肥沃 地”。
萨特上尉的遗志终于实现了。如今，人们对他的功绩给予高度评价，恢 复了他的名誉，并赋予他“萨克拉门多开拓先驱”的美名；不但把城里的繁 华街道之一命名为“萨特街”，还修复重整了萨特要塞的一部分。以萨克拉 门多市为中心，向内华达山麓拓展的大耕地和牧场总面积已达 １０００ 万亩，
约 １２２ 亿坪。
从旧金山沿河的道路上行，可以看到印第安村落的遗迹。此地竖立着印 第安酋长索拉诺的铜像，他当年为西班牙军队而殉节。由此开始，绵延扩展 着陡急的绿色地带，通向溪谷瀑布的道路缓缓延伸着。
接着便进入“世界最高的肥沃地带”。西风从远处旧金山湾吹来，使得 盆地内在夏季也凉爽无比，冬季则雨水充足。此地有无数的大小河流经过，
因而灌溉十分便利。沃克溪谷中有果园，沃克城中，有着现在属于加州州立 大学的大农场。
萨克拉门多河与亚美利亚河环绕在萨克拉门多市外围，坚固的岩壁在城 的四周形成防御的屏障。大小河洲星星点点，散布在城外的萨克拉门多河中，
移民们便在河洲上开垦农地，种植马铃薯、苜蓿、芦笋等作物。
第二章 大众银行的创业哲学 一 黑发女郎
积极稳健的推销活动 阿马迪在扬鞭奔驰。
马主们都不太愿意再将自己的马匹借出去，纷纷怨叹道：“千万不要把 马租给斯卡蒂那店里的年轻小伙子们，他们总是不太爱惜马匹。”
在萨克拉门多盆地到圣瓦金盆地间的农业地带，阿马迪争分夺秒地驰 骋，由于不停地来回奔波，马儿因得不到充分的休息而累得精疲力竭。
他将马丢在河边，换乘小船到达萨克拉门多河上的小岛。岛上的农家零 星地分布在宽广的盆地上，因而上岸后他还得换骑马匹。一到达目的地，他 就立刻展开谈判。
“霜害的可能损失，由双方共同负担，我所出的价码可说是最公正合理 的了。你不吃亏，我也不至于平白损失。而我绝对没有想占便宜、大捞一笔 的意思。”听了阿马迪的颇具说服力的这番话后，大多数农家都会首肯这项 交易。阿马迪从不说谎，因此很受贸易对方信任。尽管其他中间商也极力想 和农家达成买卖契约，但他们都不是阿马迪的对手。
阿马迪的人缘颇佳，而且他对农家的家庭状况了如指掌，常把农家子弟 和农民家族里的事挂在嘴边，还是个很有耐心的听众。
站在对方的立场，为对方设想，是他做生意的要诀。即使面临着现货 行情下跌的状况，他仍会按原来所订的契约价格如数收购；但如果碰上行情 上涨，农家们拒绝依约交货，他会带上律师前去委婉地谈判，说服农家们如 期交货。
用对方的语言谈生意是他的另一特长。 比如与叙利亚人打交道说阿拉 伯语，与墨西哥人打交道说西班牙语，与中国人打交道则用中文。
一般的中间商都是带上酒，请农民们一块吃饭，妄想用好酒好菜来达成 交易，结果却是自己喝得酩酊大醉，一事无成，阿马迪从不这么做。
阿马迪每到一户农家，就迅速果断地与对方签订契约，因为农民们都日 出而作，晚上如果在农民家里耽搁太久，很可能会影响他们第二天的正常作 息。常被人们所津津乐道的是，阿马迪每签完一份契约，就在这户农家的门 上贴一张大纸，上面写着：“您辛苦了！该农家已签订契约。斯卡蒂那小开 上。”
晚了一步的中间商看了纸条，都恨得咬牙切齿他说：“这个乳臭未干的 浑小子！”
斯卡蒂那和维吉妮娅生了 ３ 个孩子，使斯卡蒂那家成了拥有 ６ 个子女的 大家庭，阿马迪那时已 １９ 岁了。
新兴事业——无息贷款给农民
“爸爸！想不想搞些新鲜事！”
“什么新鲜事？就算我想做也没有资金啊！”
“钱不是问题，可以想办法弄啊！”
一天夜里，父子俩在家里交谈。阿马迪的双眼从深处泛出冷冷的光，毫
不在乎地说出自己认为赚钱容易的看法，斯卡蒂那直瞪着他的脸，心里十分 疑惑，这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
