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中國共產黨的宣傳號角
第二節 一個中國的民族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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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民族觀點，因此，下一節將深入分析蘇新對於兩岸分合的個人見解，與其背 後蘊含的民族思想。
第二節、一個中國的民族信念
就在逝世前一年，蘇新完成〈關於「台獨」問題〉一文，189將台灣歷史上所 出現過的台獨運動做出整理，並闡述他個人對於台獨的反對立場，本論文要探討 這篇文章的原因即在於它的時代特殊性，因為當代有關於台獨的相關著作多帶有 強烈政治立場及嚴重意識形態偏頗，全然以宣傳作為目的而撰寫，並不具有以針 對台獨為研究主題的客觀性，台灣史學者陳儀深對於台獨研究曾有下列敘述：
各種流派與說法也呈現百家爭鳴雖然臺獨的相關史料可謂汗牛充 棟，但專門以臺灣獨立運動作為研究主題的學術著作仍然稀少。僅 有2005年陳佳宏的博士論文〈戰後臺灣獨立運動之發展與演變 (1945-2000)〉，以及同年許維德在Syracuse大學的博士論文〈在 流離中改變國家認同:以認同形成取向來分析美國臺獨運動參與者 的傳記〉。190
從陳儀深對台灣獨立研究的描述可以得知，即便在經歷解嚴後將近 20 年的 時間，也才出現兩本專門以台獨作為獨立主題的研究著作。另外，陳儀深所提到 的著者陳佳宏曾撰寫《海外台獨運動史》一書，內文也曾評論過往台獨文章的特 色：
189 這篇遺稿是蘇新於「台盟」研究室所寫的報告，所署日期為 1980 年 5 月 5 日。
190 陳儀深，〈台獨主張的起源與流變〉，《台灣史研究》，第 17 卷第 2 期，2010 年，頁 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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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70 年代至 80 年代末)有關於討論台獨的文章其實是有一些，
其中也會有談論到美、日台獨團體的內容。但或許是政治環境使 然，這些文章(多發表在期刊上)的政治宣傳、文告的意味濃厚，
罵街之文也不少；再加上當時海外台獨的原始資料不易獲得，所 以這類的文章難免會有不少疏漏、錯誤之處。191
由此可知，在進入 21 世紀前，「台獨」總是成為政治宣傳或個人政治意見的 爭論焦點，不僅充斥意識形態的偏見，更始終沒有被認真的客觀研究，且也受限 於文獻材料的取得，而難有專門研究著作。
同樣的問題也發生在〈關於「台獨」問題〉一文，首先，此篇文章僅是蘇新 晚年的個人手稿，並未在他生前刊登於任何傳媒上，且以現代的學術格式標準來 看，算不上是一篇正式的研究論文，同時也礙於意識形態與政治壓力下，同樣帶 有立場偏頗的問題。但就單獨以台灣獨立運動作為研究主題，將歷史上所有出現 過的台獨運動一一做客觀分析，從這一特點來看，蘇新已遠遠超越時代背景的侷 限，且比較起當代討論台獨的文章多是帶有漫罵、斥責的政治偏見，蘇新文中呈 現的個人意識形態並不過於偏激，用字遣詞相當含蓄、平靜，甚至將台獨運動者 正、反面立場的緣由都鋪陳得相當周全，因此，〈關於「台獨」問題〉一文相當 具有仔細探討的價值存在。
在〈關於「台獨」問題〉的第一段，蘇新即開宗明義的宣告台獨的意義與本 質為何，且聲明他堅決反對台獨的立場，並強調他從流亡香港開始就不斷提倡的 回歸祖國的概念：
191 陳佳宏，《海外台獨運動史：美國「台獨」團體之發展與挑戰，50 年代中至 90 年代中》，
臺北：前衛出版社，1998 年，頁 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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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台獨」？「台獨」就是「台灣獨立」的簡稱，是指「台灣 獨立運動」，或者指「搞台灣獨立運動的人」。「台獨」既然是「台 灣獨立」，那麼，在當前中國的國內外形勢下，就是要把台灣從中 國分離出去。這是和「台灣歸回祖國」、統一中國的方針相違背的。192
而後蘇新整理出曾經主張過台灣獨立的運動與相關團體，總計有九項，依時 間順序分別是台灣民主國、舊台共的獨立運動、戰後日本軍人扶植台獨事件、美 國主導台灣分離運動、廖文毅的台灣共和國臨時政府、台灣獨立聯盟、台灣人民 社會主義聯盟、擁蔣台獨以及傾向台獨的民主人士，193在這歸納出的九項台獨運 動中，蘇新認為只有台灣民主國與舊台共所主張的獨立運動是可以肯定的：
台灣，歷史上也有過「台獨」，例如一八九五年的「台灣民主國」
的抗日戰爭；一九二八年到一九三一年的台灣共產黨的政治綱領 也提出「台灣獨立」。我認為這兩次「台灣獨立運動」是正確的、
進步的、愛國的。所以，不能一聽到「台灣獨立」就認為都是賣國 的，要根據當時的歷史背景來分析，看是從哪一個宗主國分離出去 ，分離出去以後要幹什麼，才能正確判斷是愛國的，還是賣國的。194
因此就以獨立建國所欲脫離原屬國這項原則來看，台灣民主國的建立是為了 脫離從清廷手上接收台灣的日本帝國，並不是想脫離祖國中國，選擇獨立是萬不 得已的抉擇：
「台灣民主國」的成立是在一八九五年四月二十五日李經芳和日本 總督樺山資紀舉行「台灣授受儀式」以後。按《馬關條約》和國際
192 蘇新，〈關於「台獨」問題〉，《未歸的台共鬥魂-蘇新自傳與文集》，頁 258。
