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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啟蒙論述的提出 一、讀書的趣味

在現代知識的傳播過程當中:1.閱讀、2.書寫、3.出版三者往往是彼此勾連、

交織,進而被放在同一條思考脈絡中進行討論的不同層面。有別於清帝國時期透 過石碑進行禮教宣傳,台灣印刷媒體世代的特徵在於利用了現代印刷大量、普及 與迅速的幾項特色,更有效地傳播了「讀書」的功能與效益。透過史料的爬梳,

可以發現陳逢源在其著作中往往特別強調讀書對於個人精神生活上的陶冶,並藉 此宣達企求台灣大眾覺醒、奮發的職志。然而,一個必須留意的地方在於:諸如 陳逢源等台灣印刷媒體世代的世代成員往往在經濟上較為優渥,也較當時其他台 灣人有更多接觸印刷媒體的機會。所以諸如陳逢源等人在文章中往往不僅僅會告 訴讀者:目前世界上究竟存在著「那些」新知、有那些相關書籍,同時更往往會 介紹它們的內容,以方便讀者們理解。

假如創辦印刷媒體刊物的目的在於啟迪民智,那麼關於相關書籍的介紹文章 似乎便成為了一種引薦世界思潮的最好作法。陳翠蓮在研究當中指出:1920 年 代陳逢源的論述基礎主要建立在阿部次郎、桑木嚴翼、左右田喜一郎與朝永三十 郎等人的想法,偏向於人格自由的自由主義傾向310。因此,底下便透過對於陳逢 源幾篇相關文章的內容,討論此類文章所存在的共同特色,以及其本身所具備的 歷史意涵。

310 陳翠蓮,《台灣人的抵抗與認同》,頁 106。

陳逢源在發表〈詞林─劉銘傳〉詩作以後,再次以〈輓近世界の潮流を洞察 せよ〉投稿於《台灣》雜誌,並且於 1922 年 6 月時被刊登發表。自此以降,陳 逢源的文章在台灣民報系刊物中便屢見不鮮。內容當中也開始出現與其他書籍有 所交集的現象,如〈台南公園の池畔に立ちて〉、〈新年號の雑誌を讀みて當來の 植民地統治思想如何〉、〈植民政策としての友聯主義〉等都可算是相關的著作。

這些文章不僅僅經常性地提及西方與日本的學者、著作,往往也會附帶陳逢源的 個人描述,甚至是評論。好比說,〈台南公園の池畔に立ちて〉一文中陳逢源便 提到マルクス(馬克思)與カント(康德);並且於〈植民政策としての友聯主義〉 當中,透過黑格爾與康德的學說來反駁當時台政新報主筆柴田廉氏的〈台灣同化 策論〉。另外,包括山本美越、松岡正男、朝永三十郎、高柳賢三、ル―ソウ(盧 梭)、アントンメンガ-、ワエルス等人,也都是陳逢源文章中曾經提到的人物。

這些現象顯示:當台灣印刷媒體世代開始掌握印刷媒體,也開始掌握介紹、

引進現代文明知識,甚至與它進行對話、交流的基本能力。至於陳逢源最具代表 性的此類文章,當推發表於 1925、26 年的〈讀書的趣味──良書的介紹〉與〈讀 東鄉博士的《殖民政策與民族心理》的感想〉。陳逢源於〈讀書的趣味〉一文,

首先便鼓勵有為的台灣青年應該多多培養讀書的嗜好,並且透過自己個人的經驗 為例,認為「書卷是我的愛人、戀人、好友、先生、日食吧!311」;更將自己介 紹的書籍定位在給一般的人士作參考的、中等學校畢業生的程度。

這篇文章中所列舉的書籍大多為日文出版,同時也標出作/譯者名稱、冊數、

價錢與出版社;另外,也對每一本書籍提出他個人的評論與看法。其實相當明顯 地便是企圖透過自己的介紹,讓其他台灣民眾得以產生購買、閱讀的動機。文章 最後也提到未來他計畫也向台灣讀者介紹中國方面的出版品,顯示日文書籍雖然 在當時台灣社會的讀書市場謂為主流,但也同樣存在中文出版品的銷售管道與市 場空間。

縱觀〈讀書的趣味〉這篇文章中所提到的十二本書籍,可以發現內容的範圍 包括文化、經濟、農業、政治與婦女問題等等,顯示出陳逢源當時關注、以及希 望台灣民眾關注的主要面向。尤其從這份書單當中可以得知,陳逢源不單單只傳 遞了來自日本的圖書資訊,更利用其他書評來為自己的建議增添公信力。好比 說,陳逢源於《世界文化史大系》一書便以美國國際書籍評論(The International Book Review)的評選結果為由,以為「它的價值,可說是世界公認的,我也不必 再詳說了。312」另外,台灣讀者其實也透過日文書籍的出版而有了更多瞭解國際 社會現況的機會與空間。好比說,像《丁抹的農業》(注:〈丹麥的農業〉)或《支 那新人與黎明運動》這類的書籍,都讓台灣民眾得以跨越時間與空間的限制,瞭 解台灣以外地區的發展現況。