“爸，你还记不记得有个星期天下午，我们爬上贵族之丘时妈妈所说的 话？从丘顶俯视斯坦福先生的大宅邸，我们都看得目瞪口呆，记得吗？就是 铺设 ＣＰ 铁路那巨头的豪邸啊！”
“嗯！记得，不过……”
斯卡蒂那刚一答腔，阿马迪便鼓起勇气，滔滔不绝地说出自己的新构想。
“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在想，我们只不过是个中间商罢了，从农家买 入商品，然后转手给批发商，老是这个样子永远不会像 ４ 巨头那么富有 的……”
斯卡蒂那让阿马迪继续说下去。
“ＣＰ 铁路连结东部的纽约和中南部的芝加哥、底特律，以及南部的德 克萨斯、乔治亚等地。大老远地从热那亚搭船到纽约，然后换搭横越美国大 陆的火车来到加利福尼亚，可是却从未搭过火车从西部到东部去，不是吗？”
由于也被扯入了话题，维吉妮娅便在两个大男人的交谈中插嘴说道：“是 还没搭过。”
她似乎被儿子的新构想所吸引，双眼闪着光芒。
“这构想倒挺有趣，把果菜输往东部一定可以大捞一笔。这孩子梦想把 加州变为美国的心脏呢！”维吉妮娅正想着，没料到阿马迪平静沉稳地缓缓 说道：“我想把钱贷给农民。”
这番话大大地辜负了母亲的期望。
斯卡蒂那略有些责备地说道：“贷款？你说要从事放款行业？”
维吉妮娅更是严肃地斥责道：“难道你忘了，你死去的爹就是为了 １ 元 美金的贷款才被杀身亡的！”
“不，我并不是要放高利贷。我骑马来往于乡间，深深感到萨克拉门多 和圣瓦金农民的穷困，尤其是来自意大利的移民更是贫苦。为了要买来年耕 作用的种子和农具，他们不得不把自己的农田充当担保品，向‘贷款鲨’借 钱；中国人也是如此。不过像威尔斯・华国、库罗卡等人位于旧金山的银行，
都不愿意贷款给这些移民，因而使得高利贷在乡间横行不已。我的构想是，
只要对方答约承诺将下一季的收获全都卖给我们，那么我们就可以用先付款 的方式将钱借给农民。”
“那么，利息呢？”继父斯卡蒂那有点惊愕地问。
“我不收利息。不过，只要能取得下一季收获的买卖契约，其利益难道 会比利息少吗？我们可以将萨克拉门多和圣瓦金盆地的农产品卖到纽约 啊！”
１９ 岁的阿马迪提出了最初的“农民银行”构想。
“你听说过在克罗夫戴尔一个名叫安德烈・沙巴波洛的意大利人的事 吗？”
母亲维吉妮娅唐突他说出了这个意大利移民的名字，阿马迪常听农民提 起这个名字，只是“曾闻其名，未详其实”，不过他觉得自己和这个意大利 移民根本扯不上什么关系，他转过头来问道：
“听是听过，但沙巴波洛跟我的构想有什么关系呢？”
沙巴波洛是从热那亚来的意裔移民，原来在比旧金山更北的、位于那帕 盆地尽头的克罗夫戴尔的新开垦地从事葡萄园开垦工作，在淘金热后的移民
时期，他把这块廉价买来的未开垦地，分割成 １５００ 英亩（约 １８３ 万坪）的 若干块地，卖给意大利裔的瑞士移民，并命名为“意大利・瑞士农业殖民地”。
这个殖民地的居民限定在 ｌ０００ 名，沙巴波洛正计划把它建设成具有社 会主义思想的乌托邦。他首先把有限的资金贷给殖民地的居民，希望他们把 这个地方当作理想中的美好家园，此外，他还设立了学校，并举办一些著名 的社会主义者的著作的讲习会，其中包括意大利著名美术家和社会评论家约 翰・拉斯金（志在建设理想的社会，旦攻击资本主义社会）、被称为近代社 会主义的创始人的英国思想家罗伯特・欧文（工业革命促使其成为棉花大王，
在协同工会的信念下，实行以工会会员为中心的劳动管理制度，其影响之大，
造成美国乌托邦社会主义的泛滥）。
１８９９ 年，安德烈・沙巴波洛在旧金山创立“意大利・美国银行”，但 那已是阿马迪与母亲、继父的谈话之后 １０ 年的事了。