193 蘇新，〈關於「台獨」問題〉，《未歸的台共鬥魂-蘇新自傳與文集》，頁 259-291。
194 蘇新，〈關於「台獨」問題〉，《未歸的台共鬥魂-蘇新自傳與文集》，頁 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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慣例，此時台灣已經成為日本的領土，主權已經不屬於大清帝國。
所以已經談不上從祖國（清國）分離的問題。當時「台灣民主國」
的成立，只能是為了抗拒日本接收台灣，是為了反對日本的侵略和 統治。清廷把台灣這個孩子送給日本，但這個孩子不願意認日本做 爸爸。能怪這個孩子，你為什麼離開媽媽？195
蘇新認為台灣民主國的建立是雙重反抗，一是反抗日本帝國的侵略，一是反 抗清廷放棄台灣，只是不想脫離中國的祖國而已，這是情有可原的台獨運動。同 樣的道理也可套用在日治時期台灣共產黨的台獨主張，蘇新強調在日本治理下的 台灣人民遭受嚴重剝削與長期屈辱，打倒日本帝國資本主義建立新國家，不僅符 合台灣島上各民族、階級民眾的利益，而且也相當符合當時第三國際的殖民地建 國方針，甚至，蘇新認為當時的民族矛盾大於階級矛盾，走向獨立是理所當然：
當時的台灣，階級矛盾和民族矛盾，兩相比較，民族矛盾是主要矛 盾。當年，我們是這樣分析台灣社會的。所以把當年的台灣革命的 性質規定為：反對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的「民族民主革命」，目的 是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台灣獨立」。我認為是正確的。196
因此，蘇新認為台灣民主國與台灣共產黨的台獨，皆建立在於反抗外來民族 統治的基礎而順理成章，至於台共的台獨主張達成後的台灣，是否應該回歸中 國，蘇新則提出了這樣的解釋：
打倒日本帝國主義以後，台灣應不應該歸還中國，舊台共的人並不 是沒有考慮過……當時，整個中國正由地主買辦資產階級和帝國主
195 蘇新，〈關於「台獨」問題〉，《未歸的台共鬥魂-蘇新自傳與文集》，頁 260。
196 蘇新，〈關於「台獨」問題〉，《未歸的台共鬥魂-蘇新自傳與文集》，頁 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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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代理人蔣介石統治著， 中國人民正在進行「打倒國民黨」的人 民革命戰爭。在那樣的情況下，在台灣的共產黨人能提出「台灣歸 還地主資產階級統治的舊中國」嗎？197
當然，蘇新的這一套說詞，與他在光復初期的政治態度與行動是明顯相互矛 盾，若真是因為階級矛盾而想積極打倒代表資產階級的蔣介石，那最適合發動武 力革命的時機，就是在政治腐敗、經濟崩潰的光復初期，但很確定的是蘇新當時 並沒有任何實際作為，因此，事過境遷後自圓其說的成分可能較大。
蘇新將他所提及的九項台獨運動整理出六種台獨思想觀點，並論述他們理論 的根基，首先提到的是「外來侵略論」，這項論點認為，台灣歷代統治者皆以武 力入侵統治台灣，從西班牙、荷蘭、鄭成功、清朝、日本以至國民黨，都是外來 侵略者，統治完全沒有經過台灣人民的同意，不具正當性。持此觀點的台獨人士 認為台灣人民應該反抗外力的入侵，獨立建國抵禦外來勢力的侵略。另外，在此 特別提到蘇新歸類的第五種台獨觀點，「侵略台灣論」，其理論認為中共企圖以武 力併吞台灣，是國民黨與共產黨兩黨的政治紛爭而產生，與台灣民眾毫無相關聯。
蘇新特別提到這個觀點的破壞性很強大，許多台灣人民的台獨思想或傾向就是受 其影響，但若以第一項外來侵略論的角度來看，兩種理論的依據根本沒有差異，
實則無獨立而出的必要。198
第二種觀點為「台灣民族論」或稱「民族自決論」，這理論認為除了原住民 族外，源自中國漢族的福佬人與客家人，因為歷史、地理、政治及經濟社會的特 殊條件，長久時間形塑成新的一種民族，而根據民族自決的原理，台灣人既是一
197 蘇新，〈關於「台獨」問題〉，《未歸的台共鬥魂-蘇新自傳與文集》，頁 266。
198 蘇新，〈關於「台獨」問題〉，《未歸的台共鬥魂-蘇新自傳與文集》，頁 2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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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民族，就應該建立自己的國家。199第三種理論是「非中國領土論」，此派人士 將台灣民主國作為台灣獨立建國的重要歷史指標，他們認為自從台灣被清朝割讓 予日本後，台灣人民為反抗日本統治而建立台灣民主國，是為台灣獨立建國的基 準點，也因此日本二戰的戰敗後，就應當把台灣歸還給台灣人民，因為台灣人民 曾經短暫獨立建國過，只是國祚過短以至容易讓人遺忘它的存在，持此論點的人 即認定戰後中華民國接管台灣是不具統治正當性，應將主權還予台灣人民。200
支民族，就應該建立自己的國家。199第三種理論是「非中國領土論」，此派人士 將台灣民主國作為台灣獨立建國的重要歷史指標，他們認為自從台灣被清朝割讓 予日本後，台灣人民為反抗日本統治而建立台灣民主國，是為台灣獨立建國的基 準點，也因此日本二戰的戰敗後，就應當把台灣歸還給台灣人民，因為台灣人民 曾經短暫獨立建國過，只是國祚過短以至容易讓人遺忘它的存在，持此論點的人 即認定戰後中華民國接管台灣是不具統治正當性，應將主權還予台灣人民。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