311 黃頌顯編,《陳逢源選集》,頁 50。

312 黃頌顯編,《陳逢源選集》,頁 51。

另外,陳逢源在〈讀東鄉博士的《殖民政策與民族心理》的感想〉這篇文章,

詳細地介紹了這本書的出版經過,以及作者東鄉實之所以反對同化的理由。從陳 逢源一併提到山本美越乃、泉哲、柴田廉等人便可以得知,其對於殖民政策的相 關論述與著作應該保持著持續閱讀的興趣與習慣。另外一個有趣的地方在於,對 於山本美越乃與柴田廉兩本同樣使用民族心理作為根據的著作,陳逢源雖然有著 全然不同的褒貶評價,但實際上也並沒有因為立場(反對同化政策)上的一致,而 忽略了對於山本美越乃著作的質疑。由此可知,僅僅受過殖民地現代教育的陳逢 源也已經透過個人的閱讀與努力,具備了與學術著作對話的基本能力,並且藉此 來捍衛殖民地人民的利益與立場。透過陳逢源在文章最後「希望台灣的為政者、

教育家,和一般人的人士應該要讀一讀,做個參考吧!313」的呼籲,也可以瞭解 到他企圖讓其他台灣人能因為閱讀相同的書籍,進而產生共同知識基礎的企圖。

由此可知,台灣印刷媒體世代的世代成員由於個人經濟條件上的寬裕,自成 長階段便較其他台灣民眾有著更多接受新知的機會。於是,就在其從自在世代轉 變為自為世代以後,如何傳播他們的個人閱讀經驗,讓更多人與他們處在同樣的 知識水準、進而塑造集體共識,也就成為他們在克服印刷技術限制後所企圖達成 的目標。因此,諸如此類的文章在內容上不僅介紹當時世界上流行的知識、資訊,

同時也往往因為對於殖民統治的看法差異,而投以相當程度的好惡褒貶。類似的 意見,其實在〈最近之感想‧一、後藤子的殖民政策〉或〈王金海君新著の《金 錢信托》を讀む〉等文章中都可以發現端倪。

二、文明、文化論述與殖民地統治政策

台灣民報系刊物過去一般被視為是啟蒙大眾的宣傳工具,不管透過史料或者 就其同人組織的名稱,也可以發現「文化」二字有著相當程度的曝光率,經常地 出現在當時的報導當中。謝國興認為:「1922 年至 1926 年間,是陳逢源以演講、

撰文積極地參與文化啟蒙活動的時期,1927 年起他任職於大東信托,此後撰文 以經濟、金融專業問題為主314。」其中,他又將陳逢源於 1922-1926 的文章分類 成:殖民地地位、財政經濟、文化進步等三個面向。相同地,黃頌顯也注意到陳 逢源的所謂「文化主義」其實與其參與文化協會講演會的活動是有所關連的,並 且從當時的演講題目如「文化運動之意義」、「文化的意義」、「現代文明之特色」

等便可以得知315,文化啟蒙確實為陳逢源當時所特別在意、強調的焦點。

然而,究竟當時陳逢源所認知的文明與文化內容究竟為何?以及,其所謂的 文化與文明之間是否存在著什麼樣的差異?透過文本方面的爬梳,得知陳逢源於 第一次發表在《台灣》雜誌中的文章〈輓近世界の潮流を洞察せよ〉,便透過所 謂的大亞細亞主義的萌芽,談論近來印度、中國方面(古代文明)的振興。後來,

313 黃頌顯編,《陳逢源選集》,頁 65。

314 謝國興,《陳逢源:亦儒亦商亦風流》,頁 114。

315 黃頌顯編,《陳逢源選集》,頁 9-10。

又分別在〈亞細亞の復興運動と日本の殖民政策〉、〈人生批判原理としての文化 主義〉、〈文化の普及と創造〉等文章有著對於文明、文化的相關討論。

事實上,所謂的文明與文化至今仍然是台灣學研究中所經常注意的焦點,又 尤其是因為所謂的文明、文化議題往往與殖民、啟蒙多所牽連,進而糾葛成模糊 難辨的混雜狀態。是故,透過陳逢源當時對於文明與文化的討論,不僅僅可以瞭 解其當時的個人思維;一定程度上,也有助於理清文明、文化兩個名詞在台灣的 傳播系譜。1923 年,陳逢源於〈亞細亞の復興運動と日本の殖民政策〉一文中 指出:文明與文化的不同,在於前者有世界的意涵,而後者則有地方的意思。另 外,前者往往代表物質層面,後者則較強調精神方面。西洋文化的兩大主流是希 臘、羅馬,東洋文化則為中國、印度。又,陳逢源認為一個地方不可能兼具所有 的優點,好比說,法國人長於美術,德國人的科學與音樂謂為翹楚。再加上,文 化有其普遍與非普遍的特質,例如和服等日本文化的產物並不具備普遍性,但是 像電燈、汽車等便具備著普遍性。終歸到底,陳逢源以為應該將其他地方具有普 遍性的文化導入台灣,以形成具有台灣色彩的獨特文化316

同年 2 月,陳逢源在〈人生批判原理としての文化主義〉中則將當時在台灣 如火如荼進行的台灣文化協會與所謂的文化主義結合,以豐富其個人對於文化方 面的相關論述。陳逢源認為已往歷史的時代往往是停滯的,只有時間在飛躍流

同年 2 月,陳逢源在〈人生批判原理としての文化主義〉中則將當時在台灣 如火如荼進行的台灣文化協會與所謂的文化主義結合,以豐富其個人對於文化方 面的相關論述。陳逢源認為已往歷史的時代往往是停滯的,只有時間在飛躍流