阿马迪因目睹意裔农民的贫困而提出的给予农民无息贷款的构想，和沙 巴波洛的思想颇为相近。
维吉妮娅凭自己的直觉，一语道破：
“我想你这种无息贷款给农民的构想，一定是受了沙巴波洛的影响。”
“我不是说过吗？这根本是两码子事嘛！”
阿马迪再三否认，还认为他和唯利是图的“营利者”安特纽・芬达纳的 想法也大相径庭，后者也是来自热那亚的移民，自幼生长在沙巴波洛的意大 利・瑞士农业殖民地。
安特纽・芬达纳是举世闻名的水果罐头业创始人。离开沙巴波洛的乌托 邦殖民地后，他幻想着“将世界上产量最丰的加利福尼亚水果制成罐头”，
一番艰苦奋斗之后，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建立起了庞大的罐头王国。
他当时的做法与阿马迪相似，将资金借贷给圣瓦金及圣塔克拉拉的贫苦果 农。
在某些方面，阿马迪的构想与沙巴波洛的社会主义思想颇为雷同，但在 放贷的做法上则似乎承袭了芬达纳的事业思想，都是为确保收购机会及收 益，只是当时阿马迪并未察觉其中的共同点罢了。
拿手的情书战术
２ 年半之后，阿马迪已是个 ６ 英尺 ２ 英寸（约 １８７ 公分）、重 ２００ 磅（约 ９０ 公斤）的魁梧青年，每天晚上，他头戴大礼帽，手握银质手杖，戴上皮 手套，俨然一副绅士模样地去和一个叫克罗琳达的年轻女孩约会。阿马迪常 邀请她上歌剧院，但这位令他如此着迷的女孩早已有了未婚夫。
他的情敌是位年轻医生，尽管克罗琳达左手无名指上的钻石订婚戒指闪 烁着迷人的光芒，阿马迪却毫不气馁，反而不断地送去鲜花并以拿手的情书 战术展开热烈的追求。
母亲对执著追求的阿马迪说：
“不论成败都得试一下。你可是个男孩子喔！纵使遭受挫折，也千万不 可灰心！”
得到母亲的支持和鼓励，阿马迪于是下定决心追求到底。
克罗琳达的父亲也是个意大利移民，原来在内华达山麓从事淘金工作，
一无所获之后，改行在萨克拉门多开设采矿工具行，生意相当兴隆，赚了不
少钱，但因店员携款潜逃而不幸破产，直至来到旧金山后才逐渐时来运转，
在北海岸的意人街开的不动产公司使他大发横财。
阿马迪的将资金借贷给农民的构想，即使不是受克罗琳达父亲的影响所 致，但也不可辩驳地受到了某种程度的刺激，这一激励使其后来成为在世界 上首屈一指的银行界巨子。
克罗琳达家在北海岸是个有钱人家，阿马迪的中间商事业也已发展到了 相当大的规模，就经济状况而言，两家可谓是门当户对。
那位当医生的情敌到欧洲留学，给了阿马迪一个极好机会，他和克罗琳 达终成眷属。后来他们俩生了 ３ 个孩子，长子叫马利欧，次子叫巴基尔，女 儿取名为克蕾亚。
二 加利福尼亚的银行 受托代管岳父遗产而改行 １０ 年光阴，转眼即逝。
１９０２ 年，克罗琳达的父亲约瑟夫・克涅尔在两人婚后第 １０ 年不幸去世，
这大大改变了阿马迪的命运，当时他本人 ３２ 岁，马利欧 ８ 岁，巴基尔也年 满 ４ 岁了。
阿马迪将当时在旧金山已是首屈一指的中间商经营权卖给佣人们，自己 则与人合伙，转去投资旧金山的不动产业，井在旧金山湾西岸一个名叫圣马 提欧的小城镇里，租了间红色的瓦房。
克涅尔留下了大约 ５０ 万美元的股份和不动产，但对于遗产的处置，却 未留下遗嘱。克罗琳达的娘家还有着 １１ 个年幼的孩子，需要照顾，成为寡 妇的岳母忙不过来，便委托阿马迪在此后 １０ 年里代管遗产，直至她的孩子 们长大成人。
阿马迪在接受岳母的委托时，提出了附带条件：“如果我能使这笔遗产 金额增加的话，我要取得增加部分的 ２５％，另外我还要收取 ３６９９９ 元作为 这 １０ 年间的管理费。”
克罗琳达的父亲是哥伦布储蓄暨贷款银行的创始人，哥伦布 Ｓ＆Ｌ 是一 个以不动产力担保品、将钱贷给老百姓的地方银行，类似于信用社。
