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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造力──自我與群體

禮物的贈與體現贈禮人給予的能力,同時經過一系列的發展,它可能進一 步激發收禮者開展自己的天賦。自我創造力的發揮一方面有賴他人群體的支持,

同時真的發揮(回禮)時,又有益於群體;於是贈禮一方面體現自我,一方面又 打入群體。本節將延續上一節闡明與群體的連結、歸屬感將成為自我創造力的基 礎。另一方面,因為當個體愈受社群影響時,愈難擺脫固有的文化或原禮物形式,

回禮愈難達成,此時自我如何從社群當中突破回禮,就變成相當重要的課題。

上一節談到基特或是麥可因為收禮的關係,都與自己的家鄉或家庭產生歸屬 感,尤其基特與自己的土地建立起實在的關係,這使得基特的存在得以穩固,形 成自己對世界的核心看法,由此作為基礎所以基特可以進一步去干擾或是撼動這 個世界,好完成自己的回禮。如同之前談到史凱力、麥可和基特成長的過程一樣,

一直受到禮物滋養的個體,到一個轉捩點他們開始要找自己──史凱力的翅膀現 身,麥可要將家庭餵養關係做突破,基特開始寫創作的故事,他們的回禮同時延 續他們收到的禮物之精神,但又得突破原來形式的框限。因為對禮物完全的消化 吸收,等於將禮物消滅但又要自己重新生出一個禮物,此時他們得對原禮物進行 一種拆解重構,保留原精神或賦予原精神新的意義,並以符合自己天賦的新形式 呈現。

這讓我想到海德提到的銅牌碎片,海德認為在誇富宴中破碎或重新組合的銅 牌之所以比完好的更有價值,是因為碎片代表很多的個人將自己的精神投注在上 面,所以重組或有很多碎片的銅牌寓有全體生命的涵意,有其社會價值。然而破 碎的銅牌更有價值,或許有可能是因為它打破原來禮物的固有形式,使它不再被 框限、可以被注入新的可能,讓舊的精神可以繼續傳衍並且變得更豐厚。就如同 當代知名藝術家林懷民自述其創作:「全球化不應該是自我放棄。傳統涵括了民 族的敏感和智慧。前人對生命的想像,如何豐富我們的想像,進而用當代的眼光 重新詮釋古老的素材,豐富今天的文化,才是正確的課題」(舞動九歌總序 5),

林懷民的創作取材於民族的古老經典,因為裡面有相當豐富的內涵,但他同時也 認為應不囿限於經典的束縛,蔣勳評論說:「他(林懷民)總是重新詮釋經典,

使經典可以有存在於現代世界的可能」(舞動九歌 6)。就像基特體會礦坑及死亡 的黑暗,了解故鄉歷史並不是為了要繼續當礦工、承襲舊有的形式,也不是要陪 爺爺或艾司庫死亡。因此雖然艾司庫曾對他說:「你的故事就像我的畫,基特,

它們引導你回到深沈的黑暗」(32),基特之前寫的故事,都是爺爺告訴他的古老 傳說,但在基特回禮時,轉化了自己原本被艾司庫稱為黑暗的創作,反過來去引 導艾司庫走出黑暗,迎向光明。基特將他領受到的禮物,以他獨特的方式呈現,

賦予舊精神新意,讓新一輩的人(包括艾司庫和老師同學)受到啟發,最後石門 當地開始整修舊礦坑:「門上貼著地圖,還敘述我們的故事。杜布斯開始帶學生 上去上課,他們戴上安全帽,咬著嘴唇,又興奮又害怕。一名老礦工負責守門,

他為人開門,解說過去歷史的奇妙與危險,有時他關掉電燈,這時礦坑內就會傳 出一陣尖叫」(260),他們雖然不再挖礦,但還是可以把礦坑當作歷史遺跡去感 受認識它,古老的精神以新的形式活了下去。

整個過程就好像毛毛蟲在蛹裡,不知道怎麼的出來就變身為蝴蝶了,到底是 怎麼做到的?接下來欲以《曠野迷蹤》中基特為例(麥可非蛻變的主角,史凱力 又是第三人稱較神秘的角色,無法詳細考察),深入去看基特從想給艾司庫回禮 到真的產出,這個過程究竟發生什麼事?

要探討基特如何找到並發揮自己獨特天賦,我們得先談談基特的另外一位 好朋友──愛莉,她的個性跟艾司庫的晦澀黑暗完全不同,她充滿活力、精力充 沛並且光芒四射,相較於艾司庫一直吸引基特去做危險的事,愛莉常保護基特,

比方說她就曾幾度阻止基特參加死亡遊戲。愛莉與基特在故事中的角色有很大的 重疊,他們常常一起出現,愛莉會加入基特和爺爺之間的相處,爺爺常常被她逗 的開懷大笑,並要基特多跟這樣有生命力的孩子在一起:「你那個同學……她不 錯,個性開朗,充滿生命力。多跟她在一起,孩子」(85)。愛莉也和基特一起上 課、做功課、一起玩艾司庫的「死亡遊戲」,最後也是她去接基特和艾司庫離開

