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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承昊並不諱言情欲,且明指房勞對身體的損傷,更一度坦承「予 病原因於色」,為此「後來極其節慾」。143

黃承昊幾度因色致病,最嚴重的一次,即少時因傷風之際不遠床笫,

每晨起即鼻重流涕,痰不絕口。月餘之後,勞嗽留連,遂見痰中縷血,

「兩背時作酸楚,夜間蒸蒸內熱」,十餘年間,不時乍發,遺害無窮。144

140 程本,卷 7,頁 9-10。

141 程本,卷 7,頁 9。

142 晚明不少文人書寫疾病經歷時,往往隱藏著反清情意。相關研究可參見 Qianshen Bai,

“Illness, Disability, in Seventeenth-Century Chinese Art,” in Body and Face in Chinese Visual Culture, eds. Wu Hung and Katherine R. Tsiang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Asia Center, 2005), pp. 147-170. 黃承昊寫作《折肱漫錄》雖亦在晚明至清初,但其敘述疾病 與身體之際,未見鮮明的反清色彩。然而,從黃洪憲支持張居正,以及黃承昊援助前六 君子之一的魏大中,以及明亡以後,黃承昊次子子錫在家習弓矢劍戟,並與陳子龍密謀 反清大計的行動來看,黃承昊或有若干反清情意,惟未明確地表現在《折肱漫錄》。

143 程本,卷 4,頁 6-7。

144 程本,卷 1,頁 24-26;[明]黃承昊評註,《彙集薛立齋內科醫錄》(臺北:國家圖 書館藏明崇禎刻本),卷下,頁57-58。

一直到五十歲仍常患怔忡,由於他觀察出「若犯房室,則是早怔忡特甚。

即不犯房,而不遠女色,或共寢,未免動火,則亦微覺怔忡,但不甚耳。

如獨宿,則泰然」的現象,終於六十歲斷然絕欲,此後再無怔忡之患,

即使勞心亦未再復發。145崇禎五年(1632)秋,五十七歲的黃氏最後一 次因色導致咳嗽多痰,調養月餘始愈。146

黃承昊自稱相當節欲,然而,五十歲時即使只與女性共寢,仍不免 引動情欲,又經過十年才完全斷絕欲望,其間或有不少內心的掙扎。由 於多次因色致病,故當他六十歲之後出版《折肱漫錄》時,數度強調節 制欲望的重要性,尤其是體弱之人、病人與老年人,他認為「好色最能 傷陰,以其熱也。凡人獨宿書齋,自有一種清明之氣。日與婦人作緣,

便覺志意昏憒」,故特別建議「人當好色情濃時,特提『死』之一字敵 之,可得衰減」。147

相對於戒色,黃承昊坦承戒酒更難:

戒色固難,戒酒尤不易。予葆攝甚嚴,卻遠帷幙,動經發時。獨是 斜陽桂樹,冥色入窗,思歡伯甚亟,非此便覺無聊,乃知遠色尤易,

斷酒極難。《郭子》云:「三日不飲酒,覺形神不復和」。若能少 飲,養血壯氣,未覺不益人。其如相知晤對,舉盞忘憂,有不酩酊 不休者可奈何?予生平頗善攝生,獨苦不能戒酒。148

黃承昊愛酒,不但以藕作蔬下酒,149又以泰和所出產的豆豉下酒,盛讚

「其味亦有韻,可下酒,粗人不識也」,150且嘗飲酒配特製的胡麻餅,以 滋養明目,151還曾取秋露水釀酒,陶醉於「其鮮甘之味,難以名狀」,152

145 程本,卷 6,頁 1。

146 程本,卷 2,頁 9。

147 程本,卷 4,頁 7-8、4。

148 程本,卷 4,頁 12。

149 程本,卷 5,頁 4。

150 程本,卷 3,頁 9-10。

151 程本,卷 3,頁 9。

152 程本,卷 5,頁 8。

就連「每遇勞心,輒覺心中枯燥,幾有心火自焚之象」時,也「以龍眼 煎膏收貯,任意酒飲之」。153同時,黃氏還發現久服忍冬花摘釀酒,「可 免癰疽等症」,且其「香而有益,不服亦愚矣」,154而菊花釀酒能益血 袪風,菊花與地黃釀酒則能黑髮,155至於北方薏酒,則「初飲似清冽,

然味薄易醒,不至如南酒之動火生痰」。156另外一方面,明知嗜酒傷身,

黃承昊遂特別留意治療酒病的藥方與解酒之物,157以及避免酒積的飲 食禁忌,例如「甘蔗共酒食發痰,亦傷脾」,158「酒與茶雜飲,能致酒 積」,159與「紅柿忌與醇酒飲,易醉人,且患心痛至死」。160以上種種,

確見其對酒情有獨鍾。為此,他還自嘲「人設醴以誘猩猩,猩猩明知而 故犯,人笑其愚。吾儕亦明知過飲傷人,而每至酩酊而不覺,其異於猩 猩者幾何」。161

因為好酒,黃承昊以此獲疾。崇禎十五年(1642)秋,自閩調粵東,

前往履新途中,「南雄一路最苦無酒,所飲皆瓶酒,有蘇合等諸香氣,

余素所忌者,不得已強飲之」。抵達江口時,因腹饑而飲瓶酒數杯,「忽 覺虛汗發額,頃之又覺頭暈」,繼而昏迷,舉家驚駭,以為中風,急煎 獨參湯服用後稍安。兩天之後,自覺體健再飲金銀花酒,頭暈復發,隔 日才逐漸恢復,「始疑金銀花之作祟」。由於僕人也煎服此酒而患同症,

黃氏遂推測是「此花之毒」,並進一步指出金銀花「非余所親收,乃從 樟樹鎮肆中市來之物,不知雜何毒草在內,以致害人爾爾」。162承昊因 嗜酒而中毒,最終卻獨歸咎於不知名的毒草,其愛酒可見一斑。

153 程本,卷 3,頁 8。

154 程本,卷 3,頁 6。

155 程本,卷 3,頁 4。

156 程本,卷 5,頁 1-2。

157 程本,卷 2,頁 10-11;卷 5,頁 7;卷 6,頁 4。

158 程本,卷 5,頁 5。

159 程本,卷 5,頁 2。

160 程本,卷 5,頁 5。

161 程本,卷 4,頁 12。

162 程本,卷 7,頁 5-7。

根據上述,黃承昊一生諸多疾患,與酒、色有關。他以第一人稱坦 言私密的情欲議題,並剖析疾病與個人好色、嗜酒習性的關連,與同時 代的文人、官僚和醫者相比,或非常見。對黃氏來說,由於房勞損傷身 體,促成他晚年戒色,惟戒酒始終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