哥伦布 Ｓ＆Ｌ 创立于 １８９３ 年，是最早的由意大利移民在旧金山创建的银 行。
旧金山的银行史起源于淘金热潮，这方面的开山鼻祖，是从东部到西部 拓荒的驿马车行老板威尔斯・华国。
威尔斯・华国银行至今仍把驰骋在荒漠中的 ６ 匹马拉着的马车作为电视 广告的注册商标。淘金热时代把采得的金砂等运到东部去的运输业，摇身一 变成了现在的银行。
已足以与威尔斯・华国银行相抗衡，并与其同可称为银行创始者的加利 福尼亚银行便是由此起家的。这家银行在旧金山街上开设商店，从事把淘金 者采来的砂金和小金块铸成金币的行业，同时还从事黄金保管业，拥有防盗 金库不仅是这家银行的一大特点，而且使其生意兴隆。总之，这家银行的始 祖，是那些从事砂金运输的驿马车业主和兼营保管金库的金币铸造业主。
掀开美国的银行史，我们可以知道，纸币最早是在英国殖民地时期发行 的。当时的背景是，马萨诸塞的殖民地军队在攻打魁北克的法军时，被打得 一败涂地，政府当局为安抚打了败仗的士兵，以避免战败的军队可能发动的 叛乱，于是便发行纸币作为败退的士兵们的军饱。独立革命胜利后，在制定 美国联邦宪法时，却规定金币是联邦银行的正式货币，禁止纸币的发行，当 时汉弥尔顿出任首任财政部长。
加利福尼亚并入联邦时，该州制定的州宪法中严禁以发行货币为目的的 州立银行的设立。
加利福尼亚的私立银行，为了使金块和砂金免遭抢劫和偷窃，纷纷向托 管者收取金块、砂金的保管费，同时发给他们托管证明。这种托管证明具有 兑换券的功能，可到威尔斯・华国银行进行兑换，该银行的主要业务就是把 黄金运往东部。这种托管证明的使用，主要是为了避免运送金块、砂金所必
须承担的风险。
因为加利福尼亚的州宪法中，禁止设立州立银行以及禁止私立银行发行 纸币，所以托管证明成为流通在商界的唯一的兑换券。
１８７８ 年，加利福尼亚州政府设立银行局。当时，加利福尼亚的富翁们 政治势力很强，使银行能够自由自在地经营，从而使得货币政策十分混乱，
缺乏有效的行政指导来进行统一管理或限制，但威尔斯・华国银行的托管证 明独一无二地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方兑换成金币或银币，可称得上是一 种具有兑换功能的有价证券。
在加利福尼亚，有不少银行和伦敦的银行进行黄金投机买卖。美国南北 战争期间，东部的黄金供不应求，金价暴涨，而在加利福尼亚，黄金到处充 斥，因此如果把这种托管证明拿到东部去兑换，可以获得 １０％的额外利润。
为了给北军配备武器、粮食，华盛顿政府大量发行纸币。在加利福尼亚，
ｌ 美元政府发行的纸币仅能兑换 ３７ 分，而加利福尼亚所发行的托管证明却 信誉颇佳。一些加利福尼亚商人及银行，估计到了金价会暴涨，就用威尔斯・华 国银行的托管证明廉价大量买进政府纸币，然后再拿到加利福尼亚兑换成金 币，当金价暴涨的时候，便可趁机大捞一笔。当时，加利福尼亚的投机家们 纷纷这么干来赚钱，但当金价暴跌时，经济恐慌也波及到了加利福尼亚，许 多投资银行纷纷因此倒闭、破产。
意大利移民的金融事业
凭借岳父留下的股份，阿马迪・贾尼尼进入了哥伦布 Ｓ＆Ｌ 的董事会担 任董事，这家银行的创始人是 １８４９ 年进入加利福尼亚的夫坎西，他也是淘 金热时期来到这里的意大利移民，这时，他是他们当中知名度最高的。
夫坎西在淘金中一无所获，却在金融界获得了成功，开设了储蓄贷款银 行，和加利福尼亚银行相同，他也是靠装备铁制防盗金库取得成功的，同时 他还专营到意大利的汇款业务。哥伦布 Ｓ＆Ｌ 兼备了加利福尼亚银行和威尔 斯・华国银行的特色，它刚创立的时候，意大利移民的数量急剧增长，其中 多数为创业者，他们大都把赚来的钱汇往自己的家乡意大利去。