黑暗洞穴迎接光明,可見愛莉代表一種正向光明的力量以抗衡礦坑的死亡與黑 暗。

當基特在苦思如何喚回艾司庫的時候,愛莉扮演一個很關鍵的引導角色。

當時剛好學校要公演戲劇,愛莉因為扮演的角色需要而學會一個魔術:可以把東 西變不見、又可以把不見的東西變回來。當爺爺發病被送入醫院時,基特特別要 愛莉表演這個魔術給媽媽看:「銅板不見了,接著又出現了。/媽往後靠著椅背,

她的拳頭緊握,淚水從她緊閉的眼中潸潸流下。/『再做一遍。』她說,『再做一 遍,再找一遍』」(147),媽媽的反應很激動,忍不住流淚而且對於愛莉的魔術很 有感觸,一再要求愛莉再表演。我很好奇這樣的魔術何以能讓基特媽媽如此感 動?變不見又變回來有什麼意涵嗎?

後來愛莉對基特說,老師告訴她遠古時候的巫術就是這樣開始的,巫師表 演這樣的戲法,讓人們相信他的魔法可以征服死亡,於是大家會帶禮物來求巫師 帶回自己的已故親人:「『把我母親的靈魂帶回來,』他們會說……他們送禮物給 巫師,甚至送他們特別的山洞,巫師又逐漸發明更大的把戲,更好的把戲,他們 使眾人相信他們,甚至更畏懼他們」(151)。在這裡,魔法已經和巫術結合在一 起,它不只是遊戲或表演,它牽涉到人類想要克服死亡,將已死親人帶回來的渴 望,也就是人類想擺脫現實的束縛,體現自己力量的渴望。所以基特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他和遠古人一起圍著火圈看巫師跳舞,他拿化石給巫師,說「帶回我爺爺」

(157)。看到這裡就可以明白,為什麼基特媽媽看魔術表演會哭,她內心一定也 是希望能夠看見如魔法般的奇蹟能發生在爺爺身上,即使她知道那終究不可能。

基特在愛莉的魔法裡得到啟發,也許真的有某種魔法可以超越死亡的束縛,使爺 爺「活下來」。

愛莉沈醉在她的戲劇表演活動裡,她體會到「它(演戲)就像魔法,我不一定 只做我自己,世界不一定侷限於既定的模式,你可以改變它,而且不斷地改變」

(160),愛莉瞭解到她的魔法就是戲劇,她可以用戲劇改變這個世界。自己的魔 法,就是自己特有的天賦,特別能發揮得淋漓盡致到改變世界的地步,甚至突破

固定自我的圈限,使自己有各種可能性。基特知道自己的魔法是故事,他也正在 寫故事,過程中艾司庫的媽媽和他自己創作故事中拉克的媽媽都來拜託他,帶回 她們的孩子。基特受到一股力量的驅使向愛莉詢問:「『我是說,妳如何把他變不 見了?』『啊,那是秘密。那是魔法,你知道就好……我把他變回來也是魔法』

她(愛莉)說」(168),基特想進一步知道愛莉魔法的秘密,因為他想使自己的魔 法能揮出魔力。

要怎麼讓故事具有魔力並且能改變世界呢?當愛莉看了基特所寫的拉克故 事,她忍不住問基特故事接下來會如何?基特表示故事人物有自己的生命,他雖 然身為作者卻也無法掌控,而且:「我想假如拉克和他妹妹平安無事,那麼約翰‧

艾司庫就會平安無事;假如他平安無事,他們也一樣會平安無事」(179),基特 在此不只是以拉克和妹妹「隱喻」艾司庫,而且是直接相互指涉。基特為了艾司 庫創造了拉克,但他不認為自己可以決定拉克的命運,就像他無法確保艾司庫會 平安無事一樣,這顯示基特在創作故事時,讓人物活了起來。活起來的故事才有 改變世界的可能,這是基特對於自己魔法的修練成果。

於是基特帶著未寫結局的故事去洞穴找艾司庫,違背校長的禁令、老師以 及爺爺的期望並且讓媽媽憂心,當艾司庫失蹤時,媽媽就對基特說:「你不會這 樣對我們吧」(180),作為一種提醒,當時基特還信誓旦旦說他不會這樣,後來 仍走上險路。我想這是一個自主個體獨立判斷,邁向未知的勇氣之展現,它某種 程度上是一種背叛,背叛生養教育他的人們,以實現他內心更強烈感受到的召 喚。基特知道艾司庫需要他,唯有他超出安全範圍、超越到極限,艾司庫才能感 受到他的愛與誠意。要施行魔法的關鍵就是,要有勇氣離開安全範圍、踏出未知 的那一步──不知會成功或失敗?會死還是能生?就如同人類祖先在蠻荒世界 開創文明的勇氣一樣。

最後「所有的人涉雪跑上山來迎接我們,驚訝於這些失蹤的孩子竟然像變 戲法般回來了」(238),基特成功的帶回了艾司庫。除了邁向未知的勇氣之外,

同時可以看到贈禮者對自己天賦魔法的掌控:營造成功的故事確實有一種魔力,

首先它牽引人心跳入主角的位置,同情他的處境遭遇,所以基特才會在夜裡總是

首先它牽引人心跳入主角的位置,同情他的處境遭遇,所以基特才會在夜裡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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