一些意大利移民不懂托管证明能象有价证券那样流通，因而为如何收藏 自己的金币、银币绞尽了脑汁。自从淘金热时期以来， １０ 年间，旧金山便 发生了至少 １０００ 件杀人案，这个数字令人心惊胆战，贾尼尼的生父就是为 了 １ 美元的借款被杀死的，正当移民们把将钱藏在床垫下面视为最安全的措 施时，精通意大利语的夫坎西不失时机地开设了哥伦布 Ｓ＆Ｌ。
夫坎西开设银行时，得到了克罗琳达父亲约瑟夫的帮助，创建之后立即 装备了铁制金库，从而成功地吸收了移民们的私藏资金。但这时，在意大利 移民中站出了一位比夫坎西、约瑟夫更强于的竞争者——来自那帕盆地的葡 萄栽培业者沙巴波洛，他在哥伦布 Ｓ＆Ｌ 创建之后的第 ６ 年，在旧金山开设 了意大利・美国银行。
在那帕盆地的克罗夫戴尔，沙巴波洛开垦出的意大利・瑞士农业殖民地 十分繁荣、兴旺，葡萄获得了大丰收，贮存酒的木桶都不够用了，只得开凿 岩石，建造酒槽。你如果现在到那帕盆地去，还可以看到许多当时留下来的 石制贮酒槽，这些贮酒槽直径达 ３０ 米，深度大约为 １０ 米，堪称为世界上最 大的岩石酒槽。据说在这种岩石酒槽里一次可酿制 ５０ 万加仑（约为 １９０ 万
公升）的葡萄酒，如果把酒槽汲空，甚至可以在里边开办大型舞会，即便中 央的位置留给乐队，仍足够 ２００ 人尽情欢舞、畅饮。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
难熬的禁酒时期一经过去，加利福尼亚的意大利・瑞士农业殖民地出产的葡 萄酒，便占据了整个美国市场的 ９０％。
沙巴波洛来到旧金山，开设银行，从事移民的住宅金融业务，当时，建 筑业很兴旺，沙巴波洛因此大发横财，其开设的银行也随之迅速扩大起来。
面对这么一位强有力的对手，夫坎西虽攒足了劲儿欲与其抗衡，但因其经营 银行的方式仍相当保守，所以竞争不过沙巴波洛这位金融界的后起之秀。
由于夫坎西一味沿用从前的、完全把意大利移民中的大商人作为主要放 款对象的经营方针，使得放款对象仅局限于经营完善的大农场主、大牧场主 及沙龙和建筑公司。
夫坎西深受保守的经营思想影响，起因于其后盾——盎格鲁萨克逊裔的 内华达银行。此时的阿马迪・贾尼尼已俨然为一个银行家形象，确有必要稍 加关注当时旧金山意大利移民社会中的特殊人物了。
三 历史的转变 意大利移民中最初的成功者
意大利移民的数量不断上升，有意思的是，淘金热时期较迟移居到加利 福尼亚的意大利移民，竟然是这个拥有各色人种的外国移民新天地里、最早 奠定牢固基础的成功者集团。
据记载，最早获得成功的意大利移民应该算是渔民。
２０ 世纪初，以旧金山为中心的意大利渔民，便创下了年捕鱼量 ３０００ 万 磅（约 １３６０ 万公斤）的纪录。其次应为务农的意大利移民，以水果为例，
水果的年销售额超过 ９００ 万美元，在当时可称得上是很大的销售额了；此外，
一种可加牛乳、砂糖食用的玉米做的饼干，是美国人的早餐主食，其年销售 额达 ３００ 万美元；蚕豆、大豆等年销售额也达 ７００ 万美元，其他的粮食作物 年销售额则近 ５００ 万美元。
在时间上，比贾尼尼的故事稍早，意大利移民已写下了成功史，进入 １９１０ 年时，意大利移民在农业方面的收入已高达 ６５００ 万美元。
另外，意大利移民引入加利福尼亚的酿酒技艺创下的丰硕成果，也很值 得一提，以索诺玛为中心的那帕盆地，横卧于旧金山湾东南部的圣瓦金盆地，
以及旧金山湾西南部圣克路斯丘陵地的山腹地带上，到这里的移民开辟了许 多从事酿酒业的葡萄园。许多大小不一、各式各样的意大利・瑞士农业殖民 地，在旧金山湾沿岸建立起来，在这里酿制的意大利・瑞士葡萄酒，即使是 在意大利本土的杜林酒市中也名列榜首。
“黄金州极品”是这种葡萄酒简洁有力的广告的广告词，伴随着它畅销 世界各地。在酒质上，意大利・瑞士葡萄酒绝不亚于欧洲大陆的毛塞葡萄酒 和莱茵葡萄酒，在国际上得到充分的肯定，而且这种酒物美价廉，因为加利 福尼亚自然条件十分优越，日照充足，葡萄的产量很高。
意大利移民中的农民和渔民们，同样也有失败者，但这些人很少会因此 而忧愁丧志，颓然返回意大利，他们往往转而干起清理垃圾一类的工作，一 些一般人看不起的“特殊行业”。他们的社会地位很低，通常被叫做清道夫，
有些人甚至把他们叫做“食腐肉的秃鹰”，但日后他们组成的 ＳＰＵ（垃圾处 理业者保证联盟），却是旧金山的所有工会中最强有力的一个。
美国唯一的人种混杂都市
扎根于加利福尼亚的意大利人，因勤奋努力使社会地位日益提高，与中 国人或日本人拉开了明显差距，而且第 ２７ 任总统塔夫脱（１８５７～１９３０ 年）
也注意到，意大利移民为加利福尼亚的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伟大贡献。
加利福尼亚宪法曾把意大利移民排斥在外，还禁止他们占有土地，直到 塔夫脱总统上任后，才特别许可解除对意大利移民的所有限制。当时，存在 加利福尼亚的意大利移民们的银行存款超过 ３０００ 万美元，存在这里的银行 里的国库券、公债、公司股票，面额总计也高达 １０００ 万美元，而农业收入 的储蓄额则达到 ６５００ 万美元，塔夫脱当政后，重新认可的属于意大利移民 的不动产总计达 ２０００ 万美元。
后来成为美国商业银行总裁的阿马迪・贾尼尼，是美国第 ３２ 任总统
Ｆ・Ｄ・罗斯福（１８８２～１９４５ 年）的忠实支持者，捐赠给这位在经济恐慌中 出马就职的总统大笔竟选经费，并在其上任后，积极扶持其新政，以致后来 罗斯福总统曾赞扬阿马迪道：
“贾尼尼对加利福尼亚的开发贡献至巨。”
追溯开发加利福尼亚的历史，根据 １８６０ 年调查得到的结果，外国移民 占加利福尼亚人口的 ３８．６％，当时加利福尼亚加入联邦已有 １０ 年了。
尽管盎格鲁萨克逊裔市民强调先移入者的特权，煽动起十分高涨的排斥 外国移民的风潮，但仍有其他的外国移民不断涌入这块广阔干燥的土地，到 了 １９ 世纪 ６０ 年代末期，全州人口中有 ２／３ 是外国移民，在新移居的外国移 民中，有 １／２ 为远渡重洋来的西欧各国的自人，包括意大利人、奥地利人、
匈牙利人、俄国人、德国人、爱尔兰人、瑞典人等。进入 ２０ 世纪后，又发 生了新变化。
这种新变化表现为，亚洲移民的人数以及墨西哥移民和东欧移民的人数 在增长，亚洲移民中包括中国人和日本人。根据 １９１０ 年统计的结果，全旧 金山人口的 ６８％为外国移民及其后代，到此时，旧金山在美国成了绝无仅 有的白种人与黄种人杂居的混合都市。
深受共和党人塔夫脱总统和民主党人罗斯福总统赞赏的意大利移民的数 量，在淘金热时代以及后来的 ２０ 年间，并不是很多。１８６０ 年时，据说仅为 ３０００ 人，１８７０ 年猛增至 ５ 万人，到 １９０５ 年时，却只增加到 ６ 万人。
不论是在哪个时期移入的意大利移民，他们中超过半数是从农业或是渔 业中发迹的，我们可以从前边所介绍的那些成功者的例子中，找到他们获得 成功的因素的一丝线索。
加利福尼亚地位剧升
克罗琳达的父亲去世之后，阿马迪接替岳父就任哥伦布 ｓ＆Ｌ 的董事时，
美国正在进入它的历史上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横跨整个美国大陆的铁路竣工之后，工业革命的进程在美国迅速推进，
与此同时，垄断资本家们把商品倾销到大洋彼岸，从而逐渐形成了一个广阔 的国外市场。美国的资本家们大部分都在西欧各国推销过自己的商品，然而 对于亚洲和非洲，他们却认为应该仿效大英帝国的做法，采取殖民主义政策，
这使得濒临太平洋的加利福尼亚，在地理位置上，其重要性急剧增加。
进入白宫前，担任俄亥俄州州长的第 ２５ 届总统麦金莱（１８４３～１９０１ 年），
是美国东部缺乏远见的商界人士的代言人。麦金莱就任之后，便制定了金本 位制度，设立了保证关税制，维护东部垄断资本家的利益。同时，他还导致 了与西班牙的战争的爆发，促使古巴独立，这不仅使古巴受到美国资本的控 制，还把波多黎各和关岛并入美国领地，将资本主义势力的触角伸到了非律 宾，并乘战乱之机吞并了夏威夷。
１９０１ 年，麦金莱被无政府主义者暗杀身亡，Ｔ・罗斯福（１８５８～１９１９ 年）
副总统继任为美国第 ２６ 任总统，这使美国垄断资本主义的历史发生了巨大 变化。麦金莱当政时期。逐渐掀起了反帝国主义的浪潮，罗斯福抓住时机，
制定法律限制垄断，采用自由劳动的政策，这些政策不仅大大违背传统的共 和党派的总统的作风，而且对贾尼尼当时所处的旧金山的社会形势产生了极 大的影响。
接替罗斯福的塔夫脱的共和政权仍然采取反垄断政策，并且其功绩不亚 于罗斯福在执政的 ７ 年里推行的新政措施。塔夫脱分别针对铁路、石油、烟 草等各企业实施其各项反垄断政策，并且鼓励工会积极开展运动。罗斯福后 来从共和党内脱离出来，组建新党，在塔夫脱离任之后再次参加总统竞选，
但败给了更为进步的民主党候选人威尔逊（１８５６～１９２４ 年），后者成为美 国第 ２８ 任总统，后来其政权使美国被卷入第一次世界大战。
毫无疑问，阿马迪・贾尼尼粉墨登场之时，加利福尼亚的意大利移民社 会的状况，及唯白宫政策马首是瞻的世界形势，与历史的转变息息相关。
四 小自耕农 小额贷放政策
阿马迪换下了成为中间商行业的注册商标的深蓝色牛仔布工作服，这身 装束一直让他觉得很自豪，穿上时髦的白衬衫和黑西服，意气风发地进了码 头附近的哥伦布街上的哥伦布 Ｓ＆Ｌ 的董事室。
买下克罗琳达继承的父亲遗产中的一部分股票后，斯卡蒂那成为这家银 行的高级职员，只可惜是图有虚名。
“早安！阿马迪先生。”
“早安！”
很快，阿马迪便得到了下属的尊敬和爱戴，但常因意见不一致，和夫坎 西这位该银行的创建者激烈地争论。
两人发生争论的原因，不在于阿马迪年轻气盛，而在于两个人的大相径 庭的对银行的经营方针的看法。夫坎西根本就不赞成阿马迪的建议和设想，
因为他对这位年轻人一直有成见，认为他只是由于有幸得到老合伙人克涅尔 的鼎力相助，才能进入银行里的。
“夫坎西先生，您应该晓得，旧金山一年增加 ２０００ 人，但我们却没有 像沙巴波洛一样，积极地拓展经营范围。对于农村中那些同属意裔的佃农，
我们更应贷款给他们，哪怕只是个小户贷款对象也无妨。如果我们不积极增 加新贷放户的话，到头来终将落于沙巴波洛之后。”阿马迪严肃地说道。
“你只不过是个银行界的新手，别老是一副初生之犊不畏虎的样子，尽 提些冒风险的构想。我们这一行呀，只要坚持原定方针，稳扎稳打地经营就 够了。”
“南加利福尼亚的洛杉矶颇具发展性。我们不应该固步自封地只在旧金 山一处谋求发展，应该将经营触角指向南方才是。”阿马迪说道。阿马迪一 旦认准了一件事，决不会因循守旧，而会去据理力争，因此当他认准了向南 方发展的光明前途时，他便坚持自己的主张，与夫坎西争论不休。
我们在前边告诉过读者，当年阿马迪还是个中间商时，曾贷款给农民。
如今，当年得到过他的贷款的农民，来到哥伦布 Ｓ＆Ｌ 申请贷款。
农民们的手都已脱皮裂开了，百般请求道：
“斯卡蒂那的公子，万事拜托了！我没有钱买果苗、种子。下次收成时，
我一定还，请先贷款给我，我只要 ２５ 元就够了！”
只要是刚来到加利福尼亚务农的外国移民，除了意大利人外，还有犹太 人、叙利亚人、中国人，都向当年还是个中间商时、为买卖契约的签定到过 殖民地的阿马迪求助，恳求他提供贷款，尤其是在收成不好、农民们连声叫 苦的时候。十分了解农户的经济状况的阿马迪，往往预先付给农民们一些钱 款，缓解他们的燃眉之急。不仅如此，阿马迪提供的贷款还不附带利息，这 使农民们越来越依靠阿马迪，收成之后，这些贷款总能如数收回，而且贷款 对象也在相对增加。
经过反复地思索、考察，阿马迪认为夫坎西的所谓的“扎实稳健”的银 行政策实际上是消极的，他根据自己从当年的中间商生涯中得到的经验，认 定向小户贷款是可行的。他的这种经营观念，由于体恤了农家的苦情，成为 一种对农民和零星移民的救济哲学。
“农民们惨遭‘贷款鲨’无情的蚕食。专噬高利的‘贷款鲨’将贫苦的 农民社会视为俎上肉，任意宰割，我们绝不可坐视这种恶毒的剥削行径而不 顾，但假若我们这银行的经营方针不修正的话，又与‘鲨’何异？”甚至在 银行里，阿马迪也这样公然说道。
我们暂且不谈威尔斯・华国银行和加利福尼亚银行对大资本主义企业的 贷款方式，自从淘金热时期以来，横行于加利福尼亚的残酷剥削小户放贷对 象的高利贷行业，已发展成垄断性的行业。阿马迪认为，夫坎西的经营政策，
从本质上而言，和那些残酷剥削、压迫贫苦农民的贪婪的“贷款鲨”并没有 什么区别。
败北后转而独立
阿马迪的母亲维吉妮娅到美国后，一直希望能重新回到家乡热那亚去，
为了实现自己的心愿，她让阿马迪陪着到意大利去旅行。阿马迪动身之后，
夫坎西便临时召开股东会议，并在暗地里积极活动，取得大多数股东的支持，
把在银行里身居要职的阿马迪撤了下来，点燃了与阿马迪针锋相对斗争的导 火索。
寡不敌众的阿马迪一言未发地默默承受了被排挤的严酷事实，与此同 时，他发现，在夫坎西手下的银行里的要员们，为得到保险公司的回扣，在 放款时强迫借款对象交纳作为担保品的房屋等不动产的防火费用。
“嘿！有了这项把柄，我就可以对夫坎西展开反击了！”阿马迪信心十 足地准备追查这些要员的恶劣行径。
“好！我就充当清道夫，对行内实施大扫除。”当阿马迪要对银行进行 大刀阔斧的清查时，夫坎西突然召开临时董事会，欲与阿马迪抗争。
临时董事会的讨论议题，表面上是要研究阿马迪・贾尼尼的小户贷放提 案，但夫坎西却在暗地里放风道：“阿马迪想趁机夺取银行的控制权。像这 种阴谋分子应将他逐出董事会！”
实际上，阿马迪并非不想取得银行的控制权，他不仅有充分的理由，还 掌握着索取保险公司不正当回扣的那些银行要员渎职行为的材料，从形势上 看，阿马迪应在与夫坎西的对抗中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夫坎西打出了海尔曼这张极其有力的王牌，后者是威尔斯・华国 银行的总经理，早就想把哥伦布 Ｓ＆Ｌ 合并过来，这位垂涎已久的海尔曼出 钱收买了那些拥护阿马迪的股东，让他们不再拥戴他。
结果，阿马迪不幸败给了夫坎西。
以穷人和农民为对象
向银行提交了辞呈之后，阿马迪迈着大步跨出了哥伦布 Ｓ＆Ｌ 同时心里 盘算着：
“好！大不了开家属于我自己的银行！”
当初他转手出卖自己的中间商经营权时，便得到了将近 １０ 万美元的权 利金，同时，他想创建一个自己的银行的构想得到从热那亚回到美国的继父 以及妻子克罗琳达的同意。
斯卡蒂那嘱咐阿马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